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公子喜欢吃烧鸡呀。”
    苏乔乔搭腔,隋雾笑笑没回应,一时间气氛有片刻尴尬。
    程岁杪一直低着头看着桌面,安安静静的,自然没看到隋雾看向他献好的目光,但木圆看到了。
    木圆不动声色地撞了下程岁杪的胳膊,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
    隋雾笑着问道:“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程岁杪抬头看着隋雾,但仍旧是由木圆开口回答。
    “刚刚过来,忘性大,买的东西没有拿,担心掌柜卖给别人,我们想去取一趟。”
    隋雾看了一眼应墨,应墨反应极快,马上就要开口说话,却被木圆抢在前头。
    “还有……岁杪跟小的都有些担心六少爷,六少爷这几日身体不大好,日日吃药艰难,今日我两出门,他还嘱咐我们早些回去,方才没好意思讲,现在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主子,这眼看着就要到六少爷吃药的时候了。”
    程岁杪跟木圆在同一时间默契起身,木圆直接忽视了隋雾紧蹙的眉头,还在说话,不过现在看着的人是苏乔乔。
    “本来是应该送表姑娘回去的,但眼下我们可能要先行一步了,表姑娘,你……”
    “啊,不要紧,不要紧。”苏乔乔立刻活泼起来,她巴不得有这个机会,马上接下了木圆抛过来的橄榄枝。
    看向隋雾,释放楚楚可怜的气质。
    “今日出门本来就是乔乔麻烦了他们,饭后回陆府,能麻烦隋公子送乔乔一程吗?”
    隋雾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猛烈攻势撞得头晕眼花,他其实几乎没听他们分别都说了什么话,只晓得程岁杪要先走了。
    满脑子都是,他得想办法把人留下。
    “那都是举手之劳,莫不如这顿饭——”就先不吃了,我送你们一起回去。
    “那就替我们家三夫人谢谢隋公子了,表姑娘可是三夫人的心头肉,烦请您多照顾。”
    木圆一看对这些事就很有经验,表情语气都恰到好处,没有顶撞没有谄媚,但凡对方看起来脾气好一点儿就闹不起来,只好顺坡下驴。
    何况这会儿还有苏乔乔在,她听出了隋雾不想吃饭了的小心思,心说这可不行,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溜走了。
    而且如果那两个小子不提前离开,今日最后的结局无非是她出门撞了大运跟隋雾一起吃了顿饭,那两个碍事鬼走了,隋雾只能送她回府,无论是亲自送,还是安排人送,都是顶顶好的结局,她可不能轻易放过了。
    苏乔乔马上在一旁帮腔:“哎哟哟,你们赶快回去吧,不必操心我。今日真是麻烦你们了,帮我问六少爷好,就说乔乔改天提了礼物去看他。”
    “表姑娘有心了。”
    木圆带着程岁杪微笑点头道谢,然后对着隋雾微微躬身,两个人转身下楼离开一气呵成。
    隋雾跟着站了起来,像是懵了,他挽留的话占了一肚子,可现在一句都说不出来。
    应墨也看着离开那两个人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
    苏乔乔当什么都没看出来,开口道:“隋公子别介意,想来应该也多少知道一些六少爷的情况,他院子里的下人,他自己是不太好管教的,别人也不好指手画脚,不过平日里大家也不计较。”
    隋雾瞟了苏乔乔一眼,苏乔乔看到隋雾冷漠疏离的眼神,暗道“坏了”。
    她只是想推波助澜一把,让隋雾没了那个念头,但现在看来似乎说错话了。
    越界了,这个时候她跟隋雾还远没到那个份儿上。
    应墨轻轻把隋雾拽了一下,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隋雾的表情立刻温和了许多。
    苏乔乔佯装什么都没发现,等菜上来,也忍了隋雾单字回应她所有问题话题的情况。
    直至饭局结束,苏乔乔心里一直在犯嘀咕,猜测隋雾大概率是会找人送她回去,不过那也够了。
    所以在隋雾提出亲自送她回去的时候,苏乔乔除了狂喜的心情,还有深深的惶恐。
    纵然心中狂喜,苏乔乔还是让了让,说不必,麻烦他安排一架马车就好了。
    隋雾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实际上苏乔乔猜测隋雾知道她不会真的拒绝,但他似乎不是个愿意虚与委蛇的人,苏乔乔那么一说,他也就那么一听,道了句“请”。
    苏乔乔神色略微尴尬,讪讪一笑:“那就麻烦隋公子了。”
    隋雾没有理她,甚至连句“不必客气”都没跟她说。
    苏乔乔心里有些难受,若是自己家世好,父兄有权,她何必自己这样上赶着找罪受。
    但换个想法,正是因为家世比不上其他人,包括陆家那两个,若自己最后能跟隋雾在一起,岂不是更难得?
    那都是自己拼出来的,比他们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的人厉害多了。
    苏乔乔深深吸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着隋雾。
    程岁杪和木圆回到陆府的时候天还没黑。
    除了橘子和品酥斋的点心,木圆还真买了很多其他的东西,有吃的有用的,而且都是提前定好的。
    程岁杪跟他一起往马车上搬东西的时候,简直瞠目结舌。
    而木圆对此只是笑笑:“快过年了,到时候很多东西买不到,要提前囤着。”
    程岁杪一开始还以为安苑的银库钥匙握在花穗手里,后来熟悉了才知道并非如此。
    花穗看起来像是管事的大丫鬟,但那只是陆岌没有阻拦她,也没有再提拔别人,相当于默认了她抬举自己的行为。
    她其实没有什么大的权利,那都是她自己赋予自己的。
    这种情况下,若陆岌某一天突然抬举了谁,花穗就什么都不算了。
    程岁杪常常用花穗的落败来警醒自己,头脑千万要清楚,无论陆岌对自己多好,都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花穗,她看起来落魄了许多,身上穿的也成了粗布衣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没戴首饰。
    花穗守在陆府后门,见到他们,突然癫狂起来,朝着程岁杪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全无形象可言。
    被程岁杪躲开了,花穗又尖叫起来,咒骂他,说他不知廉耻,说他满嘴谎话,大喊着,再一次扑了过来。
    程岁杪这次没躲,但花穗并没有伤到他。
    从她大喊大叫开始,里面已经有人听到了,开了门,本想看热闹,但发现是自己府里的人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疯女人缠上,赶快上来控制住了她。
    花穗挣脱不开,继续大声辱骂程岁杪,叫着他的名字,说他已经在里花楼破了身子接了客,却还欺瞒六少爷,还陷害了她,让她被六少爷赶了出去过苦日子。
    程岁杪身体在微微发抖,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很平静。
    听清了花穗在喊什么,那两个控制着她的小厮这才发现自己拉着的人是谁,再细细回想一下,她刚才说了什么?!
    再看向程岁杪的时候,表情和眼神都微妙了许多。
    木圆怒斥几句:“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把人拉走?怎么?等她把夫人老爷都喊来才愿意动手?”
    两人如梦初醒,道了声“是”,把花穗拉走了。
    木圆拍了下程岁杪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别理她。”
    程岁杪已经恢复好了,轻轻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搬东西吧。”
    他跟木圆一人搬了些,门后又出来两个小厮给他们帮忙。
    这彻底断了程岁杪私下封口的打算,他原本以为刚才的事只有那两个人听到,还在犹豫要不要送点儿东西说点儿好话减少一些麻烦。
    既然不止他们两个听到,封口是不可能了,随他们怎么说吧。
    程岁杪死心了。
    把东西归置好了没多久,程岁杪肚子饿了,刚想去吃东西,出了库房就碰到了迎面回来的木圆。
    对方也看到了他,手忙脚乱地把他重新推进库房。
    “你……干嘛啊?”
    木圆回来之后独自去见了陆岌,程岁杪识趣地没跟着。
    无论是花穗的事,还是苏乔乔和隋雾的事,木圆都必然要跟陆岌汇报。
    而这些事都跟他有关,他跟着不大好,需要瓜田李下。
    所以程岁杪不知道木圆这会儿是怎么了,他就像是在躲着谁一样。
    木圆竖起手指头在嘴巴前面“嘘”了一声,程岁杪听话地放低了声音,睁大眼睛问他:“怎么了?”
    “唉。”
    程岁杪看到木圆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一脸无语。
    “我真服了那位隋公子,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招惹了他?是在潭蔚寺发生了什么吗?”
    程岁杪悟了,他指了指外面,问木圆:“隋雾来了啊?”
    这下不用木圆提醒,程岁杪自己就不自觉地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木圆无语点头:“他送表姑娘回来,说上次来安苑的时候跟六少爷相谈甚欢,此番机会难得,来了就想来安苑坐坐。”
    程岁杪也叹了口气,靠着樟木箱子呆呆地看着眼前。
    木圆问他:“你跟他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事啊?”
    程岁杪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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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烧鸡
    木圆不同于其他人,他跟程岁杪的关系要稍微更亲近些。
    所以他也看得出来,程岁杪是真的烦隋雾这个人,遇到他巴不得躲得远远的。
    不然一次一次又一次接近他的机会,全是隋雾自己送上来的,程岁杪只需要抬手接住就好了。
    但既然程岁杪这么排斥隋雾这个人,他们之间没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发生,隋雾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屈尊降贵呢?
    木圆也觉得若是真的有,程岁杪不会瞒他,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忍不住向他确认:“真的没有?”
    程岁杪看起来也有些沮丧,像个有点儿蔫了的萝卜头。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席地而坐,仰头看着木圆:“我可以跟你详细说一遍我每一次见到他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你再帮我分析分析?”
    木圆坐在他身边:“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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