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话说道:娄悦中将自己的调查情况汇报给白复成,白复成将自己手抄的密码本带到地下党联络地点茶馆,白复成通过握手确定身份,将情报留下,又用窃听器提示身份与警告,地下党带着情报跑去上海交给钱壮飞,钱壮飞破译了一份苏区围剿情报。
    两个人手中提着几挂鞭炮,随着鞭炮的引线被点燃,孙明昭捂着耳朵站在店门口,滋啦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白烟滚滚,五颜六色的爆仗皮炸响天际,落在众人的头顶,他们捂着耳朵仰起头看着天空,孙明昭哈哈大笑着,一蹦一跳地,在鞭炮声溅息时,她大声喊道。
    #孙明昭我的酒馆改名了!看!
    孙明昭蹦蹦跳跳得,她又哈哈大笑着,所有人缓缓抬起头看着酒馆崭新的牌匾,又是几挂鞭炮在孙明昭耳边炸响,她大声喊着。
    #孙明昭看见没!我的酒馆叫无产!
    所有人一脸茫然地互相看了看,孙明昭蹦蹦跳跳地,满脸的笑容,混合着吵闹的鞭炮声,她不时一抬手指向身后写着“无产”的牌匾。
    #孙明昭无产!那就是农民!工人!被资本主义剥削的人!被资本主义剥夺了材料,不得不向他们卖命的人!
    众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一脸茫然地看着孙明昭,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
    “您放心吧,我们不赊账!咱男女老少的,好不容易盼您开那么一回业,可不攒着让口舌快活呢?”
    所有人哈哈大笑起来,孙明昭望着他们,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她眉毛一挑又开口说道。
    #孙明昭这酒水,是工人生产的,粮食,是农民生产的,这些东西都是无产阶级创造的,可资本家们霸占着这些材料,让你们拿那些少的可怜的钱,你们不想想为什么吗?当资产阶级霸占土地,生产资料,将会出现极端的事,那就是他们不断积累着你们给他的财富,而你们和你们的后代!将被持续奴役!
    #孙明昭大多数人,将变得愈来愈无知,愈来愈粗野,甚至!道德!这两个字都会变成天书!
    王成山双手插着兜站在人群中,侧头看了看身边那些人茫然的脸庞,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眉毛一挑,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孙小妹,你那么无产,那酒楼是不是也是剥削我们钱财之所得,既然这酒楼叫无产,那我这个你口中的资产阶级能不能进去讨碗酒喝呢?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侧头看向王成山,脸上又绷了起来,王成山伸开双臂穿过人群,他缓步走到孙明昭面前,抬眼望着她笑着说道。
    #王成山(青年)难得开业,我可早早来这捧场了,不知道孙无产能让大伙进去喝酒了吗?
    孙明昭默默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轻轻一点头,说道。
    #孙明昭当然。
    王成山哼哼一笑,背着手晃着头迈过门槛走进酒馆,孙明昭缓缓侧头看了一眼他,她一抬脚,王成山瞪大眼睛,仰面倒在地上。
    孙明昭背着手,哎呀一声,轻叹道。
    #孙明昭无产阶级门槛可高,诸位可别像他一样,趾高气昂,不注意脚下,都看着点路!
    众人纷纷跑到门口看着趴在地板上的王成山,他们脸上憋着笑,孙明昭一挑眉,缓缓走进酒馆,她的脚步划过王成山身侧,王成山看着她划过的脚步,一咬牙大喝一声。
    #王成山(青年)孙小妹!你!我一进店你就作弄我!前儿给我头上整一堆毛,今儿又给我整一马趴,给我等着吧!
    孙明昭背着手走到王成山面前,眉毛一挑,缓缓屈下身,双手搭在膝上,她歪过头看着王成山,缓缓抬起手伸向王成山轻声说道。
    #孙明昭怎绊倒了,我扶你?
    王成山捂着脑门愣愣地看着她,一阵阵白色的光线模糊着孙明昭的脸庞,她脸上带着微笑,手在半空抬着,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王成山突然间猛地一缩身子,仿佛是看见什么鬼怪一般惊恐,眼神有些躲闪,他一低头,又一甩手,将孙明昭抬在半空的手一拍,开口说道。
    #王成山(青年)我不和你计较…拿酒去…多少天了…好好卖你的酒去!
    孙明昭垂下手对着他一眨眼睛,便站起身,王成山也撑着地缓缓站起身,另一只捂着脑门的手一落,他一看手心,只听得孙明昭仰起头大喝一声。
    #孙明昭得嘞!姓王的要最贵的彰显地位!
    王成山看着手心什么都没有,才长舒一口气,他看着孙明昭站在柜台前擦杯子,几个人熙熙攘攘地涌进酒楼,他又环视一圈,才落了坐。
    一群身上扛着枪,身上穿着浅绿色的军服的士兵跟在白复成和娄悦中身后奔跑着,路上的行人纷纷避在路边目瞪口呆得看着。
    白复成瞪着眼睛,面色阴沉,双臂一挥大喊一声。
    #白复成分头行动!去丽华布店,离人花店,礼情面包店!这些极有可能是共党接头地,联络站!我和娄长官去共党老窝寒山茶楼!从里面出来的!还有他们登记的买货人名单!都不要放过!
    他声音落下的一瞬间,身后的众人一下分成几队散去,只剩下娄悦中和几个扛着枪的士兵跟在他身后奔跑着,路边蹲着几个衣衫凌乱的人,手中拿着一只破碗,几家店铺的洋人站在门口拉着手风琴。
    洋人们随着手风琴的旋律摇头晃脑着,几个人和对面几个站店铺门口的洋人隔空跳着舞。
    白复成侧头一看他们,抬起手一伸大喊一声。
    #白复成给我抓!
    几个士兵瞬间脱离奔跑的队伍,朝着那些洋人和衣衫凌乱的人跑去,那些洋人被拖拽上囚车,娄悦中侧头愣愣地看着白复成,不解地问道。
    #娄悦中您抓那些洋鬼子干嘛呀,他们是共党?
    那几个洋人喂得一声,和士兵们推搡几下,就和那些衣衫凌乱的人一同推上囚车,白复成朝着后面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白复成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人不是共产国际的?抓了让他们松口,如果不是他们就安慰一下放出来就是!
    娄悦中愣了一下,连忙一点头,那几个衣衫凌乱的人仍然和在街上没区别,他们蹲在囚车中,双目麻木,那几个洋人双手抓着铁柱,嘴里骂骂咧咧着,不时将手伸出来指着那几个士兵。
    他们用着不同国家的语言喊着:
    “我要告大使馆!你们国民政府非法抓人!”
    那些士兵一下抄起枪托对着铁栏一砸,将那些洋人吓得缩了回去,那些洋人互相看了看,又看着铁栏外的景物逐渐移动着。
    青石瓦的屋檐下一把纸伞半躺在一个装满水的缸里,一架手风琴靠在缸壁上,琴键上带着些许晶莹的水珠静静流淌,屋檐的水珠不时滴落在红色的纸伞上,水珠顺着伞融入水缸中。
    白复成和娄悦中抬眼看着被贴上封条的茶楼大门,二人互相一看,同时抬起脚对着大门一踹,随着大门轰得一声朝着两边散去,门外刺眼的光线将二人的身影变成黑漆漆一片。
    随着白复成和娄悦中缓步走进茶楼,二人的五官逐渐从黑暗中显露,白复成左右环视着,看着空荡荡的茶楼四处,他缓缓将手伸向腰间,手枪逐渐攥在手里抽出。
    娄悦中也紧跟其后拔出枪双手握着左右对着,白复成紧皱着眉头,缓步走着,他小心翼翼地走向柜台,眼珠一动,看着柜台下已经没了窃听器。
    他眉毛动了动,猛地冲到柜台前,将枪口对准柜台下,他缓缓探出头,看着空荡荡的对面,他深吸一口气,侧头一看身后的娄悦中。
    白复成对着娄悦中一歪头,眼珠一偏看着楼梯,娄悦中微微一点头,大步冲向楼梯,他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奔跑着,每路过一间房便将门踹开探头左右看着。
    白复成身后的士兵手中端着长枪四处走着,他们的身影黑乎乎一片,只有身体边缘泛着微弱的白光,白复成嘴角逐渐上扬,目光透着锐利。
    一双脚步在楼梯上快步下着,娄悦中手中攥着枪急匆匆跑到白复成身边,他气喘吁吁地,脸上满是冷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娄悦中长官!楼顶上…一个人没有!跑了…全都跑了…
    白复成瞪大眼睛,侧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娄悦中,他的手在腿侧微微发着抖,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后,直勾勾瞪着茶馆的大门。
    囚车在街上缓缓前进着,囚车里的洋人们握着手风琴弹奏着,几个衣衫凌乱的人依然蹲在地上麻木地看着远处,囚车带着欢快的手风琴划过一个个驻足观看的百姓,黑暗的囚车之中,栅栏透出的丝丝缕缕白光照在洋人欢快的舞步上。
    一滴水珠落入水缸中的红伞上,白复成一下转过身大步冲出茶馆,他的脚猛地一踹门,娄悦中气喘吁吁地奔到他身后,二人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外垂头丧气的一大片士兵。
    白复成缓缓迈开步,他的身影缓慢地穿梭在一个个士兵之中,他左右看着,缓缓张开嘴,从呢喃细语变得乖张跋扈。
    #白复成共产党…共产党…共产党呢!共产党呢!共产党呢!
    白复成脖子爆出青筋,脸憋的通红,那些士兵低着头,白复成嘴角抽搐,怒吼一声一下将身上的军服脱下扔在地上,他咬着牙仰起头颤颤巍巍嘶着气。
    其中一个士兵支支吾吾地说道:
    “您说的那些联络站全部关门了…我们闯进去后…一个人也没看见,我们看见中间有个火盆子…里面有些碳火,却有纸张的灰烬…那些名单…”
    那士兵紧皱着眉头,他一抿嘴唇,小声说道:
    “恐怕…已经被销毁了…”
    白复成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身影在白光下微微摇晃着,娄悦中瞪大眼睛,一下冲向白复成,他的身影划过一个个士兵,高喝一声。
    #娄悦中长官!
    娄悦中抬起手一下揽住白复成的后背,白复成踉跄几步强撑着站直,咬着牙颤颤巍巍将手垂下,他侧头看向娄悦中,嘴唇发着抖,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握住娄悦中的手,开口说道。
    #白复成我…愧对你啊…这次若那些抓来的人里面没有共党,不仅你身上的肩章难加线条,我这脑袋…也保不住了…你啊…赶快去躲几天,我替你把罪责揽下来,你另谋高就去吧…
    娄悦中愣愣地看着白复成,他深吸一口气松开娄悦中的手,摇了摇头,垂着头缓慢地朝着远处走去,娄悦中侧头看着他的背影,眉毛紧皱着,他缓缓躬下身拿起白复成扔在地上的军服抱在怀里。
    几个人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他们坐在一块石头上仰着头笑着看着天空,他们不时抬起手一指天空中那几朵白云,几个士兵矗立在远处,手中握着红旗,红旗在湛蓝的天空下起着波浪。
    一个人戴着蓑笠穿梭在丛林之中,他手中握着一迭纸在空中高举着,他笑着在丛林探着头望着坐在石板上的几个人。
    他一下冲出丛林一跃而起奔向坐在石板上的那几个人面前,他高举着手中的纸,胳膊缓慢摇晃着,一个人抬起手一指他,开口说道。
    #付其参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那个人将手中的纸递向付其参,他兴奋地说道:
    “报告付书记!是上海的同志送来的重要情报!”
    付其参眉毛一挑,双手接过那一迭纸,他看着上面密密麻麻汉字,脸上的神情变得惊愕,他一下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人,大喊道。
    #付其参毛委员!是密码本!
    身边的人缓缓接过付其参手中的密码本看着,他眼珠左右动着,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一张张翻着,看着其中一张纸上写着一行字,说话带着湖南口音,默默念道:
    “蒋中正任命鲁涤平为总指挥带十万人对中央苏区进行围剿…”
    付其参笑了出来,左右看着,他抬起手一拍,开口说道。
    #付其参他老蒋还没围剿,计划提前泄露咯!
    毛委员侧头看着付其参,他将手中的那一迭纸递给他,缓缓站起身嘴中叼着一根烟,白雾与金灿灿的光芒模糊着他的侧脸,他背着手开口问道:
    “情报发源是哪里?这样重要的情报,绝非等闲之辈可为,他老蒋万万没想到咱们的人进了他中枢机构。”
    刺眼的光芒将毛委员的背影照得黑漆漆一片,付其参嘴角动了动,他紧皱着眉头翻看着密码本,看着上面的字迹,缓缓抬起手一挠脑门。
    #付其参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字迹…应该是钱壮飞同志防止暴露将字迹换了吧,钱壮飞同志埋伏在徐恩曾身边,能拿到这些,也不奇怪。
    毛委员抬起一只手握着嘴中的烟头,他望着天空的太阳,开口说道:
    “不像他,如果换字迹,他破译出来的那行字怎么不换?”
    送信的人左右看着毛委员和付其参,他抬起手一挠头,开口说道:
    “的确不是他,上海的同志说,他们是在南京拿到的情报,送来的人不认识,只有一枚窃听器能证明他身份不低。”
    毛委员一皱眉侧头看向那个送信的人,眼珠左右动着,他缓缓将手中的烟放入嘴中,吸了一口扔在地上,他转过身抬起手一指付其参和坐在石头另一边的人开口说道:
    “付书记,你去翻档案,联系周委员,有没有一直不联系咱们的同志。”
    几个穿着西服的洋人在走廊之大步走着,几个洋人手中握着拐棍,他们面色阴沉,眼神锐利,不时传来警笛,警哨的声音。
    一个人大步走出队伍,他一下抬起手对着一扇门一砸,只见虚掩的门猛地砸在墙壁上,一个个穿着西装笔挺的洋人走进房间,他们仰起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
    他们七嘴八舌地,用着蹩脚的中文大声喊着:
    “出来!”
    “快来人!”
    “我们要抗议!你们没有人权!”
    一个人缓缓从远处走到办公桌前,他身上穿着长衫,侧头看着那些洋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一抬手,轻声说道。
    #陈博术各位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们来我这里想必是有要事,既然要解决问题,那就不要急,一个一个说。
    其中一个洋人咬牙切齿地向前几步,手中握着一根拐杖,陈博术垂目一看,脸上微笑着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抬头看着他。
    那个洋人开口说道:
    “你们中国人太过分了!抓我的国民!大庭广众!颜面尽失!你说怎么办!”
    陈博术见状,仰起头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他双手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快走几步走到那个洋人面前茫然地看着他。
    #陈博术你说什么?
    那个洋人左右看了看,他后退几步,眯着眼睛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么?”
    陈博术哎呀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后退着转过身去向前走了几步,低着头,喃喃着。
    #陈博术他们属于军部,紧急情况一般自行决断,向来是不会和我打报告的,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陈博术走到桌前,抬起一只手,他伸着一根手指,手指朝着天花板,眼神中透着无辜和无奈,望着那个愣神的洋人,他轻声说道。
    #陈博术我想…可能是例行检查吧,最近我们这里共党活动猖獗…您放心,我一定会给诸位一个说法,把人完好无损送出去。
    那些洋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一耸肩膀,其中一个人又开口说道:
    “陈先生,我们现在就要要求放人,并且必须赔偿我们国民的精神损失!要英镑!一人十万!”
    陈博术抿着嘴低下头手缓缓垂到桌上,抬眼看向众人,他脸上逐渐露出一丝笑意,那些洋人看着他的笑脸却紧皱着眉头,陈博术开口说道。
    #陈博术我们与各国,本身具有良好的关系,他们不是抓人,只是例行公事,去问问情况,何来损失可言,而据我所知,共党可对各地租界记恨已久了…北伐之时若我没记错的话,上海工人把租界害苦了…死不少人呐…
    那些洋人人瞪大眼睛,他们语无伦次地喊着:“你!你…”
    陈博术的脸逐渐变成黑白色,他的身影晃动着,房间变得倾斜,他猛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看向身后的蒋中正相框,窃声说道。
    #陈博术要钱?围剿在即!不给!
    陈博术黑白色的身影在一束白光下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他的手捧着蒋中正的相框,天旋地转着,他低下头看着相框说着。
    #陈博术如果我国民政府撒手不剿共,到时…各方势力冲击租界,你猜猜,是谁死的人更多呢…
    陈博术一下扭回头,四面逐渐恢复彩色,一个洋人看着陈博术满脸笑意的模样抬起手一指,大喊道:
    “贵国是在威胁谁吗!”
    陈博术哈哈一笑,他的手指划过桌子,走到那些洋人面前,他抬起一只手轻轻握住一个洋人的手,抬眼微笑着轻声说道。
    #陈博术哪…我是在表达,我们与英美德法诸国是一条战线的战友,利益相同,所以一定会立即放人,但…也不要和以前一样,寒了战友的心嘛,不然…怎么合作呢?
    那个洋人一下将手抽出,他恶狠狠地看着陈博术,缓缓抬起手一指他,咬着牙低声说道:
    “如果,我们的国民受到了什么伤害!我们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陈博术笑着点着头,一直轻声重复着。
    #陈博术一定…一定。
    站在最前面的洋人抬头恶狠狠瞪了一眼,便转身大步走向办公室门口,他的身影划过其他洋人身侧,那些洋人互相看了看,纷纷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陈博术微笑着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洋人们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消失之时,陈博术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收拢,他一下转过身拿起桌上的电话,喊道。
    #陈博术叫白复成来!
    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束白光照在他的头顶,他面前是一道道铁柱,几双手握着铁柱,嘴中不时大喊着:
    “冤枉!冤枉!”
    一个人的声音从远处形成回音传来:
    “白复成…白长官!”
    坐在椅子上的白复成缓缓侧过头,他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迹,房间震荡,快速划过,只见一个人迈着步猛地逼近他,白复成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站在身边的人。
    那个人开口说道:
    “陈先生喊你去他的办公室…”
    白复成缓缓站起身,他面无表情,抬起手一抹脸,血迹被蹭没,他绕过那个人大步朝着前方走着,无数牢房的铁柱缝隙都伸出一只手,它们在半空摇晃着,发着微弱的光芒。
    一个人的身影在走廊之中凌乱地奔跑着,他的一只手抬在半空来回抓着,白复成的背影在一团白光下格外模糊,他的手指一张一合,光线忽明忽暗,白复成听着身后气喘吁吁的声音,他一皱眉,缓缓转过头。
    只见娄悦中抬着一只手向着自己奔来,因晃动而重影的脸庞,只能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叫喊着白复成的名字。
    白复成眼珠左右动着,愣愣地看着他,走廊的墙壁上一张张壁画极速划过,娄悦中的手落下之时,他气喘吁吁地站在白复成面前。
    他笑了出来,抬眼望着白复成,轻声说道。
    #娄悦中长官,我们同去。
    陈博术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胸口上闭着眼睛,手指不时一起一落,随着一阵敲门声响起,办公室的门被缓缓推开。
    陈博术缓缓睁开眼睛,他眼珠左右动着,缓缓直起身看着站在桌前的二人,陈博术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博术说吧,怎么回事?抓那些人干什么?
    白复成侧头一看身边的娄悦中,他低下头,手在腿侧攥着衣尾,陈博术抿着嘴垂目看着他的手,白复成缓缓开口说道。
    #白复成娄悦中发现了共党的藏身处,可我贪生怕死,就又去勘探了一遍地形,可能惊扰了共党,因为我们来抓他们的时候,因为我们去根据地的时候发现他们全跑了。
    #白复成我觉得这片区域的人理应排查一遍…于是来的路上顺带着把几个可疑的,全抓了,毕竟我们针对共党的政策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陈博术抬起一只手蹭着嘴唇抬眼看着白复成,身边的娄悦中眉毛一动,他仰起头大喊道。
    #娄悦中陈先生!是下官调查不力,未具备白长官出色的洞察力,共党狡猾,白长官担忧弟兄们会遭遇共党设下的陷阱而丧命,白长官才冒着风险再跑一趟,罪责在我,白长官无关!陈先生可革职,杀头于我!
    白复成的手逐渐松开自己的衣襟,陈博术侧头看着娄悦中,他的手垂在桌上,眼珠左右动着,他笑了出来,微微一点头,开口说道。
    #陈博术行啦…没那么严重,去把那些人都放了,既然联络站的人都跑了,他们还能是共产党吗?去,走吧…
    白复成嘴角微微动着,他一言不发,只是缓缓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去,陈博术看着娄悦中刚想走,一清嗓子喊住他。
    #陈博术我让你盯着他,这几日下来,你觉得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娄悦中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陈博术,他眼珠动了动,缓缓转过身走到陈博术面前,他开口说道。
    #娄悦中先生,他肯定没有问题,抓共党已经抓到心力交瘁了,那一天…发现人去楼空后,他都差点晕倒了。
    陈博术笑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身体逐渐后仰靠在椅子上,抬眼一瞟娄悦中,开口说道。
    #陈博术继续盯着吧,于先词和我说过,这个人在一九二五年十月,二次东征陈炯明之时,参加了周翔宇的政治宣传队,那时廖仲恺案把陈华伟一撸到底,国民党官兵对共产党避之不及,恐遭杀身之祸,就他一个国民党人入了共党的宣传队,这种人…清白的了吗?
    #陈博术怎么他一去…共党就跑了啊…
    娄悦中深吸一口气,他抿着嘴,抬起手将军帽一摘一捋头发,他重重叹了口气对着陈博术一点头,低声说了一声。
    #娄悦中是。
    白复成的手在腰间摸索着,他的脚步在走廊之中大步走着,他眼神阴狠,抬起手一拉枪栓,他的脚步穿过一条条铁笼,握着枪的手垂在腿侧。
    他侧头一看身边的狱警,几个狱警一点头将铁门拉开,几个洋人左右看了看,他们看着白复成,纷纷快步走出牢房朝着远处走去。
    白灿灿的光芒在他头顶来回摇摆着,几个狱警又将另一扇门打开,白复成缓步走到那扇门前看着那些蹲在地上,神色麻木的人。
    他们中间躺着一个人,那人头上带着鲜红的血迹。
    他缓缓抬起手,那些狱警脸上纷纷露出惊诧的神色直勾勾看着他手中的枪,随着一道道白光照在白复成的头顶,他的脸一明一暗,随着一声枪响,一个蹲在地上的人趴在地上。
    鲜血在地上蔓延着,那几个人垂目麻木地看着地上的血,白复成眼中闪着阴狠,一抿嘴,接连几声枪响在监狱里久久回荡。
    一个人的脚步在走廊中大步奔跑着,粗重的气息回荡着,白复成的手缓缓垂下,血水蔓延至他脚下,他侧头一看身边吓懵的狱警,开口说道。
    #白复成埋了。
    白复成的手在腿侧不断发着抖,随着他手一松,枪掉在地上,他缓缓转过身向着远处走去,娄悦中扶着墙愣愣地看着幽暗走廊之中白复成前进的身影。
    白复成面无表情地划过娄悦中身侧,娄悦中一转头愣愣地看着白复成远去的背影,他眼珠左右动着,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黑暗尽头,他狞笑着,不断放着枪。
    娄悦中一下转回头,大步冲向幽暗的长廊,随着他脚下产生啪嗒啪嗒的水声,他一下瞪大眼睛刹住脚步,只见狱警门手中推着一个个推车从远处走来。
    推车上盖着草席,血水不断在黄白色的木头上蔓延着,娄悦中大口喘着气愣愣地看着,他一闪身,看着一辆辆推车划过自己面前。
    血水的滴答声不断回响在众人耳畔,娄悦中一下瘫倒在地上,手撑在地上一抹,他瞪大眼睛一抬手,只见手掌上遍布着鲜红血液。
    白复成双目无神地蜷缩在角落,直勾勾看着远处,手搭在膝盖上,衣尾带着些许深色的血液,他缓缓将后脑勺一下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
    一个黑白色的身影蹲在角落,房间中央放着一个椅子,他眼神呆滞,面无表情,毫不在乎地说道:
    “我是共产党联络员,我知道上海还有一个人潜伏在徐恩曾身边,但我不知道叫什么,他们走得时候,让我留在这随时传递南京的动向,他们不就是想抛弃我吗?”
    白复成黑白色的身影站在一根根铁柱外,他一下冲到铁笼前,手紧紧抓着铁栏恶狠狠地看着他,他面目狰狞地怒吼着。
    #白复成你说什么鬼话!徐恩曾是什么人!他没有察觉吗!给我老实交代!不要迷惑我们!
    那个人嘴角逐渐上扬,白复成左右看了看,只见得那个蹲在地上的人缓缓站起身,他缓步走到铁栏前,抬起两只手握着铁栏,看着白复成开口说道:
    “我没有说谎,把我一人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抛弃,没有一个人和我连线!那我也要抛弃他们!”
    那个叛变的共产党员眼中依然带着麻木的神色,紧攥铁栏的手逐渐下滑,他低下头小声说着:
    “我只是等不起了…多少年了…兢兢业业…奉献…曙光究竟在哪?马克思欺骗了我们!”
    白复成瞪大眼睛,他一下将铁门拉开,抬起脚一踹那个人的腹部,他左右看着一下抄起一块石头在那个人的头上砸着,他不断怒喝着。
    #白复成你在这里迷惑我们!迷惑我们!我让你不老实!不老实!
    那人抽搐着逐渐闭上眼睛,头上鲜血淋漓,白复成缓缓站起身,他黑白色的身影在白光里,周身尘埃起伏着,他一下仰起头大喊一声。
    #白复成给我拖回牢房!
    白复成的身影晃动着,几个狱警推开门跑进审讯室,他们看着白复成脸上的鲜血,又看着倒在地上的人,他们深吸一口气躬下身拽着那人的胳膊拖住审讯室。
    白复成大口喘着气,缓缓屈下身蹲在地上,他仰起头,侧脸逐渐重影,他的头靠在墙壁,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四面逐渐恢复彩色。
    监狱的大门被缓缓拉开,陈博术站在监狱大门门口看见几个洋人走出,他和几个洋人交谈着,他们不时哈哈一笑,陈博术和他们握着手,开口说道。
    #陈博术是嘛!不过是误会一场!
    那几个洋人也拍着陈博术的手,恭敬地说着:
    “陈先生为了我们亲自跑一趟,不胜荣幸,我们没什么事,我们一定会回去和大使馆说明情况!”
    远处传来一阵阵车轮咕噜咕噜的转动声音,陈博术和洋人们愣了一下侧头看向监狱大门里,他们的嘴唇张着仿佛被定格,只有车轮声依然响彻,与他们不时起伏的发丝证明着时间没有凝固。
    只见几个狱警推车几辆推车缓缓前进着,荒原的草丝左右摇摆着,一辆辆推车推出门口,划过他们面前,陈博术愣愣地看着。
    红通通的夕阳照着那几个推车的狱警的后背,推车的草丝在风中不时一掀,白复成缓缓睁开眼睛,眼泪在眼眶打着转,他缓缓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缓步走着。
    #陈忠红我的父亲…在一九三零年真正体会到了潜伏敌营的残酷,他本该因为将重大情报传递而沾沾自喜,可他万万没想到,会再次遇见自己的同志,那个同志如果不叛变,他完全不用沾上无辜人的鲜血,可他为了不让姥爷怀疑他,导致国军密码本更换,刚传递出去的情报就要作废,他不得不将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魔…
    #陈忠红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国军几次围剿江西,党中央提前破获计划,四次反围剿次次成功。
    几个狱警手中握着铁铲,他们在荒原中不断刨着土,土堆洋洋洒洒地在空中散着,陈博术和洋人侧头望着白复成缓缓从铁门走出。
    一个洋人大步走到白复成面前,他双手攥着白复成的衣领用外文嘶喊着:
    “你怎么能杀你国家的百姓!”
    白复成神情恍惚,陈博术默默地看着他,白复成笑了出来,一下抬起手将那洋人推开,他抬起手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开口说道。
    #白复成就怪这些共党嘴硬的很,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白复成仰起头哈哈大笑着,眼角带着晶莹的泪珠,他一甩手大步朝着远处走去,那个洋人在他身后叫骂着:
    “你就是个疯子!杀人狂!”
    陈博术侧头看着白复成在红色夕阳下的背影,他神情复杂,一转身缓步朝着远处走去,只剩下洋人在身后互相叫骂。
    风声呼啸着,铺在尸体上的草丝随着风飞向半空,在红通通的夕阳下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舞,一具具尸体逐渐裸露,狱警们抬着尸体朝着坑里一扔。
    推车车板上的鲜血,再也抹不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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