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师亲自找上门来,劝她们报考自己学校的那种。
    就这事, 足够她去厂里吹几年的。
    “你俩是咋想的?是留在西河,还是上京市去?”
    虽说她没去考大学,但这几个月里里外外打听到不少消息, 像她俩的分数, 去京市的有些大学也十拿九稳。
    “我们都打算留下来, 以后如果想上研究生了,再往京市考。”
    这是出成绩之前,柳沄沄就和沈穗莱商量好的结果。
    西河大学并不算差,尽管在名气上还比不上京市的那几所翘楚, 但在这里,都有两人心仪的原因。
    高考时, 她们都选了文科。
    柳沄沄打算报考西河大学的中文系, 不仅是因为现在在文科专业里, 录取分数线最高和最受欢迎的就是文史哲, 而西河大学的中文系日后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还因这也和她以后做生意的计划有关。
    沈穗莱则理所应当地选了文艺学院的音乐系,她一早就问过了,那其中有位她一直都很仰慕的教授。
    听了她俩的选择,江霞萍更高兴了。
    刚才她还在想,她们若是去了外省,后院就剩自己一个人了,一时还得适应几天才行。
    现在听到两人都要留下来,可谓是喜上加喜。
    院子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门外的柳沄沄听了,手里的成绩单都要快被扯烂了。
    她还以为整个院子只能出她男人一个大学生呢,这下好了,人家这两个,还没入学,就已经被老师惦记上了,那以后有什么好机会,还不都是她们的?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应该让丈夫也报考西河大学。
    一来他们结婚还没多久,如果现在就分在两地,那岂不是四年都要这么过去,再说万一将来沈穗丰有出息了,在外省看上别的姑娘了,那她可是一丁点儿的福都享不上了。
    想到这儿,她快步跑回家,盯着丈夫让他把志愿都换成本省的。
    一向逆来顺受的沈穗丰,第一次和她发了火。
    “我什么都能听你的,但为什么就非得让我留在这儿呢?我不愿意。”
    “在这儿有啥不好?你想学的那几个专业,在这里没有吗?为啥非得去外面?你是不是想丢下我,去外面过好日子?”
    柳小文没法儿理解,声泪俱下的一番控诉,让邻里邻居不必凑过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天气热,谁家都开着门。
    沈穗丰不想解释,有些真相他这辈子都和柳小文说不出口。
    总之他要逃离,逃离这个困扰了二十年的地方,只有到了外省,他的心才能稍稍平静。
    看妻子还想发疯,他没再多留,一把抓起志愿表夺门而出,把哭喊全部留在身后。
    哭归哭闹归闹,一个多月后,柳小文还得在婚礼上假装高兴,炫耀自己丈夫考到了京市。
    自那次发火之后,沈穗丰又变回了往常那样,对她仍是低声细语,照顾有加。但她却总感觉,他要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夏去秋来,一转眼,距离开学已经几个月了。
    柳沄沄和沈穗莱在学校也有宿舍,但二人都不常住,没课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回大杂院住几天。
    大多数时候,只要周末没事,两人下了周五下午的课就会直接往回赶,但西河大学离这里也不算太近,天黑得早了,有时候还是要走一段夜路。
    时间一长,总会去巷子口迎迎她们的江霞萍发现了小细节。
    “沄沄,你和小纪同志,是不是在处对象?”
    她这人藏不住话,也不会用委婉的方式去试探,直接挑明了问道。
    之前他们三人一起回来的时候,她还只当是校友之间关系好,在聊学校的事。
    最近这一个多月,她发现沈穗莱总是借口周五要回娘家,每次回来的就只有柳沄沄和送她的纪禄源了。
    乍一看好像也只是朋友关系,但她是过来人,纪禄源的小心思表现得太明显了点。
    “没有萍姐,我们在聊做买卖的事。”
    在开学之前,她又和纪禄源一起搭车去周围几个地方采收了不少东西,除了草药以外,还发现了很多名贵的山货。
    两人把这些在各个地方卖掉后,加上药酒的分成,各自挣了近五张大团结。
    纪禄源也终于攒够了还父母的钱,一身轻松地回到了大学。
    学要上,钱也要赚。
    柳沄沄最近一直在和沈穗莱商量,明年帮她恢复营业家里饭店的事。
    到了明年年底,就会有十万个个体户的营业执照批下来,他们得想办法抓住先机。
    当然饭店是沈家的,柳沄沄最多只想在其中参股,她自己还要做别的生意。
    作为她第一位‘雇佣’的员工,纪禄源少不了和她一起谋划。
    “沄沄你没经历过这些事,我和你说,小纪看你的眼神啊,和当年你姐夫看我一模一样。我看他人真不错,你看每次来咱们院儿,都不空着手,人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好,你真应该考虑考虑!”
    柳沄沄笑笑表示同意,江霞萍所言不虚,综合来看,纪禄源确实条件都很好,在做生意的事情上能给她出谋划策,脾气也很稳定,负面情绪甚少。
    说实话,她是有点动心的。
    不过现在两人都还没毕业,谈论这事,未免为时尚早。
    将要相处一生的人,她不想这么草率做决定。
    一晃到了寒假,放假第一天,柳沄沄就被前面三个院子,起起伏伏无序的哭骂声吵醒了。
    她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假期注定不会平静。
    谁能想到,三个院子会在同一天一起发生这么多离谱的事呢。
    还没缓过神,又听到纪禄源在拍门急呼。
    第33章
    ◎评评理◎
    “沄沄, 快,我好像找到薛阿姨家女儿的线索了!”
    纪禄源尽量压低了声音,不想再为前面三个院子的吵闹多一份由头。
    已是深冬, 从他面前的白色雾团, 带着柳沄沄担心了几个月的问题, 奔涌到她面前。
    压下了担忧, 挑起了期待。
    两人没再耽搁时间,柳沄沄回屋里拿了两顶棉帽, 还抓了两条围巾, 和纪禄源一起把整个脸都捂得严严实实,准备带他从争论不休的‘战场’上溜边逃出去。
    这会儿看热闹的人愈多了, 把中院儿挤得满满当当的,他们贴紧了墙边, 蹲下半个身子,生怕和中间那几位产生眼神接触。
    偏偏是怕啥来啥,差一步就能跨过大门, 走到前院儿了, 却被齐保光看到了。
    “两位大学生!留步留步!”
    他正在气头上, 对纪禄源和柳沄沄的拒绝毫不在意,非得把两人带到哭哭啼啼的几人面前,要他俩来评评理。
    “行了,我把大学生也请来了, 这事儿究竟是谁对谁错,请人家俩来说说!”
    “你就是把天王老子请来也没用!人家米叔没偷就是没偷, 你凭啥诬陷人家?”
    一看见柳沄沄, 孟建兰心里就堵得慌。
    要不是因为她当初不同意帮陈伟家闺女去大专代考的事, 这几个月她也不会在厂里频频受气。
    尤其是前两天, 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陈伟后来找的那人收了钱没办事,导致他家女儿这次足足挂了一半多的科目,险些被劝退留级。
    在家里受了气,发火的途径追根溯源就成了柳沄沄,但人家现在又和贾国昌有关联,陈伟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去招惹。
    于是乎,最先偷来柳沄沄的模拟卷,给他提供信息的孟建兰,就成了出气的靶子。
    快过年了,厂里置办采买了不少年货,放在往年,在食堂工作的职工,或多或少都能先带一点点回家。
    谁知道连着一周,每到下班时,孟建兰就会被陈伟因为各种小事叫到厂办或是车间。
    等全厂职工差不多全都走完了,他才假惺惺地催她回去。
    到了那时,食堂早就关门了。
    一周下来,东西快被分完了,孟建兰都没机会往自己腰包里多揣一个馒头。
    平日里见不着面还好,偏在今天这么关键的时候,又要和柳沄沄有交集。
    孟建兰索性豁出去了,硬气地往石桌上一坐,偏要借着今天齐家和米钢吵架的事,把换房的事办妥了。
    “孟建兰,你少在中间插手,合着他米钢偷的,不是给你爷爷的祭酒!”
    有了父兄的庇护,齐保耀才不管什么长幼,反正这事本身也就是事实啊!
    他们一家前天才去爷爷墓前放了一堆祭品,结果到了昨天就听亲戚说,墓前根本没酒。
    今天一早去确认一番,果真除了那两瓶好酒,其他什么都在。
    再一想这件事除了米钢,周围谁都不知道。
    自从他家那个小儿子被找回来以后,天天在家里守着不让他喝酒发疯。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能偷酒喝,他岂能放过?
    “我说了没喝就是没喝!小孟和小樊那天晚上都看见我回来了,我哪有时间去偷喝?”
    “米叔,你这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也许是我哥我嫂子没看清楚呢?”
    刚结婚没多久的樊大峨挤在齐家兄弟之中,想把这把火再烧得更旺些,要真能惹怒了父母哥嫂,趁机把家分了才是好事。
    真当他傻看不出来吗?他嫂子今天要在中间插一道,还不就是想住进正院这两间宽敞亮堂的屋子,把他们夫妻俩和父母赶到中院那个小厢房去么?
    要不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去帮住在正院的米钢说话?
    目的就是想挑拨他爸妈和米钢的关系,这次如果她能给米钢留个好印象,那以后提出来换房子,肯定人家会站在她那边。
    可惜啊,他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嫂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才不在乎住在哪个院呢。
    他和媳妇儿的厂里很快就要分房子了,比起来这院子里从小住到大的几间破房子,他更想马上从父母那儿要一笔钱去打点分房的领导。
    所以,他巴不得这事闹得越大越好,只要他哥嫂把父母给惹怒了,那过几天他一提分家还不是轻轻松松就会被同意?
    再加上父母的偏心,他还有什么可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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