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延嗓音低哑,噙着笑:“朕看书了。”
    “那?皇上看书吧。”温夏忙要起身,却仍动弹不得。
    戚延将她圈在他的领地,唇边恣意:“看的是让你不那?么难受的书。”
    温夏眼睫一颤,清澈杏眼对上戚延肆意深眸,如今虽已?愿意哄他,按着他脾气来,但遇着这双强盛的眼眸,还是会让人?畏惧。
    胡顺十分识趣,挥手让宫人?关上三面隔扇门,只留下北面正对青山的门,领着宫人?无声?退下。
    温夏睫羽似蝴蝶的扑颤,双颊已?经慢慢氲上一抹酡红。即便戚延只是以这般恣意灼热的眼神,即便只是他喷薄在耳际的滚烫气息,她也招架不住。
    要起身的瞬间,戚延将她抱上了御案。
    “皇上……”
    温夏手掌无措地撑在御案两侧,系带在戚延修长?指尖散落,他俯下修长?脊背。而?在意识到他要为她做什么时,她震撼,无措,几乎快哭出来,心脏急促地颤动,每一道喘息都令她窒息。
    御案上的奏疏终于在她的失控中碰落在玉阶上,而?她香腮一片潮红,只能痉挛地抱着戚延脑袋,紧紧抓着他发?冠,难耐地仰起脖子……
    殿中香炉袅袅燃烧,又终于熄灭了。
    这件事上,戚延一向不会节制,玉兰花几次盛放,直到温夏的呜咽终于变成求饶的泣声?,直到殿外传来胡顺急促的声?音。
    “张大人?闯不得,皇上正在小憩!闯不得!大人?……”
    脚步以迅雷之势逼近,无处可?逃,温夏急得哭了出来。
    殿上闯进之人?是太后?表兄,也是先皇倚重之人?,在戚延小时候还负责教他骑射。直来直往的性?子,之前戚延懒政,还公开在金銮殿上指责他。
    胡顺惶恐跪在殿下,只敢以余光暗瞥。帝王衣衫整洁,唯有发?冠青玉钗微斜,慵懒端坐,宽袖恣意地搭在御案上。殿中没有皇后?的身影,只有玉阶上散落着几份奏疏。胡顺忙惶恐请罪,跪行上前去拾奏疏,却闻到幽暗香气,一时望着眼前御案龙腾云绕的隔板,方惴惴不安地跪行下去。
    张愠胜气势汹汹,问戚延今日朝堂上为何要撤吏部薛忠之职。
    戚延宽袖搭在御案上,玄色袖摆被?刻意遮挡的水渍一点点浸透,氤氲出一团暗色。他薄唇似笑非笑,明明双手空空,却觉掌中软腻犹在。
    御案下方是狼狈的温夏。
    眼泪一颗颗掉,褪到腕间的衣襟已?被?她拉好,但空间狭窄,她未理好散乱一地的裙摆。她从未出过如此大的丑。
    直到戚延冷戾地打发?走人?,弯下腰朝御案下的她递出手掌。
    温夏发?出细细碎碎的低泣声?,戚延眸底尽是笑意,拉起她抱到他双膝上。
    温夏几乎无颜抬起头,捂着脸啜泣。
    戚延笑意越浓:“人?都走了,四下也无宫人?。”
    “把手挪开,朕要看你什么表情。”
    温夏终于哭着道:“你……变态。”
    戚延嗤笑,强行扣住细白皓腕。佳人?瑰姿娇艳,如芙蓉出水,眼尾湮着湿红。而?她羞于示人?,无处可?躲,只能将脸紧紧埋在他臂中。
    “我是皇后?,我……”
    温夏从来没有这般失仪过,哽咽出声?,愧对这中宫皇后?端庄之仪,愧对毓秀名门的淑慎柔嘉。
    戚延却只是低笑,以长?毯盖住温夏。
    温夏将整张脸都缩进了长?毯中,戚延抱她回寝宫的龙床上。温夏以为戚延会离开去处理御案上被?她弄脏的奏疏,刚转回身便被?他吻住。
    薄唇热烈肆意,他的亲吻更似亲咬,密不透风。温夏窒息般呜咽,腰骨绵软无力,终于推开他急喘着气。
    戚延深眸笑意浓烈,舌尖舔舐薄唇,嗓音恣肆:“嫌弃朕用这张嘴亲你?”
    温夏不敢直视,玉面潮红,往床中躲,却被?他大掌钳住脚踝,硬生生被?拉至他的领地。
    殿外晚霞如焰,投在屏风上的霞光一点点褪却,黑夜已?至。
    宫女往寝宫送进三回水,满殿幽香,叫人?只闻其香便面红耳赤。一直到子夜,殿中帝王才叫人?在濯清池备上兰汤,乾章宫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濯清池以玉石而?建,引皇宫北面的雁山温泉为兰汤,只是帝王嫌温泉过烫,少用濯清池。偌大的玉池如间寝宫宽阔,宫人?将池中旧水重新换成新的活水,子时都已?快过了。
    长?道上一柱一宫灯,两侧跪满宫女,皆不敢抬首,只见得帝王矫健步伐,怀中横抱的皇后?衣裙绕地,裙摆上绣着精致的海棠色金丝牡丹。健硕沉稳的帝王,也因怀中人?而?步步生香。
    待帝王行上台阶,最前处的宫女才敢起身跟随伺候。余光之处,那?双纤嫩细足微微蜷着,痉挛般打着颤。一双颓死般搭在衣裙外的纤细手臂处皆是斑驳红痕。
    池上雾气缭绕,直至泡在滚烫的温泉水中,温夏依旧不曾睁眼,玉面倦白,红唇微胀,一口气吊着,什么都不想做,任戚延为她整理沾湿的长?发?。
    浑浑噩噩,再任由?戚延将她抱回寝宫龙床上,她才迷惘地拉回许多思?绪,忽然掩面哭泣起来,喃喃道:“水。”
    戚延长?臂揽过她,把没有加茶叶的白水喂到她唇边,整理她凌乱碎发?,吻了吻她脸颊:“好了,睡吧。”
    温夏闭着眼睛哭泣,倒不是在梦中,她根本没睡,也完全清醒,她只是不认识自己,不认识今夜的温夏。她不要这个自己。
    戚延身上的野性?,让她意外,令她怯惧。
    温夏不知是何时睡去的,只知醒来竟是申时了,她竟睡了这么久。
    戚延带着屏风处一身阳光走到龙床前。
    温夏慌张地起身,瞬觉周身散架般酸痛。
    戚延坐到床沿,俯身亲吻她:“想吃什么菜?”
    温夏往枕中瑟缩了下:“我要喝牛乳……”
    戚延微怔,一瞬似见到小时候那?个抱着银壶咕噜噜喝牛乳的女童般,笑着吩咐宫人?去备。
    戚延靠坐在床头,凝眸之处,温夏鼻尖娇俏,眼睫微颤。他忍不住亲了亲她额头,手掌隔着衾被?落在她腹部。
    “若朕有女儿?,朕希望她长?得像你,她会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公主?。”
    温夏微僵,眼睫颤动之下,凝眸望向殿中她的宫人?,只见到香砂侍立在屏风外的一半身影。
    她唤了香砂入殿,嗓音似寻常般的低柔:“把我该用的拿来。”
    香砂抬眼不动声?色凝望她,已?知她吩咐的是什么。
    回戚延的寝宫是从昨日下午便开始的,而?眼下已?经正好一整日了,她竟忘记喝避子汤。
    那?药端来,温夏已?与?戚延在桌前用膳。温夏抬起宽袖仰头饮下,绣帕擦着唇。
    戚延:“你身体不适?喝的什么药?”
    香砂答道:“回皇上,是去岁您赏赐娘娘在观宇楼赏雪时,娘娘受了寒,徐太医说娘娘体寒,要加调理才能绵延皇嗣。”
    戚延长?眸深不可?测,紧望温夏,竟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大掌紧紧覆住温夏握绣帕的手。
    “为何不告诉朕?”他嗓音暗哑。
    温夏微顿,本是有欺君的不安,可?忆起那?场大雪,那?暗无天光的彷徨失明,抬起眼来。
    她的目光很安静,温柔得似一汪春江水:“臣妾不敢告诉您。”
    戚延喉结滑动,半晌才低哑道:“夏夏,朕再也不会那?样欺负你了。”
    手指被?戚延握得很疼,温夏从未见他用过这般重的力气。
    她低低一笑,见他这幅表情竟有一种短暂的快意,抽出手:“用膳吧。”
    凤翊宫在当天下午便收到了许多珍贵药材,也有太医排着要为温夏请脉,说是戚延的吩咐。
    温夏以身体不适为由?,诏了徐华君,擢升了徐华君的品阶,专为她调理身体。
    ……
    半个月后?,温斯立回京,担任南都台右仆射,官同右相。
    而?温夏担心着三哥哥的身体,温斯来日渐康复,被?调往北地镇守盛燕交界的朔城。
    温夏没有等到四哥哥的回信,温斯立也没有查到四哥哥的消息。
    她不知温斯和有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不知他有没有处理好家中的困难,她不信这么好的四哥哥会是温斯和怀疑的坏人?。
    偶尔夜里做梦甚至梦到了九岁落水的那?一幕,窒息的水域深处,她紧紧握住温斯和充满力量的手臂,喊着“四哥哥”醒来,握住的却是戚延的手。
    “做梦了?”戚延紧紧拥她入怀,擦着她额间湿汗,嗓音低沉。
    “梦见什么了?”
    “我九岁落水时……”温夏喘着气。
    戚延无声?片刻,灯光熹微的帐中,唯见他棱角明晰的轮廓。也许他在遗憾九岁时赶走她,又在揣度她这声?四哥哥。
    “是你四哥救的你?”
    “嗯,他救了我一命,当时岸上没有下人?,我追着长?生。”
    “长?生是谁?”
    温夏微顿,想起膝上可?爱慵懒的胖墩:“我以前养过一只猫。”
    衾被?之中,他摩挲着她手指:“如今朕在,朕一身武艺,不会令你再失足遇险。”他道:“你与?朕说说你四哥。”
    “他……没说好说的,他的事皇上都知晓,如今久久没有回信,只怕是家中有难,还尚未脱身吧。”
    温夏枕着戚延手臂,即便背过身,他也时常会这样抱着她入睡。
    龙床里侧许多软枕,温夏随手拿了一只拥在怀中,这梦醒来,一时倒也睡不着,便问:“你床中为何有这么多软枕?”
    还都是小动物的模样,怪可?爱的。
    戚延微顿,拥了拥她,鼻息自后?喷薄在她耳廓。
    “记不得了,有次做恶梦醒来喊了母后?,她不在,许嬷塞给朕一个虎头娃娃,朕抱着睡,觉得倒是安稳。”
    后?来,他便让自己有了这么多柔软可?爱的动物陪他,即便母后?不会在身边,他也不惧了。他从未奢靡到要在这些软枕中填充产量珍贵的蚕丝,以棉絮或柳絮塑形便好,只要抱在怀中时有这存在感,知道有它们作伴就好了。
    温夏闻言,却是微微顿住。她并不了解十二岁之前的戚延,她见他时,他便是那?个十二岁的,张扬不羁的太子。
    ……
    时光一晃而?过,从春到夏,又步入深秋。
    这后?宫里的日子好像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戚延对温夏的宠幸未减一分,让她有种这样过下去也没有那?么差的错觉。她的温情好像将戚延骗得死死的,他信以为真?,觉得她真?的已?经放下过往一切了吧。
    温夏也觉得她如今没什么不能放下了吧。
    除了偶尔午睡时会梦到被?戚延搅烂的童年,会梦到从前那?个可?怜的太子妃。那?个时候,心中对他的烦恨才被?她重拾,又在理智中被?她压下。
    …
    这日午膳时,温夏竟听到一桩趣事,但于戚延而?言却算不得好事。
    燕国那?位残疾又患疯病的新帝原来是只蛰伏的虎,一朝伺动,灭了庄氏满门,肃清朝野奸佞。短短九个月时间,竟从一个戚延从前耻笑的傀儡小儿?,变成足智多谋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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