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纫公谊。
    戚延。]
    温夏失神良久。
    为了寻她,他愿意?拿北州来换,就为了这儿女私情?
    这样的戚延不像她认识的戚延,而他如今的所作?所为,她也不想去管,也不愿再去知道了。
    只是望着礼单,温夏还是怔神许久。
    除了黄金与宝石,他竟送了两对白罴熊猫过来。
    这熊猫是先?皇在?世时,村民上报朝廷才入了世人?眼中。
    白罴熊猫毛色黑白,有着圆滚滚的脸颊,胖嘟嘟的身体,敦厚可爱。它们侵入村庄时原本村民很?是害怕,不想它们只抱着柱子啃,一点未伤人?。
    先?皇见?太后喜爱,赐为国宝,戚延小时候也十?分喜欢养在?身边。
    他愿意?送来这么可爱的动物,愿意?割舍北州,诚意?不会有假。
    温夏紧捏覆着龙纹祥云的文书,他现在?这后悔还有什么意?义,她已经不愿再为他敞开心扉了。哪怕是哄他,哪怕是装作?顺从,她都不愿了。
    “夏夏,他不会找到你,燕国防卫森严,不是那么容易闯入。他也不知你在?我这里,别担心。”
    “可你我出京都那天,他的马车正从城门进来……”
    “你已易了容,他认不出你来。就算他找来这里,我也不会任他再欺负你。”
    霍止舟手掌落在?她肩头。
    他眼底安慰温柔,垂下头来安抚她情绪。
    温夏从龙椅上起身,避着视线:“四?哥,劳你费心了,我想回去给母亲写信。”
    她的退避令霍止舟眸色黯了几?分。
    他并未拦她,命锦雁送她回华玺宫。
    可连续三日,温夏都没有再赴过霍止舟的约,没有与他共同再用过膳。
    这三日,温夏夜里都睡得不太好,即便她再恨戚延,她也终究背负着他正妻的身份,住在?燕国是不妥。
    寄给许映如的家书终于收到了回信,许映如在?信中解释,因为不愿她忧心才没有把京中发生的一切告诉她。但戚延并未为难温家,让她放心。
    温夏如今只愿戚延快些放弃再寻找她的念头,他对她的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时日一久,他终会再遇到一个美丽的女子,放下对她的找寻。
    几?日都是意?兴阑珊,温夏去皇宫竹林瞧了白罴熊猫回来。
    燕国的气候冷得似隆冬,入了室内,温夏解下狐裘,白皙的脸颊红彤彤的,坐到地龙上,怀抱一只温软的汤妪捂手。
    锦雁打起珠帘入内禀报:“主子,皇上说?今日晚膳有您爱吃的乳酪栗子糕,还有北海运来的虾蟹鲍螺,皇上说?请您去用膳。”
    温夏微顿:“我不太方便。”
    她又拒绝了霍止舟的邀约。
    锦雁如常地敛眉,退下去回禀。
    温夏也知她怪不了四?哥哥,怪的是她自己,若非因为她,霍止舟不会费力去盛国,也不用牺牲他的死?士。
    百无聊赖挼着雪团的脑袋,温夏轻轻叹了口气。
    檐下廊道传来宫人?错落脚步声,锦雁招呼着鱼贯而入的宫人?,他们手上皆拎着食盒。
    那热腾腾的菜拿出来还冒着白气,摆满了圆桌。
    锦雁道:“主子,皇上命奴婢们将您爱吃的都给您送来了,天气凉,您趁热吃吧。”
    满桌皆是温夏几?日前提过的想吃的海鲜。
    温夏那天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轻握银叉,温夏吃了半块乳酪栗子糕,心间忽然有些愧意?。
    她住在?四?哥哥这里,还对他生气,又有什么意?义呢。
    夜里,温夏自清玉池沐浴完,方烘干湿润乌发。
    锦雁稳步来到寝宫,倒是少有的失些稳重,脸上带着笑。
    “主子,皇上想请您去赏花,是昙花!”
    锦雁说?霍止舟造了花房,冬日也保持着满室暖意?,他守了一个月的昙花今夜终于要?绽放了,请她前去观赏。
    温夏眼里是惊喜之?色,除了在?大盛宫里,她十?三岁时也在?将军府见?过昙花开。那时她和四?个哥哥一起守到半夜,二哥哥与三哥哥同她都困得不行了,是温斯立与霍止舟二人?守着叫醒了他们。
    望着锦雁满脸喜色,温夏道:“为我绾发吧。”
    一头乌发柔顺垂于薄肩,宫人?简单为她以玉钗半挽。
    温夏系上雪白狐裘,坐上庭中轿辇。
    花房有些远,快临近后宫之?地了,索性一路宫人?禁卫皆被霍止舟屏退。
    霍止舟长身玉立,在?殿门外等?她,左右侍立的宫人?垂首提着绢灯。
    温夏从轿中下来,凝上霍止舟的视线时,她还在?想怎么解释这三日的回避。他却已如常噙笑,就像是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
    “你上次见?昙花是什么时候?”
    “十?六岁,与盛国宫里后妃们一起赏的。”
    “那来看看,满房的昙花都等?着你。”霍止舟牵住她的手,脚步略快些穿过庭院。
    温夏倒是没再扭捏,知道昙花最易错过。
    跨过门槛,霍止舟回头叮嘱她小心,待她进门后,隔着衣衫握在?她腕间的大掌滑向她手掌。
    他动作?随意?得就像只是单纯奔赴一场花期。
    温夏手心一烫,触过电般。在?想抽出时,他已经松开她,笑容朗润,语气坦荡,让她的避嫌都像是多余一般。
    “那一排已经开了一半,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完全绽放。”
    温夏顺着他视线望去,一排排花架上有十?几?盆昙花,花苞已经打开,露出几?瓣洁白花叶,散开缕缕幽香。
    温夏很?是惊喜,已专心去守着花开。
    霍止舟坐在?她身旁:“我第一次见?是同你在?北地的时候。”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温夏凝望花叶笑着说?道。
    也就两刻钟,那一排昙花完全盛放,一室暖意?里盈满了馥郁浓香,重重花瓣洁白如玉,一场短暂花期盛大又热烈。
    温夏不愿离去,一直坐了两个时辰,直到花瓣一点点收合。
    亲眼目睹极美的盛放,又目睹华丽的谢幕,她心头几?分感慨,倒更多的喜悦。
    霍止舟嗓音磁性:“还有几?株过几?日会开,我再叫你。”
    望着已经换过烛的宫灯,温夏这才有些愧意?:“我竟让四?哥陪我这么晚。”
    “不陪你我也是被臣子揪着,今日乏累,是你解救我。”
    温夏莞尔。
    “我送你回宫。”
    两人?起身出门,深夜寒风袭来,怀中一片凉意?,霍止舟将他玄色大氅解下。
    “你披我的。”
    温夏道着不用,但他已解下她肩上狐裘,为她换成他的氅衣。
    他的大氅缝合了虎皮与貂绒,的确比她的狐裘御寒。
    步下廊道,庭中竟飘起雪来,温夏很?是欣喜,伸手接在?掌心,看细小雪片顷刻化成一点水渍。
    霍止舟失笑:“眼下还未到下大雪的时候,钦天监测算了,大雪约摸再有十?日。今夜这雪垫不起来。”
    “我就摸一摸,反正我也玩不了雪了。”温夏弯起红唇:“四?哥哥,我想走路回去。”
    灯光熹微,霍止舟眼底有她看不懂的深邃,他噙笑说?好。
    这雪下得又细又小,但到底还是淋在?了她乌发间,她凝眼见?霍止舟头顶也覆上几?片雪,杏眼生起温柔的笑意?。
    未瞧清夜路,温夏恍惚见?脚边一滩水坑,想避开时不仅踩了进去,还扭了脚踝,脚下瞬间窜起股疼痛。
    冬夜里的水滩淬了寒冰般,凉意?与这痛觉一下下就浸到了脚心。
    她倒抽口气,脸色莹白。
    霍止舟紧望她一瞬,手臂穿过她膝弯,已横抱她往华玺宫去。
    温夏下意?识勾住他脖颈,明知不妥,到底还是想起这几?日对他的冷落,便未再说?什么话来。
    她明明信赖过四?哥哥这么多年。
    回到华玺宫,霍止舟将她放到一张铺着软垫的扶手椅上,香砂忙将碳炉放到她脚边。
    温夏正要?说?一声谢,他修长手指已抬起她脚踝,脱下了沾湿的绣鞋。
    温夏忙缩回脚,却被他力道控住。
    明明他力气不轻不沉,却握得她一丝后退的余地都没有。
    霍止舟抬起眼,漂亮的眸子清冽得完全不带一丝罪念,让温夏几?乎有种想多了的羞愧。
    她忽然便想起了九岁时追着长生掉入了湖中,水下的窒息与无助中抓到了他的手,少年清长的手臂带着力量。直到上了岸,湿漉漉的温夏浑身发抖,抱着他哭着喊十?九哥哥。后来他成了温立璋的养子,尊她护她,得了好东西都想着“这个给夏夏”。
    温夏游神间,霍止舟已经脱下了她湿透水的鞋袜。
    白皙细足被他小心托在?掌中,他清癯修长的手指揉捏她伤到的脚踝:“这里疼?”
    温夏点了点头,想收回脚,他力道却不容她退。
    温夏脸颊滚烫,轻轻唤了一声四?哥哥:“叫太医来便是,我不怎么疼的。”
    霍止舟没有收回手,吩咐锦雁去拿药膏。
    “没有伤到筋骨,每日涂抹一点药,养个三五日便不会再痛了。”
    他接过锦雁呈上的药膏,手指挖了一团青绿色涂抹在?她脚踝上。
    冰凉的触觉让她幼圆的脚趾微微一缩,霍止舟指腹生着薄薄的茧,在?她娇嫩肌肤上摩挲出一片微微的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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