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楼中情报和卷宗界皆不能拿走,想再看的话,可以报上号码下次再来。
    从无极楼离开时,陆青帆剑眉微蹙,视线蓦然看向高处,却见那里除了黑黢黢的岩石,什么都没有。
    “大人,走吗?”云曦问道。
    “嗯。”陆青帆紧走几步,心下暗道这满甬道的礁石恐怕有古怪,总给人一种被盯着的错觉。
    直到二人离开小间、石门关闭,方才陆青帆注意的礁石缓缓挪开,露出一张清俊如玉的容颜。
    “到底是小仵作深得我心,连‘无极楼’名字来历都一语中的。”男子抿唇微笑,越发有如沐春风之感。
    旁侧的属下见到楼主微笑,额头不禁沁出冷汗来。
    “你怕甚?”“楼主”嗤笑一声,惹得属下身形已然发颤,“以后那丫头要是单独来,务必通禀本座知晓。”
    “属下遵命。”
    “楼主”转身离去,直到身影不见,下属黑衣人才敢擦掉额头的汗水。
    直到身后数道石门关闭,云曦一行终于又来到了那黑黢黢的台阶处。
    这一次,台阶周围的火把全亮着,倒是不必陆青帆牵着云曦了。
    他心下暗道可惜,只能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出了无极楼,云曦还在感慨这楼内机关设计得精妙、情报准确,还有那古怪的牌号法子……当真好用得很。
    “有那么好?”陆青帆听得醋意骤发,反问的口吻略显冷淡。
    云曦浑然未觉,激动地道:“是啊!无极楼神秘异常,办事却颇有章法:买情报之人和卖情报之人皆不碰面,极大地保密了各自的身份,有了岔子也找不着后账,多好!”
    陆青帆没吱声,闷头赶车。
    云曦又说了好一会儿,才惊觉陆青帆半天没回应了。
    她无辜地眨眨眼,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啥。
    青果将点心塞进嘴里,含糊地道:“陆大人醋了呗。”
    云曦:“……醋啥?”
    她又没夸谁,夸个楼也不成?!
    陆青帆听着车内主仆二人说小话,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耳根悄然臊红了。
    要在京城安顿下来,云曦便看中了一个距离刑部衙门不远处的小院,过户买下了这间二进的宅子:北面正厅当工具房、验尸间,南面两间用作药方和卧间,西、东两处分作浴房和厨房,小茅房安置在了浴房边上独立出来。
    倒也五脏俱全了。
    从客栈搬走那日,云曦主仆就去采买了不少膳食,叫一直住在衙门舍间的陆青帆和冷氏兄弟来家中做客。
    当然,也少不了憨实可爱的冉杓大人。
    酒足饭饱之后,冷海打着饱嗝儿调侃:“属下以为自己的俸禄还算不错,谁知道咱们中间最有钱的,竟然是云姑娘!”
    一个仵作啊,在刑部衙门附近这种地界儿说买院子就买院子,当真是、当真是财大气粗!
    云曦笑着将醒酒汤放在冷海面前,无奈道:“我可是神医。”
    有些积攒不是正常?
    陆青帆也用了些酒,一张俊颜浮上几分暖色:“敬神医。”
    冉杓一把拽住陆青帆的胳膊:“大人,你可莫要再喝了。”
    再喝下去他可搀扶不动啊!
    “没错,大人还是先把醒酒汤喝了吧。”云曦笑着将酒盏挪开,推了推陆青帆面前的醒酒汤。
    “小姐好像管家婆。”青果没用白酒,只喝了些果子酿的人儿也萌生了几分醉态。
    陆青帆举起醒酒汤一饮而尽,仿佛为了昭示自己听话似得,用行动坐实了云曦“管家婆”的名头。
    一时间,院内众人皆是一默。小风阵阵,化作了无言的狗粮,拍在众人的脸上。
    “咕咕”,“咕咕”。
    一只不合时宜的小白鸽蓦地飞进院中,直直落在冷川的肩上。
    冷川抬起小鸽子的腿儿将情报拿下,又将鸽子放生。
    他缓缓展开字条,脸色蓦地一变、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吓死我了!川大哥,你干啥?”青果眼疾手快扶住了桌子,才险险没让冷川把一桌席掀了。
    “大人,有关北莽拓跋八皇子的情报来信儿了。”冷川顾不得细说,干脆吐出一句话:“他今日遇刺身亡了。”
    众人皆是一激灵,方才朦胧的醉意醒了大半。
    青果立刻奔进屋子里拎出了云曦常用的大包袱,整装待发。
    陆青帆抓起桌上的长剑起身,“去案发地。”
    “是!”
    身后,云曦一行人异口同声应道。
    第89章 嫌犯易铎
    皇城根外侧几个巷子后,有一处皇家修葺了的联排驿馆,为方便使臣随时奉诏入宫,会充作使臣入京休憩之所。
    当今圣上继位后,这个规矩就正式沿用下来:凡入京使臣,皆于乾元馆居之。
    北莽八皇子拓跋靖也住在乾元馆。
    陆青帆一行站在乾元馆前,头顶巍峨烫金、游龙走凤的圣上题字“乾元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与琼芳别苑不同,乾元馆负责外宾,门庭装饰也好、皇家题字也罢,大气肃穆程度远胜琼芳别苑,皇家风范尽显。
    “陆大人,八皇子就在里面。”
    驿馆的掌事老板段可进早就在乾元馆门口恭候着了,见陆青帆一行盯着匾额不知在想什么,暗暗行礼催促着。
    他脸色因为惊恐透着惨白,手都因为害怕不自觉地哆嗦着。
    乾元馆内从未出过死人的事……皇家安顿使臣的驿馆、各处护卫不知凡几,谁能想到会有人在此处行凶呢?
    杀害北莽八皇子拓跋靖的嫌犯,也在案发现场。
    案子没有送呈顺天府和大理寺,直接报到了刑部。
    卢尚书大手一挥,让陆青帆接手。
    “有劳段掌柜前面带路。”
    云曦一边跟从,一边打量着偌大的驿馆。
    虽说是联排的驿馆,从乾元馆正门进入后,也有将近三进的院子那般宽敞。
    北莽八皇子的住所便在西北角的院子。
    抵达院落时附近正戒严,除了北莽护卫,四处都是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
    陆青帆见状眉头微皱。
    五成兵马指挥使司的人看到陆青帆带人来了,一众人连招呼都不打,为首的一挥手、数人便从院子里撤了。
    “哎、不是……”冉杓指着那些撤出去的人马,无语地道:“他们撤了,案发现场靠咱们这三瓜俩枣地看顾着吗?”
    他们才几个人,能干甚?
    “无妨,进去吧。”陆青帆说完,瞟了一眼冷川和冷海,二人即刻领命、各自做事。
    云曦也自顾自地穿上脚套子、套上羊皮手套,和青果一起进了发现死者的书房。
    冉杓见大家各司其职,俨然早就习惯了人手不足、遭受白眼的处境,反而显得他小题大做了。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冲段掌柜的示意:“你跟随下……本官来。”
    “是,大人。”
    “说说吧,屋子里什么情况?”冉杓端着双手,学陆青帆神色严肃地问道。
    “小人也不知具体情况,是北莽下面的府兵来说出事了。他们让小人报官,小人就报官了。”
    段可进吞了一口唾沫:“等进去之后才看、看到八皇子殿下被人刺杀,凶、凶器就在凶犯手里握着。”
    说完后,段可进虚脱一般地大口喘着气。
    冉杓拍了拍段可进,亲和的老脸上带着两分同情:“第一次见死人吧?没事,以后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段可进脸子更白了。天知道,他可一点儿都不想习惯!
    云曦快步走进房间,入目便是一脸肃沉的中年男子,他留着讲究的小胡子、锦衣华衫,一看便是朝廷大员,与其身份极不相符的便是他手中握着一个似匕首又似刀的染血凶器。
    “陆大人,你可来了。”中年男子并未多分云曦一个眼神,而是在看到身后的陆青帆后双眼一亮,即刻迎了上去。
    饶是陆青帆身手极佳,云曦主仆还是不自觉露出警惕的神色:面对一个拎着凶器冲过来的嫌犯,任谁都实难友好得起来。
    陆青帆也没料到嫌疑人竟就是户部侍郎易铎,他诧异地反问:“易大人?”
    怪不得卢尚书连个话都没有,便将案子给了刑部;怪不得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扭脸就跑,看来是压根不想跟奴隶买卖案的任何人事沾边。
    云曦一听到“易大人”三字,清眸便涌上几分复杂晦涩:他便是买卖奴隶的真正掌事人,户部侍郎,易铎。
    易铎沉声道:“本官当真不曾杀害八皇子。”
    他是来谈生意的,杀了人还谈什么?!
    陆青帆略一颔首:“大人若杀了人,委实犯不着留在案发地等官府前来。”
    起码,户部侍郎易铎没蠢到选择逃跑。
    天子脚下,认识易铎的人数不胜数、既然躲不了,莫不如配合。
    易铎意味不明地道:“陆大人是聪明人。”
    二人话中的机锋,云曦不可置否。
    她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死者身上:北莽八皇子拓跋靖留着一把大胡子,仰躺在地、面目干净清爽,身上却有数道伤口,致命伤处在腹下三寸。
    书桌周围不显凌乱,桌角处却残留着几许划痕,当是打斗时凶器造成的。
    云曦上前轻轻翻开了死者的口鼻观察,确认并无任何中毒、迷药迹象,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四周地毯上血迹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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