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起来没有毫无负担。
    “嗯。”谢濯臣想起什么,“叫我就算了,别这么叫沈澹,就算要装他亲妹,叫一个字就行。”
    “为什么?”
    谢濯臣脸不红心不跳,“因为他觉得你这样叫太做作了,他不喜欢。”
    沈烛音:“……”
    做作吗?
    第70章 恶心
    夜色幽深, 崔管家脚步匆匆,敲响了书房的门。
    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对着站立在案桌前, 手里拿着考卷的谢征行了一礼。
    “老爷,给卢老的礼已经送过去了。另外,查过沈家了,沈姑娘的身份确实存在,几乎没有破绽。”
    谢征低笑一声,“不错, 办事妥帖, 不留把柄。”他将手里的考卷递给崔管家,“崔奕,你说他像我吗?”
    崔管家接过考卷, 这是谢濯臣春闱的考卷,礼部已经批卷只等张榜,谢征动了关系将其拿来。
    “奴觉得, 像,又不完全像。”
    “哪里像,哪里不像?”
    崔管家将考卷折好, 恭敬道:“少爷样貌不俗,才华斐然, 遇事果决, 气质和能力上, 都和老爷很像。只是, 大概是因为年纪小, 阅历不够,过于看重一些不重要的东西。”
    谢征背过手, 望向窗外,“偏偏这个最不听话的,是最像我的,你说可不可笑?”
    “奴多嘴,或许是真的是因为,少爷成长的过程,和老爷一样艰难,所以才有了相似之处。”
    “所以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必然会理解和感谢我的,对吧。”
    崔管家将考卷放回案桌,“奴觉得是。”
    谢征的笑容逐渐消失,冷起脸来多了肃杀之气,“你说的很对,他过于看重一些不重要的东西了。成大事者,岂能被小情小爱困住手脚。他自己割舍不下,那就为父来帮他。”
    ——
    希玉给言子绪打工还债,盘下一间舞坊,誓要在京城混出名堂。
    开业之初,最重要的两件事便是舞坊布置和舞女训练,前者托付给了沈烛音。
    从早忙到晚,沈烛音一天都在舞坊度过。希玉则占着大厅,督促招来的舞女练习。
    沈烛音站在大厅前,一眼望过舞坊的格局,在心里设计出装饰,再在纸上记下。
    “嫂嫂这天怒人怨的字,师从何人?”
    后面突然冒出楼邵的声音,把沈烛音吓一激灵,忍不住埋怨,“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我哪里没声,这里人那么多声音那么杂,你自己没听出来罢了。”
    舞坊里到处都是人,包括工人舞女等等。天色已经不早了,正陆陆续续离开一些。
    “你很闲吗?”沈烛音疑惑。
    怎么哪都有他。
    楼邵悠闲自在,“还行,我只是出门走走消消食,正好瞧见你,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沈烛音懒得搭理他。
    楼邵不喜欢被忽视的感觉,“你在做什么?”
    沈烛音瞥他一眼,来了想法,“你会画画吗?”
    “废话,谢濯臣会的我都会。”楼邵觉得有意思,看来他送去的那幅画没被她看见。
    沈烛音笑容灿烂,“那你帮我个忙吧,帮我把站这个角度……”她比了比位置,“这个视角看见的舞坊格局画下来。”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种事你找谢濯臣不就可以了?”
    “他忙着呢,哪像你啊。”
    楼邵:“……”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
    沈烛音直接把笔和纸塞到了他手里,“帮我嘛,我请你看免费的表演。”她指向大厅中齐舞的姑娘们,“你看,漂亮吧。”
    楼邵轻哼,寻了个位置坐下,铺好纸张,不忘一边挤兑她,“每天和这么多美娇娘在一起,你不会自行惭秽吗?”
    沈烛音在他旁边给他磨墨,诚恳地问道:“我不漂亮吗?”
    楼邵的手一顿。
    漂亮……吧,但他不肯说。
    沈烛音自顾自地感叹,“干嘛一定要跟别人比,输了也不代表我不漂亮。就像你虽然比不过我哥哥,但是在我心里,你也很厉害啊。”
    楼邵微怔。
    片刻后不服地丢下笔,“我怎么就比不过他了?”
    “好好好。”沈烛音无奈,“比得过比得过。”
    楼邵不情不愿地将笔捡起来,抬眼扫过舞坊布局,下笔勾勒。
    忽地又抬头,“你刚刚是在夸我吗?”
    沈烛音认真地点头,“是啊小少爷,您这么厉害,夸你不是应该的吗?”
    楼邵嘴角上扬,下笔更快了。
    男人的虚荣心真是莫名其妙,沈烛音心想。
    他画得细致到位,不知不觉就过了半个时辰。无论是工人还是舞女,基本都下工回家了,大厅只剩希玉在简单收拾。
    沈烛音看着楼邵一笔一笔画完,非常满意。
    楼邵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
    “呼呼。”沈烛音吹了吹未干的墨水,随口道:“哥哥会来接我的。”
    楼邵不说话了,看着她兴奋地小跑到舞台中央,和别人展示他的画,心里窃喜又有点郁闷。
    沈烛音压低声音和希玉道:“快看我找冤大头给我免费画的,都不用麻烦阿兄了。”
    希玉回头看了一眼“冤大头”,然后嘿嘿一笑,对她竖起大拇指。
    她折了回来,“你还不回家吗?”
    “用完就赶我走?你是不是太势力了。”
    沈烛音无辜地摇摇头,“不是呀,是我们也要回去了。你帮了我的忙,等舞坊开业了,第一个就请你。”
    楼邵蓦然想起在鹿山的时候,他也是她第一个客人。
    不是什么好事。
    “切。”楼邵坐回椅子上,“我画累了休息会儿再走怎么了,谢濯臣不是还没来接你吗?”
    “随便你。”沈烛音将画收好,转身去帮希玉收拾。
    楼邵瞪了一眼她的背影,小声嘀咕,“连谢谢都不说,没礼貌!”
    夜晚起了风,嗖嗖而过,将门扉吹动,合了起来。
    “那后面怎么亮了,还有人没走吗?”希玉直起腰张望,“我去看看。”
    “呼!”
    她没走两步,瞬间四面燃起,逼近的火势将她吓倒。
    “走火了?”
    楼邵一惊,走向大门,“谁把门锁了!”
    沈烛音茫然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拉着希玉往别的出口跑去,扬声提醒楼邵,“快走!”
    但所有可以出去的门都被锁了。
    “见鬼。”
    楼邵低声咒骂。
    大火从四面往中心蔓延,逼得他们往大厅靠拢,最后走投无路。
    又是火,又是有人故意为之,沈烛音心中恼怒,脑子里飞快过滤掉没用的东西。
    “怎么办?”希玉紧紧攥住她的手,身体已经被烘烤得灼热,呼吸逐渐困难。
    楼邵将地上原本用来擦楼梯的水泼到她们两个身上,大声催促,“去楼上呼救啊!”
    火还没烧上去,但浓烟已经上灌。
    短暂的冰凉令沈烛音清醒,“楼上有窗户,快!”
    她拉上希玉,另一只手捡起地上工人留下的绳子。
    一边咳一边慌慌张张跑上楼,沈烛音将希玉推向窗口,自己将绳索的一端缠到柱子上。
    前世的火里被楼诤绑,后来又被任祺绑上祭台,为了不让自己总是受制于人,总是连累阿兄,她特意找人学过如何自救,比如怎么解开困住自己的绳子,要学解就得先学结,她知道怎样打结最牢固。
    沈烛音将绳索的另一端绑上希玉的腰,扶她爬上窗台。
    “你相信我吗?”
    希玉看了一眼外面,有邻里跑来救火,但敌不过火势。二楼的高度跳下去,死或者伤的概率一半一半,没有毫发无损的可能。
    她咽下一口唾沫,哭丧着脸,“不太信……”
    “啊!”
    听到回答的沈烛音毫不犹豫把她推了下去,希玉尖叫,面朝地面,心中瞬间升起自己要被摔成肉酱的恐慌,以至于害怕地闭上了眼。
    可是没有。
    腰间被拉扯,从二楼垂下的绳索绷直了,她的脸离地面还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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