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微摇摇头,拒绝道:“我不去。”
    “你怎么能不去!!”济广伯夫人几欲奔溃,抬高声音反复问道,“你真的不去?”
    “这件事涉及前朝官员,”韩微极为冷静地分析道,“永安侯府失去了世子,这涉及官爵传承。侯府与伯府之间的争端涉及人命,那是刑部的事情。”
    韩微:“我若是去了,岂不犯了后宫不得干政的宫规?”
    “这条罪责压下来,别说救济广伯府了,济光伯府反倒会因为我而陷入举步维艰的困境。”
    “我不去,且不能去。”
    若不是韩雅五岁时将她推入湖中,娘也不会为了救她而一尸两命。
    如今大夫人竟如此厚颜无耻地过来,让她去救韩雅。
    韩微一字一句条理清晰,句句在理,可这每一句话听在济广伯夫人的耳中不啻于山崩砸下的巨石。
    坚硬巨大的石头一个又一个地砸下来,残忍地将她整个人压倒在地。
    她近乎癫狂地大笑几声,面目狰狞地指着韩微道:“早知你如此狠心,如此狼心狗肺,当初灌你娘堕胎药的时候,就应该将你也一并毒死!”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赶不上十二点,超时了……/(ㄒoㄒ)/~~
    第39章 39
    “你说什么?!”韩微快步上前, 咬着牙问道:“什么堕胎药?”
    济光伯夫人见她脸色大变,之前面对她时的冷静荡然无存。
    那双与她亲娘像极了的眼睛里浮现出惊骇, 难以置信的情绪。
    济广伯夫人心中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感, 没道理阿雅在牢里受罪的时候,韩微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
    她大声的笑声引得不少路过的宫人侧目。
    “你真以为她是为了救你而死的吗?”济光伯夫人全然不顾自己伯府夫人的形象,肆意说道:“在你昏迷的时候, 那贱人已被我灌下了堕胎药。”
    “我亲眼见着她从昏迷中被痛醒, 捧着肚子在床上挣扎痛哭的模样让我至今难忘。”
    “她拿走了伯爷的全部宠爱,我要她死!!”济光伯夫人尖声着朝韩微扑过去, “你见死不救,你也该死……”
    她话尚未说完, 她身上便被人狠狠打了一鞭子。
    惊吓之下, 她整个人都跌落在地。
    她惊惧地抬头看, 却见德妃娘娘和张淑仪二人站在她跟前, 将韩微牢牢地护在身后。
    昨夜被带走的济光伯竟也出现在眼前。
    济广伯夫人先是怔愣了几秒, 全然忽视身上的疼痛, 喜极而泣地起身,想要好好看看伯爷。“伯爷……”
    “毒妇!泼妇!蠢妇!”
    可没等她说完,济光伯却后退一步, 指着她愤怒至极地连声骂道,因为过于激动,骂完还喘着气。
    济光伯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伯爷, 我……”
    张淑仪冷冷地打断:“伯爷, 还不快将人带走?”
    “等着本宫禀告皇后太后, 告其侮辱皇室吗?”德妃将鞭子甩得哗哗作响。
    俩人刚回到宫中, 就得知济广伯夫人要进宫见韩微, 前脚进屋后脚就又走了出来, 快步往韶枫殿赶。
    上一世她们对韩微的关注不够,只知晓韩微这段时日会大病一场,大半年都因病无法请安。
    可这几日她们与韩微日日见面,都没发现韩微身体有什么不对。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济广伯夫人造成的!
    德妃只恨自己下手不够重。
    即便律法规定不得私下用刑,济光伯昨夜也被折磨的够呛。他脸色苍白,面色浮肿,即便是因面圣有刻意整理,整个人看着也格外凌乱。
    他紧紧地掐住济广伯夫人的手腕,转身毫不犹豫地向韩微等人行了跪礼:“还请德妃娘娘、淑仪和美人小主开恩,允臣回去好好教导这妇人。”
    张淑仪强硬道:“你倒是想得好。我看一个都不准走,待我禀明太后,我倒要看看济光伯夫人是竖着走出宫还是横着抬出去!”
    济广伯神色紧张,好不容易从乾和宫出来,他不想再见一次圣上,那种如芒在背、极度恐惧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糟糕。
    他用力磕了个头,刚想开口求饶,就听到韩微问道:“父亲,你知道我姨娘是怎么去的吗?”
    济广伯闻言浑身一僵,竟是完全不敢再抬起头来。
    大夫曾向他说过药汤被人调换的事情,他也曾怒气冲冲地去找夫人理论。
    只是那时他差事没办好,正是缺钱需要打点的时候,济光伯夫人一说要断了对他的经济支持,再将他宠妾灭妻的事迹大肆宣扬,毁他名声。
    他又退却了。
    他沉默地看着自己宠爱过的女人在床上挣扎,他跟着她一起哭,却没办法救她。
    他内心实在是愧疚极了,他实在是无法接受事实,只得不断地告诉自己,蒋芙是因她亲生女儿而死,不是他。
    他骗了自己十年,因此冷落了韩微十年,甚至在他都要相信这个谎言的时候,遭到了韩微的质问。
    济广伯将头埋得更低,嘴唇抖动了几下,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韩微见到他这般反应,心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忍着泪水,疲惫道:“你走吧。”
    “微微!”张淑仪还想在说什么,可看到韩微苍白疲惫的脸,转而对济光伯夫妻说道:“还不快滚!”
    济广伯连忙拽着夫人往宫外走去。
    俩人上了宫外的马车,济广伯夫人想说几句什么,但见济广伯神情不对,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她本想回府了再问,哪知还没等她开口,济广伯回府便去了书房,不消一刻钟便拿着写满的纸张走了出来。
    济广伯铁青着脸,将手中的休书甩到大夫人脸上:“滚出伯府。”
    “你竟敢如此对我!”济广伯夫人拿下掩面上的纸,低头一看,瞧见上面写的是什么时,整个人情绪再也忍不住,当即爆发:“你凭什么休我?!”
    济广伯看也不看她一眼:“这些年你自己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随便取出一件都该被休!”
    济广伯夫人高声说道:“可我哪一件不是为了你!你若休我,那就别想再从我家拿到任何钱财!”
    “钱财?”济广伯走进书房的脚又迈了出来,冷笑道:“钱财于我还有何用?”
    “我如今已不是济广伯,”他朝大夫人一步步走近:“你早就想解决了后院那些女人了吧?如今随你愿了!这些都是拜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所赐!”
    “不是济广伯了?”大夫人震惊,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你不是济广伯了,阿雅怎么办?她还在牢里!老爷你要救救她!”
    “阿雅?你还好意思提她?!”他因为怒气脸色涨得通红,逼得大夫人连连后退:“若不是韩雅,我不会被永安侯如此侮辱,更不会被贬职远调!”
    “这……这”大夫人惊骇,抓住济广伯的衣袖连声问道:“怎么会贬职呢?要调任去哪里?”
    随即,她坚定道:“贬职远调我也跟着你,你又何必休我!”
    济广伯无情地看向她,目光像是看待仇人一般:“可我不想再见到你!”
    他将被调任去崖州,路途遥远,危险重重,上一任县令不过任期一年,便因瘴气中毒去世。
    他本可以在长安城里享受,如今却要因为这个毒妇,在近乎不惑之年时去到那乌烟瘴气的地方!
    他被贬职,让这毒妇留在长安享受,这绝对不可能!
    思及至此,济广伯用力甩袖,将大夫人一把甩开。
    哪知济广伯夫人已被她逼至台阶边缘,被他猝不及防一甩,整个人就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她昨日一夜未眠,今日又心绪起伏跌宕,从阶上摔下,只来得及感受到腿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便晕了过去。
    “谁都不许扶!”看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大夫人,济广伯一声怒斥,拦住周围犹豫着想上前的仆从。
    他只冷漠地看了一眼,便转身进了书房。
    *
    “让她一个人可以吗?”
    德妃站在韶枫殿门口,担忧道:“要么我们还是进去陪陪她吧。”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张淑仪赶紧拦住她。
    她前世来韶枫殿的时候,韩微贴心开导她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受到的打击再大,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生命是最美好的东西,活着可以拥有更多的美好,若是轻生,只能带着痛苦离去。
    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定不会是想不开的人。
    而如今韩微主动提出想自己待会儿,她们要做的便是给她足够的时间,让她能够好好地开解自己。
    德妃想到韩微先前还强忍着情绪,笑着让她们快些回去休息,就觉得止不住地心疼。
    蓦地,她像是想到什么,连忙吩咐道:“亭芳,让孙院副明早来这儿一趟。”
    “采悦,去把我库房里的药材拿过来。”几乎是同时,张淑怡也出声吩咐。
    话音刚落,二人齐齐愣住,看向对方的表情皆有些复杂。
    德妃:“拿药材何用??”
    张淑怡:“娘娘请孙副院又是何意?”
    一旁的亭芳和采悦听得满头雾水,甚至还觉得两位娘娘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
    德妃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随本宫来。”
    张淑怡皱眉应了一声,跟着德妃往玉堂宫走去。
    白日里还是秋高气爽的天气,到了夜间温度却要凉上不少。
    萤飞本想伺候韩微歇息,哪知刚端着桂圆红枣粥走到门口,还未来得及开门,便见韩微穿了间暗紫色披风走了出来。
    “小主?”萤飞问道,“您要出门?”
    韩美人今日一天都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回了宫就在理那四个包袱,那些房契地契的反倒是随意地放在桌上。
    韩微点点头,柔声道:“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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