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写过保下他们的信,她?也并没有事先确保万无一失才离开,她?走得匆忙而?任性,全身心相信霍止舟,完全没有提防过他若骗她?该如何。
    而?他那时也的确瞒着她?,只有芸娥的死才能换来?她?的离开。
    当了大?盛的皇后,她?却不聪明,不履责,害了自己和旁人。
    温夏眼眶湿润,却流不出眼泪来?,伏在案头许久,直至屋外香砂来?道:“主子,皇上说请您过去用晚膳。”
    温夏抬起头,深深的无力,望着镜中疲惫黯淡的一双眼道:“我不饿,让他吃吧。”
    须臾,门?外传来?戚延低沉的嗓音:“夏夏,你不舒服?”
    温夏不想回答他,可那六条人命却是因?为她?,她?最该怪的是自己才对?。
    “我不饿。”
    戚延微顿,从门?外进来?。
    他修长挺拔的身躯立在她?身前?,烛灯拉长的影子将她?笼罩在这片阴影中。
    他俯下身凝望她?,伸手来?理她?贴着脸颊的一缕发丝:“因?为我处死榆林离宫的宫人,你现在知晓了,不肯吃饭?”
    温夏眼睫颤动,红唇微张。
    “事已发生,我无力改变,唯能将人厚葬,抚恤其亲属。”
    “我应该怪我自己,一切都是由我造成……”
    戚延望着她?:“可你当初逃开本没有错。”
    温夏怔住。
    “事后我想,若我有一个女儿,她?也过着这般的日子,那我应该赞成她?抛却一切,逃离让她?不开心的一切。”戚延道:“身为皇帝,我执掌生杀,错杀是不该,但?那姓霍的就没有责任?他是不是告诉你一切都被他安排得十分妥善?”
    温夏黯然地垂下眼。
    “夏夏,我知我没有资格再同你说道理,因?为我从前?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昏君。但?如今我想说一句,不管是身处高位还是平民百姓,你都有该担负的责任,逃避不是办法?,解决才是唯一的正途。”
    温夏抬起眼凝望戚延,倒不知该笑还是该挖苦:“这话如今竟还要你告诉我。”她?移开眼:“你自己去用膳吧,别伤了龙体,我今日不想吃东西。”
    戚延微抿薄唇,无奈地起身离开了房间。他未再入内打扰,只命白蔻送来?她?爱吃的菜式与糕点。
    温夏不想折腾戚延,她?只是恨从前?的自己。
    她?坐了许久,一直到深夜里?,实在是饿不动了,终还是捻起糕点填腹。
    可她?想,她?独自在这里?自责又有什么意思?
    她?可以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才对?,她?的三?个兄长都在为大?盛效力,她?是温家的女儿,也不能软弱。
    吃着糕点,温夏以茶水润渴,填了肚子便起身去书房,翻阅郯城关?地方志与今日戚延批过的奏报,这几日他都准许她?看地方传来?的奏疏。
    白蔻道戚延在后院练剑,温夏只匆匆问了句:“他手臂能抬动了?”
    “胡公公说皇上留心着,太医也候在一旁的。”
    温夏未再担心,埋于案牍间。
    一直到夜色已深,戚延肩披着外袍站在门?口,扣响房门?。
    温夏抬起头,后颈微酸。
    戚延身穿寝衣,修长手指握着肩头外袍,睨了眼地上打盹的香砂对?她?道:“该歇息了吧。”
    温夏竟已不知时辰。
    香砂都已伏在火炉旁的案上睡着了。
    合上书,她?才觉握笔太久的手腕也有些酸疼。她?唤醒香砂才回了卧房。
    白蔻熄了灯轻声退下去。
    温夏问:“你能练剑了?”
    “总不能一直养着。”
    “哦,注意身体。”温夏侧过身,“早些歇息吧。”
    戚延好像知晓她?今日心中不快,未再触碰她?。
    ……
    七日后,前?线传来?捷报,我军攻占了阿丽城,乌卢不敌盛军,退避到哈古尔部落。
    温斯来?也终于有了机会回来?休沐两日。
    晚膳上,戚延嘉奖了温斯来?,三?人这顿饭倒只有胜利的喜悦。
    饭后,温夏同温斯来?漫步在后院。
    “哥哥这些时日可有受伤?”
    “都无碍,你不必担心。”温斯来?道:“我听?婢女说你这些时日都同皇上一同起居?”
    “夏夏,你接受他了?”
    温夏看了眼四下,著文与香砂远远守在门?外。
    “乌卢国门?一破,皇上应该也会去战场了吧?我听?他立誓要亲征拿下达胥的首级。”
    温斯来?颔首:“他已告知我,两日后从京中来?的三?十万援军便会抵达宣城,他也会一同启程,今夜应该也会提前?告知你。夏夏,如今你对?他是怎么想的?”
    温夏道:“我想待他伤愈,战争结束我就回北地。二?哥哥写过那么多地方志,我总算也有机会去看一看那些地方的美景了。”
    温斯来?望着她?脸上的笑,依旧很是担忧:“你放下了?”
    温夏轻轻点头:“我不想再去记那些年了,他两次舍命救我,我再不识抬举也可以抵消了吧。”温夏有些黯然:“三?哥哥,从前?作?为皇后我便不够尽职。私自逃宫是死,。于皇上的立场,他不曾治我的罪,也不曾治温家的罪,抛开我和他的纠缠,他都算是庇护了温家。”
    温斯来?静了许久:“我因?你恨皇上,如今战场上见他不畏生死,有勇有谋,我竟然还挺佩服他的。而?且这一仗我们明明可以有更保守的打法?,只需把?乌卢赶出大?盛,再在面子上狠狠给点教训便可以收手了,让大?盛休养生息,但?他却立誓要达胥的人头。”
    戚延攻下阿丽城时,便下令让温斯来?放话,只需达胥的项上人头,奉还被掳的大?盛子民便可停战,达胥自然不会答应,甚至被戚延激怒。
    温夏知晓,这其中大?盛的国威是一,为她?报仇是二?。
    温夏有些担忧:“我军现在打着乌卢,燕国可否会犯我边境?”
    温斯来?目中深深动容,有嘉许,也很是心疼。温夏能这般问,足以是把?霍止舟摆在了敌人的立场,把?那个最信任的四哥哥从心中摘去了。
    “夏夏如今长大?了。放心,有二?哥镇守北地,势必会护好边关?。”
    温夏凝望温斯来?:“三?哥哥,你要保重,我还等?着你带我四处游历呢。”
    温斯来?笑着应下。
    温夏回到卧房,打开衣柜,无声望着里?头戚延的衣袍,整理出厚一些的行装。
    戚延回到房中见她?做着这些:“你知道了。”
    “嗯,带这些够了吗?我将防水御寒的兽皮大?氅与长靴为你带上了,不过天气渐暖,应该也用不上几日。”
    “让胡顺来?做这些。”戚延握住温夏冰凉的手指,捂到薄唇边哈气替她?搓热。
    温夏抽出手。
    他也未说什么,同她?坐到椅上:“我不知这一仗要打多久,你想同我去军营么?”
    温夏有些踌躇:“我想留在郯城,郯城关?重建需要时日,数百万的赈银,我担心新任郡守也不放心各地官员。可我一介女流,我怕……”
    “谁说女子就比男人差。”对?于温夏的选择戚延很是意外,他以为她?会回到许映如身边,“夏夏,你有能力,你的才学不输男儿。你想留下我便安排妥善,灾后的政务都由你主持,你也不必担心会弄砸,办砸了我找官员顶替罪名。”
    温夏抬起一记白眼,似嗔似冷。
    “我只是不希望你有压力。”戚延握住她?手:“夏夏果?真与从前?不一样了。”
    温夏凝望他,认真道:“皇上也与从前?不同了。”
    戚延微挑眉,愉悦地勾起薄唇。
    两日时间匆匆便过去了,三?十万援军已入宣城,戚延与温斯来?前?去点兵,傍晚才回来?。
    温夏安排好了送别宴,都是他们二?人的口味。用过晚膳,温斯来?担心温夏会处理不好灾后重建的政务,操着哥哥的心嘱咐了许多,留下一支温家军供她?差遣。
    戚延等?她?回到房中:“同你三?哥道别完了?”
    “嗯,你的行囊我都让胡公公备好了,明日走得早,今夜早些睡吧。”
    温夏穿过昏黄灯光,仰起修长颈项去挂外袍。
    戚延静立在灯下,凝望她?纤细背影,喉结滚动,未唤婢女入内,修长手指解开腰间玉带,留了案头一盏灯。
    衾被之下,他搂住温夏细腰。
    肩头的箭伤只有一些隐痛,他已恢复体力,每日练剑如常。他紧握着这段细腰,用的力不到从前?一层,只怕她?会抗拒,也怕她?会反感。
    烛火跳动,枕侧娇靥似镀着一层柔光,她?不曾闭眼,杏眼安静凝望他。戚延忍着喉中燥热,嗓音轻沉:“若是政务太重了,你就回去。我把?云匿留下来?给你用,你想去哪儿都可以,只是……”
    “你能不能别去太远的地方,我想战争结束就去找你。夏夏,再给我一个机会。”戚延紧紧望着她?双眼。
    “我已经放下从前?了,也不会再去记恨你,我心里?已经不恨了。皇上,希望你得胜而?归。”
    戚延深眸里?的光黯下去,握着她?细腰的大?掌也松了力道:“对?不起。”
    温夏什么都未再说,杏眼干净而?澄明,没有一丝杂念,让戚延滋生一点念头都似罪恶。
    他躺到枕侧:“前?几日我的圣旨到了宫里?,我罢黜了后宫,赐了后宫妃嫔离宫,都封了县主。”
    温夏不知说什么,她?知道后宫的姐妹们都不喜欢戚延,能得自由归家都该是高兴的。
    “多谢皇上。”
    “我不知你是从何时同她?们亲如姐妹的?”
    “很早了。”
    戚延一声低笑。
    温夏:“你的伤都好了么?”
    “已无大?碍。”
    “有时候我不知你是凡人呢还是恶神呢,每次伤成那般,流了这么多血都还能再去杀一只狐狸。到了战场不要再受伤了,若乌卢攻不下来?就撤回来?吧,你不用为了我执意去报仇。”
    “不单是因?你,我是戚延,谁敢欺负到我头上就是找死,我很记仇。”
    温夏竟然忍不住想起了惨死的荣王,在被子里?瑟缩了下。
    “你怎么了?”戚延侧身轻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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