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悠也没想到自己心急问话,居然能产生如此恐怖的反应,看着郑琬那毫无血色的面容,非常担心她这样咳下去说不定一个喘不上气,估计就要殒命于此。
    连忙将人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打郑琬的后背,担忧地说:
    “不着急,不着急,想不起来也没事。大夫曾有言,娘子就算是醒过来或许也会有些一时间遗忘的事,只要娘子注意自己的身体,以后不管什么都可以想起的。”
    如此凄惨的场面,看得其他围观的人也是害怕不已,看着郑琬的样子真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就要背过气。
    突然从围观的人群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诸位让让!大夫来了,先让大夫给郑女娘看看情况。”
    闻言,众人立马顺着声音发出的位置让出一条直通房门的人。
    牛辛橼着急忙慌地拉着大夫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催促道:
    “大夫你可前往要把郑娘子给救活,不然某这下半辈子都要活在愧疚当中。”
    一头银丝的大夫被人拉着跑了这么一段路,根本就没有说话的空隙,忙着大喘气还不够呢?
    第2章 真相
    大夫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拉扯自己的牛辛橼,但是在看到郑琬的那一刻,立即将胸口翻涌的怒气压下。
    现在什么都没有救人重要,对于牛辛橼冒犯的举动暂时忽略,快步走到郑琬面前坐下。
    长吐一口气,让自己的心绪平稳,对着郑琬说:
    “娘子将手露出来,老夫需要诊脉。”
    这时郑琬刚好将自己脑子里涌入的信息接受完毕,整个人也缓过神来,听到大夫的声音,在赵青悠的帮助下,将手平摆在脉诊上。
    而后,众人就看到大夫眉头紧蹙,一手捋顺自己被风吹乱的胡须,一手在郑琬的腕部轻轻按压。
    那架势看得牛辛橼的一颗心悬在半空中,生怕郑琬年纪轻轻就要逝去。
    大夫也不说话,整个屋内只有控制不住地呼吸声在宣告里面的拥挤程度,众人翘首以盼大夫的回答。
    郑琬作为当事人自然更加好奇自己的身体状况,说来她年纪轻轻肯定不想死啊,不管是前世的猝死,还是现在的落水而肺部感染而亡,都令人难受。
    说来她也是个奇才,说不准一个人短时间内就要经历两次死亡。
    想到这,她慌张地摇摇头,不管怎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小心翼翼地询问:
    “大夫,儿伤势如何?可对性命有所碍?”
    却不曾想,眼前的大夫依旧保持沉默,就在她忍不住想要继续出声时,大夫看到她张开的嘴巴,举起一只手打断她的动作。
    “娘子不必忧心,如今已然度过最艰难的时间,往后只要细细将养着,寿数不成问题。”
    话音刚落,屋内众人瞬间露出喜悦的表情,其中当以牛辛橼和郑琬最为明显。
    牛辛橼一颗心惴惴不安了这么些天,终于知晓自己没有弄死人命,真的是喜极而泣,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郑琬也是庆幸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抹动人得到笑容。
    可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硬在脸上。
    大夫从自己身上的药箱掏出一本册子,先是将此时郑琬适宜的药方写下,而后又在一本册子上写了些内容,在郑琬好奇的眼神中,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地说:
    “这时郑娘子新的药方,你们自行拿去药铺采买即可。还有,加上之前一起诊治的药钱,已经欠我们医馆五贯三十文,待俸禄发放,记得来医馆还账。”
    牛辛橼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连忙对着大夫躬身行礼。
    “诺,某自不敢忘,自当按时还账,就是您等候的日子可能要稍久一点。”
    大夫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反正他是不相信都水监的官员敢赖账的。
    将自己写好的账簿重新放回药箱里,看着一脸病容的郑琬,劝解道:
    “娘子还得好生注意自己的身子,不然神医来了也是毫无办法。”
    郑琬点点头,她现在整个人都还有些懵,大脑在不停地计算五贯钱到底有多少,而她又需要多长时间才可以挣到自己的药钱。
    对于牛辛橼说的话那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她的这副模样在外人看来,却是以为她过于疲惫,身子不适。
    赵青悠连忙将郑琬的头缓缓放到枕头上,敦促着牛辛橼和其他人离开,然后还贴心地关上房门。
    门外,赵青悠同情地看着牛辛橼,颇有感慨地说:
    “牛鱼师每月的俸禄不过五百文,怕是为了郑娘子的病已经消耗一空了吧?”
    牛辛橼也懊恼地挠挠后脑勺,回道:“可郑娘子毕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昏迷多日未醒,某自当担起责任,救治郑娘子。而且郑娘子既已醒来,往后花费应当会少些,某俸禄还能负担。
    算了,多说无益,我先拿着药方去买药,待会儿熬药之后还请赵娘子多多帮忙。”
    “去吧。”
    赵青悠看着牛辛橼的背影慢慢远去,她不经感叹,如此有情有义的好男儿还真是难得一遇。
    虽然她言语之中是想要劝解牛辛橼减轻身上的担子,可当听到他坚定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动容,心里也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郑琬照顾好,争取早日痊愈,这样牛辛橼身上的担子也可以减轻不少。
    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个适合病人的膳食方子,在后厨帮忙的同时,顺手做了一点适合郑琬的鱼羹。
    因为都水监本就负责各司每日的鱼类供应,每日捕捞之后,她们这里总是会剩下一些小杂鱼,只要小心处理,做出来的鱼羹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赵青悠一想到郑琬的身体,干起活来就更加卖力,一干完手里的活计,立即对大厨说:
    “刘师傅,儿这边都好了,想要提前离开一会儿。”
    刘兴延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让赵青悠离开,反正所有的食材都已经备好,多留一个人他方子泄露的机会就大一分,早离开早好。
    一得到许可,赵青悠端着自己做好的鱼羹就往郑琬的房间走。
    她先是轻轻敲门,下一秒就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嗓音:“请进!”
    轻轻推开门,发现郑琬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态,心中不由得怀疑:该不会这么长时间郑娘子都端坐在榻上吧?
    她觉得或许是自己多疑了,应该是听到自己敲门的声音才坐起来的。
    笑盈盈地将自己手里的鱼羹端到郑琬面前,自豪地介绍说:“这是儿最拿手的鱼羹,正好可以用来给娘子补补身体,你快吃一点,才能好得快。”
    鱼羹刚凑到郑琬面前,她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鱼腥味,腥味比她记忆中喝下的河水还要浓郁。
    可是想着自从自己醒来,在身边照顾她的都是赵青悠,又不好说出拒绝的话,毕竟她现在身无分文,还欠下一屁股债,要是还嫌弃善良之人的心意,她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她看着眼前的鱼羹,忽然想起自己记忆中的一双爹娘,急迫地追问道:
    “不知你们可在河中搜寻到儿阿耶和阿娘?”
    赵青悠忽然想到,郑琬爹娘双双去世的消息还未告知,以及姨母杳无音信,看着对面可怜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怜惜。
    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妹妹,双手将郑琬的手护在手心,安慰道:
    “可叹天道无情,纵使孤身一人也要想着自己的身体。况且你姨母的消息只是一时打探不到,往后总能见到亲人的。”
    郑琬立即明白,此话是说她爹娘亡故,脑海中残存的意识迅速将她淹没,悲痛从心口蔓延至全身,疼不欲生。
    眼眶中迅速积聚泪水,一颗颗泪珠地眼眶中坠落,看得赵青悠更加心疼。
    待到郑琬胸中的悲痛散去,她反手抓着赵青悠的手,追问道:“娘子是说儿在这世间还有亲人?”
    “根据前院查探而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娘子若是想要知道具体信息,待到身子好全,可亲自往前院打听。”
    “多谢娘子!”
    郑琬抓住赵青悠的手更加用力,这也是身体残存的意识在作用。
    她立即在心中保证:只要她活着必定会帮忙让她们一家人团聚,找到一家人寻找的姨母到墓前相会。
    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抓住赵青悠的手也放松不少,脸上的表情也重回平静。
    赵青悠见状,赶紧出声打断她继续伤心下去的趋势。
    “娘子是该放宽心,儿特意做的鱼羹,正好放凉了,娘子尝尝。”
    看着对方还想动手喂饭的趋势,郑琬连忙伸手接过,婉拒道:
    “娘子不必如此客气,儿自己用膳不成问题。”
    说着,就直接往嘴里塞入一大口鱼羹,刚刚就无法忽略的腥味愈发浓重,喝的她差点一口当场吐出来。
    可一想到这是自己难得享受到的蛋白质,她又强撑着微笑咽下去。
    在喝下一口之前,她好奇地看着赵青悠说:
    “不知娘子这道鱼羹是如何做的?入口丝滑若无物,清甜鲜嫩。”
    赵青悠一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手艺,脸上立马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也不介意打探别人吃食方子是件冒犯的事,笑着介绍说:
    “先将鱼放到蒸屉里蒸熟,接着取出干净的鱼肉,倒适量清水,将鱼肉放进去,再加入菘菜、菌菇丝和蛋液,最后再放上一点盐,即可出锅。
    怎么样?做起来很简单吧?我家中阿耶阿娘和兄弟姊妹都挺喜欢的。”
    听到里面一点去腥的东西都不加时,郑琬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但听到最后,这是她们一家子难得美味,她又觉得自己有些不识好歹,强撑着喝下半碗鱼羹,最后不得不用自己最讨厌的苦味汤药结束这一顿晚膳。
    在赵青悠离开之前,她赶紧询问:“不知娘子贵姓?照顾儿这么多天我还不知道贵人姓名。”
    闻言,赵青悠立即不好意思起来,对着郑琬慌忙地连连摆手。
    “儿可不是什么贵人,娘子直接唤一声赵娘子即可,而且儿也不过是受人所托,真正一直照顾你的是今日叫来大夫的牛鱼师。
    说来他一直觉得对你心怀愧疚,明面上都是儿在照顾娘子,出钱出力的则是他。”
    “这是因何缘故?”
    郑琬可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她现在这副看起来和鬼没差的样子,会吸引一个个男子为她治病散尽家财。
    “那日有人将娘子救出河面,托付给牛鱼师的时候,牛鱼师一个不小心失手,让娘子的脑袋撞在船上,口吐秽物,脑袋上也出现了一个口子。
    加之大夫言明,娘子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一直未能苏醒。因此牛鱼师心怀愧疚,一直默默照顾娘子。”
    “多谢赵娘子告知详情,待牛鱼师回来,请赵娘子相邀,让郑琬可以一表感激之情。”
    赵青悠点点头,表示同意郑琬的提议,转身离去,准备告知牛辛橼这个好消息。
    屋内休息的郑琬则是不好意思地尴尬笑着。
    别人不明白,她还不清楚吗?
    要不是有牛鱼师那神来一撞,或许现在的她早就驾鹤西去,经历两次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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