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帕子似是都要被泪水浸透,泪眸一抬,就满怀控诉地看向韩微:“韩婕妤,你为何要给我下毒?”
    韩微坐在位置上,冷静反问:“你为何认为是我下得毒?”
    俞贵人:“这是你的茶,自然是你下的毒。”
    她嘤嘤哭着从桌案后走了出来,柔柔地面向圣上跪下哭诉:“求圣上做主!臣妾自认与韩婕妤并无抵牾,每每皆是顺着韩姐姐心意说话行事。哪知……哪知韩姐姐竟然……”
    她眼泪簌簌而下,在场不乏有些年轻的官员,见着这样一个清秀丽人哭得如此伤心,心中不免生出些不忍来。
    人也不是傻的,也不会自己给自己下毒吧。
    听闻韩婕妤是刚封的位份,莫不是圣宠在身,容不下其他人了?
    身后、周围的谈论声虽小,韩微却依旧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俞贵人还在那哭着:“臣妾只想与后宫姐姐们好好相处,一同侍奉圣上。哪知韩姐姐得了圣上您的宠爱,竟这般容不下我。竟想毒死臣妾。”
    楼傆听着她满口的胡言乱语,放下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地看向俞贵人。
    俞贵人还想再说,突然间觉着周围的温度降下去了好多,一下子莫名地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
    夜宴也持续了好一会儿了,大概是炭火快烧完了吧。
    满座皆竖起耳朵听着这一出大戏,可眼角余光一掠,竟看到圣上满脸不悦地坐在上方,当即那点看戏的心思就烟消云散了。
    这种涉及后宫妃嫔的腌臜事儿,被群臣们听到了,确实是会发怒。
    韩微也没想到俞贵人竟如此不要脸,这份云山茶是俞贵人过来与她换的,自己下得毒,竟能装出一副自己毫不知情的模样!
    她暗自捏拳,正想开口,就听见良妃在上方冷静说道:“俞贵人这话,本宫倒是不敢苟同。”
    “这茶虽是韩婕妤献出来的,但却是从镇北将军夫人那儿来的,再者还是本宫命人泡茶斟茶的,”良妃神色淡淡,说出的话却令俞贵人一时间哑口无言,“俞贵人都没等查验清楚,就直接将罪名往韩婕妤身上套……”
    她极轻地笑了一声:“你与韩婕妤之间有无抵牾本宫不知,但本宫却能听出你对韩婕妤的恶意。”
    俞贵人大骇:“良妃娘娘怎可这样想?!”
    “嫔妾只是合理地猜测罢了。”俞贵人看看韩微,又看看良妃,“良妃娘娘莫不是与韩婕妤一道的,不然怎么会……”
    “放肆!”皇后坐在高位上,忍不住出声呵斥,“既然是没证据的猜测,那便不能随意说出来污蔑人!”
    皇后沉着脸说道:“宫规早有规定,不可无证据随意揣测他人,污蔑造谣!谣言惑众这个道理还需要本宫再教你一遍?”
    皇后一开口,即便俞贵人再不愿,也只得将这不守宫规的罪名应下。她不情不愿地磕了个头:“多谢皇后娘娘教诲,嫔妾谨记。”
    楼傆朝韩微看去,只见韩微委屈低着头,明明气红了眼,盈着泪花,小巧的鼻头也是红彤彤的可怜样儿,却还使劲咬唇忍着。
    他将目光挪开,他不是很想看到韩微这副委屈受气的模样。
    楼傆手指轻点了点桌面:“韩婕妤有何话说?”
    帐子里的炭火确实是快烧完了,韩微又解了大氅,被冻得鼻子眼睛都红了。
    俞贵人不仅往她身上泼脏水,甚至还想拉着良妃下场,心思着实恶毒。韩微抬头望去,见良妃微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
    她心中突然冒出个想法,当即开口道:“清者自清,臣妾愿让人搜查帐篷以证清白。”
    俞贵人大惊,一时间连哭都忘了。
    韩微这是疯了吗?!!
    她当时给韩微的茶中下了红升丹之后,并没有来得及将那包收着毒药的油纸给处理掉。
    如今那油纸还在她帐子里,若是圣上让侍卫们去搜,一搜便能搜到!
    俞贵人赶紧说道:“圣上,如今人多口杂,那帐子可是妃嫔处所,岂能容男子随意进出!”
    “俞贵人此言差矣,”良妃起身向楼傆服身行礼,夸大道,“圣上,宫中出现毒药,如今是下在俞贵人的茶中,若是毒下在御茶之中……”
    “良妃娘娘言之有理!人心险恶,为了龙体安康,不得不防。”德妃眉头紧锁,义正言辞道,“臣妾愿让人搜查帐篷。”
    “臣妾也愿意。”张淑仪也起身行礼跟着说道。
    三妃中的两位妃子都同意了,其他人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呢?
    几人话音刚落,王贵妃便看到眼前不断有妃嫔朝臣起身,自愿让搜查帐篷。
    她甚至都没开口,圣上便同意了韩微的提议。
    王贵妃指甲掐进手心,圣上竟愿意花这样多的时间洗刷韩微的嫌隙。
    韩婕妤那几天的侍寝真是捞到了不少好处!
    为了防止众人回去偷藏东西影响判断,在坐的所有人皆不得离开帐子。
    帐篷里的炭火又新添了一份。
    镇北将军坐在原座上,忍不住动了动身子。
    他有些焦急地往外望去,只盼着那些侍卫们只搜查毒药,其他的一概不多翻看。
    昨日刚与人通了书信,他还未来得及销毁,还放在帐子里。
    虽然他早已经藏在隐蔽之地,但他心中依旧是万分紧张。
    楼傆将镇北将军极力掩藏的焦急神情全看在眼里。
    他眼眸幽幽,命李禄给他斟上酒。
    他开始期待能搜出什么来了。
    侍卫队们搜查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带着一包昏黄的油纸走进帐子。
    帐子撩起时,楼傆敏锐地看到帐外龙隐卫朝他拱手,随即便一闪而过。
    看见眼前极其熟悉的外壳,俞贵人下得差点跌坐在地。
    她心脏如鼓槌敲打,一下又一下,速度快得令她心脏都疼了起来。
    王贵妃低头,注意到俞贵人求助的眼神,当即心中无奈,只得稍稍抬了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俞贵人看是看懂了,但依旧心慌得厉害。
    她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着侍卫禀告。
    “回圣上,发现了这包东西。”
    杨贤得命走了上去,打开油纸,见里面躺着厚厚一层红得发紫的粉末。
    他惊呼:“红升丹?”
    有不少人还有些疑惑,扬长了脖子看。
    “红升丹乃我朝禁药,”杨贤连忙跪下,“虽有治疗痈创、令皮肤再生的效果,但病人的不良反应也非常严重。内服之后会立即出现恶心呕吐,中焦失调,甚至会里急后重、排便不爽。”
    好毒的药!
    众人听了心中连连后怕。得亏这药没下在他们身上。
    自己要得的东西已经拿到,楼傆如今耐心也出奇地好:“哪里查到的。”
    侍卫看了眼皇后,咬牙道:“在皇后的帐子里。”
    不可能!
    韩微怎么也没想到这药竟然会在皇后的帐子里。
    良妃先前看她,向她示意,她便知自己梳妆台上的药粉不会被发现,想着能证据确凿地给俞贵人定罪,不让她再随口污蔑他人,韩微这才提出搜查帐篷的想法。
    韩微看向皇后,这才发现皇后也在看她。
    皇后见韩微脸上震惊表情过后,便是坚定不疑。
    她心中蓦然间软下去了一大块。
    先前怀疑试探都在此刻不复存在。是不是前世的韩微又如何,她总归是欠了韩微一个人情。
    她什么都没做,竟能获得韩微如此坚定的信任。
    俞贵人也没想到竟然会在皇后帐子里出现!
    她慌乱的心跳慢了下来。
    她一抬头,就看见王贵妃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王贵妃都是重来一世的人了,想事情自然不会如此简单。
    她要做,就要将事情完全做绝,不留余地!
    皇后与圣上相敬如宾这么些年,侍寝次数一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却还始终占着后宫之主的位置。
    不过是比她早入府几个月罢了,国公府的嫡小姐又如何,出身比她好又怎么样,这一世还不是要被她掰倒!!
    皇后心胸狭隘,嫉妒妃嫔,毒害妃嫔,嫁祸他人。
    想到这几项罪名即将落在皇后身上,王贵妃心情便大好。
    皇后落下去了,只有身为贵妃的她才有资格登上皇后之位!
    王贵妃待侍卫说完话,终于开口道:“皇后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凤眼轻挑,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皇后娘娘,您母仪天下,虽有良妃帮着您协理六宫,但也不能给区区一个贵人下毒吧?”
    皇后面上丝毫不见慌乱,甚至还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后宫皆是姐妹,本宫一向一视同仁。”
    “难怪了,”王贵妃拿帕子掩唇,藏住上扬的嘴角,“皇后娘娘这嫉妒心果真是一视同仁。”
    她话已至此,至于潜台词是什么意思,该懂的都懂。
    这事情从摔茶盏开始便是一波三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今连当朝皇后都牵扯其中。
    他们听了不会让圣上恼羞成怒,齐齐砍了他们脑袋吧?!
    大家越想越想立马离开,却又舍不得离开。
    皇后一向端庄自持,如今除了如此丑闻,着实是新鲜。
    然而更新鲜的还在后头呢!
    楼傆见那侍卫欲言又止的模样,命令道:“还有何话说。”
    侍卫跪地,再次磕头:“卑职还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之徒,如今人已被钳制在了帐外。”
    良妃抬眸看了眼皇后,皇后微不可察地对她点了点头。
    楼傆单手撑颌:“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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