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点头,一声后,虞锦瑟冲沐华年小声道:“既然自由发挥,我们索性玩玩吧,自己砸钱做的项目,体验下。”
    她话落,倒吸一口气,三二一,让自己摆脱虞锦瑟的状态,进入幸福愉悦的女主角色,然后提起裙子就跑——她的动机很简单,天实在太冷了,跑跑暖和。
    她一跑,沐华年只能跟在后面追。路过海盗船项目的时候,旁边的船锚路标上挂着一串七彩的气球。虞锦瑟伸手去拿,却够不着,一只手伸过来,将气球取下,放到她手心,虞锦瑟抓着缤纷的气球冲沐华年咯咯笑。摄制组立刻在后面抓拍。
    虞锦瑟将气球系到树上,好奇地看下一个景点。高耸的云霄飞车下,她仰头看着顶端,对沐华年道:“好高啊,我心里还有点怕。”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往上走,毕竟群众演员都在云霄飞车上准备好了,就等着他们俩上去,然后飞车发动,镜头抓拍。
    “有我。”沐华年见她面有忐忑,不由分说牵了她的手,两人一道坐上去。
    伴随着机器的运转声,虞锦瑟闭着眼,在风驰电掣的空中飞车上大喊大叫,待游戏结束后,她腿都吓软了,又后怕又觉得刺激,一面笑,一不留神脚一崴,右脚的高跟鞋飞了出去。她看着空空的脚踝,又是笑又是后怕,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天哪,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笑过之后,她左顾右盼找鞋,却见沐华年走过来,手里正拿着那只水晶高跟鞋,她想要去接,可他突然半蹲下去,托起她光洁的脚踝,将鞋子替她穿了上去。
    她没由来耳根发热,倏然想起了灰姑娘的童话。
    王子就是因为一只水晶鞋,找到了他心爱的灰姑娘。
    而此时此刻,那个半蹲在地,却依旧背脊笔挺、姿势优雅的男子,是她曾经深爱的王子沐华年。他正帮她穿上那只有魔力的水晶鞋,眼神专注,目光眷恋。
    她看着他,笑容像一汪春水,随着和煦的涟漪,便那样一圈圈荡漾开来,甜蜜的无法抑制。而一旁的摄影机,又开始焦距镜头。
    穿好了鞋,她看见了前方的旋转木马,像孩子一般欢呼一声跑进去,坐上里头的南瓜马车,在轻快的音乐中旋转不休。
    沐华年在她左畔,乘一匹雪色骏马,身姿挺拔,英姿勃发,回眸的霎那,他瞧见马车里的她,白纱长发,眸光顾盼,唇角扬起,笑靥如花。
    机器赶紧将镜头逼近,来个男女主角甜蜜的对视,王导在后面低声道:“这个自由发挥的决定太英明了,男女主的表现简直让人惊喜!”
    他正要再说点什么,猛地双眼再次放光:“呀,这个画面也好!快!”
    旋转木马那边,悦耳的音乐已停了下来,虞锦瑟正要走下马车,沐华年突然疾步走过去,直接一个公主抱将她打横抱起,她一惊,双手勾住了沐华年的脖子,欢快的笑声像银铃荡漾,长长的雪色绡纱裙摆摇曳在风中,宛如大朵绽放的花,拉扯出幸福的画面。
    沐华年将她抱出来,两人都有些累,双双坐到路旁的秋千上。斜阳西下,夕辉若金,公园里的一切均被镀上了一层柔柔的光辉。虞锦瑟仰起头,看左侧高昂的摩天轮,天上有朵朵白云飘过,身畔的沐华年问她,“开心吗?”
    “嗯。”她翘起唇角,将头歪靠在秋千扶手上,轻笑着低声道:“就是冷。”
    有风吹过,沐华年伸手搂住了她裸露的肩,为她挡去这冬日的寒风。她的头发随着风蹭在他的脖子上,激起微微的痒,他转过脸来瞧她,温柔的斜阳下,精致的新娘妆让她的脸庞眉目如画,涂了浅色唇彩的唇瓣含着笑意盈盈,像是晚春五月枝头的粉色玫瑰,泛着诱人的光泽与香气,他心下倏然一动,捧住她的脸,便这样吻了下去。
    这个动作在预期中来临,前戏铺陈的极好,一切都算得上水到渠成,可虞锦瑟还是慌了谎,但她不敢挣扎——她怕ng。这么冷的天穿这么点,赶紧拍完赶紧走。
    感觉摄像机在逼近,她闭上眼,为这电影最后一幕的完满,抛开一切杂念,全心全意,婉转相就。
    最开始,她脑中想到的只有拍戏,可当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气息充盈在鼻翼间,她的心跳控制不住地乱了。
    他的吻热烈而温柔,跟从前截然不同。她与他相处七年,他吻过她两次,第一次是在几年前的深夜,他突然回家,吻了夜半熟睡的她。第二次,是不久前两室一厅的老屋子里,在那间漆黑一片的房内,他将她压迫在墙角,含着酒意肆意亲吻。印象中那些记忆,他霸道而强势,每一次皆是卒不及防的强吻,容不得她半点拒绝。
    可这一刻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像世间最绅士最亲昵的情人,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捧着她的脸,动作从容而和缓,他温暖的唇扫过她的脸颊,若潺潺的流水温情,又如暖暖的四月春风般和煦,最后小心翼翼落在她的唇齿间,辗转厮磨,一霎的怜爱与温柔,从未有过。
    她有些慌乱,心里想着这底线似乎过了,很有些不妥当,想要抗拒,可又碍着ng的意识不敢动弹,毕竟一群工作人员跟拍都很辛苦。渐渐地,被他一*的热情侵袭,她的大脑陷入了混混沌沌中,意识也慢慢迷糊了,到最后,周身的一切逐步隐去,这惠惠清风,这花香树影,这芳草萋萋,甚至身后的摄像师导演场记,再也寻不见,广阔的天地间只剩下她和他。她是故事里的女人公,他是故事里的男主人公。她爱他,他也爱他。他们携手到老,小小的幸福,单纯而美满。
    摄像机前,王导兴奋地低声道:“太棒了!这吻戏感觉太棒了!甜蜜到极点,没有半点做作!特别是男女主的表情,唯美……”
    旁边的人亦是目瞪口呆,“太投入了!你们看,还是法式舌吻呢!”
    场记盯着导演监视器,摸着下巴,在一旁低声道:“漂亮!虞总戴的那串项链更漂亮!道具首饰居然能做出这么闪的逼真感,我给跪了……王秘书,你们沐总哪弄来的呀,我也去弄几串,骗骗小妹纸还是不错的……”
    王秘书的声音不咸不淡地飘来,“我们沐总的东西,你还真以为是道具?”
    “纳尼,这么大串是真的?”
    “当然。”
    “额滴神!这么大串得值多少钱啊,随便抢上一颗就发了,一会收工我就去打劫虞总!”
    王秘书神色淡然,“去吧,只要打得过外面的十名保镖……”
    导演助理捂着唇无声笑:“场记,你安心的去吧,明年的今天,我会送你一捧香喷喷的*小菊花。”
    ……
    半晌,众人结束了低低私语,有人扭头,对坐在草地上晒太阳休息了半天的导演道:“导演,拍完了您就喊一声啊,不然他们俩要亲到什么时候!”
    没有节操亦没有下限的导演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笑得贼兮兮:“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俩在一起拍戏,特别有意思?让他们俩继续亲吧……走,我们打道回府,记住,小声点,别影响这对鸳鸯!”
    一群人猫着腰悄悄溜走。
    秋千上的两人还在kiss。
    ☆、第五十七话情敌见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虞锦瑟的嘴唇都亲麻了,微微的疼痛感让她从糊里糊涂中找回了点神智。
    周围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好像所有人都遁了。虞锦瑟觉得不妙,推开沐华年想要瞅瞅四周。沐华年却仍揽着她的腰吻她,半点也没结束的架势。
    她只能将脸别开,“喂,他们是不是……”
    话没说完,他又含上了她的唇,双臂将她搂得愈发地紧。她微喘着气躲他,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打住打住!导演都走了,你要不要这么敬业!”
    沐华年终于放开她,左右环顾,问:“拍完了。”
    “这导演怎么回事,拍完也不喊一声!”虞锦瑟摸了摸发麻的嘴唇,再看看眼前的沐华年,想起刚才浑然忘我的一幕,老脸不由自主发烫,“不容易啊,姐为艺术献身,这场戏,可真赔上了老本!”
    沐华年神色不变,只将目光落到她的唇上,郑重其事地道:“你的嘴唇,被亲肿了。”
    “什么?”虞锦瑟大惊失色,“骗人的吧,这不是言情小说里夸张的写法吗,还真的能肿啊!”想着想着愁眉苦脸:“真肿了吗?要死要死要死……”又气不可遏的拿手锤沐华年的肩膀:“混蛋,谁让你这么用力的!等下怎么见人!明天还怎么回鸿华,大家肯定会乱想!”
    沐华年将她的手抓住,凑近她,表情严肃,“别慌,我看看,肿成什么样了。”
    逗逼虞锦瑟信以为真,赶紧将脸凑过去,“快看看有没有破皮?破皮可就糟了,吃饭会很疼的。”
    沐华年凑得更近了,旋即他偏过头,再次轻轻啄了啄她的唇。
    虞锦瑟彻底蒙住,半天后愤怒地推开他,“妈蛋!拍戏结束了,你为什么还动手动脚!再占我便宜我要发飙了!”
    沐华年幽深的眸中含着一丝笑,“杀青留念。”
    虞锦瑟:“……”
    ……
    为了庆祝杀青,晚上沐华年做东,整个剧组吃大餐。
    玻璃杯的击撞中,啤酒的泡沫四溅,导演跟两位boss干杯,道:“二位这几天的表现简直超乎我的想象,相信广告出来后,一定会引起轰动。”
    “对,尤其是最后一幕,颜值爆表!”喝高了的场务大喊,“虞总沐总,其实你们很配啊!镜头上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快在一起吧!”
    化妆师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别乱说,那是拍戏,虞总早就名花有主了,前段时间我无意中看见她跟某个大帅哥在一起吃饭,没记错的话,是s.g的顶级设计师何盛秋,时尚界很有名的那位对不对?”
    提起何盛秋,虞锦瑟觉得摇头或摆头都不对,只能尴尬地笑。
    就在她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之时,不曾想,说曹操,曹操到。聚餐结束后,这硕大的城市,这茫茫的人海,她以为不会再见到的人,居然再一次遇见。
    人来人往的饭店门口,剧组人员已醉得东倒西歪地散去,她跟沐华年并肩走在最后,耳边蓦地听见一个娇软的童音道:“爸爸,朵朵好喜欢今天的基围虾,过几天还要来吃……”
    虞锦瑟一怔,往前看去。
    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何盛秋抱着朵朵,原本是朝前走,在虞锦瑟的视线落在他背影上的霎那,仿如心有灵犀一般,他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双方目光就此绞在一起。
    有近一个月没见面了,磕磕碰碰的爱情道路上,这个儒雅温厚的男子,虞锦瑟曾一度对他寄予幸福的希翼,却最终希望幻灭灰心离场。再久别重逢,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一霎胸臆间柔肠千转,像是尴尬,却更像是惆怅。
    那边朵朵已经瞧见了她,激动地大喊着妈妈妈妈,若不是何盛秋将她抱着,估计小丫头早撒腿奔了过来。
    何盛秋似调节好了情绪,朝着虞锦瑟道:“好久不见,锦瑟。”一切仿佛宛若昨日重现,他笑意浅浅容色温文,一如往昔温暖和煦,可掠过沐华年的眼神,却有些落寞,“怎么,你们也慕名来吃海鲜吗?”
    虞锦瑟点头,发现何盛秋的目光停留在她身畔的沐华年上,她倏然做贼心虚般,快速从沐华年身边走开——就算她与何盛秋不再有什么,她也不想让对方看到她与沐华年这样亲密的在一起。
    然而她想躲,却有人不让她躲。腰上忽地一暖,被一只强劲的手臂搂住,沐华年平淡地瞥了一眼几米外开的何盛秋,将脸慢慢凑近虞锦瑟,口气鲜见地轻快而亲昵,“锦瑟,刚才你不是说还没吃饱吗,我们再去吃点甜汤。”
    “甜汤啊,呃,好啊……”虞锦瑟还注视着何盛秋,随口敷衍着沐华年的话,她甩了甩腰上的那只手,纹丝不动。她愈发窘迫,只得向何盛秋告辞,“何先生,我们先走了,拜拜。”
    何盛秋的视线凝在沐华年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上,渐渐黯淡下去,须臾,他低声道:“好的,再见。”
    虞锦瑟转身的一瞬,朵朵哇地哭起来,“妈妈,你为什么不回家?你为什么不理爸爸,爸爸难过,晚上睡不着,总是看你的照片……”
    虞锦瑟的脚步猛地一顿,扭头看了何盛秋一眼,却见他的笑容还礼貌的留在唇角,只是那清朗的脸庞,在这半个月内清减了不少。
    虞锦瑟张张唇,那一声客气而疏离的何先生终是改了口,“何大哥,你怎么……”话没说完,腰上的那只手陡然一使劲,她身不由己地被沐华年拖着朝外走去,身后朵朵的哭声越来越大,而沐华年拉着她,头也不回。
    ……
    此后的夜宵里,许是何盛秋清减的模样让她黯然,她一直心不在焉。
    吃过宵夜后,沐华年送她回家,车到达小区,停在了楼下,虞锦瑟并未意识到,仍是抱着包包,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上。
    “在想什么?”有声音在耳畔问。
    虞锦瑟想也没想,顺着问题便答道:“在想他怎么瘦了这么多……”
    “心疼?”
    “不知道,好像有点……”话落的瞬间,她回过神,却见驾驶座上,沐华年乌沉沉的瞳眸正盯着她。
    虞锦瑟没由来一慌,“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话没说完,一股力量猛然将她往敞开的车门推去,与此同时,是沐华年冰冷的声音:“下去!”
    ——虞锦瑟身子一仰,眨眼便被粗暴地推下了车,她狼狈地摔在冰冷而坚硬的地上,抬头怒视着车内的人,“沐华年,好端端你又抽什么风!”
    没人回答,引擎一声轰鸣,迈巴赫已远远驶去。
    “疯子!”虞锦瑟咒骂着从地上站起来,脚踝处的疼痛很明显,多半是崴了,她扶着墙弯腰揉了一会,可那疼痛不仅没减轻,反而越发厉害。
    行动困难,她无助地站在墙角处,无边的夜风刮过脸庞,在这岑寂的深夜里刺骨的冷,她的心也跟着这北风一阵阵冷下去,这几天以来所有不切实际的狂热瞬间都凉了。
    这才是真正的他,冷漠无情,喜怒无常,难以捉摸……前一刻还温柔以待,后一刻翻脸相向。
    呵,可她多么可笑,在那拍片的日子里,入戏太深,竟忘了他的真面目,更忘了,那温柔,绅士,浪漫,贴心的他,都是戏!
    呼啸的晚风中,她仰起头,觉得无比怠倦。
    虞锦瑟艰难地回到家后,小区内忽然光亮大作,一辆车驶了进来,她不经意朝窗户外一瞥,却发现正是沐华年的那辆迈巴赫。
    不是才走没一会吗,怎么又回来了?
    下一刻,手机铃声大作,她接通电话,不耐地道:“又干嘛神经病!”
    沐华年的声音合着夜风传来,“下来。”
    “不下来!”虞锦瑟一口回绝,“我没事找虐啊!”
    “你的包还在我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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