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远处齐国骑卒大军,后面隐约见到齐国步卒士伍也已经赶上来,白衍并没有着急,而是来到边骑大军中,在众多边骑将士的让路中,来到虞和面前。
    “将军,楚将农樾,已经率领部曲归降!并非反抗!”
    虞和见到白衍,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闻言,看着楚军之中的楚将农樾,缓缓点头。
    “厚待之!”
    白衍嘱咐道。
    随后便转过头,看向啄,当看了啄手中的景瑕首级后,白衍说道。
    “多亏齐承将军、毋合将军,羊僳将军,还有田濉将军相助,方才得景瑕首级,汝且命人带这些降卒回曲阜,吾亲自去向齐承将军道谢!”
    白衍说话间,看向虞和。
    “诺!”
    虞和闻言拱手接令,随后便命人把眼前这些楚军降卒带走。
    而这一刻,不管是楚将农樾,还是其他楚军将领、士伍,全部都已经看到啄手中拿着的头颅,乃是老将军景瑕的首级,所有人都怔怔的失神望着,一脸苍白,满脸失神。
    老将军景瑕的死,以及白衍的话,不断在每一个楚卒脑海里回荡,很多人都不敢相信,就在方才还活着的老将军,眨眼间,首级已经被砍下,被秦将拿在手中。
    白衍看着这些楚卒被带走,与楚将农樾隐晦的对视一眼后,骑马带着啄、牤,朝着远处的齐军走去。
    尽管后面源源不断的齐国大军已经赶到,数量眨眼间越来越多,数不尽的齐国旗帜竖立在齐国大军中,让人眼花缭乱,但白衍依旧丝毫不担心。
    白衍让牤去齐国大军哪里,说他要见齐国大将齐承,随后便独自带着啄,去到边骑与齐军对峙居中之地。
    没多久。
    等牤骑马回来后。
    白衍便看到齐国大军中,一辆战車,在几名齐国将领的护送下,缓缓离开齐国大军,朝着这里赶来。
    虽说白衍与啄、牤,仅有三人,但面对齐国那般阵仗,谁都没有害怕,甚至啄和牤都清楚,若是他们再让一两个铁骑将士过来,恐怕齐国大军那边,至少要再多带十人,方才敢过来会面。
    片刻后。
    战車缓缓临近,白衍望着战車上,拿手扶着战車,年纪已经老迈的齐国将军,并没有过多意外。
    年纪越大的将军似乎越是痴迷战車,王翦如此,李牧亦是如此,越是精致的战車,似乎越让他们爱不释手,喜爱程度远远超过战马。
    如兵书言,战車,乃一军将帅之所处,全军号令之地。
    这与后世那些武将,十分不同。
    战車停下。
    看着从战車上下来的齐国老将,白衍也下马,带着啄、牤缓缓上前几步。
    “汝便是白衍?”
    齐承下马车后,也上前几步,第一次见到白衍,看着白衍的模样,纵使无数次听过世人对白衍的描述,齐承依旧忍不住面色诧异。
    望着这个穿着秦甲,年纪轻轻的男子,齐承很难想象,让世人一次又一次被其震惊的人,那个连田鼎都十分重视的人,居然是这般模样。
    而前段时日,田鼎便是亲自去见眼前这人。
    “白衍!”
    白衍面对齐承的询问,抬起手,拱手说道。
    齐承身旁,齐国将军羊僳,看了一眼手里拿着楚国老将景瑕首级的秦军将领,望其颇为平淡的面容,羊僳又感觉到另一旁那个满脸凶神恶煞的魁梧男子的眼神。
    羊僳心中一紧,尽管对面仅有两人,但羊僳依旧能感觉到,对方不是泛泛之辈。
    当目光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时,羊僳也是一脸意外,不由得想到,昔日就是这人,仅用三千骑,便从有着三万楚军精锐的黄冶手中,夺下彭城。
    这是羊僳自小熟读兵书以来,都从未见过的方法。
    观白衍在井陉一战,以及夺下彭城之举,羊僳更多的感觉,便是‘诈’,兵书之中的兵不厌诈。
    但上郡高奴一战,以及灭魏,又给羊僳另一种感觉。
    如今,第一次亲眼见到白衍,羊僳心中好奇,白衍师承何人?为何白衍要去秦国,而不是留在齐国效力齐王?
    “为何楚军会突然离开阳关?”
    齐承看到景瑕的首级,眉头微皱,看向白衍。
    “将军何故言此?不都是大将军与白衍,共谋灭楚军之事?”
    白衍看了齐承身后,远处那齐国大军,犹如人海一般,似笑非笑的看向齐承说道。
    “汝休得胡言,将军何时与汝共谋灭楚?”
    羊僳听到白衍的话,瞳孔一怔,随即忍不住呵斥道。
    羊僳深知,一旦这件事情被白衍诬蔑,这足以影响齐楚之间的关系。
    “牤,退下!”
    白衍看着牤看着羊僳,上前一步,轻声说道。
    牤闻言,眼神直勾勾的看向羊僳一眼,又看着那几个满是紧张的,就要拔剑的齐国士卒,缓缓退后。
    啄也目光看向羊僳一眼,虽然啄并没有牤那般火爆的脾气,也不表露出来,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白将军此言,乃是何意?”
    齐承也让亲信收起剑,随后看向白衍,皱眉问道。
    “秦国左丞相,在临淄被刺杀,大将军未免秦国误会,便与白衍商议,共灭楚军。此事,楚国降卒,人尽皆知……”
    白衍对着齐承说道。
    “今日除非大将军,统领齐国大军与白衍交战,否则,世人定会以为如此。”
    白衍看着齐承,白衍就赌齐承的心性,绝不敢在今日,擅自下令与秦军交战。
    就算齐承想要与秦军交战,按照齐承稳重的心性,也定会先书信送去临淄,交给齐王,由齐王定夺,等有齐王的命令,才敢去秦军交战。
    擅自破坏秦齐之盟,齐承不会,也不敢。
    “你……”
    羊僳听到白衍的话,瞪大眼睛,望着白衍身后,楚军降卒逐一被秦军带走,一个个楚卒离开时都看向这边,这时候羊僳,已经意识到白衍的目的,表情越发慌张起来。
    齐军中计了!
    从楚军突然离开,再到他们追赶过来,这一切都在白衍的预料中。
    白衍就是要那些楚卒,亲眼看到他们与白衍在这里交谈。
    “当真好手段!”
    齐承望着远处那些楚卒,目光看向白衍,表情不断变化。
    若是彭城的事情,让齐承惊叹白衍其领兵才能,那么眼下,亲身体会到白衍的算计,齐承终于意识到,为何白衍能让田鼎如此重视,为何赵国北边已经没有李牧,匈奴、月氏面对白衍离开雁门,都不敢再南下。
    “大将军不妨将此事,早日送呈齐王!”
    白衍抬起手,对着齐承说道。
    “告辞!”
    白衍说完,便缓缓转过身,准备离开。
    牤与啄见状,看了这些人一眼后,等白衍骑上战马离开,他们二人方才转身,也骑上战马离开。
    “将军!眼下如何是好?”
    羊僳望着白衍等人离开,这下彻底惊慌起来,羊僳清楚,绝不能任由白衍等人轻易离开,否则这件事情,他们百口莫辩。
    但下令交战的话,别说大将军齐承,就是羊僳心中再冲动,一想到后果,也不敢擅自下这个命令。
    “将此事,告知王上!”
    齐承听着羊僳心急火燎的语气,望着白衍离开的背影,最终深深叹息一声。
    事情已经到此地步,都已经为时已晚,眼下还是需要尽快将这件事情禀明王上,不管王上派遣使臣去与楚国解释,还是借机换取时日,调查秦相被刺杀之事,都要由王上决定。
    “可是……”
    羊僳听着齐承的话,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办法。
    “此子,心智过人,虽不知为何离齐,但老夫倒是愈发期待,假鼎之事后,此子回齐之时!”
    齐承望着离去的人影,想到假鼎的事情,这才安下心来。
    白衍再聪慧,谋略再过人,也终有失算的时候,如商鞅、如白起、如李牧……
    眼下,齐承算算时日,假鼎应当已经抵达咸阳。
    一直以来,无数势力都亲眼看着假鼎一路送到咸阳,绝无有错,假鼎送去咸阳已经确凿无疑,待假鼎被告知与世,白衍定会被召回咸阳。
    那时候,便是游说白衍回齐国,最好的时机。
    齐承转过身,看着一眼羊僳满脸着急慌乱的模样,对比方才的白衍,齐承察觉出,羊僳与白衍的差距,不仅仅有才智之分,更多的,还是心性悬殊。
    从未独自领兵上过战场的羊僳,终是比不上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白衍。
    想到这里,齐承已经有预感,待他书信一封,王上若是知晓,恐怕会更加渴望,白衍早日回齐国,为齐国领兵。
    “回阳关!”
    齐承下令道,看着远处的齐国大军。
    ……
    曲阜城。
    街道上,随着战事过去,越来越多的百姓、商贾,再次出现在街道中,一时间,曲阜再次恢复昔日繁荣之景。
    不过这一日,四处看去,随处可见聚在一起议论的士人。
    “你们听说了吗?传言那白衍,好像用假鼎,冒充九州鼎,送去咸阳!”
    “什么?此事怎么可能?白衍从黄冶手中夺下彭城,此事是事实,千真万确。”
    “这并非一件事,传言假鼎乃宋家之鼎,十里亭那个宋家,宋家仅存遗孤宋晋,亲眼见到是白衍下令杀的人。”
    在数不尽的交谈声中,随着远处出现的铁骑将士,驾马而来,顷刻间,所有人都纷纷闭上嘴巴,不管是商贩,还是士人,亦或者好奇的百姓,纷纷都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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