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女人太敏锐,也太聪明,很显然他的隐瞒没任何作用。
    秦御叹了一声,抬手想抚抚顾卿晚的脸蛋,却在她的目光下,动作微顿,道:“爷明白你的意思,顾家的火确实并非借助风势就能迅速烧起来的,刘国刚至死也只承认了纵火,并没承认指派小厮放火杀人,爷让宋宁去查,只是如今刘国刚已经死了,只怕会增加难度,短时间大抵也查不到什么……”
    顾卿晚扬眉,道:“那如果有锁定的嫌疑人呢,会不会就容易查的多?”
    秦御凝眸,她说的倒未必不是一条新思路,既然一时半刻的查不到什么来,那就盯着所有的嫌疑人好了,总会有所发现的。
    他异色眼眸微微一亮,道:“我会让人盯着王府的侧妃和妾室,周家那边也会让人盯着些。”
    在秦御看来,搅乱赏花宴,若不是刘侧妃,就有可能是其她的妾室,或者是周家借机害人也不一定,毕竟顾卿晚和周家结仇很深。周家嫡长子死了,嫡女还毁容了,借机报仇也是有可能的。
    顾卿晚闻言却笑了下,只是笑意略有些微凉,她倏然开口,道:“殿下还是派人盯着点镇海王府吧,您的小师妹我倒觉得比周家要可疑的多。”
    秦御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云瑶郡主来,他怔住,见顾卿晚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一时都有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本能的接口道:“好,爷派人盯着镇海王府。”
    他言罢,调整了下脸上的诧色,才道:“可是……能告诉爷原因吗?”
    听他这样问,顾卿晚倒没忍住嗮然一笑,“你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让盯着镇海王府,却还答应下来?你那个小师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对你来说应该很特别才对啊。”
    秦御的反应有些不在顾卿晚的预料之中,听她如此说,秦御忙摆手,道:“爷知道卿卿不是胡闹,或者随意冤枉人的那种人,既然你让盯着云瑶郡主,那必定是有原因的,爷自然要答应了。”
    见顾卿晚神情微愕,秦御才又道:“至于青梅竹马?爷又不是卿卿,可没什么青梅竹马的。”
    他口气中分明泛着一层酸意,很明显是对青梅竹马这个词,有很深的怨念。
    顾卿晚想到晕厥前在火场瞧见娄闽宁浴火而出的那一幕,她略垂了眼帘,遮挡了眼眸中的情绪。
    秦御见她如此,却哼了一声,道:“爷也就武学启蒙时跟着镇海王学了有三两年的功夫,爷是去习武的,哪儿那么多时间和小丫头片子混在一起?后来父王有给爷寻了武师父,便没再去过镇海王府,青梅竹马起码也得两小无猜过吧,爷和云瑶郡主可没那么熟。至于,你说的特别?爷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出这结论的,爷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他言罢,却若有所思的看着顾卿晚,倾身过去,一点点靠近她,道:“卿卿你这是吃味了?”
    顾卿晚被他灼灼目光逼视着,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抬眸看向秦御,却道“殿下连人家姑娘喜欢你都不知道,确实称不上两小无猜,我收回青梅竹马的话。”
    她避而不谈吃味的话题,却突然抛出这么个话题来,秦御一时吃惊的都愕住了,道:“卿卿你想多了吧,云瑶郡主她从小就定亲了啊!她又不是没脑子,喜欢爷算怎么回事?”
    秦御的所有反应,都在说明他根本就没考虑过云瑶郡主对他有那种情愫的事儿,换句话说,秦御根本就没将云瑶郡主当成个女人来看。
    顾卿晚有点替云瑶郡主感到可怜了,云瑶郡主为了接近秦御,选择了一个安全的位置和角色,可是很明显,云瑶郡主选的位置也太安全了,以至于秦御连拿她当女人考虑都不曾。
    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顾卿晚抬手推开秦御凑的有点近的俊面,道:“定亲了难道就不能喜欢上除去未婚夫以外的人了?殿下难道没听说过红杏出墙一词吗?”
    秦御闻言顿时脸上闪过些恶心厌恶之色来,道:“卿卿的意思是,云瑶郡主她……对爷有非分之想,又嫉恨于你,所以才借着刘国刚的手,弄出了顾家走水的事情来?就是想要阻止母妃给爷说亲?”
    秦御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云瑶郡主的未来夫君和云瑶郡主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又是亲上加亲,且家世也不错,云瑶郡主嫁过去就是宗妇。
    云瑶郡主疯了吗,竟然干出这种听了都觉荒唐透顶的事来?
    秦御觉得荒谬,可顾卿晚绝对不会信口雌黄,难道云瑶郡主还真是在有婚约在身时,却对未婚夫以外的男人生了非分之想?
    秦御觉得遭受了重大侮辱,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殿下不用觉得奇怪,本来男女之情也不是说的清楚的,这没什么匪夷所思的。只怕在旁人眼中,殿下对我这么个罪臣女眷,还是退过亲的女人青睐有加,也是匪夷所思呢。”
    顾卿晚禁不住开口再度肯定道,礼亲王妃和秦御没怀疑到云瑶郡主的身上,皆是因为他们根本想不到云瑶郡主心里那些隐晦的情愫。
    很显然,云瑶郡主在礼亲王妃的面前不敢暴露一点那种心思,但是面对她这个秦御的宠妾时,她便忍不住露出了端倪来。
    故此顾卿晚既洞察了云瑶郡主的心思,又听了赏花宴上的事儿,不怀疑到云瑶郡主的身上那才是有辱自己的智商呢。
    顾卿晚的话令秦御拧起了眉头来,道:“咱们怎么能一样!爷识得你时,你已经和娄闽宁退亲了,自然可以喜欢上爷!再说了,爷就是心悦你,就是愿意宠着你,就是要青睐有加,干旁人何事?”
    顾卿晚点头,道:“我也没说不可以啊,我只是说,匪夷所思的事情多的是,云瑶郡主喜欢殿下,这没什么令人惊讶的,是殿下太迟钝了。”
    秦御懒得废心思去想云瑶郡主是不是真的喜欢他,若是真从回忆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只会觉得吞食了苍蝇一样恶心,只因他秦御竟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奸夫了,简直就是侮辱。
    故此,吃惊过后,秦御面色便恢复了正常,道:“爷会让人仔细查查云瑶郡主的。”
    接下来的几日,顾卿晚安葬了‘庄悦娴’,便借故要在大国寺替庄悦娴抄经祈福,留在了大国寺中。
    她要在大国寺里自然便赖在了寂空大师的禅院中,顺便将这些时日医书上不懂的东西都拿出来请教。
    秦御自然不想和顾卿晚分开,他也想赖在大国寺的,无奈还要上朝。这大国寺可不是从前的顾宅,只是上朝远一些,牺牲一点睡眠时间,早上早起半个时辰便好。
    要是在大国寺住着赶上朝,他一夜也甭想睡觉了。
    鉴于此,秦御只得暂时接受独守空房的现实,他临走却还不舍的拉着顾卿晚的柔荑轻轻的揉捏,道:“那爷回府去了,等沐休时再来看你。可爷刚刚沐休过,下次沐休还要十日功夫呢。卿卿,要不咱们还是回府去抄经吧,在王府中抄经祈福只要虔诚,都是一样的啊。爷保证,让你守重孝一个月,爷可以搬到翰墨院去住一段时日。”
    秦御许是怕顾卿晚不相信自己的话,尚且抬起手来,准备发誓。
    顾卿晚却阻了他,道:“殿下,我大嫂的事儿,我负有一定责任,心中愧疚不安,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在寺庙里给大嫂祈福一段时日,殿下难道连这样的要求都不答应吗?”
    顾卿晚的脸色略冷,眸中透出几分难过来,秦御发现自从她醒来后,他对她就越来越没有抵抗力,她说什么,他都恨不能马上答应,哪怕是违心的,也不愿她失望。
    见顾卿晚这样,秦御顿时便放弃了抗争,道:“那好,你好好在大师的禅院静心,爷派人守在大国寺,等你想回府了,或者是想爷了,就让人给爷送个信,爷来接你或看你。”
    顾卿晚点头,目光扫向被秦御拉着的手腕,秦御叹息一声收回了手,顾卿晚便福了福身,道:“殿下快下山吧,再晚天色都黑了。若是顾家的事儿查到什么,有了进展,还请殿下早些派人告知。”
    秦御这些时日派人盯着有动机的几个人,看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闻言他抬手抚了抚顾卿晚的脸颊才道:“那爷走了。”
    他言罢,转身大步往禅院外走去,出了石林忍不住回头去看,却只见顾卿晚毫不迟疑的已经关闭了禅院的门,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他异色眼眸闪过些许黯淡,瞧着紧闭的院门,默立了两息功夫,这才再度转身,大步离开。
    云瑶郡主是个谨慎的人,这次因为出了意外,导致了命案,故此,事后她更加谨慎起来,秦御的人盯了多日也一无所获。
    只是顾卿晚的话,到底让秦御心里生出了阴影来,本来说好的,空了要去镇海王府拜访,却被他直接忽略掉了。
    云瑶郡主听闻顾卿晚处理了顾家的事儿后,便直接进了大国寺,倒是借着镇海王的口,邀请了秦御两次,却都被推脱掉了。
    云瑶郡主心中郁结,不过想到这次礼亲王府的赏花宴不顺,秦御的婚事也定不下来,她便又没那么急了。
    她细细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暂时倒无所动。
    大国寺,顾卿晚的日子过的安静又平淡,她每天都替庄悦娴抄一个时辰的经书,其它时间多跟着寂空大师学习医术,辨认各种草药。大国寺每个月都有七日的义诊,顾卿晚易容跟着去了两次,有慈心大师在旁指点,摸脉上倒颇有些精进。
    她渐渐忘记了那些烦心事儿,充实又静淡,直到苏子璃终于找上了大国寺。
    这日,顾卿晚跟着慈心大师上后山采药。入了山谷,苏子璃便一身绯红色团花剑袖长袍,腰间束墨绿绣金腰带,足蹬一双鹿皮跨靴,明目张胆的从一处大石后晃荡了出来。
    他现身后,直直朝着顾卿晚就走了过来,到了近前才冲慈心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道:“出家人不管红尘俗事,大师要不先回避一下?本公子和这位姑娘有些红尘之事要商议。”
    顾卿晚,“……”
    慈心大师倒是从容淡定,显然早就发现了苏子璃,他看向顾卿晚,顾卿晚忙将手中的一根黄芪放到了慈心大师身后背着的药篓中,道:“师兄放心,我和他说几句话就好。”
    慈心大师是寂空大师的徒弟,顾卿晚如今的水平,劳动不了寂空大师,故此,这些时日寂空大师将教导医术的任务都交给了慈心大师。
    寂空大师不过说指点顾卿晚一些医术,自然算不上收她为徒,可顾卿晚素来是个蹬鼻子上脸的,当即就叫起了慈心大师师兄来,慈心大师阻止了两次,见她我行我素,便没再纠正过。
    此刻,见顾卿晚发了话,慈心大师只点了下头便往远处去了。
    顾卿晚瞪向苏子璃,道:“你怎么就这么来了!?你是个见不得人的,你没这个自觉吗?!”
    苏子璃见顾卿晚说话间靠近了一步,柳眉倒竖,明显在生气,顿时便一个哆嗦往后退了一大步,警惕的盯着顾卿晚,道:“什么叫爷是个见不得人的?本公子堂堂大燕国恪亲王,怎么就见不得人了!”
    见他吓的连连倒退,顾卿晚却满意的勾了下唇,看来她上次给的教训很有成效嘛,若是从前,苏子璃那喜欢动手动脚的臭毛病早就该显露出来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索性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道:“燕广王最恨旁人抢他女人,多说两句话,他都恨不能将那男人剥皮抽筋。恪王即便是燕国的堂堂亲王,如今在别人的地头上,只怕是比不上人家一个郡王的,恪王殿下若是觉得自己见得了光,不怕被燕广王连窝端了,便算我瞎操心了吧。”
    ☆、201 达成合作
    顾卿晚的话,却令苏子璃挑起了眉,双手抱胸的靠在了另一块大石上,他笑着道:“顾姑娘这话说的,倒好像本公子是顾姑娘的奸夫一样,若顾姑娘真有这个意思,其实本公子也不介意的,毕竟本公子一向怜香惜玉,不舍得辜负美人恩。”
    苏子璃戏谑的斜睨着顾卿晚,眼眸里的色彩沉浮,倒影了远山近林,灼灼有神。
    顾卿晚却神色不变,嘲讽的上下扫视了苏子璃两眼,道:“我奉劝恪王有点自知之明吧,你说你这身材也比不上人家燕广王,相貌也马马虎虎,气质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地位权势,更不必说了,我疯了吗,丢了西瓜找芝麻,寻你这么个奸夫?我就算红杏出墙,也该找个比秦御强的吧?”
    苏子璃本来不敢靠近顾卿晚,想着上次吃的那些亏,回去受的那些罪,吃不成豆腐,那边嘴上占占便宜吧。
    可他哪里想到,顾卿晚会是这种反应。听了他那样的话,不脸红羞恼也就罢了,竟然冷脸就回出这样刻薄讽刺的话来。
    苏子璃被她呛得差点背过气去,脸色一时微红,一时发白,方才靠着石头的慵懒样儿瞬间崩塌。
    “你还是不是女人!你简直……燕广王怎么消受的起你这样的女人!”苏子璃禁不住点着顾卿晚道。
    顾卿晚撇嘴,道:“这事儿就不劳烦恪王操心了。说正事吧,我可没功夫和你瞎耽误。不过,你这样大摇大摆出现真的没问题?”
    顾卿晚眉头微蹙,苏子璃好像找到了反击的机会,顿时精神抖擞,道:“燕广王确实留了几个人保护你,不过却让我的人解决了。”
    他说着比划了个杀人灭口的动作,好整以暇的等着顾卿晚色变惊慌。
    秦御的人死了,秦御得到消息,还不得赶紧过来,顾卿晚想在大国寺悠闲清净的住下去可就没戏了。
    顾卿晚却洞察了苏子璃的心思,觉得他当真是无聊透了,这么吓她,有意思吗?
    想到苏子璃以为密道图是礼亲王府的,那他找她,就算是为了密道图,也一定不会惊动秦御的人。
    顾卿晚放下心来,她抿了抿唇,道:“还是说正事吧,恪王寻过来是这些时日对密道图的事儿一无所获吧?”
    苏子璃,“……”
    再没有什么事,是你摆好了架势,人家根本不搭理你更让人郁结的了。
    这女人越来越刁钻,苏子璃咬牙切齿的盯着顾卿晚看了两眼,这才道:“慈心大师武功很高的,有他陪着你上山,秦御的人怕打搅到你们,虽然也跟着,但离的很远。爷早等在这里了,秦御的人听不到这边动静,慈心大师是方外之人,即便看到本公子,也不会说出去,所以本公子这么出现,也没什么不妥。”
    顾卿晚闻言恍然,点了下头,苏子璃才又道:“这些时日本公子令人探了礼亲王的书房,可惜一无所获,难道那份密道图是在礼亲王世子爷的书房?或者更有可能在燕广王的书房?”
    顾卿晚却没回答他,只笑着道:“啧啧,恪王殿下真以为礼亲王府也和义亲王府一样任你随意进出啊?上回派去礼亲王书房的人有去无回了吧?”
    苏子璃见她幸灾乐祸,不觉抿唇,扬眉道:“我的人若是有所斩获,这会子哭鼻子的就是顾姑娘你了。”
    他说着也学顾卿晚的样子,跳上一块大石头盘腿坐了下来,道:“顾姑娘将本公子约出来,又特意告诉本公子密道图的事儿,想必不是随便说说吧,怎么样,说说顾姑娘的条件吧,如何才能帮本公子拿到密道图。”
    顾卿晚也不和苏子璃多客气,闻言挑眉一笑,道:“恪王爽快,我的条件很简单,恪王动用手中的力量,帮我成功的逃离礼亲王府,逃脱燕广王的追寻。三个月后,我自然会将密道图交给恪王殿下,不过密道里若然真有周睿帝的私库,我要和恪王三七分账!”
    苏子璃瞪大了眼睛,抽了抽唇角,半响才道:“你说你要让本公子帮你逃离秦御的追寻?帮你离开礼亲王府?小爷我没听错吧?”
    顾卿晚完全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蹙眉看着他,没言语。
    苏子璃却越来越夸张,竟然捂着肚子狂笑起来,直至不顾形象的在大石头上滚来滚去。
    顾卿晚,“……”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在世人眼里她当个王府的小妾,是很好的生活吗?生活的不好,当然要跑了,还等着埋骨深宅不成?
    顾卿晚莫名其妙的看着苏子璃。
    苏子璃笑了半响,这才渐渐止住笑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双眸晶亮的看着顾卿晚,突然一跃而起,冲着顾卿晚行了个大礼,道:“顾姑娘真乃女英雄也,敢扔了燕广王,实乃女中豪杰,小爷佩服佩服!”
    他言罢,又笑起来,旋即探究的看向顾卿晚,道:“小爷我听闻燕广王很宠你啊,你怎么还不要他了?难道他有什么隐疾不成?”
    顾卿晚闻言脸色微冷,跳下石头,一边朝着慈心大师离开的方向走,一边儿道:“看来恪王是对我的这笔合作买卖不感兴趣,反倒对我的隐私更感兴趣。若是如此,我也没必要和恪王交涉下去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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