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觉得挺有趣的,她有时候会将那一面显露出来,有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全部隐藏在乖巧温顺的面皮之下。他真的好想将她的这张面具给撕了……
    而此时此刻的厂督府内,锦绣因刚刚和鸳鸯道别,心中难免不舍。加上马进良的求婚太过突然,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是以一直没能歇下。屋内灯火通明。
    忽然传来了叩门声,打开门见清莲一脸憔悴地站在门口,配合乌黑的天空,锦绣心里就是一突。她并未让清莲进门,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清莲忽然哭了出来,然后将袖子往上卷——锦绣见到她雪白的手臂上有好几道抓痕,心中一惊,也有些害怕,道:“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清莲哽咽道:“四婢失势,我如今也得了恩典出府,她们知道我再无翻身的可能。纷纷要抢了我的东西去……呜呜……我早些年在宫中积累的财物所剩无几……”
    清莲这个人平素总是冷着一张脸,忽然哭起来,也是……也是让人挺怜惜的。
    不过,锦绣不喜欢她。
    “那你应该去找曹管家,找我不顶用。”
    清莲就说锦绣现在是鸳鸯的心腹,她比曹管家有用多了,而且她一个孤身女子不好去找曹管家,云云。总之,最后锦绣答应跟她去走一趟。一路上,锦绣还不忘说,她们四婢行事太过狠毒,否则也不会到最后留的这么个下场。
    清莲一句话都没有接,等锦绣到了她屋里,她请锦绣喝茶,然而锦绣多了个心眼,没有喝,就吩咐清莲快点把东西收拾好,自己还要回去睡觉……她说到这里,真的觉得困意上来……
    清莲看着倒下去的锦绣,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上前将锦绣扶到床上,然后脱去她的衣物,只剩一件亵衣亵裤。做好这一切,她微微喘气,抚上自己的手臂——她就知道这个臭丫头鬼心眼多,所以她用簪子划破了手臂,引得她同情和信任。不过,她今日身体上受的痛苦,也要锦绣加倍地偿还!她得不到马进良,锦绣也永远别想得到!
    她起身到香案之前,点了一支香。
    然后,她退出房间。回到屋里拿起包袱,和那张卖身契。
    门子听她说家兄病重,是以连夜回去,便放她离开了。
    而那香气萦绕的房间外,谭鲁子正要推门而入。他的手按在房门上,停顿了一会儿,立即浑身的都戒备起来。他已经察觉到屋内还有别人的存在。然则也只是片刻,他迅速夺门而入,一阵芳香扑鼻,是谭鲁子从未闻过的气味,他心中觉得异常,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倒是身体在瞬间灼热……而凭着良好的感官,他已经看到床上半裸的女子。
    他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步步地逼近。
    他看到两截如玉的胳膊,喉结一动,几乎没有犹豫地掀开了被子……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女子肩上的一块月牙形胎记!他像是被人蒙头打了一棍!滔天的欲望变成了喜悦和愤怒、隐忍夹杂的复杂感情!
    第60章
    那朵梅花盛开在女孩洁白无瑕的肌肤上,谭鲁子怔怔地伸手摸上去,一些尘封的记忆在瞬间破土而出!他一把用被子裹紧女孩的身体,然后倏地起身将门窗统统打开,清风一入室内,谭鲁子觉得鼻间萦绕的香气散去,身体上的灼热才算缓解。就在他离开女孩的床缘之时,一阵劲风闯入,他感到了浓烈的杀意……
    但转瞬那原本冲着他来的杀意就消失不见了。
    他回头,但见马进良将裹在被子里的女孩抱在怀里。一双一只正常、一只诡异的眼睛泛着冷冽的光泽。
    谭鲁子和马进良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道:“把她放下去。”
    马进良眼底骤起杀意,然则,他很快就掩饰了这份意图,道:“凭什么?”
    谭鲁子默然不语,只道:“你和她尚未成亲,连名分都没有,如此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马进良是雨化田的得力干将,谭鲁子也是。然则,到底是马进良未大档头,而且他说的话基本代表雨化田的意思,所以平素谭鲁子并不会正面和他起冲突。马进良当然知道谭鲁子说的有理,他要是抱着这样的锦绣出门,她的名节可就毁了。他重重一哼,动作轻柔地将锦绣放到床榻上,然后瞥向谭鲁子:“……出来说。”
    两人刚刚到院子里,就立即动起手来。甚至没打过一声招呼。
    谭鲁子武功不错,原本是不及马进良的。可是不知为何今晚的谭鲁子特别反常,招招都狠辣——诚然,他们学的就是杀人的武功,自然一招一式都极尽毒辣。在彼此钳制住对方命门的时候,两人却同时松了手——他们知道,雨化田不会希望西厂内部出现斗殴之事。
    更重要的是,马进良并非蠢人,他原本是听了暗卫的消息赶来,唯恐谭鲁子已经对锦绣出手,但是,等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是锦绣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躺在床上,而谭鲁子已经去开窗户。他相信谭鲁子不是赵通那样的浑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谭鲁子对他突如其来的敌意,都让马进良疑惑——到底是为什么。
    马进良冷声道:“是谁?”
    “清莲。”谭鲁子立即道,“我会让人去捉拿她。”
    说完,谭鲁子便要进屋去。马进良“刷”地一下抽出大刀,刀锋对着谭鲁子的脖子,道:“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据他所知,谭鲁子可不是这么热心的人。谭鲁子推开他的刀,道:“我不插手难道你插手?你别忘了,督主虽然已经答应将她许配给你,但这件事情尚未坦诚布公。”
    “那你便合适了?”马进良鬼瞳一寒,“……你认识锦绣?”
    谭鲁子啐了一口,道:“我是她的兄长!”
    马进良愣在原地——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谭鲁子进屋后,立即跟了进去,冷声道:“你有何证据?”
    “她肩上有个梅花形状的胎记。”
    “你看了她的肩膀?!”马进良咬牙切齿,恨不得弄死这厮。谭鲁子那双有神的丹凤眼略略闪过尴尬,不错,如果不是看到了胎记,而他还有一些理智,此时此刻怕是已酿成悲剧。马进良冷冷朝窗外瞥了一眼——大人的暗卫何时这么清闲了?清闲到巴不得看出好戏,所以才迟迟来报。他不再和谭鲁子纠结这件事情——原本纠结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答案。如今……
    也算是歪打正着,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
    他起身捻起一些香屑,置于鼻息之下,轻轻一嗅,道:“催情香。”
    却说鸳鸯与雨化田回了别苑,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语,雨化田一直阖眼小憩,鸳鸯也不主动与他说话。因锦绣的事情揭过,鸳鸯不免放下心事,服侍雨化田更衣的时候,正巧外间婢女来报,说是晚膳备好,请示雨化田要在何处用膳。
    原是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别苑的厨子又做了所谓的“桃花宴”,是以请示雨化田是否选择到院子里一边赏桃花,一边用膳。实则鸳鸯以为,雨化田这所别苑住着比厂督府还要惬意,别的不说,就说这里的厨子,做出的菜色别出心裁,每每还会根据时令做出变化。
    等到用膳之时,却只见金鳞前来,不见那小男孩的踪影。
    “姐姐、姐夫。”金鳞向鸳鸯二人行了礼,又道,“姐夫,小弟弟到了新宅可还好?”
    雨化田道:“我瞧他模样应该也是想念你的。待过些时日,你们二人自可见面。”
    金鳞道:“姐夫说的是。”毕竟小弟弟有自己的家人,他的外祖父接他过去小住也是无可厚非。只是不知道再过些时日,是要多少时日。须知对于金鳞来说,小弟弟也是他来京城后处的第一个朋友,两人促膝并肩,朝夕相对,虽没几日,但年少情谊,总是非同寻常。
    “他怎么离开了?”鸳鸯算是唯一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了,而且鸳鸯知道的要比金鳞多,她明白小男孩的身份极为尊贵,雨化田将他带出了皇宫,现在又要将他送往何处?雨化田已然就座,道:“家中思念,便将他带了回去。”
    鸳鸯心里纳闷,雨化田看起来一心要保护小男孩,倒是听小男孩提起过母亲,却不曾说过父亲,要真有宫外的家人,那也是母亲这边的。但但凡她母亲家有些势力与能耐,小男孩也没必要雨化田来保护——诚然,雨化田这厮也不会将事实对她说。
    她略略点头,应了一声,这时,仆从将晚膳一一端来。
    院子里几株桃花树开了花苞,隐隐有香气传来。
    不知不觉,春意渐浓。又是一年桃花开。
    直到第二日,鸳鸯才知道了关于锦绣的消息。一时心中震惊不已。原来那个清莲祖上行医,她也会一些医术。至于制造催情香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更是简单——她此前在宫里就经常为万贵妃制造这等香料,那皇帝来了万贵妃宫里自然更有妙处。当然,清莲昨儿在谭鲁子屋里烧的催情香要更加霸道一些,也是谭鲁子本身就是密探,知晓这些龌蹉手段,将那香熄灭,又开了窗户后,药箱自然会渐渐消散。昨儿谭鲁子和马进良就派出手下的番子将清莲连夜逮捕了,清莲为人狡猾,也没有真的去找她哥哥,不过藏了细软在客栈歇脚。
    她并不急着走——她还要等消息。她想今天下的药,别人知道也该是第二日,而此刻谭鲁子和锦绣也成就了好事。锦绣失身自然不能嫁给马进良,她还能看一出兄弟反目的好戏码——甚至她还暗自揣测,因锦绣一个女人导致西厂内部出问题,届时雨化田会不会干脆杀了锦绣?是的,她至少要听到其中一个消息。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哪里算到百密一疏,当晚没有藏匿好自身,害人不成,反而将自己暴露被抓。
    想鸳鸯素来与人为善,遇事也不愿太过分地为难了他人,不料她一时心软,放了清莲一马。那清莲却怀恨在心,对锦绣下手,若不是锦绣这丫头傻人有傻福,如今又该是什么样的局面?鸳鸯甚至不敢细想。她匆匆赶去厂督府见锦绣,没料锦绣甚么反应都没有,只是又是忐忑、又是惊喜地问鸳鸯,自己找到了亲哥哥,可是多年未见,应该如何相处呢?
    鸳鸯试探地问了问,没想到谭鲁子和马进良压根没有将昨晚的事情告诉锦绣。
    她心底松了一口气,那样的事情还是不要让锦绣知道的好。当然,锦绣也不是没有疑心,她明明是跟着清莲来的,怎么醒来又出现在谭鲁子的房间?而且谭鲁子怎么会知道她肩膀上的胎记?
    “这些问题我都问过谭大……哥哥。他说那清莲打昏了我,意图将我打上一顿。幸好他赶到了,虽然轻轻松松地将清莲制服了,可是,却在拉扯的时候,让那清莲将我身上的一块料子扯了下来。”锦绣吐吐舌头,“然后他就看到我肩膀上的梅花胎记了。鸳鸯姐姐,你说,清莲为何要将我弄昏打我一顿?”
    鸳鸯干笑两下,心道,这个问题就要去问谭鲁子了。
    而此时此刻的屋子外,谭鲁子和马进良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大人已经说了,此事交给夫人去办,你莫非要违抗大人的命令不成?”
    谭鲁子哼了一声,道:“你懂什么?我们谭家本是书香士族,这个臭丫头一出生便害得我母亲难产而死。我爹因思念我娘落下病根,其后不久这臭丫头和我爹耍脾气,独自一人溜到府外蹲着,被拐子骗了去。我爹自此一病不起,醒来后居然看破红尘出家去了!要不是这个臭丫头……”
    说到锦绣的时候,谭鲁子称得上是咬牙切齿。马进良不满道:“她甫出生不过是个婴儿,哪里甚么罪过都能算到她的头上?被拐子拐走更加不是她的错。你还在家里做着大少爷,可是她呢?她小小年纪就要被人卖来卖去,为奴为婢!我看你这副模样,也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兄长,我会请求夫人早日安排婚期,娶了锦绣,再不让她受苦!”
    谭鲁子咬牙:“马进良!你我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做的是什么事情,你我最清楚不过!她与你并不合适。”
    马进良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抽出身后背着的大刀,道:“那又如何?!”
    谭鲁子眸光一沉,眼瞅着两人就要开打,马进良忽然收回大刀,转了个身子,道:“锦绣姑娘,你身子如何?”
    谭鲁子呸了一声,虽说是停下了动作,但是看向锦绣的眼神就没那么和善。
    第61章
    接下来几日,鸳鸯开始着手操办锦绣婚事。再说锦绣与谭鲁子相认,鸳鸯索性请示过雨化田,将卖身契还了锦绣。让谭鲁子接锦绣回府,兄妹团聚。原锦绣早先在谭家是有乳名的,唤做秀秀。鸳鸯听了,心中暗笑,倒是比自己“黑丫”这个名儿好多了。
    谭秀秀回了谭家,谭鲁子却仍是要在厂督府里。鸳鸯倒是问过雨化田为何不能直接回去厂督府住。雨化田说是别苑的环境别致,暂时不想回府。鸳鸯知道这并非是实话,但也没有继续再废话。
    鸳鸯操办婚事的同时,雨化田也甚为忙碌。
    寻常白日是见不到雨化田的人的。这日鸳鸯正在院子里刺绣,身边跟着两个丫鬟。其中一名便是初时见到的那个,她们俱是面冷之人,可服侍起人来十分周到。这时,外间一名男仆进院子,低着头,并不看鸳鸯,只禀报事情道:“夫人,府外您的家人给您送了一封信来。还请夫人过目。”
    其中一名丫鬟便上前取过信,那男仆略一行礼退下了。
    鸳鸯心道奇怪,她父母俱是不识字的,怎么会给她写信呢?她挥手让两个丫鬟退后几步,自己拆了信看。一看之下,她不免大吃一惊,原来她父母早前来寻过她几回,然而都被门子拦在别苑外,不允进内。无奈之下,他们只得问门子是否能带封信进去,门子应允之后,他们又去找了叶景元,将诸事写到信中。
    他们之所以这般急着见鸳鸯,乃是因叶家表哥叶长生在六日之前不见了踪影——那时间正巧是鸳鸯回了厂督府,听曹静说厂督府遭贼那一日。鸳鸯越瞧越不对劲,若说叶长生失踪,寻人之事合该去找府衙,找上她这个内宅妇人顶什么用?而且前些日子,小弟曾说过叶长生过些时日就要迎娶新妇,又怎么会忽然失踪?
    信中说辞含糊不清,到最后居然来了句,恳请鸳鸯向雨化田求情放过叶长生!
    鸳鸯心中惊骇——又想起那日雨化田擦靴的紫色手帕。难不成是……
    她脸色忽青忽白,雨化田必然是晓得了一些事情,譬如叶长生对她的爱慕之意,但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对叶长生根本无意,否则,自己现在过的就不是这样的日子了。可眼下要怎么办?家人的意思是希望她去向雨化田求情,她若是去求了,依雨化田的性子,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他指不定会怎么想自己。可她若是不去,那叶长生怎么办?
    她咬牙,心中暗恨,她对叶长生此人相谈不过十句话,见面不过十次,而且彼此的接触都是因为亲戚走动,他贸贸然拿了帕子去雨化田面前晃悠,这又是置嫁为人妇的她与何地?如今被雨化田抓了,又让她陷入两难之地!
    鸳鸯紧紧地握着手中的信件,柳眉紧蹙,一双眸子净是无可奈何。
    此刻,她听到一声“姐姐”,抬首看去,但见金鳞款步走来。
    “小弟怎么不在房里念书?来我这了?”鸳鸯将信件收起来,勉强露出一个笑,招呼小弟过来。金鳞的嘴角抿的紧紧的,看向鸳鸯的眼神也有些不悦。鸳鸯对金鳞印象尚停留在初见之时的腼腆少年,故而见了他这副样子,倒是浑身都有些别扭,她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问道:“姐姐身上有何不妥?小弟为何如此看我?”
    “姐姐并无不妥。”金鳞眸光略略一沉,“姐姐可收到了家中来信?”
    鸳鸯顿了一会儿,道:“你如何知道?”
    金鳞这时从怀里取出一样的信来,他将信展开递于鸳鸯,道:“我来寻姐姐就是为了此事,哪里知道姐姐全无与弟弟商议的意思。”金鳞小小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小脸上满是坚毅:“姐姐素来保护我惯了,遇事不与小弟商议,小弟明白。若小弟再强一些,是否姐姐就会多与小弟分担一些事情。”
    鸳鸯没料到金鳞会这么说,一时忡怔不已。
    金鳞又道:“表兄为人虽怯懦,却是极好的。不知何事犯到了姐夫手中。也是姑父姑母糊涂,虽说姐姐是姐夫的夫人,但外事又岂是姐姐能插手的?姐姐与表兄又素来没有瓜葛,如何求情?倒是小弟初来京城,承蒙表兄关照,教我念了许多书。小弟对此一直感恩在心,巧如今身在姐夫府上,此事不如小弟去向姐夫求情。姐夫深明大义,若表兄所犯之事并非什么大事,想必不会为难表兄。真要是他犯了作奸犯科的事情,你我也是无能为力。”
    鸳鸯此时已经看完了金鳞手里的那封信,两者显然不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鸳鸯手上那封必定是叶景元所写,因她曾看过小弟从叶家借来的书,上头偶有批注,有叶长生的笔迹,也有叶景元的。因此她能一眼就分辨出了。至于小弟手上这封很有可能是金老爹请人代写的,原是信中语气与金老爹说话时一样。信中先是一番女戒,训诫鸳鸯已为人妇,应该从夫命,不得插手男子外事。然后又是和小弟说,做人要知恩图报,起初他们金家初来京城,叶家没少帮忙,让小弟这个男丁出面问清楚叶长生所犯何事,再求一求雨化田。
    虽然一封长长的信上都是父母对子女的训诫,但鸳鸯不难明白,金老爹这么说全是在保护她。原本茕茕独立、不知何去何从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
    金鳞看自家姐姐展眉笑了,方才松开锁住的眉头,道:“姐姐,你近来忙着谭姐姐的婚事,还做这些干嘛?”
    金鳞将鸳鸯的信也一并拿走了,指了指桌上刚刚绣了半朵桃花的手帕。
    鸳鸯见他转开话题,心知别苑都是雨化田的人,姐弟二人并不能说再深的话题,也从善如流,道:“我近来时常犯困,若是呆在房里,就想着困觉。一日能睡到黄昏。”鸳鸯说着,摇头失笑,起初几日,她吃了晚饭便想睡觉,原是想着小憩一会儿,结果一睡便到第二日天亮,期间连雨化田回来都不晓得。到了近几日也是如此,但雨化田不知在忙什么,已有三日未回别苑过夜。她也不是想他,就是——这几日睡了之后就没人将她抱到床上,她索性困了就直接在床上睡觉。
    金鳞心疼地道:“必是累坏了。这些活儿你就别做了。”
    鸳鸯笑岑岑地道:“那我便不做了。我正有些乏了,小弟你陪我说说话,兴许我就不那么困了。”
    金鳞笑道:“好,姐姐先说什么?”
    “那便说说你近日都在念什么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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