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怡见她还站着,像是突然想起来,对她说道:“本宫看陈常在也是个识货之人,不如一起去韶峰殿看看韩美人穿上云锦的样子?”
    陈常在不说话,脸都黑了。
    偏偏她位份又差了张淑仪好些,根本不能打骂回去。
    她根本不想再待,更别说去韶峰殿了,当下便随意寻了个借口,草草地行了礼,仓促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23
    “陈常在,这可是比一般人手里蜀锦还不一般的云锦,”张淑怡冲着陈常在的背影故意大喊了一句,丹凤眼上挑,“你确定不瞧瞧吗!”
    陈常在背影一顿,迈出去的脚步踉跄,明显加快了脚步。要不是身边还有宫女搀着,指定得双脚打绊摔出去。
    韩微眉眼含笑地看向张淑怡使坏,只觉得被找茬的憋闷也散去了不少,心中舒爽好些。
    正巧撞上张淑仪看过来的目光,俩人心照不宣,齐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韩微向张淑怡服了服身子:“嫔妾谢姐姐解围。”
    张淑怡不甚在意地摆摆手,上前几步揽住韩微肩膀,一副江湖儿女的豪迈模样:“你都喊我姐姐了,这都是姐姐应该做的。”
    最开始远远瞧见张淑怡的时候,韩微还以为她是个难相与的,如今相处下来,她却觉得张淑怡这人十分真性情,爽口直言,让韩微心里松快不少。
    从小琢磨大夫人那些弯弯绕绕琢磨多了,她也累得很。
    俩人一路说说笑笑地走回了韶枫殿。
    张淑怡一见韶枫殿,脸沉下来,眉梢扬起来,不悦地扫视了一圈:“这些都是内务府那群狗奴才摆的?”
    韩微如今一人住在韶枫殿,地方宽敞,住起来也舒适,倒也没怎么在意过屋内的摆件装饰等物。
    她拉过张淑怡坐下,递上杯茶,笑道:“这些应当皆是符合礼制之物,摆得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张淑怡气不过,一抬手便指了指前方的屏风,“内务府居然拿这堆破铜烂铁来敷衍你!”
    张淑怡嘴巴一刻不停,把东西批得一文不值:“不说什么黄梨木嵌珠屏风,但看你这曲屏上的彩绘线条,都已经断开好些,色泽也暗淡无光,失去了本应该的光彩艳丽。”
    “再看看你这砂壶。”
    见张淑怡指着自己手里的茶壶,韩微不解道:“砂壶怎么了?”
    张淑怡见她丝毫没有自己被内务府怠慢的气氛模样,反倒是自己气得不行:“你都是美人位份了,最起码也得有套紫砂香竹茶具,万一圣上过……”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摇了摇头:“总之,这一切都太敷衍了!”
    韩微只淡淡地笑,反过来安慰道:“没事,能斟茶便好。”在她看来,这些比在伯府里条件好多了,好没有大夫人搓磨,已经好很多了。
    张淑怡微愣,前世她搬去韶枫殿,哪哪都不适应,哪哪都不顺心时摔碎了一个破旧砂壶,气愤中与韩微争执。
    她争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韩微只是安静地听她说着,末了才将刚斟好的茶推向她,淡淡地说:“能斟茶便好。”
    张淑仪愤愤想,当初她没条件,如今可不一样!
    她心中下了决定,当下便起身告退。
    张淑仪也没来得及听韩微说什么,出门前只冲韩微挥挥手,说要抓紧回去物色些东西摆件,明日再送过韩微。
    韩微拦不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快步离去。
    第二日便是王贵妃限定的最后一日,韩微理了经书交给朝雨,决定留在韶枫殿里等张淑怡。
    朝雨年岁比莹飞大些,为人也更稳重,交佛经也不至于忍不下性子跟人起冲突。
    可没等朝雨走出偏殿的大门,就见绿曼领着几个太监朝韶枫殿内走来。
    绿曼注意到朝雨,高傲的眼神略瑟缩了一下,很快就转移视线,不再去看朝雨。
    朝雨怎么在这儿,韩美人身边不应该是莹飞那丫头吗?
    她走到韩微面前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向韩微行了礼,没等叫起就直起身子。
    绿曼态度敷衍至极:“给小主请安。”
    她不屑道:“贵妃娘娘口喻,请小主将佛经送于佛堂,香火缭绕经夜后再去取。”
    因着太后信佛,后宫便建了个妃嫔专用的佛堂。门口侍卫看守,除了定时洒扫的宫女太监,仅许妃嫔进入正殿礼佛。
    王贵妃这番话的意思,那便是让韩微亲自送去。
    韩微没说话,只淡淡地看向她:“你也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老人,你规矩如此,怎么还伺候了这么些时日?”
    绿曼咬牙:“这怕是与韩美人无关吧。”
    韩微眼里泛着冷意,语气却温柔:“朝雨,宫内不敬小主的宫女该如何?”
    朝雨抱着经书,板着脸道:“杖刑二十后再长街罚跪三个时辰。”
    “你!”绿曼瞪大了眼,“美人不会是想去总管嬷嬷哪儿告我吧?”她绝迹不信,韩美人会去告发她!
    她身后是王贵妃,难道韩美人就不怕王贵妃责备吗?
    若是之前,韩微还会顾忌几分王贵妃的面子,只是经过熙雅宫一事,她反倒观察到王贵妃对绿曼并无十分在意。
    韩微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绿曼。
    明明是张笑面孔,却硬生生把绿曼看得汗毛直立。
    “美、美人,”她说话磕磕绊绊,企图蒙混过关,“正事要紧,佛经还得……”
    话刚说到一半,她眼角余光一瞥,却瞥到萤飞领着十几个宫女太监走进来,堵在了门口的位置。
    大有“仗势欺人”的意思。
    绿曼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一会儿看看堵门的那几个人,再看看自己带着的四五个太监。
    韩美人偏偏还在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看也没看她一眼。
    绿曼咬牙,心一横,屈辱地重新给韩微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若是误了贵妃娘娘的事,她就别想再在熙雅宫当差了。
    韩微这才放下茶盏,给了萤飞一个赞赏的眼神,这才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起吧。”
    绿曼压下性子:“谢小主。”
    王贵妃既已发话,韩微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去做。
    俩人身份差距摆在这儿,王贵妃若想发落她,随意寻个什么借口都可。
    先皇后宫佳丽颇多,后宫也休整扩建过一番,韩微有些怕热也有些怕累怕惹麻烦,平日里甚少出门,以至于如今还不知晓佛堂在哪儿。
    她想着只不过是去趟佛堂,多走几步路的事儿,便让绿曼领了路出门去了。
    朝雨本想跟着,韩微却突然想起今日还未去玉棠宫送过糕点,便让朝雨去趟玉棠宫,让萤飞在韶枫殿里候着张淑仪。
    外头本有些太阳,但不知怎么得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秋风也起了,吹得人身上发凉。
    韩微抱紧了经纸,企图挡些冷风。
    跟着绿曼七拐八绕地,韩微人都有些累。
    自从刚入宫膝盖受过伤,她多走些路便觉得疲惫,韩微看了看周围,只觉得越来越清冷。
    她不免有些疑虑,后宫妃嫔都能礼佛的佛堂,为何要建在如此偏僻之地?
    直到绿曼领着她绕进一条小道,韩微心中更觉不对。
    她停下脚步,冷声问道:“佛堂在哪?”
    绿曼转过身,笑道:“佛堂便在前方。”
    她往前指了指,前方几步路处有一扇古朴无华的木门,门口两侧立着两个带刀的冷面侍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空气中都泛着湿润泥土的味道,韩微虽不知佛堂在哪,但也知晓此处不对。
    德妃每月会去趟佛堂,这几日曾与她说起过,太后命人在佛堂前栽种了菩提树,寓为“善护菩提树有年,金枝玉叶荫儿孙。”
    寓意虽好,却偏偏当今圣上子嗣稀少。
    眼前所谓的“佛堂”门口光秃一片,台阶之下甚至寸草不生。
    韩微不在与绿曼多说,转身边走。
    绿曼见韩微要走,赶紧给身后的几个太监使了眼色,拖着韩微就往“佛堂”里带。
    门口的两个侍卫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转过身让开了位置。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韩微怀里的经书被绿曼一把夺走,还未反应过来,她便被扔进了门里。
    门外突然一阵电闪雷鸣,耀眼的白光划破了阴沉的天空,照清了韩微眼前的视线。
    前方是一条黑长的甬道,韩微只觉得手臂被钳得还留有余疼。
    她刚挣扎着起来,门却无情地被关了起来。
    韩微拍着门,只觉得这里头寒气逼人,她若待在远地不动,只怕身子都要被冻僵了。
    室内光纤黑暗,韩微扶着墙壁起来,在原地跳了几步企图取暖。
    却听得整个房间里都是脚步踢踏的回声,在静默无声又黑暗压抑的环境里,反倒是显得更吓人了。
    韩微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害怕。
    她不敢再跳,身上却越来越冷。没法子之下,她只好往前走几步。
    韩微小声对自己说道:“走几步再回来。”
    她往前走了几步,只觉得越来越冷。眼睛在最开始适应了黑暗之后,便能勉强地视物。
    韩微被冻得直打哆嗦,隐约间看到几处冒着白光的地方,她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
    指尖冰凉,还带有些许湿润。
    是冰块。
    这儿是冰窖吗?
    韩微蹙眉,冷得唇齿都上下打颤。她先前派冰也只是用了两处冰窖,根本不知这荒凉之地竟还藏了一个!
    王贵妃竟这么恨她,要将她活活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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