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观见张安世如此,心里不免有几分愤怒,不过他还是将怒气压着,面上却笑着道:“其实下官也曾主持过河工,这铁路与河工,想来也相差无几。下官来此,其实是想知道,这铁路的银子……”
    张安世道:“这个……只怕不好学。”
    刘观道:“下官其实也知道一二,听说是发债。”
    张安世道:“对,是发债,衙门发公债,而后用未来的税银做抵。”
    刘观道:“可否向钱庄借贷呢?”
    张安世道:“好像也可以。”
    刘观顿时眼睛一亮,随即就道:“此事,下官需好好参详,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别来问我了。”张安世一点不客气地道。
    这下子,刘观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住的有些难看起来。这张安世实在是太年轻了,不晓得他这洪武十八年进士的含金量!
    自然,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和张安世撕破脸的。
    当下,也就没有再多问,起身告辞。
    这刘观前脚刚走,后脚,朱金便兴冲冲地来了。
    朱金喜气洋洋地道:“都督,听说天下各州府都可能要修铁路了,现在市场行情大振,咱们商行的钢铁作坊,为了将来不时之需,只怕还要扩建不可……还有许多的商贾,现在都对此志在必得,都要扩产……”
    张安世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朱金一眼:“扩个屁,找死吗?”
    朱金道:“修一条铁路,尚且各个作坊的产量不足,若是天下许多铁路都动工,到时……”
    张安世冷笑道:“我瞧你很懂做买卖。”
    “不敢,不敢。”朱金见张安世的脸色有变,便苦笑道:“只是现在外头……商贾们都振作不已,只等着这一次……”
    这种感觉是可以想象的,右都督府修建铁路,大家可都吃了肉,而如今,这铁路要是在天下各省修建,这是多大的利润啊。
    这么一大块肥肉,谁抢占了先机,谁便可以一夜暴富,换做任何人,都无法克制这种欲望。
    张安世道:“商行这边的钢铁作坊,不得随意扩产。当然,可以扩张一些,却也有节制,要做好过冬的准备,我瞧着……要出大事了。”
    “啊……”朱金惊得说不出话来,缓了缓才道:“可外头的行情……”
    张安世意味深长地道:“外头行情怎么样,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读书人是什么样子,这一下……真要出天大的事了。”
    朱金心中大惊,因为以他对张安世的了解,张安世可极少从自己的口里说出出大事之类的话,哪怕是刀兵之祸的时候,张安世也表现得还算稳重。
    现在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朱金不禁动容:“小人明白了。”
    张安世道:“去吧。对了,除此之外,模范营的军需,要好生供应,最新的武器,都要尽快列装,让他们及早进行操练。”
    “是,是……”
    张安世吁了口气,他皱眉起来,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去吧,去吧。”
    次日,一份诏书开始昭告天下,乃是事关铁路修建的诏书,准许各布政使司修建铁路。
    一月之后,一批朝中命官纷纷至栖霞,观察铁路司,试乘铁路。
    至永乐十三年的年末,便有一份份奏报送上京城,请朝廷恩准修建铁路事宜。
    事情的进展,出奇的顺利,太平府内,欢声雷动。
    似乎一下子,一个美好的前景,已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直隶这边,却只规划了直隶的一条铁路,相对而言反而保守,是以栖霞为枢纽,将整个直隶的府县联通起来,至于贯通的时间,因为不同地方修建的难度不同,则计划拟为三年。
    左都督府有蜀王朱椿,所以合作的进展颇为神速,这左都督府的铁路,也一应划归铁路司管辖。
    到了岁末。
    张安世携妻带子地来到东宫,太子妃张氏今日的心情,是格外的好,拉扯着徐静怡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张家的小儿子年纪还小,已被乳母抱着在张氏和徐静怡一旁。
    张长生很高兴,他努力地迈着步子小跑,兴冲冲地一把抱住朱瞻基的腿,拿脑袋拼命地蹭,口里含糊不清地道:“哥,哥……”
    朱瞻基不喜欢小孩子,尤其是母妃也疼爱的孩子,捂着张长生的眼睛道:“你数数,等我藏好来找我。”
    张长生高兴地道:“好,我会数,我会数,一……二……三……四……”
    数到四的时候,就急不可耐地四处张望,左看看,右看看,却发现朱瞻基早已没了人影。
    朱瞻基寻到了张安世,见张安世一人正独自坐在偏殿的台阶上,朱瞻基便上前,并肩地与张安世坐着,道:“阿舅……”
    张安世道:“你这小子,越来越大了,再过不久,该成婚了吧。”
    朱瞻基皱起俊眉道:“我不要成婚……”
    张安世道:“胡说八道,不过……”
    朱瞻基道:“不过什么?”
    “阿舅得给你挑个好媳妇。”
    朱瞻基拉下脸来:“阿舅……你胡说什么。”
    张安世语重心长地道:“我才懒得关心你的婚事呢,要不是因为姚公……”
    “姚师傅?”朱瞻基一脸诧异道:“姚师傅怎么了?”
    “当初你姚师傅夜观天象……”
    朱瞻基道:“姚师傅不是僧人吗?僧人也观天象?”
    张安世道:“这是一个意思,历来高僧和修仙之人其实都差不多,没什么不同,他们只是修习的门道不一样而已。好了,我们不必在意这些细节,总而言之就是,姚师傅说……皇孙断断不能与孙姓之人婚配,如若不然,必有劫难。”
    朱瞻基道:“孙姓?”
    张安世一下子紧张起来:“咋了?你还真就已经和姓孙的有了一腿?”
    朱瞻基道:“倒也不是,只是……张家的夫人……总是和母妃说……有一孙氏人家的女儿,很是贤德……”
    “哪一个张家?”张安世大惊失色。
    朱瞻基道:“不是你兄弟张軏的嫂嫂吗?她是永城人,好像和那孙氏是同乡。”
    张安世听罢,竟是说不出话来。
    这一下子,罪魁祸首算是找到了。
    张軏的嫂嫂,即是张辅的夫人,张辅的夫人乃是永城人,于是推荐了自己的同乡孙氏给他家姐姐张氏,紧接着,一个姓孙的女子随之入宫。
    十年之后,这个孙氏的女子即将成为大明的皇后。
    而她将生下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既是后世大名鼎鼎,几乎断送了明朝江山的英宗皇帝。
    这样算下来的话……一切的罪魁祸首,竟是张軏!
    这小子……缺大德了。
    第374章 普天同庆
    张安世其实也知道。
    他来到这个世上,这天下已有许多的改变。
    或许那孙氏生下来的儿子,未必就如历史上的明英宗一般,折腾出一个土木堡之变来。
    可这样的大事,张安世是不敢冒风险的!
    朱瞻基虽然是他的外甥,可不客气的说,他这外甥对于天下人而言,就是一个工具人。
    因为这个工具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哪怕是生下来的孩子,也关系到了天下人的福祉,冒不得任何的风险。
    既然如此,那么最好的办法,还是将这孙氏排除出去,趁着这一切还未发生,先将张家的心思,扼杀在萌芽之中。
    想到了这里,张安世感慨地看了朱瞻基一眼,心里不禁苦笑,随即道:“瞻基啊瞻基,你可知道阿舅可是为了你操碎了心。”
    朱瞻基听得一头雾水,一脸狐疑地看着张安世。
    张安世则又道:“将来你若是对阿舅不好,便真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了。”
    朱瞻基道:“阿舅,你为何什么都要管?”
    张安世便道:“这是为了你好。”
    朱瞻基的脑子转得何其快,立即就道:“可母妃说,她要管你,你总是不听劝,母妃难道就不是为了你好?”
    张安世最恨的,就是朱瞻基每一次在他教训朱瞻基的时候,这小家伙总是能举一反三。
    这举一反三的本事,这小子不用在学习上,却偏用在抬杠上。
    张安世便虎着脸道:“这不一样,阿姐有我的睿智吗?阿姐她终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多事看不清,她糊涂啊。”
    张安世说完,不等朱瞻基要飞奔着去告状,已是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朱瞻基一时挣脱不得。
    张安世随即嘿嘿笑道:“又去告阿舅的状,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好了,我们不要相斗,不要教人看了笑话。”
    朱瞻基便只好乖乖地点头。
    张安世这才放开了他的袖子,随即叹了口气道:“阿舅近来心情可不好。”
    “不好?”朱瞻基道:“这一次阿舅又惹了谁?”
    张安世俊目一瞪,愤愤不平地道:“为何是我惹了人,你却不问是谁惹了我?”
    朱瞻基抿抿嘴,只好道:“那是谁惹了阿舅?”
    张安世便摸摸他的脑袋,却发现他长高了许多,已经不似从前那般顺手了,于是苦笑道:“哎……我预料要出大事。”
    “大事?”朱瞻基疑惑地看着他。
    张安世道:“修铁路,你知道吗?”
    朱瞻基懵里懵懂地点点头道:“上一次随皇爷爷一道去瞧过,怎么啦,阿舅?”
    “现在许多地方都要修了。”
    朱瞻基更不解了,道:“阿舅修了,他们也修,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张安世摇头道:“阿舅能做的事,他们是什么东西,也配做吗?”
    这话一出,张安世生怕朱瞻基不理解,张安世便道:“修铁路,可不只是修这样简单,所以我才料定,可能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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