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你先跟我去一趟溟水,以前答应过你,带你去看看,之后你可以再搭船回来。他又饮了一口,这酒像是麻木了他的舌头,让他说话都有些迟缓,他很不想离开塞维尔,可是他不得不离开。
    嗯,好。塞维尔顺从地应着,低头看着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只是一口一口地饮,他很少喝酒,今天却喝得格外多。
    他看了眼杯中将尽的酒,塞维尔心领神会,转身去拿酒瓶,准备在给他添一点。
    他看着塞维尔的背影,问:这酒叫什么?我记得一般酒都会有个名字。
    塞维尔的手握在瓶身,挡住了标签,然后走回他身边,为他倒酒,没注意,只让店主挑了款适合践行的。
    他看着杯中的酒渐深,扶在杯沿的手抬了一下,示意塞维尔可以了,塞维尔将酒瓶放回桌上,倚在桌边,挡住了酒瓶。
    您还记得很久之前,他们要采您的血去匹配吗?塞维尔说起不相干的事情。
    他望着塞维尔,发现塞维尔此刻逆着光,光影为他勾了一层亮色的边,他饮了一口酒,慢慢咽了下去,酒液滚过喉头,一路暖进胃里,记得。他答。
    塞维尔手里举着杯,杯里的酒似乎还跟刚才一样,但被他的手指影影绰绰地挡住了,叫人看不清,他继续说:结果配错了,把您的血拿去跟alpha库匹配了。
    然后呢?他轻哼着问,酒很上头,也很好喝,他觉得自己有些困,也有些晕。
    结果,没想到我跟你匹配度很高。塞维尔垂了眼,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听得笑起来,或许是因为已经醉了,没注意到塞维尔的神色,笑着问:有多高?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机器只能到100%。塞维尔这会儿抬起眼看他,不声不响,神色难辨。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起来,开了个玩笑,可惜了,我不是个omega。
    可能这个玩笑确实好笑,塞维尔面上似乎浮起一丝一闪而过的笑意,然后他又拿着酒瓶过来为他满上。
    就算是此刻记忆恢复,他也记不清自己最后到底喝了多少,只是记得最后头晕目眩,他瘫在椅子上手脚发软,他合上眼假寐。
    他察觉塞维尔靠近了他,他从不对他设防,所以也没有睁眼。
    老师?他听见塞维尔叫他,可他晕得厉害,实在没力气应声,故而也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他依然天旋地转,动弹不得,唇齿微张着喘息,塞维尔也依然站在他身边。但是,朦胧中,他感觉到塞维尔似乎弯下了腰,俯下了身。
    他迟钝的脑子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唇上贴过来一个温热的东西,有湿热的气息扫过他的面颊。
    这是一个吻,感觉像是果实在口腔里熟得软烂,变得多汁,而后又被浓香的酒腌透,变得糜烂,他瘫软着不知该如何反应,怎么回应。这吻太温柔,比酒更甜。
    他好喜欢甜的东西。
    脑海糊成一团,塞维尔或许是以为他醉得睡倒了,于是得寸进尺,果香与酒缱绻难分,酿成了最烈的酒。
    而酒的名字叫归巢。
    第二天凌晨,他从宿醉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木屋的床上,酒瓶和杯子都被带走,屋子里没有任何变化,像是从未有人来过,除了桌上残留的酒渍,提醒着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坐在床上愣了许久,回味着昨夜那个奇怪的吻。他曾听人说,只有相爱的情人会接吻。但师生不会,朋友也不会。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但他也听说,相爱的人可以一起远行,这里的人称为蜜月。如果塞维尔爱他,他是不是可以带着塞维尔一起走,一起沿着星辰的轨迹,去远方。这样他们就不用分别,可以一直在一起。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好像从没问过塞维尔愿不愿意跟他一起走。他一直默认塞维尔是属于这个社会的。
    他其实是不是应该问一问。
    该问吗?
    裴子晏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像是被人群殴了。他是在椅子上醒来的,关节僵硬地睡了一夜,再加上在梦里宿醉,醒来也宿醉,睁开眼看天花板都带着重影,带着旋儿。
    在椅子上继续缓了许久,他才从眩晕里缓过来,缓过来之后,他反到感觉格外的神清气爽,步履都轻盈了许多。
    他甚至能闻到楼下的尼尔在煎蛋,同时在给他做热可可。
    他很快地洗漱,匆匆地下楼,然后在门口被尼尔精准地逮住,给他塞了一份三明治外加一杯热可可,三明治里加了两个蛋,双份火腿,双倍芝士,饱满得像个球。裴子晏皱起眉感觉有点腻。
    早餐要好好吃,我记得你特别喜欢这个口味。尼尔叉着腰叮嘱。
    裴子晏随即意识到是以前的裴子晏喜欢吃,立刻舒展开皱着的眉,点点头,顺从地咬一口,我今天有事,你不管我。
    尼尔点头,又回去厨房继续做甜品。
    被晨风徐徐一吹,裴子晏感觉自己完全没了宿醉的疲乏,他沿着熟悉的路走,一边吃三明治,一边想夜里的那个梦。
    塞维尔偷偷吻了他,在灌醉他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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