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也不再多说,只是告诉陈谦,接下来要调他入锦衣卫。赵越毕竟要长久护卫在李昀身侧,而且他之前也把摊子铺好了。现在锦衣卫的事越来越多,赵越有些料理不过来了。
    可锦衣卫是李昀的耳目,这事一定要交给性格合适又极其忠心之人,思来想去,李昀真觉得陈谦特别合适。
    虽然历朝历代来看,这种类似‘人主’爪牙的组织首领大多没什么好下场,谁叫他们掌握的秘密太多。有时候除开‘人主’不放心他们,他们自己也把持不住一些钱权美人之类的腐蚀。
    李昀不想开国就杀功臣,他不想改变初心,也只希望这些一路陪他走过来的人也都不要改变初心。
    不过这一切也只能在时间中得到见证了。
    跟陈谦商议完毕,让赵越带他出去开始接手锦衣卫事务后,李昀就在案桌上写下了孙亚、奉唬四字。
    算算时间,他们也该到司州了。
    第193章 偷袭,直扑祝阿史老巢!
    浩浩荡荡的士兵鱼贯而行,一路上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却没人说话。
    如今是初春,天气倒是好了一些,可早晨还有晚间还是冷。最前面领军之人穿着冰冷的甲胄,连日行军,脸皮上起皮得厉害,不过他倒是不在意,相反看着心情还不错。
    一路行军至中午,领军之人才下马道:“仲文,这段时间你适应得怎么样?”问话之人不是旁的,赫然是曾经郭傕的大将孙亚。
    郭傕手下的文武大臣也不算少,孙亚是难得的帅才。还有亲卫营的黎錞,那真是堪比古之恶来,可惜为了郭傕死战不退,最终被凉州士兵耗死。
    李昀虽然可惜,不过当初一轮下来也收获了不少人才,总体还算满意。
    这孙亚投诚之后,对他的用法跟宋继这些匪徒不同。主要宋继这些人江湖气太重,大多不识字更不懂军规。现在的凉州军军纪很不错,哪怕宋继这些人误打误撞立下了大功,那也得去四方书院读读书。至少字要认一点,然后把军纪给他背熟了。
    而孙亚这批人只是去书院紧急培训了一下,主要是了解凉州军队的管理模式。他们原本就是世家出身,见识不凡,人更有毅力。大致了解凉州的官场后,李昀就把他们几个放去了军队。
    此刻孙亚身侧之人就是奉稷的侄子奉唬,俩人这回连过年都没在家,早早就在李昀的密令下带兵动身了。
    奉唬年轻,好些时日的急行军他也精神十足。
    这会儿吃了一口干粮,囫囵道:“很好,我在凉州军营待了半个月,总算知道郭公为什么败了。”
    听到郭公二字,孙亚内心还是有点叹气。
    奉氏总说郭傕最后怀疑他们私通外敌,而且奉氏中人被郭公的长子杀了不少,哪怕是嫁给郭公做填房的奉氏女子,也是在混乱中被杀了。
    奉稷跟奉唬这些人有怨言没什么,可郭傕到没对不起孙亚。即便如此,孙亚也不能硬着头皮说李氏不如郭公,只是郭公少了几分运道。
    奉稷扭头看向前面的行伍队伍。
    那些士兵一连行军多日,没有一个人有怨言。相反这些年轻的壮年男子虽然面露疲惫,也因为半日急行军体力消耗过大,大口大口吃着干冷的硬饼。但神色依旧坚定,偶尔与同泽说话,也能听见略带激昂的声音。
    士气可用啊。
    一刹那,孙亚不由想郭公真是倒霉啊,怎么就跟主公是邻居,早早就惹到了这么可怕的敌人。
    “郭公败得不冤。”
    奉唬哼了声,“可不是,要是以前,这样的军容面貌那得是精锐才有的,可你看看咱们凉州,普通兵都是这样,别说精锐中的精锐了。”
    孙亚赞同地点点头,又笑道:“奉公如今看重你,出发之前还特意叮嘱我,让我照顾你几分。等上了战场,你自己注意一点,不要被哪里的冷箭射中,枉送了性命。”
    “知道。”
    奉唬咧嘴一笑,世人都以为他爹的死他会怨恨奉氏,当初马义这些人都怀疑他是不是真担心被抓的奉稷。只有奉唬知道,他是真看不上自己亲爹。
    那个男人不配当他爹,奉唬印象中他就只知道窝里横,打他娘又玩女人,还喜欢喝酒赌博…被逐出家门是他活该。
    虽然奉家在他少年时期不怎么关注他,可吃喝也没短了他,真生病要支点钱找大夫也都是给钱的。他跟他娘偏居小院,虽然被人无视,可日子也过得舒服,他没什么好怨恨的。后来奉稷带他在身边教导,他是真心把伯父当亲爹看。
    现在奉家平白遭受大难,伯父原本还嫁过女儿给郭公,跟郭公牵连甚深。如今投靠凉州,却也不好过分亲近,否则名声上太难听。
    他伯父不便在李氏攀登高位,那就只有他了,建功立业的心在奉唬心中前所未有的强烈。
    以后不仅能让奉家人知道伯父没看错他,他也不是白眼狼。更重要的是也让他娘高兴高兴,知道他出息了。
    孙亚跟奉唬聊了几句,却又分神想到他离开时主公的神情。
    那真是全然的信任。
    要是不信任,主公怎么会让一个投降才几个月的降将直接外出领兵,甚至为了让他指挥军队方便,还把奉唬这些原先认识的故旧一起安排给了他。
    临行前,主公更是同他说道:“此行打的就是出其不意,虽然有邓羌接应,也有吴期干扰。可你毕竟直捣腹地,很容易引来祝阿史疯狂反扑。若事不可为,切记性命为重。只要尽心尽力了,又非违法乱纪而出差错,我凉州从不因败而治人之罪。”
    孙亚早已而立,加上多年行军生涯,情绪很难撼动。加之当初郭公也待他不薄,可不得不承认主公说这些话的时候,孙亚眼睛还有些酸楚。
    君上如此,他也唯有以命相报了。
    他孙亚已经败了一次,降了一次,他不允许自己再换第三个主公了!吃饱喝足,孙亚又吩咐下去,让士兵们抓紧休息,因为前面就是山河关了。
    山河关地处险要,如果是太平盛世,此关的重要性倒是还好。可如今的天下纷乱的割据时代,那此地就是兵家重地。不是别的,而是过了此地后面就是畅通无阻的洛京!
    祝阿史如今以梁国旧都洛京为他齐国首府,这要是出其不意被李昀直接打过来,他恐怕就要跳脚了。
    早在郭傕大败,李昀就已经在谋划之后的事了。谁知道后面祝阿史抢先登基又派使臣上门,刚好也给了李昀光明正大的借口。
    此次偷袭,李昀不敢说毕其功于一役,可一定能让祝阿史乱一下。
    如今的天色还是暗的比较快,孙亚估摸了下时间,现在应该才申时左右,还可以再等等。
    孙亚倒不担心夜盲症这个问题,他早调查过军中情况。凉州兵入选很严格,而入选之后在吃食上主公从不亏待。加之凉州神医吴祢专门写了药方,就是专门治夜盲症状。
    如今凉州士兵中,真到了晚上跟瞎子一样的人几乎没有。又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孙亚这才朝奉唬一点头。
    夜色幽静,这个时代也没啥路灯什么。
    山河关四周都是沉沉的山暮,唯有关隘之上零星几个火堆燃烧着。白日间,孙亚也派了斥候查看。
    这守关士兵大多懒散,要不是因为山河关本身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孙亚压根不会这么小心。
    夜晚冷风中,奉唬带着数百人就往前摸去。
    不是别的,他们是去安置炸药的。这东西上次用的特别好,那响动简直了。这次据说还改良过了,威力更大了一些。
    不过主公说过,通过实验来看,目前这种土炸药还没法把实心几层厚的城墙炸开。只是上次祝阿史打进洛京,对山河官造成过一次破坏。这次他们再用这些土炸药去炸炸看城门,炸不开也能让城门晃一些么。
    这东西容易受潮又容易爆炸,实在危险得很。奉唬等人是急行军,所以这东西带的也不多。
    数百人摸过去,城门上的士兵刚开始竟然都没注意。
    他们这些人都是流民出身,稍微会钻研一些的人,或者是祝阿史挑选出的精兵…那肯定不会在此地。
    守关又危险又没什么好处。
    隔了许久,关上有守兵尿急,本打算直接解裤带往下尿。谁知道一凑近城墙外,这才看到下面有影影绰绰的什么东西在移动。
    他眨了眨眼,到了晚上眼睛不大好使,顿时喊人道:“你们过来看,下面黑乎乎在动的什么?别是山里的野兽跑出来了。”
    野兽他们倒是不怕,甚至恨不得是。这样杀了,他们这些守兵也能打打牙祭。
    说起这个,这些守兵也有些怨言。
    他们跟着主公是为了过好日,这才跟他一路造反。现在主公成了皇帝,可也没给他们赏赐,甚至连俸禄都三个月没发了。
    唉。
    要不是以前抢了一点,家里还有点存款,不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嘀嘀咕咕暗骂了几句,忽然一人喊道:“不好,好像是人!”
    是人就不好了。
    城门之上的守兵骤然慌乱。
    只是等叫喊声传开的时候,城墙之下猛然传来巨大声响。这声响堪比炸雷,同时还伴随着火光。
    “哎呀妈呀,天谴了!!”
    那些守兵哪里知道什么炸药不炸药,威力是差点意思,但不妨碍声响大。这寂寥夜色中,骤然炸响出这样的动静。
    上马有守兵直接惨烈地嚎叫了起来,直接跪在地上求老天爷原谅。甚至有被炸蒙,脚一软竟然从城墙上跌落下来的。
    “攻城!”
    孙亚是第二次见炸药的威力了,只是上次炸的他,这次炸别人他通体舒畅。
    当下就一挥手,身后士兵直接发动攻击。
    这次带来了一万人左右,一起发起冲锋的时候那简直是乌泱泱一片。携带的冲车被推向城门,组装好的云梯直接朝关隘上放搭去。
    城墙上的人压根就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尤其是大部分人还迷信的以为是天谴,这会儿根本动都不敢动。
    “发生了什么!?”
    炸药的声音传到山河关之内,守城的人叫钱怀恩。这会儿他猛地从睡梦坐起,心口跳得厉害。
    发配来这里的士兵不怎么样,可钱怀恩这个守将倒是还行,是有几分本事的人。他算是早期跟随祝阿史的部下,立下过不少战功。可惜钱怀恩这个人好女色,祝阿史没登基前,他一次喝得半醉不醉,就把祝阿史跟前的俏婢女给睡了。
    祝阿史的气量向来不大,明面上把婢女赏赐给了钱怀恩,可暗地里却觉得这个钱怀恩不分尊卑,对他尊敬不足,因而不愿意给他高官厚禄。
    刚好这山河关重要,钱怀恩也有点能力,但此地却又没什么油水可捞,祝阿史给他明升暗降,直接打发到了这里。
    第194章 孙亚第一次打这么顺的仗
    钱怀恩一吼,直接推开身边的美娇娘,快步走就铿地一声抽出墙上挂着的长剑。
    床上女子原本睡得迷迷糊糊,骤然被钱怀恩推醒。还不等反应过来,就看到他面色惊慌中抽出了利剑,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就哭了起来。
    钱怀恩这人贪色倒是也有点惜花,此刻竟然还有工夫道:“你莫慌,穿好衣服躲起来,外头再大的事多半也跟你这样的女子是无关的。若我遭不测,你也不必管我,只当与我无关就好。”
    说完,他不理还在哭泣的女子直接就出了门外。
    外面的士卒全乱了套,大多慌慌张张不知道干什么,有的一股脑手里抓着一些长剑、长刀什么的,黑灯瞎火有人靠近自己还胡乱砍了几下,登时就有惨嚎声传来。
    这样毫无组织不成规模的士卒压根集合不起来,哪怕有钱怀恩扯着嗓子喊那都没有用。
    钱怀恩手中持剑,凝着眉一时竟然有些意兴阑珊。
    他原本是小地主出身,家境还算不错。家中父母也花费了不少钱财,当时送他去一位大儒家的私学读过书,读的成绩虽然一般,可不妨碍他爹妈还是以他为荣。
    本来他这样的出身是不用混成反贼的,可谁叫李巍跃当时带着一群流民跟蝗虫一样席卷过来,钱怀恩全家也被裹挟了进去,打不过就只能加入。
    一群流民起家的造反集团,就没几个将才文才,于是钱怀恩这样的人都上了台面,还属于有名有姓的那种。
    混的身份地位高了,钱怀恩有时候都想,我竟然也有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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