冯容怜看到自己恨的人且早已经死了的人,会惊愕也是自然。杨亿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若当时在她想逃跑时被冯容怜看见且被挑衅,她将她推下湖也是毫不意外。
    但是……杨亿瑶身手不错,为什么最后又被韦芊儿的人抓了回来……
    沉洛衣眼眸微暗,视线就落在了跪着的韦芊儿身上。
    “赵可现在人在哪。”出声询问的是顾烜。
    韦芊儿答到:“她一直有所反抗,妾就将她关押在暗房里了。”
    闻言,顾烜看向沉洛衣,“过去看看。”
    沉洛衣颔首,让韦芊儿起了去料理冯容怜的事情,她则和顾烜一道去了关着杨亿瑶的暗房。
    路上,顾烜向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与她所想的无二。
    许是杨亿瑶看她回来了,她就坐不住了,想着出去找楚封。而楚封交代她的任务,她也一直没有完成,据顾烜说,韦芊儿看她一直挺严,还在教她学习礼仪。
    以杨亿瑶的身手,怎么着也不会轻易被韦芊儿抓住才是,除非,这都是韦芊儿设计好的,为的就是让杨亿瑶上钩,顺便还除去了冯容怜。
    “她毕竟是宫人出身,又跟在母后身边好些年,没点心机手段,断是不可能的。”顾烜如是说到。
    “韦芊儿先不用管,她在府里,暂时也掀不起什么浪来。现在关键是将楚封制下来。”沉洛衣这样说着,看着顾烜伸手推开了暗房的门。他转过身,看着她说:“我自是清楚,什么事情最重要。”眼神坚定。
    他点点头,他就转身进了暗房。再往里去去,视线就会变暗,所以一早他就将提灯点亮了。
    里面的人许是看见了光,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音,随后可能又看见了人,呵笑了一声就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
    已经不再是赵可那时的声音,看来,她也不再想去装另外一个人了。
    顾烜将提灯搁在了桌上,橘黄色的光透过铁栏,映照在里头那人身上。杨亿瑶手脚被捆,扔在角落里,脚踝上的铁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了一侧。
    “怎么,你们不打算问问我什么吗。”杨亿瑶眯着眼,打量着那俩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沉洛衣身上,眸里一瞬间阴厉起来。
    顾烜瞧着她,道:“韦芊儿你怎么将你抓起来的。”
    杨亿瑶一怔,答非所问,“你果真是不傻了。”声音里还有诸多感慨。
    顾烜眉宇一皱,面色不愉。
    其实杨亿瑶一早就有预感,她顶着一张和以前一样的脸出去,怎么就会蛊惑的住顾烜。除非顾烜那是真傻。虽然那时她按照楚封的安排成功留在了顾烜身边,但她总觉的有什么地方不对,他虽是在看清她的样貌那瞬间有些惊愕,但后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冯容怜真是你推下湖的?”沉默片刻后,沉洛衣就出了声。
    杨亿瑶动了动身子,铁链发出一阵声响,看向沉洛衣,“是,是我推的。”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顾烜也不想在这地方多待,对着杨亿瑶说了一句,“你就先在这里待着吧。”语毕,便和沉洛衣离开了。
    韦芊儿是怎么设计的杨亿瑶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杨亿瑶既然将她脸上的假面摘下来了,反倒还省了他们的事情。
    待到明日里的时候,顾烜总算是在早朝上看见了楚封。昨日里他未上朝,而是一早就入了宫,所以也并未见着楚封。
    楚封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看到顾烜时还主动打了招呼。
    顾烜心中恶极,面上带笑的朝他拱手道:“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着楚大哥了,为了沉大人的事情,委实是劳累楚大哥了。”
    “王爷言重了,那里谈得上什么劳累不劳累。”他一如既往的声音温和。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顾烜闻言笑了一声,对着他说:“毕竟楚大哥为了沉家出了力,我与王妃,心中自是感激。”他内心鄙夷,恨不得上前撕开楚封那张假面具,但是现在还得和和气气的朝着他说话。
    楚封神色如常,言行举止还如以往一样,没有任何异常,让人察觉不出一点不对来。此时他和顾烜说着话,其内心早就快要压不住气。那晚他认为沉洛衣终于对他敞开心扉肯接受他了,他是那么的欢喜,却没料到,那是她费了几天时间给他下的一个套。
    太过信任于她,以至于自己饮酒中出了状况都不曾想过是她的手笔……如今一想,心寒的同时的,也颇为不甘心。
    眼前的顾烜,是那时来接应沉洛衣的,也就是说,一早那俩人早就商量好了?沉洛衣还拿了他随身的一块玉佩……她和顾烜,到底是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然而楚封也只能这么想,却永远也不会想到,那日里,她和顾烜相遇,纯属巧合。
    现下里这两个人心思各不一,虚与委蛇了一阵子,便各自离去。
    其实楚封心里现在也没底,自己的那些事情应该早就让沉洛衣说了出去才是,顾烜肯定也是清楚的,那为什么,直到如今,他们都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是因顾虑着宁国公府?
    当今圣上不是心软之人,绝对不会因为宁国公府的缘故而迟迟不发作,而且现在沉家的案子还未有什么进展……
    但是,不管如何,他已经暴露了。久待京城此地,必然危险。瑞王府里的杨亿瑶又是迟迟没动静,他也早已想到这个情况了。
    ……
    顾烜回到府里的时候,沉洛衣正在交代着处理冯容怜的后事。
    他将屋里侍候的人挥退了之后向她说起了今早上的事情。
    “我觉得以楚封的敏锐,他应该早就想好后路了。”沉洛衣递了杯茶给他,又问:“你瞧着他怎么样。”
    顾烜有些受宠若惊的接了过来,随后稳了稳情绪,说:“没什么异常,还和以前一样。”一顿,皱了眉,“身上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我还朝他说了沉家的事情,他对我说,他为沉家出力是应该的,让我们不要谢他。”说罢,讥笑了一声。
    因为他们都知道,楚封递过的那些证据,哪一条都能定了沉家的罪。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已经忙成狗了,原定能10月前完结了……现在又要往后拖了
    ☆、第69章
    【定论】
    这一天里,顾烜如往常一样早起上朝,在朝阳门前恰好遇见了薛长歌的父亲薛伟。
    薛伟心里一直不踏实,沉家还未定罪,他哪里踏实的下来,又听说自己女儿在瑞王回来那天就被禁足了,瑞王这是什么意思,针对的又是谁,他哪里不清楚。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他后悔的余地了,如今只能盼着沉家的事,早些时间定下来。也免得他夜长梦多。
    朝阳门前遇见顾烜,薛伟吓得心头咯噔一声,又连忙不动声色的迎了上去。这小王爷就算是自己女婿,他也是怕,这样的女婿,讲真薛伟委实不想得罪。
    顾烜也是没料到自己今天第一个遇见的是薛伟,眼见那人已经和其他人一样上来打招呼,他冷着张脸,低着声音“嗯”了声,步子都不曾顿一下的就往前走去。
    这态度太明显了,弄的薛伟一脑门的汗。
    楚封今天来的较晚,顾烜故意假装没有看见他。倒是薛伟很热络的凑了上去。他一直怀疑是楚封在后面教唆薛伟,如今一看,心里便更是肯定。
    沉洛衣已经救了回来,断然没有再去拖的准备,所以这次早朝,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顾恒终于开始提及了沉家的事情。
    一时间,在朝人员都竖起了耳朵,屏气凝神,等待着沉家一事的着落。
    要提沉家一事必然少不了贪污受贿这桩事情。
    顾恒把事情开了个头,提到了江南知府徐季,徐季作为中间的周转人,手头里的证据早已经被送到了京城来。就在昨天,京中人马就已经赶到江南,将徐季一家压制住了。
    因为并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所以今儿个一早,也没人收到什么消息。所以当下一听徐季已经落网,有些心虚的,脸上表情已有些不对。
    顾恒环顾下面一周,淡淡扫过楚封,将视线落在了顾烜身上一会儿。
    楚封面不改色,薛伟这会儿像是没了主意一样的朝楚封看去,见楚封毫无异常,于是收了收自己的不安。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眼见着证据一条条的出来,薛伟作为其中之一,这回是真的站不住了。顾恒虽然没有明说现场有多少贪污受贿者,但之前他大力整治了一遍朝堂,其中两个巨头如今都被惩治软禁在自己府里。留在朝上那些手上不干净的人,每天战战兢兢地过着日子,生怕下个就轮到自己。
    虽然前头平安过去了,可现在呢,陛下正准备要收拾他们呢!
    顾烜听着自己兄长将贪污受贿一事说过,终于开始说起了沉柯的事情。
    沉柯毫无疑问是被诬蔑的,朝上凡是手上干净之人,都是站在沉柯这边。现在一听陛下提了这事,有的早就整理好了思绪要开始帮腔,怎么着也要帮着沉家把这事的清白还了才是。
    眼瞧着证据一条条的列出来,薛伟眼睛总是往楚封那里瞄去,楚封面色如常,稍稍递了个眼色给薛伟,薛伟看到之后,就如吃了定心丸似得在听上头人话落之后躬身出列。
    下面那两人的小动作上头顾恒看得清楚,眼瞧着薛伟出列,他眸色微暗,看着底下人开了口。
    薛伟这个人本就极擅说辞,眼下这种情况,他稍微调理了一下心绪,便有条不紊的款款道来。
    他话方一落地,这殿里就开始有了争执。
    吵吵嚷嚷好一阵子,饶是一向能言善辩的薛伟这时候也有些力不从心,心底发虚。他本就知道沉柯是被冤枉的,要不是后面有楚封给他提供依仗和好处,他又想自己女儿能坐到瑞王正妃的位置上,他是怎么着也不想和沉柯为敌。
    算是他一时利欲熏心,把事情想的太好,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只有加把劲把沉柯的罪定下。沉家完了,那么他自然就没事了。
    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后悔了,而且,他也已经没有退路了。楚封说,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足以让沉家不得翻身的证据递到了皇帝那里,但是眼下这个情况,别说是皇帝,这大殿上,有六成的人是站在沉柯那里,一成的人保持中立,剩下三成……皆是手上不干净之人,虽是希望沉柯能做一个替罪羊,但是方才皇帝一番话过,他们又那里再敢动,也只是有一俩人偶尔帮腔罢了。
    待到下面争论完了,上头顾恒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证据已经很充分,再多讨论下去也是无济于事,方才放任了他们争论这么久,顾烜早就不耐,都要忍不住开口说什么了。但是由于他身份特殊,沉洛衣嘱咐过他不要在朝上冲动,顾恒也同样和他说过,让他安静看着,不要插手。
    于是,当顾恒在朝上下了最后结论,证明沉柯无罪,是被诬蔑冤枉那刻,他才重重松了口气。
    薛伟方才那些言论现在看来委实都是笑话,他为什么这么执意的证明沉柯有罪?当下就有朝臣提出这点,说他提供假证据诬赖沉柯,其心不正,图谋不轨,其中必有猫腻。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薛伟自然不是什么好人,贪污受贿其中也有他一份。
    朝上再次闹腾了起来,顾烜往楚封那里看去,他完全不见什么异常,还是和没事人一样,不参与其中,整个人再正常不过。
    顾烜啧了一声,将目光放到了面色淡漠的顾恒身上。
    原本今天顾恒就准备将这件牵连人数颇多的案子结了,此刻一声冷斥之后,在场诸人纷纷噤声垂首。
    堂上先是静了片刻,顾恒才开口让身侧公公取出卷宗。随着那些熟悉的名字一个个被念出口,整个朝堂显出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薛伟是被最后一个念到的,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顾烜似乎觉得楚封在那个时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虽然早有预料楚封要把薛伟推出去,但薛伟却不准备供出楚封的样子。然而是他想错了,薛伟大呼自己冤枉,依旧有所挣扎,眼瞧着那些被念及名字之人跪下一片朝圣上求饶,薛伟直言自己冤枉是受人所指使。
    楚封就在这个时候被牵扯了出来。
    “薛大人委实可笑,可是见现在已经走投无路,所以才将我牵扯出来吗。”楚封面容平静中带着少许温润,说出口的话不冷不热,听的薛伟几乎呕血。
    他就知道,楚封这个人,岂是那么容易招供的!
    “陛下,微臣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正是这个楚封,让微臣去诬蔑沉柯!他还承诺微臣,若是事成,少不了微臣的好处,微臣的在瑞王府的女儿还能成为瑞王正妃……”薛伟声音里透出一股沧桑,额头贴地,“陛下,微臣是一时冲动,如今错已犯下,微臣无话可说……但……但也绝不能放过这个微臣走上错路之人!”
    “沉大人一事,全是楚封在后指使,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察。莫要让他逍遥法外!”
    “一派胡言!”一直静默不语的宁国公突然出声,“我宁国公府从先帝开始就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做过任何对不住吾朝之事!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
    “楚国公所言极是。”上座顾恒冷冷淡淡的开了口,“诸位也已经争论了一个早朝了,可还有什么要问?”
    这一个早间,不仅还了沉柯的清白,那一桩牵连人数甚广的贪污受贿案也得到了最终的定论。争了一个早朝,本来证据就是齐全的,因为薛伟又白白争论了些时间,诸臣心中都清楚,眼下氛围沉重中透着诡异,故而皆一致不再开口。
    即使再有问题,底下诸位也准备递折子上去了,而不是选择在眼下说什么。
    顾烜也知道当着宁国公的面,也不该扫他老人家的脸面,但是现在不知道的是,楚封那事,宁国公知不知情。毫无疑问,宁国公一家是有功,顾恒就算是为了宁国公这个老臣,也不会直白的挑起楚封的事情,但是宁国公若也参与其中,那才是最糟糕的。
    但是顾烜和顾恒,都还是相信宁国公是不知情的。那么仅仅是只有楚封一人,顾烜想,那就以婉转一些的方法来办了楚封,如果能让他不打自招就更好了。
    回到瑞王府后,顾烜将早朝上的事情告诉了沉洛衣。在他回来之前,沉家清白已还一事,早就有人急匆匆的来告诉了她。
    她内心激动欣喜,几乎就想要马上回去沉家,但是顾烜还未回来,于是她平静下来心绪,待他回来之后,两人说过话,顾烜就提出带她回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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