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主轻笑一声,“怎么能忘呢?新年第一天,一月一号。”
    柴焰松了口气,全对上了。
    她心情沉重的思考着余下来的问题,死了的江江无疑是楚爵口中的那个江江,他把这次的聚会安排在这里或许就是希望她能发现什么,可江江和楚爵是什么关系,江江的死是否和楚爵有关,楚爵为什么会对栾露露执着,这些她依旧不懂。
    ***
    夜风清凉,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柴焰一跳。她定定神,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了电话:“栾露露,就算你是我客户,可现在几点了?”
    “柴焰,楚爵要跳楼!”栾露露带着哭腔说。
    “……什么!”
    ☆、chapter 7不惧(1)
    r7不惧
    有的人接受别人给她的好,心安理得,有的人总嫌别人予她太多,诚惶诚恐。我不是这二者,我希望我爱的人可以再爱我些,并且,我愿爱他更多。幸福、生死,从容与共。
    r71
    从没觉得,夜也可以是寂静明亮的。
    栾露露站在延展式的高楼天台上,眼睛才向身侧旁的霓虹街楼轻扫一眼,便惊恐万分的合上眼。
    她嘴唇颤抖,感受着二十八层天台上厚重的风拍着她的衣襟,整个人摇摇欲坠的。为了不让自己摔倒,她抓住了一旁的栏杆,人渐渐找回了踏实的感觉。
    就在当晚,当她看到电视里播放着冯疆董事长易主的新闻后,她发疯似的找楚爵,可无论是公司还是楚爵的住处,她一无所获。
    也是在她抓狂时,楚爵打电话告诉她,他在她住的酒店顶楼。
    呼吸渐渐平息,栾露露握着电话的右手垂在了身侧,“楚爵,生意败了可以再做,至于离婚,我不闹了,你下来吧。”
    栾露露的声音隔着波段信号断续的传进柴焰耳朵里,此时的她正驾着一辆大的夸张的黄色商旅巴士奔跑在折返市区的路上。她没开过这样的大车,除了不习惯,她心里也紧张。
    “没事,出事也有我陪你,怕什么?”身后的陈未南拍着她的椅背,口气轻松地说。
    “呸!乌鸦嘴。”柴焰开口骂着,倒也因为他这句话平静不少。体型巨大的巴士转过了一个大弯道,他们离市区的距离还有几公里,而栾露露的电话还没挂断。
    ***
    楚爵站在风里,再往前一步,就是直坠的深渊,栾露露屏息,生怕他做什么傻事。灯火遥远,楚爵的脸明灭间满是惆怅。他摇摇头,侧身朝栾露露扬了下手,“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江江是谁?柴焰今天应该已经替你找到答案了。”
    是……吗?栾露露身体忍不住颤抖。她不想再纠结江江是谁了,她就想一切恢复原样,她不知道什么江江,楚爵还是爱她的老公。
    她摇摇头,“我不想知道答案,我现在就想你从那里下来,楚爵……我害怕……”
    捂着脸,栾露露哭了。
    “栾露露,你先别哭,先稳住楚爵。他不单单是因为公司,他是自责!”柴焰板正蓝牙耳机的位置,没猜错,江江的死和楚爵有关。
    “是吧,楚爵?”她对电话那端的楚爵说。
    楚爵轻笑一下,何止是自责呢?多少年了,这个秘密压在他心里,他谁也不敢说,就这样,沉甸甸的情绪藏着藏着,破坏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他不是没想过说出来,可人性的胆怯让他不敢说出来。
    如果不是他安排柴焰发现那些,或许他仍然没有勇气说出这一切。
    他大力吸口气,冷风灌进肺腔,冰冷的记忆从那个冬季说起。
    ***
    他是在和朋友开车出去兜风时认识的江江。
    湿冷刺骨的灰色天气里,他们开车上山,迷路在崎岖盘旋的山路上,恰好遇到采野菜的江江。好心的江江给他们指了正确的道路,可她的善良淳朴却激起了几个朋友的玩心,两个人以带路的名义把江江带上了车。
    等江江发现事情不对时,一切都晚了。江江是个才走出村子的女孩,性格单纯,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吓得抱着她的篮子直哭。
    江江哪知道,那车人平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最喜欢的就是作弄人,江江越是害怕地哭,他们越是开心。
    当时,楚爵坐在江江旁边,闭目养神,他那几天心情不好,被江江一哭,心更烦了。
    “别哭了。烦。”他睁开眼,又觉得和女人发火有*份,抿抿嘴,他说:“会送你回去的。”
    “什么时候?”江江眨眨眼。
    楚爵:“……”
    或许就因为楚爵多对江江表现出的这一点点善意吧,江江直接把他和他那车里的朋友划成了两个国度的人,他的朋友不学无术、流氓霸道,他——面冷心热,是个好人。
    当江江把她对他的评价说给他听时,楚爵轻笑一声——傻子才会因为一句话就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好人呢。
    他……可没那么好。
    他很心烦,因为他才上任,公司的那群老家伙就给他脸色看。
    “要是不开心,就来山上转转,山里空气好,人呆久了,心情就好了。”离别的村口,天已经漆黑,朋友坐在车里,吸烟,笑看他和这个才认识就很黏他的“小女友”儿女情长。他回瞪了朋友一眼,没吭声。
    夜清冷寂寥,江江的声音遥远里带着温暖,她说:“再来多穿些,山里冷着呢。”
    “楚爵,你被人家姑娘看上了?”朋友看玩笑地说。
    看上又怎样?他哼了声,没想过还会来这里的问题。
    可他还是去了。
    那天,他是真的气了,他很认真准备过的项目被上了年纪的副总手一挥,否了,否决的理由在他看来可笑至极。
    那群老混蛋!驾着车,他在方向盘上发狠地挥了下手。发泄过后,他又迷茫了,将来该怎么办呢?
    他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他想起了江江。
    方向盘飞转,黑色越野车随即调转了方向。
    云冲慕。
    在他第一次见到江江的地方,他又看到了江江。
    江江站在风里,脸被吹的通红。
    他微微一怔,下车,关上车门,门在身后砰的一声。
    “你不会是在等我吧?”
    “没……没有啊!”江江矢口否认,可她不停扯着衣角的动作却泄露了她的心思。
    “哦。”楚爵瞥眼她空空的竹篓,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了然表情。江江脸更红了,她转过身,背对着楚爵,“你心情还不好?”
    “有点。”他直言不讳。“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带我转转。”
    “好玩的地方?”江江苦思冥想,突然大声地说:“我知道有窝小松鼠,带你去看!”
    松鼠?那小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兴趣缺缺的他还是跟着江江进山了。
    ***
    树林茂密,楚爵踏着斑驳树影,听江江和他说着大山的故事。
    很快,他们停在了一棵槐树旁,槐树有三人环抱粗,树冠入天,楚爵站的地方因为枝叶遮挡,成了暗淡的一片。
    江江站在树下,四下里找着松鼠。她嘴里念着:“奇怪,之前我一来,它们就跑出来的,今天怎么了?”
    “或许它们不高兴见到我。”楚爵耸耸肩,想起同样不想见到他的那群公司元老。
    “怎么会?不会的。”江江正说着,突然“呀”了一声,她看到了松鼠,三只,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只似乎受了伤,其余两只正围着它吱吱叫着。
    “真可怜。”江江跑过去,轻轻捧起受伤的那只,“我得送它去我爸那看看,它的腿伤了。”
    “哦,那你去吧。”楚爵扬扬手。
    “那你怎么办?”
    “我自己待会,这……风景不错。”楚爵环顾下四周,说着违心的话。
    “那你等我,我去去就回!”江江小心翼翼的捧着松鼠,跑出几步远,回头嘱咐他,“你等我啊!”
    他点头,心里却说:真是个啰嗦的女人。
    江江离开了,只有一个人的山林顿时变得寂寞,他站在树旁,背倚着树干,从口袋里拿出根烟,点燃,吸了一口,依旧心烦。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号码,懒得接听。
    可电话一直响,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他猛的丢了手里的烟,按下了接听键:“有完没完了!”
    这世间的人总会做一两件自己后悔的事,如果事情可以重来,楚爵会回头,踩灭那根烟头,他会那么做的,一定会的。
    可事情一旦发生,就再没回头的可能。
    ***
    栾露露人呆在当地,她手里的电话那头,柴焰惊讶于事实的真相会是如此,却觉得只有这样才解释的合理。“那场火灾真的是因为你?”
    “不是我能是谁?”楚爵苦笑着回答,“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时,我吓坏了,开始也不信,可我去那里看过了,火灾中心点就是那棵大槐树,树都烧成炭了。”至于江江,她在的地方离槐树不远,她没回过家,他想,她是回来找他的……
    这是种痛苦的认知。
    “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是因为缅怀江江才那么痛苦?”栾露露梗着嗓子问,她明白了,她从来不是什么江江的替身,她只是恰好出现在楚爵最痛苦的时候。
    “是。”楚爵点头,她一直是他的救赎。他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露露拉住站在山边的他,对他说:“离那远点,多危险啊。”
    是他的胆小、怯懦,害怕被社会谴责的心态让她产生了猜忌,是他错了。
    ***
    电话那端和这端都沉默着,原本以为的心里出轨并不存在,可真像却同样让人心痛。柴焰微微叹气。
    她准备说些什么,电话那头却突然传来了嘈杂人声,似乎是很多人去了天台,她听到楚爵叹气,“露露,本来想再和你看一次日出的,可惜人民警察的动作太快了。”
    柴焰听见栾露露哭着说:“楚爵,我会等你的,我以后再也不闹你了,还有,那份报告是假的,我气不过……”
    电话嘟嘟响着,断了。
    ***
    或许这个夜晚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夜晚,有微风,温度微寒。
    可对某些人来说,却是救赎。
    ***
    周一的早晨,柴焰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手端着红瓷牛奶杯,喝着牛奶,看电视。电视里正播报着谁是取替冯疆的新公司老板,厨房里突然传来砰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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