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办!”张三百摇了摇头道,“当务之急,是赶快确定鞑子主力所在。”
    “一旦为其所趁,吾等大事儿坏矣!”
    “报,辽泽传来紧急军情!”张三百话音刚落,突然见一人急匆匆闯了进来,大声汇报道。
    “哦?快快呈上来!”张三百闻言一惊,连忙下令道。
    “好,好,真是天助我也!”等到张三百用颤抖的双手打开一看,突然大喜道。
    “辽泽情形,究竟如何?”张大受一干人等一见张三百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
    “哈哈哈,鞑子主力浮桥被我水师连番焚毁,受困辽河,一时间无法东渡!”张三百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递给张大受一干人等道。
    “啊?这……这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众人闻言亦大喜过望。
    原来当初正当那多铎率领后金主力抵达辽河西岸之际,正好被张三百派去的水师焚毁了浮桥。
    那多铎无法渡河,正好命人再度造桥。
    只是这辽泽之中树木匮乏,难以打造,只能以芦苇代之。
    这芦苇轻薄干燥,沾火就着哪里抵得住义军的火船?
    于是,后金造一座,义军烧一座;鞑子遭两座,义军烧一双。
    只烧得多铎暴跳如雷,连番下令让士卒捉拿、驱赶,奈何后金没有船只,辽泽之内又泥泞难行,根本无法追击。
    只能眼睁睁看着义军七八条船只纵横于辽河之内,引得四万大军望洋兴叹。
    “那……那咱们这就去驰援辽阳?”祖大寿见此情形,立刻明白战机已现。
    “嗯!”张三百点了点头,然后下令道,“张大受留下守城,其他人等随我水陆并进,前往辽阳!”
    第563章 “满门忠烈”
    就在张三百准备支援辽阳的时候,在牛庄驿以东九十里的海州,一场激烈的攻防战也进入了尾声。
    这海州北距辽阳一百二十里,南距复州一百二十里,西距广宁二百四十里,乃是进入辽东腹地的交通要道。
    正所谓“襟带辽阳,羽翼广宁,控东西之孔道,当海运之咽喉,辽左重地”是也。
    也就是说,无论是走辽西走廊,陆路进入辽东,还是走旅顺口,走海路进入辽东,海州都是内地深入辽阳、沈阳的必经之路。
    而正因为此地如此重要,故而洪太将此地封给前明降将尚可喜,以期其遮蔽明军。
    然而,世事变幻无常,任凭他洪太如何老谋深算,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尚可喜一干人等竟会一起折在了关内。
    如此以来,原本实力雄厚的金盖复海四州折损严重,丁壮尽去,其中又以辽阳孔有德和海州尚可喜为最。
    这海州城中虽然仍然有千余老兵驻守,奈何白广恩“强将手中无弱兵”,其麾下人马同样能打。
    双方鏖战了两日,义军终于用火炮轰开了城门,这才一拥而进,杀入了城中。
    那城中兵丁本就不甚多,如今失了城池,更是难以抵挡,很快被义军杀到了尚府。
    “天助兵”溃兵便躲入尚府,继续抵抗,义军数攻不进。
    那白广恩一边调动火炮,一边大声劝降道:“尔等本为华夏之民,无辜遭鞑虏屠戮,本与其仇深似海。”
    “今王师已至,如何不箪食壶浆,反倒助纣为虐耶?”
    白广恩此话一出,顿时在“天助兵”中引发了一阵骚乱。
    实话实说,几年前他们还都是抗击鞑虏道好男儿,与后金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结果没曾想,才过没几年鞑虏竟是我自己。
    如此自相矛盾,难免引起军心动摇,上下相疑。
    “好一副尖牙利齿!”不意就在这时,突然走出一人,大声驳斥道,“我乃尚可福!”
    “我的父本东江旧将,天启二年援鹿岛,没于阵中;我二兄尚可爱、三兄尚可和,天启七年出哨凤凰城,遇虏尽忠。”
    “我五哥尚可畏,不从刘兴治作乱,当被身戮。我大兄尚可进,追虏于獐子岛,不意敌众我寡,为虏掳,生死不明。我六哥尚可义从黄总镇死守旅顺,战死殉国。”
    “吾父子兄弟‘七只狼八只虎’,前后死于王事者六。更有满门数百口,尽数遭戮。”
    “诸位评一评理,我尚家哪一点不忠,哪一点不义?我们天助兵哪一点不忠,哪一点不义?”
    “我敢拍着胸脯说,我们对得起大明,是大明对不起我们,对不起我们尚家!”
    只见那尚可福神情激动,说到伤心之处,撕心裂肺、涕泪直流。
    “说得好!”白广恩闻言也不由对尚可福刮目相看,不由先夸了一句道。
    “你父兄满门忠烈,理当青史留名,流传千古!”
    “奈何你哥弟二人,贪生怕死,认贼作父,以至于尚家声名,遗臭万年。”
    “若汝父汝兄泉下有知,尔等又有何面目见汝父兄乎?”
    “你……你……你个乱臣贼子,也敢与我谈忠义乎!”尚可福听到这里,只觉得一股悲愤之气郁积在胸中,一时间喘不上来气来。
    原来自辽事大起以后,尚家多有尽忠者,尚可喜与兄弟尚可福亦以此自傲。
    只是谁也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素来以“忠义”自诩的尚家兄弟,最终还是无奈的投靠了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后金。
    白广恩这一席话正说到了尚可福的痛处,故而让他又羞又怒,忍不住骂了出来。
    他这一骂不当紧,基本上代表着白广恩劝降的失败。
    “真不再考虑一下吗?舜王殿下为人仁义,尚家若肯来降,仍不失富贵……”白广恩仍不死心,又追问道。
    “大丈夫义不在辱,昔日我等兄弟判明归清,已是不忠不孝,岂有再投他人,做一个‘三姓家奴’之理?”尚可福不由拒绝道,“今且死矣,勿复多言!”
    “好吧!”白广恩沉默了片刻,不由最终无奈的下令道,“开炮!”
    原来就在两人交涉之际,早有士卒把义军的野战炮、黄金炮拉了过来。
    随着白广恩一声令下,对尚府对总攻打响了。
    猛烈的火药,推动着沉重的铁弹,狠狠地砸在了尚府的墙上。
    这尚府修建的虽然十分奢华、坚固,但是终究不是标准的军事设施,根本无法抵挡义军火炮的轰击。
    轰了四五轮以后,只听见一声巨响,尚府的一处院墙轰然倒塌,义军一拥而入,见人边杀,很快就杀入到尚府之中。
    “夫人,你快走!”而就在义军杀入尚府之际,尚可福匆匆忙忙地赶进府内,对着几个女眷、孩子大声道。
    “尚府守不住了,某已经决定殉国,还请夫人及几位嫂嫂尽快离开……”
    不意那“夫人”凄然一笑,看了看左右和怀中的襁褓道:“我跟着你四哥颠沛流离,好容易才安稳了下来,不曾想他竟又撒手去了。”
    “我听说自古失败者,身家性命皆操之于人手,虽欲苟且偷生,尚不得生。”
    “我虽妇人,如何比不得尚家儿男耶?”
    “愿陪夫人尽节!”其他女眷闻言,脸色大变,却仍然强撑着回应道。
    原来当初尚家就住在旅顺城中,后来尚可义一干人等追随东江总兵黄龙战死,尚家满门数百口或自尽而死,或落入“鞑子”手中,几乎受尽屈辱,死伤殆尽。
    待到尚可喜投靠后金以后,洪太发还尚家人口,只寻得二十七口。
    这尚可喜夫人刘氏及一干妻妾妯娌,虽未遭此难,对此亦多有耳闻。
    如今听闻“顺贼”攻来,无不战栗,生怕当日之事重现。
    “好,好,大家都是好样的!”那刘氏闻言满心欢喜,遂取了火把引燃了早已经堆在院子里的硫磺、柴草。
    火焰瞬间蔓延到整个院子,随即熊熊烈火和滚滚狼烟都冒了出来。
    “火,火,火!”而就在尚可喜夫人所在院子燃烧起来的时候,义军士卒也早发现了这边的动静。
    “快,快灭火!”早有人不由叫嚷道。
    你们死了倒一了百了,那我们道功劳、战利品怎么办?
    “算了,让他们烧吧!”不意白广恩却伸手阻止了他们,一声长叹道,“由她们去吧,好歹是‘满门忠烈’!”
    “这……这算什么劳什子‘满门忠烈’?”有人听了,不由愕然道。
    “父兄忠于国,兄弟忠于仇,如何称不得‘忠烈’耶?”白广恩面带讥讽道。
    “须知认贼作父的父,亦是‘父’耶!”
    第564章 抵达
    海州已下,义军通往辽阳的水陆通道彻底打通。
    从牛庄至辽阳,水陆皆为二百里。
    不过陆路一线,需要先向东抵达海州,然后再折而向北。
    而水陆一线,则是沿着太子河向北然后再折而向东。
    两者在地图上呈现出一个平行四边形的形状。
    也就说如果张三百想水陆并进,必须兵分两路。
    “这样,罗向乾、吴三桂,你们两营人马走水路,其他人同我一起走陆路!”张三百沉吟了片刻,不由下令道。
    水路便捷,若是全部都能走水路,那自然是极好的。
    奈何义军船只有限,还要控制辽河、太子河一线航线,实在是分身乏术。
    既然如此,张三百只能分兵而行。
    祖大寿、吴三桂一干人眼见义军连战连胜,哪怕有一百个心思,也只能听命行事。
    众人计较已定,遂离了牛庄驿,向辽阳方向赶去。
    牛庄至辽阳一线,本来地势低洼,道路泥泞,由于时值深秋,雨水大减,道路倒是好走了许多。
    如此用了四天功夫,来到了辽阳跟前,只见一座大山横亘在面前。
    张三百不由开口问道:“此何山耶?”
    “回禀将军,此乃首山?”祖大寿连忙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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