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苏小小变戏法儿似的从篓子里拿出一包点心。
    “你不是卖完了吗?”沈川问。
    苏小小说道:“卖是卖完了,但这个是非卖品,是我送给朋友的礼物。”
    这个小丫头,总是能给人惊喜呢。
    沈川开心地接过点心,又朝苏小小看了好几眼。
    方才苏小小被人围着,他看不太真切,这会儿距离近了,他才发现苏姑娘好像和年前不一样了。
    变……变好看了。
    罪过罪过,他一个读书人,怎能在心里评论一个姑娘家的容貌?
    很失礼的!
    沈川今日主要是来和苏小小道别的,本来是打算上她家的,可一想到她已成亲,又担心自己频繁上门会惹出诸多误会。
    话说她怎么就成亲了呢?
    “和你说话,差点忘了,项公子让我问问你,他的药吃完了,还需要接着吃吗?你有空的话,可否去书院为他复诊一次?”
    苏小小点头:“好,我一会儿过去。”
    沈川还要去向别的同窗道别,先告辞了。
    刘平把驴子牵过来,与姐弟二人一块儿收摊。
    忽然间,锦记的一个伙计沉着脸走了过来。
    他冷冷地说道:“你们以后不许在这里卖点心了!”
    “为什么?”苏小小问。
    他鼻孔朝天地往脚下指了指:“这儿是锦记的地盘!锦记说了算!”
    苏二狗道:“我们又没在锦记门口卖!”
    伙计威胁道:“边儿上也不行!否则锦记见一次、撵一次!”
    苏二狗将没吃完的饼子放回纸包里,捋起袖子,恶霸本色尽显:“你撵谁呢?有种再说一次!”
    “二狗,回来。”苏小小叫住苏二狗。
    苏二狗咬牙,狠狠瞪了锦记的伙计一眼,回到苏小小身边。
    伙计见二人不与自己动手,权当二人是怕了,他冷笑一声,甩袖道:“你们好自为之!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苏二狗郁闷道:“姐!为什么不让我揍他!就算他们和上次一样再来七八个,我也不会打输了!”
    他和姐夫学了几招的!
    苏小小道:“犯不着。”
    刘平劝道:“是啊,他只是个跑腿儿的,你把他揍了也无济于事。”
    苏二狗气呼呼地说道:“那我就去揍了孙掌柜!”
    苏小小摇摇头:“不是孙掌柜干的,孙掌柜走了,新来的掌柜姓何,方才那个伙计应当是他带过来的,面孔生得很。”
    苏二狗嘀咕道:“锦记搞什么嘛?怎么突然就换掌柜了?新来的这个,简直比孙掌柜还过分!”
    孙掌柜好歹没撵过他们,也不是说孙掌柜就很良善,逼着他们卖配方时,孙掌柜也是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的。
    只不过,这个新来的何掌柜比孙掌柜更嚣张、更无所顾忌,更不将街上的小贩放在眼里。
    救噎食孩子的事儿早被人淡忘了,而今已鲜少有人提起,就算锦记真把她这个“大英雄”给撵了,也遭不来太多的谩骂。
    都说商场如战场,竞争关系本就是你死我活,更何况新官上任三把火,何掌柜可不会按着孙掌柜的规矩来。
    他要立下自己的规矩。
    刘平暗暗叹了口气,方才他还在惊叹大丫的生意做得真好,谁料转头就惹上锦记这个大麻烦。
    若是不能在锦记附近摆摊,好不容易积攒的客源就会流失掉了吧。
    大丫一定难过坏了吧?
    刘平朝苏小小看了过来,然而令他错愕的是,苏小小的神色很平静。
    苏小小确实不算太震惊,从她决定在锦记附近摆摊的那一天起,就考虑过这一日的到来。
    想不引起锦记的注意,只有把生意做得很差,而一旦他们的生意红火了,势必会引起锦记的驱赶。
    孙掌柜从前不撵人,除了她救人的风头还在之外,另外两个原因是她卖的不多,抢走的优质客源也不多。
    今天好几个大户人家光临了她和二狗的小摊位,锦记的老主顾在流失。
    哪怕是孙掌柜在这儿,也不一定能坐得住。
    从一个方面来说,是他们的生意当真火了,火到了连锦记都眼红的程度。
    用黎女士的话来说,这不是坏事,是一块宝贵的磨刀石。
    扛过去了,就能扶摇直上!
    扛不过去,就只能躺回地上,继续做一坨烂泥!
    黎女士出身农村家庭,初中没毕业便去社会上打拼。
    姥姥曾与她讲过不少黎女士的坎坷历程,说黎女士睡过大马路、吃过馊馒头、当过保洁、卖过盒饭、被同行威胁、被竞争对手泼狗血……
    还被人捅进过医院……
    她看着珠光宝气,比豪门贵妇更优雅的黎女士,只觉得姥姥是在编故事,为的就是让她多心疼黎女士一点。
    可她是小孩子,她为什么要心疼大人?
    黎女士都不心疼她!
    而今看来,姥姥可能没夸大其词呀。
    老百姓白手起家,所要经受的坎坷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但她并不害怕,甚至骨子里还隐隐涌现了一丝期待。
    不就是一个锦记吗?
    想把她踩趴下?
    做梦去吧!
    “姐,咱们明天还来摆摊吗?”
    “摆!为什么不摆?”
    锦记有本事凭实力来抢生意,别想几句话就吓走她。
    她这一次妥协了,换个地方把生意做大,她敢打赌,锦记依旧不会放过她。
    所以,何必退让!
    刘平心道,不愧是恶霸出身呐,胆子比爷们儿的还大,真与锦记杠上了。
    他是个老实人,素来不惹事,可大丫是他们家的恩人。
    明日锦记的拳头若是砸下来了,他、他会挡在大丫面前的!
    ……
    梧桐书院。
    项公子闲来无事,披着一身狐裘,在窗前作画。
    景奕默默地坐在一边。
    少年人,安静时也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项公子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他右手,淡淡笑道:“锦囊还没送出去呢?”
    景奕把玩着锦囊的手一顿:“表哥说什么?”
    项公子道:“行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明明年前就想送的,和表哥说说,是你没送出去,还是人家不要还给你了?”
    “她没有不要!”景奕道,说完,意识到自己这话太快,又道,“谁说我要送人了?”
    项公子笑道:“想送就送吧,咱们的景小侯爷几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你俩关系不是挺亲近的吗?怎么一个礼物还送不出去了?你得罪她了?”
    景奕嘴硬道:“听不懂表哥在说什么。”
    “你若真送不出去,我帮你送。”
    “我自己的礼物,凭什么让表哥送?”
    “承认了不是?”
    景奕欲言又止,半晌后说道:“只是一个回礼而已。”
    “送出去的才是回礼。”项公子指了指自己心口,“搁在这儿的是心思。”
    “表哥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景奕果断调转矛头,“听说我要多一位表嫂了。”
    这是红鸾他们三人从京城带回来的消息,圣旨已经下来了。
    他明白表哥不想娶。
    勋贵联姻,各取所需。
    表哥得到兵权,那一位也正式授命定国公,得到所有世家的认可。
    这大概就是这桩婚事的意义。
    见表哥不说话,景奕又有点儿后悔自己提到了这个话题。
    “有兵符的下落了吗?”项公子不想谈论亲事。
    景奕道:“没有。”
    项公子道:“我的‘病’总有痊愈的一天,不能一直待在青州,最好在离开之前将兵符拿到手。”
    景奕张了张嘴,问道:“表哥,兵符真有那么重要吗?”
    项公子继续作画:“没有兵符,动不了卫家。”
    景奕道:“卫家满门战死,唯一幼子支撑门楣,何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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