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儿的闺房在那。”圆月郡主遥遥一指,云曦主仆在老嬷嬷的带领下走进去。
    一进门,待客的圆桌上铺设着精美的粉色锦绣桌布,梨色的主坐旁放着几个精致的琉璃盏。
    再望主卧,粉色的纱帐随微风轻轻摇摆,书桌上放着数本地理志和名人轶事……云曦认出了其中几册还是孤本,神仙谷也只能凭关系借阅、根本买不着。
    “蝶儿爱看这些稀奇古怪的杂书。”许是云曦盯着书桌太久,圆月郡主忍不住出声道。
    “郡主娘娘待谈姑娘如珠如宝,怎得这院中却没个伺候的下人?”
    云曦看似问得不经意,实则皆在点儿上。
    “你不必试探本郡主。下人都被本郡主杖杀了。”圆月郡主冷声道:“护不住主子的奴才,要来何用?”
    云曦不可知否,目光落在桌案放着的一个精美的盒子。她试探着伸手去开,期间圆月郡主并未出声阻拦。
    盒子里躺着一把精美的匕首、手柄处嵌着两块红玉宝石,美得夺目。
    云曦拔出匕首,匕刃的薄厚、纹路,与所画无二。
    “这就是小姐画的匕首啊!郡主娘娘,您去过案发地?”青果惊呼出声,看圆月郡主的眼神都变了。
    “你说呢?”圆月郡主没有理会青果,反问云曦。
    云曦略一沉吟,判断道:“郡主娘娘是在死者被发现的时候进去的吧?您看到了地上的匕首,把它藏起带了回来。”
    “不错。”圆月郡主开始相信,云曦确是个仵作了,而且还是个不错的仵作。她开始想听云曦验尸的结论了。
    “匕首是本郡主送给蝶儿让她防身的,她从不离身。岂料中间有段时日并未见她拿出来,本郡主一问才知,蝶儿出行不慎遗落了匕首,还在找寻。”
    圆月郡主见那匕首出现在案发地,怕节外生枝便装了回来。
    她轻轻抚摸着手柄的红玉宝石,低声道:“这是蝶儿最后一件贴身之物。”
    形如枯槁的手缓缓将锦盒推向云曦,圆月郡主沉声道:“破了案,记得还来。”
    云曦眉眼一喜,恭敬道:“是。”
    收了匕首,云曦将验尸情况一一道来。
    在言说其死因是“蚀心幻兰”过量导致的气血暴毙,圆月郡主再度红了眼。
    “燕钧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圆月郡主拂袖将茶盏砸在地上,老嬷嬷赶紧上前劝阻道:“主子息怒啊!快来人,将碎盏收拾了!”
    片刻,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便将的地上的狼藉收拾了,仿佛从未破坏屋内的一丝一毫。
    云曦能理解郡主心中的悲愤。
    郡主深知女儿的秉性压根不可能同人苟且。但谈、燕二人的尸首在那种腌臜场面下齐齐被发现,所有的脏水必定都会泼向谈姑娘。
    “为今之计,只有调查清楚燕钧身死一案,郡主才能得偿所愿。”
    云曦一番话说进了圆月郡主的心坎儿里,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后、眼底都是果断的决绝。
    “你想让本郡主做什么?”
    “还望郡主告知云曦,谈姑娘真正的心上人究竟是谁?”云曦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扭脸就被圆月郡主主仆赶出了院门。
    直到朱红的大门在云曦主仆面前死死闭上,云曦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走吧。”
    “太奇怪了吧?”青果愤愤地爬上马车,小声道:“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呢!”怎得说翻脸就翻脸了!
    云曦正想开口,一个熟悉磁性的嗓音在马车外响起:“谁翻脸?”
    “陆大人!”云曦心头一动,掀开窗帘子,便瞧见了那张熟悉英俊的容颜。
    许是快马来得着急,陆青帆的额头已经沁出薄薄的汗水。
    云曦体贴地递上一张帕子,耐心地道:“青果在说圆月郡主前后态度反转极大,难以预料呢。”
    陆青帆囫囵地擦了一把额头,剑眉已经蹙起:“不顺利?”
    “也不算。”云曦摇摇头:“圆月郡主既想为女儿证明清白,又要让燕侯府,付出代价。没点实打实的诚意,恐怕郡主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陆青帆眸光微敛,随即古怪地反问:“你知道了凶犯的线索?”
    “嗯,”云曦狡黠地笑了笑:“有点猜测。”
    青果愣了:“小姐,郡主娘娘明明啥都没透露!”她在旁边听得真真的!
    小姐咋就知道凶犯的线索了?!
    第74章 真的狗
    陆青帆哑然失笑,“好啊,倒是吊起人的胃口来了。”
    他将马拴在马车后方,自个儿则钻进了马车。偌大的车内多了一个高大的陆青帆,周遭的环境立刻变得拥挤起来。
    男子正襟危坐,墨眸却专注地望着云曦,等待她说说自己的发现。
    分明是办正事的模样,空气里却悄然弥漫着一股难掩的情愫,熏得青果晕晕乎乎地,索性到车板上坐着去了。
    “谈云蝶颇有少女情怀,但她屋中有几样东西很不符合气质。”云曦指出了琉璃盏、地理志等物,还有一些细碎的小物件。
    青果揪着车帘子,人不在、耳朵却忍不住支过来听。
    “番邦的物件?”陆青帆恍然:“你是说这些东西是她的心上人送的。”
    云曦微笑点头,“是。就连那匕首上的红玉宝石都是后嵌入的。我怀疑这些皆是那情郎所赠……所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从青州一路走来,有一股势力始终跟随、不论是奴隶贩卖事务、还是番邦入贡的新奇玩意儿,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
    户部侍郎,易铎。
    陆青帆手支下颌,片刻后道:“精通对外邦交庶务、同户部侍郎易铎沾亲带故,且能与郡主府打交道的男子,便有可能是杀害燕钧的凶犯。”
    “与燕钧、谈云蝶年岁相仿,我猜世家子弟或者易大人亲眷中人最有可能。啊,身上有实权差事。”云曦补充道。
    能接触到那种成色的红玉宝石,没点子权力,怕是够呛。
    云曦说完,将怀里的锦盒递给陆青帆。
    陆青帆打开一看,他确认的不是匕首、而是云曦精准的验伤推断力。
    “我一直有个疑问。”陆青帆将盒子合上,墨眸浮现一丝笑意:“这些凶器图,到底是怎么画得那样逼真的?”
    一只碳笔作画竟能精准至此,属实稀罕。
    云曦疑惑地歪歪头,她反问道:“普通画师不是这般作画吗?”
    “水墨画居多。”
    “哦,懂了。”云曦一派认真吸取意见的模样:“那我下次用水墨画。”
    陆青帆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新奇。”
    “小姨是如何教我的,我也就如此学的。”云曦眉眼微弯:“画凶器和伤口的话,炭笔比水墨画好用些。”
    何止好用、还颇为逼真呢!连投在纸上的光影都能用黑雾似得炭色画出来,放眼大明,谁能有这能耐!
    “那……大人我不用改了吧?”
    “嗯,用炭笔吧。”陆青帆摁了摁发痛的太阳穴,心里暗暗发誓,再不随便逗弄小姑娘了。
    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云曦唇瓣微扬露出一抹狡黠的坏笑,又很快散去、不见踪迹。
    车帘外,青果兀自反省着:“小姐居然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里发现凶犯的线索……我咋一点没看出来呢?”
    光惦记着琉璃盏好看、地理志繁多这些个没用的事了!
    既然给凶犯再度划分了范畴,筛查的差事就落在了卷宗能手冉杓大人的身上。
    待冉杓带着一沓卷宗来驿馆的时候,眼袋大得都能养鱼了。
    “冉大人辛苦。”
    云曦实在不忍,立刻给年过不惑的冉杓大人写了一张方子:“此乃养气益血的调养方子,最适大人这般熬夜办差的人。”
    身子才是办差的本钱,得好生调理才是啊!
    冉杓忙不迭摆手:“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哪里用得?”
    开玩笑,仵作的方子谁敢用?
    “云曦师承神医谷,冉大人用得。”陆青帆意味不明地点了冉杓一句。
    他一眼便瞧出冉杓的小心思了。
    但云曦的美意谁都不能辜负,属下也不成。
    “如此、如此有劳云仵作了。”冉杓见推辞不得,硬着头皮接了。他随意将方子折装起来,压根没想着用一用。
    案卷主要分为两批,一批是与户部侍郎有亲的、一批是与圆月郡主、燕王府有些干系的。
    今儿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这两批人中间,筛出可能潜在的凶犯。
    冉杓办差跑腿不行,但筛查卷宗、调阅文书当真是一把好手:他还特意将燕侯府草草审结的案子也悉数翻出来了。
    三样卷宗交叉分筛,总有一款凶犯符合推论。
    云曦和陆青帆最清楚凶犯特征,复筛由二人分开行事,冉杓则去隔壁房歇息补眠。
    期间冷海特意前来回禀,圆月郡主两年前确是相中了一户人家,但并未正式说亲就黄了。
    搅黄亲事的人,便是燕钧。
    “这燕钧做事真是狗一样的,坊间传闻他相中的姑娘、不允许旁人再碰。”
    冷海满脸鄙夷地道:“如同狗撒尿占地盘,燕钧便利用权势相欺……寻常人家哪里惹得了燕侯府?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再纠缠。”
    “怪不得……”云曦一边快速翻阅着手里的卷宗、一边听冷海的消息,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郡主府凋敝的模样。
    “什么怪不得?”陆青帆偏头问道,不放过云曦的任何思绪。
    云曦迷糊抬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把想的给说出来,就提起到郡主府的时候人言冷落的府门和凋敝零星的仆从,当真破落得紧。
    “天哪,郡主娘娘日子这般艰难,不会是被燕侯府给迫得吧?”青果实在忍不住了:“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哪!”
    陆青帆眸子一亮,“冷海,你现在去查圆月郡主府最近几年的家产、进账为何艰难……顺藤摸瓜,看看郡主府的遭遇跟燕钧或者燕世子有没有关系。”
    冷海立刻了然,抱拳领命,笑着走了。
    “晚上给你加餐。”陆青帆对青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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