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部署完毕之后,王越和韩秦便安心等待着,二人万万想不到,仅仅一两天的时间,天气便急转直下,洵河竟然结冰了!
    得知消息,王越急忙命已经进驻河岸防线的韩秦,立即打起精神来,防止清军趁机进攻。
    紧接着便接到消息,得知数万清军竟然直接从冰面上徒步过河了。
    于是王越一面派人紧急通知韩秦率部赶来支援,同时率领新军后营结阵杀来,准备截击正在渡河的清军兵马。
    “他妈的!”
    当王越率部抵达洵河西岸的时候,吴守进已经率领汉军镶白旗的一万五千兵马抵达了西岸,正在河岸边部署火炮阵地,另外五千火铳手也已经列阵完毕,在距离河岸大约一里的位置警戒。而吴守进则率领一万肉搏兵在后面待命,汉军镶白旗已经牢牢占据河岸,王越想要半渡而击的计划彻底落空。
    “全军向前,压上去!”
    只是现在满蒙大军还在渡河,只有部分铁骑已经到达西岸,正在岸边整队,大部分兵马还在冰面上。
    随意王越直接下令大军压上去,很快新军后营一万余名将士便结阵向前,在距离汉军镶白旗军阵三里的位置停了下来。
    远处,吴守进正紧张的部署方略,王越举着千里镜,甚至能看到清军炮队的炮手在装填火炮,足足五十门火炮,让王越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二鞑子还真是富裕,竟然有这么多的火炮!”
    此时康辉、白汉月、刘靖三个游击将军也赶到了中军,纷纷询问这一战怎么打。
    王越思索片刻,便说道:“现在敌我都要抢时间,没有那么多的花哨,直接杀上去,赶在清军全部渡河之前,先将汉军旗的二鞑子干翻!”
    “好!”
    “将军威武!”
    如今的王越虽然对刘衍依然是阿谀奉承,满嘴的恭维,可是在平日里,已经很难再看到当年那种小人嘴脸,更多的是新军将士普遍存在的英气。
    就连刘衍也曾对苗绍、陈勋等人感慨:“人真的会因为环境而改变,哪怕是一个小人,也能成长为一个英雄。”
    “呜~呜!”
    很快,新军后营的万余将士开始向前逼近,幸好王越在仓促出兵的时候,将营中的土车也带上了,心中那一点防范之心,此时还真是救了自己。
    “各部将士谨慎些,以土车为掩护,快速向前突进!”
    王越大声下达着命令,只要各部鸟铳手进入百步之内,那些二鞑子便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眼下清军大股铁骑还没完成集结,唯一对己方有威胁的,便是那五十门火炮。
    轰!
    就在王越心中盘算的时候,吴守进下令开炮了,五十门火炮喷涌出大量的浓烟和火光,数十颗炮弹呼啸的砸向新军将士。
    转眼间,绝大部分的炮弹都被新军阵前的土车挡下,还有大约十几颗炮弹则是砸在了地上,在冻得坚硬的地面上反弹了起来,然后冲进了土车后面的军阵中。
    “啊!”
    霎那间,一声声惨叫响起,十几颗炮弹至少造成了数十名新军将士的伤亡。
    军阵之中,百总老白满脸怒火的大步向前,不断大声重复着上官下达的命令:“快步向前!鸟铳手检查填装,准备射击!”
    在老白的前方,旗长沈文也是怒不可遏,刚才沈文亲眼看到左前方一颗炮弹飞过,将一名同袍的左臂扫断,紧接着便砸碎了后面一个同袍的头颅。
    那断臂将士跪倒在地上惨叫不止,沈文想要上前帮忙,却迈不开步伐,身体依旧机械的跟随大军方阵,向前面整齐开去。
    沈文不由自主的回头瞟了一眼,只见两名辎重兵已经将那断臂将士抬走,相比会得到后方医官的救治,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老白看到回头观望的沈文,不由得怒喝道:“战时左顾右盼,想死啊你!目视前方,再敢回头观望,立马割了你的耳朵!”
    沈文吓得立即缩了脖子,急忙目视前方,却见那些汉军镶白旗鞑子就在不远处,已经不足一里了。
    “前进!”
    “鸟铳手!距敌六十步齐射!”
    “全营齐射后,上刺刀开始冲锋!”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新军后营将士顶着清军火炮的轰击,一步步压了上去。
    此时吴守进目瞪口呆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新军将士,与身边的汉军旗士兵一样,都感到难以置信:难道刘衍手下的兵卒不怕死吗?竟然一路被五十门火炮轰击,丝毫没有溃散的迹象!
    “是那些土车!土车将大部分的炮弹都拦下了,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吴守进盯着新军阵前的土车,懊恼的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然后指着周围的汉军旗士兵,大声叫嚷着:“快去挖土,明军的鸟铳手要反击了!”
    周围的汉军旗士兵顿时一哄而散,纷纷赶去挖土、装袋。
    可是却为时已晚,此时新军后营已经推进到清军炮阵前方七十步左右,炮阵上的炮手已经惊恐的连连后退,五十门火炮也停止了轰击。
    紧接着,新军后营万余将士以五排大横阵,每排两千多人的强大火力,开始了轮番齐射。
    一时间天地为之震动,正在策马过河的多铎也被这阵轰鸣声吓到,瞪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第四百六十二章 铁马冰河(二)
    洵河西岸,万余杆燧发鸟铳轮番齐射,猛烈的火力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猛烈的撕扯着汉军正白旗军阵,一层一层的将那些汉奸兵打死打伤。
    吴守进此时猫在一堆一人高的炮弹后面,耳边不断传来鸟铳铅弹打在炮弹上面的声响,如此刺耳,每一下都让吴守进的心头颤抖着。
    只见吴守进双手抱头蹲在炮弹堆后面,神经质的大叫着,周围无数汉军正白旗兵马在向后溃逃。之前还与新军后营大横阵对射的五千清军火铳手,此时也完全崩溃。
    在新军鸟铳手第一排齐射的时候,便射杀了三分之一的清军火铳手,剩下的清兵顿时就一哄而散。五千清军火铳手败得如此迅速,让吴守进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就躲在这边。
    “怎么可能?我镶白旗的乌真超哈营勇士,不可能这般不堪一击的!”
    此时汉军各旗中,都有一支装备了五十门火炮的炮队,以及五千火铳手,在清军之中便称呼这些火器军为乌真超哈营,而并不是真的单独组建一营兵马。
    虽然吴守进心中无法接受,可这就是事实,周围不断溃逃,不断被新军鸟铳射杀的清军士兵,便是例证。
    “呜~呜!”
    突然,在汉军镶白旗兵马的南北两面同时响起了号角声,吴守进顿时双眼冒光:大清铁骑终于杀到了!
    只见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率领八千铁骑已经冲到了汉军东面,那些蒙古兵开始大声怒骂着收容汉军旗的溃兵。
    与此同时,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率七千铁骑从北面杀来,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率七千铁骑从南面杀来,两支铁骑大军直接冲向了新军后营的大横阵。
    而多铎率领的八千满州镶白旗铁骑也抵达了洵河西岸,正在后面督战。
    多铎看着已经溃败的汉军旗兵马,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经过整顿的汉军镶白旗兵马,装备了精良火器的乌真超哈营,竟然败得这么快,难道大清的火器军,就当真比不上刘衍部?
    “让吴守进那个狗奴才立即滚到后面去,收拢溃兵,以图再战!”
    “嗻!”
    “让苏纳别磨蹭了,待到两翼铁骑与明军短兵相接,便立即率部冲上去。”
    “嗻!”
    很快,清军三支铁骑大军先后向新军后营横阵发起冲锋,王越见状立即下令大军停止前进,原地射杀敌军。
    “左部、右部改变方向,射杀两翼敌军铁骑!”
    王越此时额头青筋暴起,这场大战太过紧张,根本没有以往与清军对战的从容,完全就是一场遭遇战,不管是清军还是新军将士,都没有任何准备,双方都是随机应变,直接就赤膊上阵了。
    “放!”
    后营万余鸟铳手继续齐射着,左部与右部将士以齐射阻击两翼的外藩蒙古铁骑,中部的将士齐射蒙古镶白旗铁骑。
    而清军各部铁骑也并没有一味地猛冲猛打,毕竟此时己方没有盾车随行。那些清军铁骑纷纷在新军阵前策马往来驰骋,以骑弓抛射箭雨杀伤新军将士。
    双方就这样互不退让的对射,战况激烈!
    “老大,没事吧!”
    沈文猛地低头,用头上精钢打造的帽儿盔硬抗下一枚箭矢,巨大的力道砸得沈文眼冒金星,周围的同伴身上的铠甲和头盔,同样不断噼啪乱响,不时有同袍的要害中箭,闷哼惨叫着倒下,随即便被阵中待命的辎重兵拖了下去。
    老白身上的铠甲也挂着三、四支箭矢,不过都被精良的铠甲挡了下来,并没有射穿,但是数枚箭矢的巨大力道,却让老白胸口闷疼,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嘶哑:“狗鞑子,我没事,继续射击,干死他们!”
    新军将士持续齐射着,对着不得不冲进百步之内放箭的清兵铁骑持续打击,不断有清兵各旗铁骑中弹落马,原本整齐的骑阵慢慢的开始变得散乱起来。
    多铎见状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以三路铁骑同时冲击的计策也失算了,以现在大概的战损情况来看,新军那边的伤亡人数,是远低于己方勇士的,这样下去,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不如,撤吧?”
    多铎心中萌生退意,看来自己还是太幼稚了,想要击败新军一部,用战功来增加在朝中的筹码,可实际上自己却没有这个实力。
    “看来还是睿亲王说得对,要保存实力!”
    此时吴守进派人来报,汉军兵马已经整顿完毕,多铎当即命吴守进率部上前,在满州镶白旗大军的前面建立防线。
    吴守进收到命令后不由得脸色一垮,硬着头皮率部上前,此时汉军旗一万五千兵马只剩下一万出头,而且人人自危,早已没有了刚刚入关时候的锐气,向前移动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怨声载道。
    突然,北面传来一阵号角声,紧接着正在北面与新军后营对射的土默特右旗大乱,大批的蒙古铁骑开始溃逃下来,甚至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的大纛也快速向中军方向移动。
    “这、这是怎么了?”
    不光吴守进惊疑不定,多铎望着北面混乱不堪的蒙古人瞪大了眼睛。
    “难道刘衍派援兵来了?”
    的确是援兵,但不是刘衍派来的,而是驻防军第三营。
    此时韩秦率部快速南下,第三营将士听闻清军真的杀来了,全营将士都热血沸腾,终于要跟鞑子兵干仗了,众人心中早就憋着一股火,此时大军以数千鸟铳手为前军,数千长枪手紧随其后,大踏步的向南推进。
    “哈哈,赶上了,前进!”
    第三营万余将士径直压向蒙古铁骑,那些以往横行天下的蒙古人,此时却纷纷惊恐的策马后退,数千铁骑被万余步兵逼退,这样的场景放在以往,恐怕是清军上下不敢想象的,可是此时面对山东新军的军阵,却没有人觉得不妥,就连多铎也急忙下令北面的兵马快速后撤,重整阵型。
    “距敌七十步!”
    韩秦听到前方传令兵的吼声,当即下令停止前进,此时韩秦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前方蒙古人脸上的惊恐,数千蒙古铁骑突然变阵后退,军阵已经混乱了起来,互相拥挤着一时之间无法快速后撤,给了第三营将士最好的进攻时机。
    “放!”
    轰!
    第三营数千鸟铳手开始了齐射,鸟铳的轰鸣声与西面新军后营鸟铳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首振聋发聩的乐章,将大批的鞑子兵送下地狱。
    战场上硝烟弥漫,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策马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可是周围全都是想要夺路而逃的部下,在这样的时刻,没人愿意给自己的主子让路,气得俄木布楚虎尔破口大骂,手中的马鞭不断对着周围的骑兵抽打。
    突然俄木布楚虎尔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疼得他龇牙咧嘴,正要怒骂,忽然见到周围的蒙古人都大叫着策马逃离自己,顿时感到不妙:“那是什么?”
    轰!
    一声巨响,砸中俄木布楚虎尔的那个东西猛然爆炸,将俄木布楚虎尔和胯下的战马同时掀翻,人肉与马肉同时飞溅开来,将周围的蒙古人染成了猩红色。旁边举着俄木布楚虎尔大纛的旗手也被掀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那面大纛旗帜轰然倒下。
    北面,韩秦举着千里镜见到这一幕,气得大骂起来:“哪个总的刀盾手扔的震天雷?没长眼啊,要是把那个固山额真的首级炸碎了怎么办!”
    说完,韩秦见前方的蒙古人再无抵抗之力,便大吼着:“长枪手出击,上去捅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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