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么做?”
    浅夏淡淡地垂下了眼眸,“不急!如今才清理出来了一个春玉,其它的,这会儿自然是早有准备和防范了。就再缓一缓再说。而且,我现在比较关注的是,皇上对和宁这个亲妹妹,到底会如何处置?”
    穆流年挑眉,他能说,他也很期待这个吗?
    和宁长公主被人直接就送进了宫,而和韵长公主也是一路同行,她不相信自己的这个妹妹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可是无论她是否相信,等到了御书房后,她便明显地察觉到,殿内的气氛,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她和和宁长公主走的较慢,而那件印有五爪金龙的外袍,早已摆在了皇上的殿内。
    此时,她明显地看到了几位内侍正将一截衣袖烤干。
    “皇上?”
    皇上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并未出声,不过,眼神里的某些讯息,还是被她给捕捉到了。
    皇上对和宁,显然已经是十分失望了。
    而此时,那半截衣袖已经烤干,已有宫人拿了过来,呈给皇上和几位大人看。
    和韵长公主此时才注意到,但凡是一品大员,以及亲族显贵们,已然是全都到齐了!璃亲王和长平王,自然也在其中。
    “皇上,您请看,事实上,这件外袍上本身就是以不同的丝线织就了龙形的暗纹,若是细看,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并非是被人在上面用了药物,如此,也就是说明了,这件衣裳在被和宁长公主命人裁剪之时,就已经知晓了。”
    和韵长公主顿时心底发寒,对方此招,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打压和宁,而是想要直接要了她的性命!
    “方大人慎言!和宁是皇上的嫡亲妹妹,她何故如此做?还有,若是和宁明知此面料上有这逾矩的暗纹,又岂会穿着这样的衣裳四处招摇?岂非是等于告诉了全天下的人,她意图不轨?”
    和韵长公主有些气极,和宁是她唯一的妹妹,她自然是不能容许有人就借着这样的一个机会,将她除去。而且,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这幕后的黑手,似乎是不仅仅只是想要和宁的命这么简单了!
    “长公主所言极是,皇上,微臣也不赞同方大人的说法。若是和宁长公主果然是生了异心,又何必明目张胆地穿了这件衣裳到长平王府去赴宴?而且还在宴会上不小心打湿了衣裳?”
    梅远尧此话,分明就是在暗指,和宁长公主并不知情,显然是长平王府的人故意捣的鬼!
    长平王微微蹙眉,双手抱拳道,“皇上,当时众多人在场,不少的夫人小姐皆可证明,当时打湿了和宁长公主衣裳的,可是她自己的贴身婢女,而且还是曾被皇上册封过的女官。难不成,梅大人的意思是说,是我长平王府的人买通了伺候了和宁长公主多年的女官?”
    璃亲王摇摇头,“不可能!回皇上,后来臣也过去问过了,那名婢女的确是侍奉了和宁多年的女官,若是长平王府果真能买通得了她,只怕是难以令人信服!”
    皇上的眉心深锁,晦暗不明的眸子里,一簇簇的怒火在快速地燃烧着,可是偏偏这个让他如此动怒的人,又是他的亲妹妹!他的母后才死了没多久,接下来,就要轮到他的亲妹妹了么?
    “皇上,此事事有蹊跷,恳请皇上下旨搜府。”
    听到了方大人此言,和韵长公主却是身形一震,若是想要让和宁顺利地洗脱罪名,那么搜府,无疑是最快地可以证明了她的清白的法子!
    可是反过来说,如果是有心人欲对她陷害得更彻底一些,那么,这搜府,无异于将将她推向了无底深渊。
    和韵长公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是又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些糊涂了起来,身形微微一晃,被宫人稳稳地扶住后,便听得皇上言道,“皇姐可是累了?来人,先扶皇姐去偏殿休息。”
    “是,皇上。”
    和韵长公主很想说自己没事,可是一抬眸对上了皇上隐隐怒意的眼神,也只能是默默地去了偏殿,她知道,这一次,自己在和宁的事情上,怕是一个字也说不上了!
    可是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人算计致死?
    不!不可能!
    和韵长公主侧躺在了榻上,明眸流转,开始不停地算计着,如何才能帮着这个唯一的妹妹,逃过这一劫。
    时间不长,便先是有尚工局,以及织造局的人过来,先后看过之后,得出的结论,便是这衣袍的织造本就是如此。
    再然后,便是有了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在和宁长公主的府上,发现了数匹这样的绸缎,并且是全部搬进了御书房。
    “回皇上,属下等岂先也并不能确定这些布料有问题,还是后来偶然有一人提议用水试一试,所以才会发现了这些布料。另外,属下等也注意到,这里面并非是所有的布料都是见水之后才会呈现龙形图案。”
    侍卫说着,伸手指了两匹暗色的布料道,“回皇上,这几匹布料见水无碍,可若是在强光之下,便隐约可见龙形图案。”
    好一会儿,皇上身边的一位内侍突然小声道,“皇上,这两匹布料的颜色,不是以前和宁长公主晚上进宫赴宴的时候,最爱穿的颜色吗?”
    皇上的眉心拧的更紧了些!
    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是身着五爪金龙的衣裳,她到底是想做什么?如果说一件衣裳有问题,一匹布料有问题,那么这些又当如何解释?
    如果说有人借了一件衣裳来陷害她,这一点,皇上倒是可以猜想得到,自然是不会相信和宁会起了不臣之心。可是现在,这么多的布料在这里摆着,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本事,竟然是将这些布料能藏进了长公主府?
    皇上此时,已经是对于和宁长公主僭越之事,信了七八分了。
    再然后,不过才一刻钟的功夫,便见再有人回来禀报,“启禀皇上,微臣等在和宁长公主府发现了秘室,在里面发现了这个。”
    大总管将来人呈上的东西接过,再送到了龙案之上。
    一个不过是一尺来长的布偶,上面却是以朱砂写满了字,再布偶的上面,还扎满了无数的针钉,显然,这是巫蛊之术了!
    “混帐!”皇上大怒!
    因为那布偶上面所写的,不是别人,正是身怀有孕的许妃。
    慧觉大师曾批有一卦,所批出来的十二个字,“天生贵胄,福泽双亲,奈何薄命?”其意自然是指许妃腹中的孩子,可以为皇上带来福泽。
    皇上如今已是九五至尊,且儿女双全,所谓的福泽,在皇上看来,自然就是长寿了!
    可是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妹,竟然是诅咒自己的爱妃早死,且不得顺利生子?
    皇上此时已是怒不可遏!
    啪地一声,重重地击了一下龙案,随后起身,怒道,“来人,将和宁削去长公主封号,贬为庶民,暂时关押在长公主府,待朕仔细查问之后,再行定夺。”
    “是,皇上。”
    和韵长公主才过来,便听到了皇上的旨意,心里头咯噔一下子,再一看殿内的这些东西,以及龙案上的那件巫蛊。突然间,她才明白过来,皇上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连长公主的封号,竟然都给削了。
    和皇上一起长大的她,自然明白,她穿了有五爪金龙的衣袍,皇上不一定就会重罚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可是现在,她竟然是还动用了巫蛊之术,想要谋害许妃腹中的孩子,那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的。
    皇上如今年迈,所期待的,自然就是能长寿康健,而许妃腹中的孩子,又是曾得慧觉大师所言,一出生,便可为皇上带来福泽的,如此,皇上自然是对许妃格外的看重,不然,也不会允许这个屡次滑胎的许妃再度平安地产子了。
    再闻得脚步声,一名侍卫进殿,跪下道,“启禀皇上,微臣等在搜查和宁长公主府时,发现了这些东西,微臣等不敢自作主张,故而将东西全部带回。”
    言毕,一招手,便有几名侍卫抬了两口箱子进来。原本还是十分宽敞的御书房,此时看上去,倒是太过拥挤了些。
    “打开。”
    随着那名统领的吩咐,朱红色的箱子被打开,里面露出来的竟然是一些兵器。
    细看这些兵器,竟然全是以精钢打造,短匕首,长剑,甚至是弓驽等等,箱子不大,东西却不少。
    而让一旁的大总管直接就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的,便是在其中一口箱子里,竟然是发现了一块儿约莫一尺见方的黄龙玉。
    此玉为紫夜产量极少的一种玉石,一直以来被明文规定,除了皇上本人之外,其它任何人皆是不可佩戴,违者便是僭越之罪,轻则砍头,重则诛九族!
    就算是紫夜的太子,没有皇上的允许,也是不得佩戴此等玉石的。更何况,现在在和宁长公主府里,还发现了这么大一块儿的黄龙玉?
    这和宁公主简直就是担心自己死的太慢了!连黄龙玉,她竟然是也敢私藏?
    “好!好的很,和宁,朕一直是对你偏宠的很,想不到,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和韵长公主脸上的震惊之色,也是不亚于任何人,心头则是百转千回,这样多的物证,如果说是陷害她,那么这些东西是如何进的她的府邸?
    要知道她是嫡亲的长公主,她的府上,也是有亲兵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守卫也向来森严,能将这样多的东西,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送进她的公主府,的确是不太可能。
    难道,她果然是有了不臣之心?
    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和韵长公主自己就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她一介妇人,怎么会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此时,惟有璃亲王的眼神在那块儿黄龙玉石上极为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尔后,便转了头,沉默了起来。
    皇上才将怒意压下去了三分,便听到了外头极为匆忙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小宫人到了殿门口,竟然是一脚没有迈过那门槛,直接就一下栽到了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就到了中间,脸色惶恐道,“皇上,不好了!许妃娘娘突然腹痛不止,皇后娘娘已经下令召了御医前往,可是许妃娘娘的情形似乎不妙,皇后娘娘大急,特意命奴才来请皇上过去瞧瞧。”
    “什么?许妃她?”皇上二话不说,直接就往外走,大总管连忙跟上,再招呼了左右连忙去备了龙撵,急匆匆地去了坤宁宫。
    皇上一走,这御书房里头自然是又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殿内的锦锻,再看看那一个扎满了针头的小人儿,和韵长公主的右眼皮突然就连跳了几下,总觉得,这事情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才刚刚发现了这等的巫蛊之术,紧接着,许妃便出事了?
    和韵长公主是女子,自然是可以前往后宫的,眼下,除了和宁的事情之外,许妃能否顺利地产下皇嗣才是最重要的。说不定,一旦母子平安,皇上会对和宁的态度有所转还了。
    可若是许妃母子出事,只怕和宁,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宫里头的气氛越发的紧张了起来,而和宁长公主府里头上下,则是死气沉沉。皇上削了她的封号的旨意已经下达,和宁自己却是不肯相信这是真的。
    她不相信皇上会这么做,皇上甚至是都未曾见她一面,未曾听她为自己辩解一句,就这样武断地定了自己的罪?
    和宁长公主主要还是先前对自己太自信了,自以为皇上至少也要宣她觐见,可是没想到,她被人送回了府没多久,便接到了这样的旨意。
    和宁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头发凌乱,钗环歪斜,不停地挣扎着,想要冲出府门,进宫见驾。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我是长公主,是皇上的亲妹妹。皇上怎么可能会这样对我?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你们让开,让我进宫去见皇上。”
    “您现在已经不是长公主了,一介平民,还妄想得见天颜?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相对于这两处地方,长平王府里,倒是安静地多了。
    长平王很晚才回了府,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一起用晚膳,很竟外地,梅侧妃竟然破例也被王妃准许留下来一起用晚膳了。
    浅夏与穆流年用的都不多,待一回到了初云轩,穆流年就打发三七下去给她热牛乳了。
    “那些暗纹,果真是织上去的吗?”浅夏有些好奇道。
    “嗯,只是在织的时候,那些丝线被用一种特殊的药材浸泡过。在遇到水之后,颜色会变深,所以,就会出现你看到的那种情形了。”
    听完他的解释,浅夏再度将整件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如此地大费周章,就真的只是因为想要打倒和宁长公主?”
    “若是对付她一个,还不需要这样麻烦。”穆流年换完了衣服,因为不打算再出去了,所以只着了洁白的里衣,然后再帮着浅夏开始拆头发。
    “许妃今日会早产,这些,都是与皇后事先就通过气的。正如你所说,许妃这样的人,再活着也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无论她是真的背叛了我们,还是被人胁迫背叛了我们,她都不能再继续活着了。最重要的是,她敢屡次出手算计你,这又是超出了我的底线。”
    “许妃的事,是皇后做的手脚?”
    穆流年点点头,“到底也是淮阳许家的人,你以为我会亲自动手?”
    浅夏知道他做事一向细腻周到,今日才算是对这一了解,彻底地加深了印象。
    “皇后是不会允许许妃再活着的,她不能容许任何不安稳的因素存在。更何况,许妃的心已经是明显偏向了皇上,若是将来她再因为子嗣而得了圣宠,那就更加不妙了。”
    浅夏听罢,倒是没有急着再去做什么,任由他极其温柔地帮着自己拆头发,好一会儿,才若有所思道,“那件儿衣裳,是我事先就在阁楼里备好了的,与之前寝室的这一件儿,亦是一模一样。一个料子里裁下来的,一位绣娘做的,怎么可能会不一样?只是,我没有想到,我身边的陪嫁,竟然是这么容易就被梅侧妃给收买了。”
    “这个梅侧妃,果然是过地太安逸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之前一再叮嘱,暂时不能要她的命,我是真想一刀把她给杀了。”
    浅夏弯了弯唇角,笑道,“你急什么?若说是恨她,只怕王妃比你更恨她!可是这么多年来,王妃不是也忍了下来?”
    等到了两人沐浴完,都准备就寝时,朱雀又送了密函过来。
    穆流年看完之后,便交到了浅夏的手上,“你也看看吧。”
    浅夏看罢,眸色微微一沉,“果然生了个皇子!想不到,许妃竟然是连看他一眼都不曾来得及。你说,王妃那边儿,是否也得到了消息?”
    穆流年摇摇头,“这是我布在了宫里的眼线,快速传出来的,而正式的消息,只怕是要等到明天早上,才会送进王府了。这个时辰,宫里头早已落了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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