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卫青寒症痊愈后,每日都在咬牙忍痛练习行走,比原先健硕了些。
    “听闻诸葛先生曾被仇家废去武功……”
    金銮殿上,不知谁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诸葛青曾在大殿上使出龙泉剑,但习武之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没有内力的,纯属龙泉剑锋利。
    景宣帝道:“张尚书。”
    兵部尚书将笏板交给了一旁的同僚,来到凌云身边,就要去探凌云的内息。
    卫青徒手一挡。
    兵部尚书反手就是一掌。
    卫青与他结结实实对了个掌。
    兵部尚书被卫青的内力震退好几步,一直到撞上了苏渊才停下来。
    苏渊扶住他:“张大人,没事吧?”
    兵部尚书回神:“没事。”
    兵部尚书乃是习武之人,卫青那一掌将他轻松逼退,要说他是被废去武功的诸葛青,怎么可能?
    凌云见景宣帝一副仍不罢休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罢了,那位大人,想查什么尽管过来查吧。”
    兵部尚书这才走上前,道了声得罪了,捏住凌云的手腕,探了他的内力。
    “回陛下,并无内力。”
    卫六郎哼道:“这下总该信了吧?我二哥就是二哥,这位才是西晋的诸葛先生!”
    文武百官们也觉得证实得差不多了,哪知就在此时,萧舜阳警惕地开了口:
    “听闻诸葛先生棋艺超群,每月都会被请到皇宫与西晋帝对弈,我这儿正巧有一盘残局,不知可否请诸葛先生指教一二?”
    卫家人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变了变。
    凌云是琴师,并不是棋艺大师,就连卫六郎都能把他下赢。
    凌云沉下脸来:“你们有完没完了?我是西晋人,不是你们大周的囚徒!真当我这把龙泉剑是白得来的?真惹怒了我,回头我禀明西晋帝,就不知你们还有没有胆子把对我做的事,再到西晋帝面前做一遍!”
    景宣帝皱了皱眉。
    萧舜阳道:“我们大周无意与西晋为敌,既然诸葛先生不肯替卫家澄清,那我便派人送诸葛先生出宫好了。”
    这话只差没说凌云与卫家心虚了。
    卫六郎终于明白为何小七一定要在半路甩掉他,也一定要把他扔进矿山了。
    这家伙比萧独邺有脑子多了。
    他早猜到卫家会找人顶替诸葛青,今日是有备而来。
    凌云冷冷地瞪向萧舜阳。
    萧舜阳大掌一挥:“拿上来。”
    两名侍卫将一副棋局小心翼翼地抬了上来。
    看到棋局的一霎,卫青的脸色不大好了。
    “怎么了,二哥?”卫六郎问。
    卫胥与卫廷、鬼怖也朝他看了过来。
    卫青道:“这是前朝云大师留下的棋局,非他个人所创,乃是他向一位隐士所求,他穷尽毕生心力,也未能破解此局。”
    卫六郎小声哔哔:“二哥怎么知道?”
    卫青低声道:“苏煊告诉我的,他曾邀我破局。”
    卫六郎好奇地问道:“二哥你破了吗?”
    卫青道:“没有。”
    “这——”
    卫六郎气坏了。
    萧舜阳是故意的吧?
    这盘棋局就算真正的诸葛青破不了,不是摆明了为难凌云吗?
    萧舜阳淡淡说道:“这的确是一盘比较难的棋局,但我相信它难不倒西晋第一谋士诸葛青。”
    这高帽子戴的,只差没说,轮椅上的人若是破不了,那就不是诸葛青了。
    文武百官齐刷刷地看向了凌云。
    凌云慵懒地抬起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枚白子,十分随意地放了下去。
    文武百官没眼看了。
    你自暴自弃也不是这样式儿的,好歹做做样子瞅个三两眼吧!
    卫六郎:他还是准备拔刀吧,谁也别想伤他二哥!
    “解了。”卫青惊讶地说。
    “什么?”卫六郎狠狠一怔。
    他蹬蹬蹬地来到凌云面前,指着被侍卫抬着的棋盘:“这就……解了?”
    棋艺不错的几位大臣也纷纷围了过来。
    这盘棋局从一呈上来,他们便知是无解之局。
    他们并不相信有人能解出来。
    就在他们看到棋局的一刹那,所有质疑都化作了一道响亮的耳光,把所有人抽得啪啪响。
    萧舜阳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可能……这盘棋局明明是无解的。
    鬼怖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
    这家伙究竟是谁?
    为何能破了连二弟都破不了的棋局?
    凌云优哉游哉地说道:“大周陛下,现在总该相信我就是诸葛青了吧。”
    景宣帝无话可说。
    卫胥沉声道:“睿王殿下,诸葛先生的身份已明朗,现在,臣倒要质问殿下一句,为何污蔑臣的儿子!”
    轰隆——
    天边响起一道惊雷。
    文武百官的心口猛地震了一下!
    天空被乌云笼罩,金銮殿在雷电的交织下变得忽明忽暗。
    苏渊装模作样地劝和道:“想必是睿王殿下听错了,卫大将军,你也别太生气。”
    卫胥冷声道:“听错了就能如此污蔑我儿,若是诸葛先生已经启程回了西晋,我儿洗脱不掉这个罪名,等待我儿的下场就是秋后问斩!”
    苏渊一脸无奈地问道:“那你想怎么办嘛?难不成让睿王殿下给你儿子磕头认错?”
    景宣帝脸色一沉。
    卫胥义正词严道:“卫家满门忠烈,我父亲战死沙场!我三个儿子战死沙场!我长子沦为死士,我第六子毁去容貌、痛失一臂!我带我儿历经千辛万苦归来,得到的却是陛下的猜忌,皇子的污蔑,满朝文武的冷眼旁观!这身战甲,我卫家承受不起!卫琛、卫青、卫宴、卫廷听令,卸甲!”
    “是!”
    卫家四子得令,抬手摘掉头盔,动作整齐划一地卸去盔甲,整齐地摆放在金銮殿的地板上。
    卫胥也卸去了一身黄金战甲。
    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大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景宣帝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大错。
    昨日卫家父子归来,满城百姓沿街痛哭,自己今日就想治他们的罪,有些着急了。
    不,自己的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唯一的变数是这个轮椅上的男人。
    他把所有对卫青不利的证据都推翻了。
    按计划,他们坐实了卫青勾结西晋的罪名,但他顾念卫家功劳,赦免卫青死罪,以彰显他的大度与仁义。
    同时也在百姓心目中埋下一颗对卫家不利的种子。
    日后卫家再有通敌叛国的罪名,百姓就很容易相信了。
    但眼下,一切都弄砸了。
    苏渊继续装模作样地劝:“卫大将军,卫大人!消消气,别冲动!陛下是明君,我想陛下断不会猜忌你们,定是有人在陛下跟前进了谗言。”
    卫胥冷哼道:“是吗?睿王殿下适才一盆盆脏水往卫家人头上泼时,我还以为是陛下授意的呢!”
    景宣帝尴尬。
    苏渊看向萧舜阳:“睿王殿下,你是不是被什么人给蒙蔽了?”
    萧舜阳总不能说被自己父皇给坑了。
    这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卫胥对景宣帝行了个草民的礼:“草民告退!”
    景宣帝正色道:“站住!”
    真让他们走了,就成景宣帝把他们逼走的了。
    “朕有说过不给你们一个公道吗?今日之事,确实委屈了你们,睿王失察,听信谣言,将传谣之人揪出来,重罚以正法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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