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从山东出了个刘衍,一切都变了,先是自己的两个亲哥哥,蒙古正白旗的巴牙喇勇士战死在了巨鹿那里,随后自己的一个弟弟战死在济南府城。
    转眼到了锦州之战时,额尔德家中只剩下自己与两个十几岁的侄子。在皇上征召大军与明军会战在黄土岭的时候,两个侄子也被明军杀死!
    如今额尔德便是家中最后一个成年男丁,如果自己再战死在这处山林之中,那家中的妇孺都会成为别人的妻妾和玩物,这种局面是额尔德无法接受的。
    所以,额尔德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脚下步伐如飞,甚至挡在前面的同伴,也被额尔德手中的战刀砍翻在地。
    突然,一颗黑黢黢的铁疙瘩落在前面不远处,额尔德顿时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丝绝望的呜咽声。
    紧接着,那个铁疙瘩轰然炸开,将额尔德和另外两个鞑子兵一起炸死,残缺的尸体落在四周,很快便被溃逃经过这里的蒙古鞑子兵踩踏得不成样子。
    很快,部指挥宗元带着四十多人追了上来,看着满地的碎肉,大声怒骂着:“败家啊!尽量少用震天雷,鞑子首级都炸碎了,还怎么算军功啊!”
    说完,宗元恼怒的将旁边的半块天灵盖一脚踢飞,那块带着一小缕金钱鼠尾的天灵盖,正是额尔德的。在历史上跟随尼堪南下作战,因功升为蒙古正白旗佐领,并且受到顺治帝接见的悍将额尔德做鬼也想不到,因为刘衍的存在,一切都改变了走向。
    “继续追击!”
    宗元大吼一声,率部继续追击溃兵。
    与此同时,在长城遗迹防线上,陈勋也收到了郑义传令兵送来的消息,惊骇之余,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幸好督臣将第二营也派来了,否则这一次还真的就被鞑子偷袭得手了。
    “告诉郑义四个字:除恶务尽!”
    陈勋此时心中恼怒,狗鞑子竟然跟自己玩阴的,那就别怪自己下黑手了:“命令各部,拒绝收容俘虏,以首级论功!”
    “是!”
    此时防线外,石廷柱所部已经彻底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只能龟缩在距离防线百步之外的树林中,时不时的派火铳手出击,在盾牌兵的掩护下,对着长城遗址上的前营将士一同乱射。
    可是这样的打法根本没有效果,汉军正白旗的火铳手每次出击,都会被大量的鸟铳手集中还击,每一次都是丢下不少的尸体,然后狼狈撤出百步之外。
    “为何还不撤军!”
    石廷柱看着伤亡惨重的部下,回头看着后方严阵以待的满州正白旗大军,心中愤恨不已,难道就因为自己和手下兵马都是汉军旗,就活该在这里等死?
    “主子,要不然派人去睿亲王那边求求情吧?”
    石廷柱点了点头,随即派了一个牛录甲喇前去求情,希望能够暂时撤军回去。
    可是没过多久,便有两名满州正白旗的巴牙喇兵策马赶来,二人找到躲在明军防线两百步之外的石廷柱,愤怒的将一颗薛琳琳的头颅扔在地上,其中一人说道:“睿亲王有令:汉军旗各部死战不退,违令者,杀!”
    石廷柱彻底傻眼了,看着地上的人头,胆怯的点头领命,这才送走了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巴牙喇兵。
    “怎么办?”
    石廷柱哭丧着脸,想不明白多尔衮为何这么做,难道是自己得罪这位睿亲王了,所以想要借明军之手除掉自己?
    “怎么会?”
    石廷柱自认为没有得罪多尔衮的地方,多尔衮带人冲进自己家中,将自己心爱的小妾给糟蹋了,自己还在旁边笑脸相迎,做到这份上,怎么可能得罪多尔衮?
    “主子,咱们怎么办?”
    周围的部下纷纷询问,石廷柱纠结了一会儿,便面色狰狞的说道:“既然睿亲王有令,那咱们就继续打下去,死光为止!”
    众人骇然。
    长城遗址上,陈勋看着开始频频出击的汉军旗兵马,愤恨的骂道:“这些狗汉奸之前多是辽东兵马,当初全都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怎么给鞑子当了狗之后,就变得这般难缠了,难道汉奸都是天生贱种?”
    随后陈勋说道:“传令各部,立即反击,给我冲上去,赶鸭子!”
    “呜~呜!”
    很快,明军的号角声响起,新军前营万余将士从长城遗迹上陆续开下来,开始越过防线前方的壕沟,在林地中整顿军阵。
    石廷柱见状大吃一惊,吓得急忙派兵前去阻击,想要趁着新军前营将士移动的时候进攻,也许可以将立足未稳的新军将士击退。
    可是现实再次打了石廷柱的脸,冲上去的汉军旗兵马至少有上千人马,可是却被长城遗址上警戒的部分鸟铳手击退。
    新军前营各部将士分批开出来,城头上还留有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足以将冲上来的汉军旗兵马击溃。
    石廷柱见状面如死灰,此时不管是守在这里,还是率部撤下去,都是死路一条,不由得疯癫了起来,大吼道:“全军冲上去,为大清尽忠!”
    周围不少汉军旗兵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石廷柱:你石家原来不是大明的边将,你石廷柱原本还是大明的守备吗?现在投降了大清,怎么还有脸提“尽忠”二字?
    很快,汉军正白旗的残兵被石廷柱推着上前,但是此时前营各部将士已经基本上整顿完毕,在陈勋等人的率领下,直接压了过来。
    “放!”
    鸟铳手们同时齐射后,数千长枪手便怒吼着发起了冲锋,双方很快便短兵相接,将近两万人撞在一起,杀声震天。
    陈勋在大批护卫的保护下,不断向前移动,差异的说道:“呦呵?这些二鞑子还真是悍勇,竟然……”
    还没说完,陈勋便看到前方的汉军旗兵马轰的一声当场崩溃,前方的兵马被新军将士杀得人仰马翻,后面的汉军兵马则是转身就跑,数千敌军好像大海退潮一般,在密林中向南冲去。
    石廷柱也被溃兵裹挟着开始逃命,一边奔跑着,一边大声哭喊着,好像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泣一般。
    “哈哈!追击,给我追!”
    陈勋大笑着下令追击,前营各部开始大踏步的向南推进,收割着战场上的汉军旗兵马。
    南面数里外,多尔衮眉头紧锁的望着远处,此时已经能够零星看到逃回来的汉军旗溃兵,随即就被前方督阵的满州正白旗甲兵放箭射杀。
    “报!”
    就在这时,一队斥候策马狂奔而回,带来了伊拜部大败亏输的消息。
    “刘衍新操练的兵马,竟然也有如此战力!”
    多尔衮心中骇然,原本自己还想着用汉军旗牵制住新军前营,等到伊拜那边得手,自己再出动满州正白旗精锐参战,也许可以重创新军前营,可是此时却打消了这个念头,此时大势已去,一切以保存实力为上。
    “撤军!”
    多尔衮一声令下,随即带着满州正白旗兵马向南撤走。
    当石廷柱狼狈的逃到这边的时候,才接到命令撤退,顿时喜笑颜开:主子还是心疼奴才的!
    “撤!全军向南撤退!”
    石廷柱扯着嗓子大声下令,然后跟着人潮向南逃去。
    随着清军各部溃退,黄松峪这边的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黄昏时分,陈勋坐在烽火台上,面前已经升起了一拢篝火,张逊、郭铭绪、沈东来三个游击将军,以及第二营指挥使郑义都坐在旁边,众人将各部的伤亡和斩首数报了上来。
    此战新军前营各部伤亡三百一十七人,驻防军第二营伤亡六百一十五人,两营共伤亡九百三十二人,其中阵亡将士为五百零八人。
    各部斩首汉军正白旗兵马三千七百六十二级,斩首蒙古正白旗兵马两千九百一十一级,合计六千六百七十三级,其中斩杀蒙古正白旗甲兵八百一十三人,蒙古正白旗鞑子已经被重创了。
    而且此战中有不少鞑子都被震天雷炸死,还有不少鞑子兵被鸟铳打碎了头颅,再加上被同伴抢走的鞑子尸体,清军各部时机的伤亡人数肯定更多。
    可惜的是,多尔衮率领的满州正白旗没有参战,并且先一步逃走了。
    陈勋等人经过商议后,防止清军再次从两翼绕路突袭,决定将第二营兵马部署在长城遗迹防线的侧后方。
    随即陈勋大声说道:“立即向督臣报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铁马冰河(一)
    就在多尔衮进攻黄松峪的同时,多铎也率领数万清兵向南进发,数万清兵在马坊东面的洵河岸边停了下来。
    此番清军兵分三路进军,北面由多尔衮率部进击,南面则是由多铎统兵,明摆着是皇太极在借机消耗两百旗的兵力。
    所以在出发前,多尔衮派心腹给多铎送来了四个字:保存实力。
    此时多铎策马望着前方已经冰封的洵河,微微皱眉,满州镶白旗此番南下一共出动了一万两千兵马,其中阿济格麾下兵力就分走了四千,多铎手中的兵力只有八千人。
    而随同多铎前来攻打马坊的兵马,还有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率领的八千铁骑,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一万五千汉奸军,以及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各率的七千外藩蒙古铁骑,合兵四万五千人。
    在兵力上,多铎手中的牌面要比多尔衮强一些,马坊这边的地形也要平整许多,便于满蒙铁骑冲杀。
    “睿亲王想要保存实力,眼下战局关乎大清国运,当真能够既保存两白旗实力,又击败刘衍部大军吗?”
    多铎深呼一口气,这样的想法明显是不可能的,只有各旗勇士都拼尽全力,才有可能击败刘衍部十几万新军。
    所以此时的多铎非常纠结,各部兵马在寒风中停驻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布下一步的命令。
    于是没过多久,蒙古镶白旗固山额真苏纳、汉军镶白旗固山额真吴守进、土默特右旗固山额真俄木布楚虎尔、土默特左旗的固山额真善巴先后策马赶来,向多铎请令。
    多铎看着众人,然后说道:“先派人去查探洵河冰层的坚硬程度,如果河水当真冻瓷实了,大军便踏冰渡河,直取马坊!”
    “嗻!”
    随后大批的清军斥候策马冲向了很面,多铎则开始调集兵马,以汉军镶白旗兵马为前锋,特别是随军的五十门火炮直接推到了大军最前面。
    汉军旗兵马的后面,是蒙古镶白旗铁骑,左翼是土默特左旗铁骑,右翼是土默特右旗铁骑,多铎率领满州镶白旗为中军在后面压阵。
    马坊只是一处小村落,人口不多,四周也没有什么围墙之类的。此时村中百姓听闻数十万清军大兵压境,在几天前就已经惊慌逃走,只留下一处空荡荡的村落。
    多铎站在洵河边上,脚下是灰白色的枯草,眼前是白色的河冰,耳边是呼啸的寒风,这样万物萧瑟的景象,就好像自己的心情一般,沉重、苍凉。
    “各旗搜刮了数万明国百姓,却不肯分出哪怕一千人给我,只是让我镶白旗勇士直接跟刘衍的新军拼命,这样做也太明显了!”
    此前皇太极虽然也处处针对多尔衮和多铎,但总体上还是比较含蓄的,至少在道理上是站得住脚的,不会给人落下口实。
    可是自从锦州之战结束后,皇太极就一反常态,先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从多铎手中夺走了五个牛录人口,分给了与豪格交好的阿济格,然后又几次三番的找机会打压多尔衮、多铎兄弟。
    如今大战当头,连一些明国百姓炮灰都不给,直接推着两白旗去打头阵拼命,这已经相当于撕破脸了!
    “难道说?”
    多铎猛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皇太极的病情是不是已经不可治了?
    想到这里,多铎猛然激动了起来,只要自己在此番伐明大战中立下战功,然后再力推多尔衮,两兄弟也许就可以与皇太极抗争一番。
    就在这时,前方的斥候纷纷策马赶回来,向多铎禀报洵河河面已经彻底冻住,完全可以让大军通过。
    “好!”
    多铎心中踏实,只不过还是保持着一丝谨慎,命各部兵马以散步步伐通过冰面,尽量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很快,四万五千清军踏上了洵河冰面,大军绵延数里,仿佛冰面上铺了一层炉灰,在冬日的景色中非常的显眼。
    突然,洵河西岸出现了一队明军夜不收,紧接着便可以看到一支大军从西面开来,以很快的速度朝着洵河冰面压了过来。
    此时新军后营参将王越气急败坏的督促大军将士加快步伐,争取在清军抵达西岸之前,占据岸边的有利地形。
    “真是越活越混蛋了,竟然没有提前派人探查洵河河面是否结冰,让狗鞑子捡了个便宜!”
    王越与驻防军第三营指挥使韩秦率军抵达马坊之后,便开始大兴土木,将马坊村修筑成临时中军,同时在马坊村正东面的洵河岸边,向南北方向同时延伸了三里,修建了一道六里左右的防线,意图阻止清军可能的进攻。
    在王越看来,只有这段河水比较平缓,适合大军抢渡,其余各处的水流都很湍急,再加上如今这寒冬腊月的,清军不可能从别处杀过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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