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嘉不置可否,只把三字经随意翻回了第一页。
    心想,她果真没猜错,对这位兄长的性子真是了如指掌。
    虞焕之继续道,为了摆脱王爷的那队精锐,手底下的弟兄们伤亡惨重,废了好大功夫才又从王府里调了一批原本蛰伏的人,兵分两路,一路赶过来保护郡主,另一路勉强去往松泉山庄。
    洛嘉顿了顿,点点头。
    她目光盯着第一页第一句的那行“人之初性本善”,沉默许久,轻声道:“伤亡之人记下,能治得快些医治,若人没了……记得抚恤好家人。”
    虞焕之忙应声,可犹豫片刻,还是低声交代:“但另一队人马……怕还是难探松泉山庄隐秘。”
    原本约好的,该由洛嘉带人,出其不意杀到松泉山庄,如今一是洛嘉不在,二是王爷的人仍在暗中监视,那一队人马便得被迫束手束脚了。
    洛嘉沉默。
    虞焕之怕她烦躁,赶忙道:“不过好在一点,咱们这队来的时候,避开了不少耳目,若是蛰伏好了再悄然出发,没准儿还能杀松泉山庄个措手不及。”
    “你们能蛰伏多久?”洛嘉抬眸,凤目冷然。
    “三五日最多。”
    虞焕之肯确,郡主这趟出京,身后跟了不知多少家探子盯梢,特别是如今到了这种穷乡僻壤,他们这等高大健硕的侍卫更难掩藏——
    哪怕全蹲在宅院里,这么多人也总得吃东西吧?
    洛嘉轻吸了口气。
    三五日,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可她预想的时间可以松动,她的人马如今却不行。
    那傻子三年都未找到母亲下落,三五日能找到就有鬼了。
    她皱起眉,不耐烦道:“尽量隐蔽着。”
    虞焕之哑然片刻,迟疑:“郡主在此也有事要办?”
    洛嘉还未细答,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明光正大的敲门声——
    “娘子,我来给你送午饭啦!”
    院内两人同时一顿。
    洛嘉脸色难看至极,都顾不上分辨外头的声音是不是曹婶的,只匆匆先安排虞焕之藏进屋里。
    她的人手绝不能暴露,否则往后她的行踪也等同于大喇喇地露在有心人眼中,再想杀去松泉山庄就难了!
    一番折腾,洛嘉终于藏好了虞焕之,脚步匆忙地正了正发髻,晕头转向去开门——
    可门刚打开,外头站得却不是昨日来的曹婶,而是个瘦长脸的妇人。
    钱氏热络扬眉:“哟,娘子可算开门啦!”
    眼见对方自来熟地要进门,洛嘉面色一沉,立刻抬手按住门板,钱氏却生生卡进条腿:“慢着慢着……哎哟!”
    她一口破锣嗓子撕心裂肺:“娘子你夹着我腿了!”
    洛嘉眼中一闪而过冰冷,但沉默须臾,终归松开手:“真是不巧,是我疏忽了,婶子便快些回家看看吧。”
    钱氏疼得脸颊肉抽抽,却又不得不装作没事人一样地直起腰,再度堆起笑意:“小事小事,不妨碍的,总不能让娘子饿了肚子啊!”
    她再度打算进门,可洛嘉平静着神色拦在门口,慢声细语道:“多谢婶子好意,饭菜放下便是,铮哥儿不在家中,就不方便请婶子进来了。”
    如此滴水不漏又直白坦荡,反倒让钱氏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当然是趁着贺云铮那犟种出门才特意来的,可她刚在门外,分明听到了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
    好像还是个男子!她怎甘心不进去一探究竟呢!?
    她往屋里探的视线收回来,直勾勾地望向洛嘉:“没什么不方便啊,都是女人家的,莫非是屋里还有汉子?”
    她又刻意摆出副开玩笑的架势:“那也不可能吧,你和铮哥儿头一次来咱们村,哪认识旁的汉子……不会是从京中跟着你来的吧!”
    洛嘉抬眸,明艳矜贵的面容,隐隐露出锋利的杀意。
    她开始认真思考,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冒犯到自己的农妇,究竟该不该杀。
    浸淫深宅后宫多年,她不至于连如此浅薄之人的目的都看不透,对方从开门开始,那双吊梢眼就没停止打探她身后的院落和屋子。
    一副捉奸的嘴脸,几乎瞬间就勾起了洛嘉最厌恶的那片逆鳞。
    太后与京中众人处处盯着她,连这乡野村妇也打算来看她的笑话吗?
    思绪飞快翻涌,她已经想好,等把人绑回院中,逼问对方还有谁知道她来了这儿,虞焕之杀了她之后,再去把知情者灭口,尸体一并处理……
    她有足够的把握,她的侍卫统领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好这件事。
    她的手缓缓从门板上垂下来,落在身后。
    潜藏在屋里的虞焕之本就紧紧盯着郡主的方向,此刻看到郡主背过手掌,似乎要做出指示,当即皱紧眉头,准备随时出手。
    谁知气氛正焦灼,旁边蓦地传出声怒斥:“钱氏!你在这儿作甚!”
    洛嘉本要作出指令的手微微一顿,虞焕之也猛得松了口气,不由跟着朝出声之人看过去。
    圆脸的曹婶提着竹篮气冲冲跑过来,想也不想把钱氏往旁边一推。
    原本半只腿卡在门槛里的钱氏始料未及,哎哟一声被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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