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他淡淡开口,“她打不进来。”
    林轻一愣:“什么叫打不进来?……你把她拉黑了?”语气里其实还是有点幸灾乐祸,“为什么…...啊哈?”
    他歪头思忖了一会儿,声音里没什么感情起伏:“见面掏钱,庸俗,不喜欢。”
    林轻一愣,才明白他说的是十五年前的事。
    见面掏钱,庸俗,不喜欢。
    原先以为是王思语霸占了她的4200血汗钱,现在才发现,王小姐其实是替她背了黑锅。
    “掏钱怎么了?掏钱是大方啊!电视剧里大义疏财的英雄不是很受欢迎吗?”
    “仗义疏财,大义灭亲。”他耐心极好,“我不喜欢。”
    林轻心里“咯噔”一下,半晌讪讪:“哦,对你来说,是俗了。”转移话题,“听说……年会上你要压轴讲话?”
    他沉沉“嗯”了一声。
    林轻眼前飘过张超亮出来的支票,打听道:“讲话的内容都准备好了吗?练习过了嘛?有什么困难不要和兄弟客气,你开口,插几把刀都帮你办了。”
    这句可一点都没掺水分,林轻心道,要不是为了你那十分钟,我至于在这儿剁一天肉馅吗?
    他脸色有些尴尬:“……只对自己讲过。”
    林轻又浮现出他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的情景,一拍大腿:“王小黑,这不行啊,到时候谁也不能往你前头举面镜子。你这一低头、一抬头,满眼都是人,万一一个字儿说不出来,可怎么办啊?”
    我的150万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儿,也没心情管什么婀娜多姿了,拍了拍胸膛:“小黑,咱们也算好朋友吧?别不承认,你刚才还亲了我好几口。好朋友之间不应该不好意思吧?你现在对着我练一遍,要是说完整了,咱们再把张超他们叫来练一遍。”
    他搭在膝上的双手交握,半晌点了点头。
    “尊敬的各位来宾,我是王信宏,仅代表信宏集团旗下信宏置业、信宏钢材、信宏电子三家子公司……”
    林轻见他眉头直皱,忙问:“怎么了?”
    他紧抿了唇,鬓角上居然已经见汗,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轻心里哀嚎一声:这才一句啊!
    怕逼紧了他甩手不干,林轻决定采用循序渐进的方式:“要不这样,我去练我的,也不看你。你就坐在这儿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我跳得那么难看,也没不好意思不是?”
    说干就干,大刀那么一挥,林兄弟又成了可以上梁山的一条好汉。
    砍得行云流水,那边的演讲却憋得婀娜多姿:“……在接下来的一年……信宏置业将……将……信宏电子将吸收……寰宇通讯……信……”
    林轻实在听不下去了,一边背对着他练习一边喊话:“王小黑,我包里有耳塞,你帮我拿出来。我塞上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你放松点重新讲一遍。”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林轻又转了几圈,不见他过来,伸手道:“耳塞呢?”
    一抬眼,见他一只手提着她的包,另一只手里……
    赫然是那对蕾丝边的……胸罩……
    林轻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剑也不要了,大步过去劈手夺过胸衣,另一只手去抢包……
    “哗啦”一声,原本就被拉开的大包翻了个个儿,里头她那点家当撒了一地板。
    最上头的,赫然是和胸衣一套的蕾丝t字裤……
    林轻赶忙解释:“王小黑,你别这么看我!我平时不穿这个的!这套是要还给李洛基的。”
    他眼下的泪痣抽了抽:“平时…..不穿……见他才……穿?”
    林轻明白他误会了,赶紧描一描:“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看我手里这个!这是a啊!王小黑,我和你说啊!我好多年前就不穿a了!我真的不是a!!!你那什么眼神?我真不是a!他那个混蛋还按我从前的尺寸买的……不是,重点不是这个……”
    他后退一步:“按你从前的……尺寸……你们……”
    现在谁给林轻一本葵花宝典,她就能逼李洛基组队自宫:“重点不是这个!事情是这样的,他上次侮辱我胸小,我今天本来是要甩他一脸的……”
    王信宏王公子的三观和五官都被她毁得差不多了:“甩……胸……一脸……”
    林轻要疯了:“我是说把内衣甩他脸上!不是把胸甩他脸上!你听我说……王小黑你别跑!是男人你就听我说完!”
    宏基旗下的crown酒店,一身酒红色风衣的丁巾巾胳膊上挎着fendi同色2jours,走到前台时往下拉了拉墨镜:“李总回来了吗?”
    酒店工作人员都认得她,也早就把这位归成半个少奶奶,赶紧摸出张房卡:“回来一阵子了,进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丁小姐快去看看吧。”
    丁巾巾礼貌地笑笑,接过房卡,推上墨镜。
    顶层的套房都有专用电梯,丁巾巾很快就到了门外。
    她深吸一口气,房卡在门锁上一扫。
    门自动开了。
    入眼的是熟悉的一大片玻璃冰吧台,吧台下面打着幽紫的光,在六米高的落地窗前显得有点虚幻。
    不管来过多少次,她还是会被这里穷奢极侈又带了点寂寞味道的装潢震撼一遍。
    换了鞋,丁巾巾脱了大衣,对着门口两人高的穿衣镜补了补妆,才轻手轻脚往里走。
    穿过两层门,终于找着人。
    欧式沙发的靠背雕出绵延不绝的线条,好似一片紫色的山脉。
    宏基大公子身上穿着浴袍,松松露出胸口大片皮肤。他靠在最长的沙发正中间,手里一只酒杯已经空了。
    看见丁巾巾进来,李洛基没说话,只动了动握着酒杯的手。
    丁巾巾走过去,双手捧起茶几上的红酒,慢慢倒起来:“哥哥,外头传说你要收购仁慧实验室?”
    李洛基挑唇一笑:“外头传说?我今天下午才放出去的消息,已经传到你耳朵里了?”
    丁巾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改口:“其实是不小心听张秘书谈起。哥哥,你要做药品生意了?”
    李大少喝了口酒,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酒杯:“我看着像卖药的?”
    丁巾巾也感觉到他今天心情不好,但看着他握杯的手,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闪过那天他疯了一样打人的画面,心里不知不觉蔓延起一股不忿,还有恐惧:“难道……哥哥只是为了对付刘宗?就因为刘宗是……”
    “啪”的一声,是一只手机被摔在她面前,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不那么积极向上的照片,照片的女主角还就是她本人。
    “四年前艳照门,影后自杀未遂,影帝差点被人废了。巾巾,你觉得你能挺几天?”
    丁巾巾低头捡起手机,只觉得自己被一盆凉水浇了个彻彻底底。
    她一向知道他有手段,不说兰台里其他艺人,就是和他上过床的,甚至上过几次床的,只要哪个稍微骄纵了一点,很快就会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男人和女人对他来说,就好像包之于富婆。
    一天换一个也不嫌多,有时候可以同时背好几个。用过的包随手扔掉还是送人,也不见得多心疼,因为总是有新季新款。
    她一直觉得自己比那些愚蠢的男男女女看得清,从一个小妹妹做起,用了七年,才真正的变成他的女人。
    她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也许她真的是不同的…..至少……至少她的照片是他亲自拍的,不像兰台其他女星,只能被他派去的男艺人搞……
    丁巾巾跪在沙发上,稳定了一下情绪,下了一步比较有策略的棋:“哥哥,你和她的事我不懂,也不敢乱说。只是巾巾知道,我如果爱一个人,是不会忍心送他去监狱那种地方的。”
    三年前,她送你进去;同样是三年前,你送她进去。
    你们之间到底有多少爱?
    “哥哥,巾巾还有一句话,有时候念念不忘,不过是因为没得到。要是哥哥真的放不下,不如先得到她的人。”
    ☆、第四十六章
    不如先得到她的人。
    噼里啪啦,雨点打在落地窗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酒杯里的红酒一圈圈晃着,杯底慢慢出现了一个小漩涡。
    漩涡刚刚成形,就被他一仰头全灌了进去。
    李洛基把酒杯扔在茶几上,单手搭在裸露的胸膛。
    丁巾巾目光随着他的手移动。
    有一种娱乐方式叫伤敌八千自损一万,她刚才逆着真心说出的话,其实是把自己放在火锅里煮,嗯,还是麻辣锅底。
    感觉到他身体似是有些燥热,丁巾巾膝行着凑近点了,一双标准的玉女手扯上他袖子:“哥哥,我们也好久没……都两年多了吧。哥哥不碰我,我也没有让别人碰过,哥哥,哥哥……”
    一声声哥哥,叫得千回百转,让老大爷听了都要去买肾宝。
    “哥哥”这两个字,一直是她相信自己和别人不同的证据。
    曾经,曾经有很多人都喊他哥哥,那个胸大无脑的模特儿大蜜,那个明明比她还大却不要脸地总是演学生妹的石暖,那个没品的暴发户的女儿朱七七……
    可是自她21岁以后,就再没听任何一个人喊过他一次,除了她自己。
    那是多好的生日礼物。
    她生日那天,他第一次带她回来,第一次带她进了他的卧室,亲手脱掉她的衣服。
    在那之前她没有过别的男人,14岁出道,在那样一个地方,她坚持到了21岁。
    那一晚他有些醉。
    虽没有比较,却也觉察出他的动作勇猛,态度却是小心翼翼。
    带了那么一丝讨好,一丝歉疚,一丝怜爱,一丝温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痛苦。
    心一下子就化了。
    那是平时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能做出的最卑微的姿态。
    在攀上顶峰的前一瞬,她听到他压抑却又兴奋地哑声命令:“叫哥哥。”
    叫哥哥。
    她抬起脸,月光下他狭长的眼睛中波光浮动,不似人间物件。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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