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目露喜色,点点头:“既如此,你去罢。”若非背后的主子一再叮嘱,说此事万分重要,她是不会让丫鬟来汇报成果的,毕竟这人一来一回着实太打眼了。
    那丫鬟点头,有些不满地道:“妈妈何故非要我来一趟?若成了,便成了,若不成,之后知道也没什么。”
    陈妈妈不满道:“这不是主子要求此事一定要办妥么?都催了多少次了!”
    那宫女道:“又不是我们不办事,催也不是催的我们两个。”说完一拂袖,便要转身离开,哪知刚转身,嘴巴便被捂住了。
    陈妈妈见状脸色大变,一边站起来一边道:“你是何人?”刚说完,脑后一痛,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关良娣的院子里,也来了一个面生的宫女在院外探头探脑。
    关良娣在窗下瞧见,冷了脸色,对初心道:“是什么人在外头乱走?赶紧把人撵走。”
    初心听了,心中有些疑惑,却还是快步走了出去,对那宫女道:“你是哪个院子的?来此可是有要事?”
    那宫女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不是说事成之后,来找关良娣么?”
    初心一脸惊愕:“什么事成之后?”又见那宫女行状猥琐,便沉下俏脸,道:“我也不与你计较,你且去罢。”
    那宫女脸上露出恼怒与与惊色,低声道:“怎地关良娣说话不算数?”
    关良娣自从见来了人,便心神不定,见初心与那宫女说话间,似乎还起了争执,便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宫女说她说话不算数,心中顿时一沉,道:“你是什么人?何故在此胡言乱语?”
    宫女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关良媛使我做事,做完了便不认是么?”
    关良娣脸色大变:“你乱说什么?”说完马上看向四周,当看到不远处冷着俏脸站着的萧遥,马上叫道,“太子妃,这宫女不知受何人指使,前来构陷于我,请太子妃严审她,还我清白。”
    萧遥似笑非笑地看向关良娣:“关良娣怎地会以为,她是来构陷于你的?”
    关良娣听了这话,脸色又是一变,目光乱转,很快说道:“她若非坏人,何故贼眉鼠眼?”
    萧遥冷冷地道:“贼眉鼠眼本宫倒是瞧不出来,倒是你,看着是做贼心虚!”说完对身后的几个婆子道,“去将关良娣关起来。”
    关良娣马上大声道:“太子妃这是要趁着太子殿下昏迷不醒,对我等下手了么?皇上将你赐给太子,想必不曾料到,你竟如此善妒罢。”
    萧遥定定地看向她消瘦的面容,轻声道:“你既不愿做,既会良心不安,为何不拒绝?”
    关良娣一怔,眼圈瞬间红了,但是下一刻脑海里闪过父母弟妹的脸,神色复又坚定起来,道:“我不知太子妃在说什么。”
    第960章
    萧遥轻轻叹息一声,随后道:“我们谈谈。”
    关良娣冷笑:“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如今太子昏迷不醒,太子妃若要冤枉我,我自然是毫无办法的。”
    初心也反应过来了,马上看向萧遥:“太子妃,我们关良娣没有做错什么,是这个丫鬟无缘无故过来胡言乱语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们啊。”
    萧遥没有理会初心,而是看了关良娣一眼,一边走进屋中一边道:“进来——”
    关良娣目光闪烁,最终还是抿了抿薄唇跟了进去。
    初心见状,忙也抬步要跟。
    千秀跨步拦在她跟前:“初心,太子妃没让你跟,你便在此处与我说说话罢。”
    初心看了一眼旁边几个虎视眈眈的婆子,知道只能听话,便对千秀道:“千秀姐姐,我们关良娣真的是被冤枉的,请你相信我,帮我向太子妃求情。”
    千秀含笑点头:“你且放心,我们太子妃从不冤枉好人,若关良娣当真是冤枉的,太子妃不会对她如何。”
    初心听了,松了口气,却还是没忍住,不住地向屋里张望着。
    千秀见她这样子,便拉了她到廊下坐着说话,问起她们的起居饮食。
    萧遥进屋时,打量了一眼四周,在桌旁坐下,看向跟进来的关良娣,点点头道:“坐罢。”
    关良娣在萧遥对面坐下,讥讽道:“太子妃比起我,更像是这屋里的主人。”
    萧遥一边倒茶一边道:“本宫是东宫的女主人,说是这屋里的主人,也没有什么不妥。”
    关良娣听了,道:“是啊,太子妃的确是东宫的女主人,一进门,太子眼中便只剩下你,再看不见我们。”说到这里嫉妒地看向萧遥,“可你尤嫌不足,竟想将我们这些女人都清除掉。”
    萧遥仿佛没有听到关良娣的话似的,她倒好了茶,将一杯茶推到关良娣跟前,道:“你是不是以为,只要听令行事,便能保下娘家人?”
    关良娣再次脸色大变,而且这一次她没有办法像上一次那样很快收敛了神色。
    萧遥不管她是怎么想的,继续道:“可事实上,正是你的行为,将你的娘家人一步步推向深渊。”
    关良娣脸色刷白,却仍旧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遥看向她:“你能在东宫多次动手,可见是个聪明的,既然是个聪明的,怎么想不到,东宫一旦没了,你以及你的娘家人便再无用武之地,还有可能会泄密?你想想,世界上,什么人是绝不会泄密的?”
    关良娣的身体慢慢地颤抖了起来,却紧咬着牙关,不肯开口说话。
    她自然知道,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
    可是,背后的人答应过她,只要她乖乖办事,就绝不会祸及她的家人。
    萧遥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你是不是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信守承诺?”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退一万步,他信守承诺,不亲自动手,可是凭他的势力,露出点意思,失去了凭依的你娘家,又能坚持多久?”
    关良娣似乎终于找到了萧遥的漏洞,开始回击:“你自以为知道一切,可惜却连我背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萧遥看向她:“所以暗地授意你下手的,其实是婉淑妃么?你难道就从不怀疑,没有生下皇子的婉淑妃,为何要让你针对太子的子嗣么?”
    关良娣一怔,旋即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没有说话。
    萧遥放下茶杯,道:“我今日只说这么多。你若想救你的家人,最好将一切告诉本宫,若不想,继续嘴硬着罢。”说完看向关良娣。
    关良娣垂下脑袋,没有说话。
    萧遥站起身:“既如此,我就先治你一个残害东宫子嗣罪,再去跟皇上哭诉一番,找你娘家人出一口气罢。”说完转身往外走。
    关良娣脸色刷白,见萧遥当真要走出去了,心中恐惧翻涌,尖声道:“站住——”
    可是萧遥并没有站住,仍旧继续往外走。
    关良娣再也坚持不住了,她崩溃地叫了起来:“你站住,我说,我马上说!”
    若萧遥当真进宫哭诉,闹大此事,御史肯定要弹劾她以及牵连上她娘家,到时皇帝便不得不处理此事。
    萧遥方才说得没错,就算皇帝和婉淑妃碍于承诺不好暗中对关家动手,但是完全可以借着御史弹劾的理由处置关家啊。
    人一旦进了大牢里,会如何,便不好说了。
    不说其他,单说承恩公府,便有可能悄悄遣人在大牢里对关家人下手。
    萧遥走回去,重新坐下。
    关良娣看向萧遥:“如果我说,你会努力保许家平安。”
    萧遥看向她:“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见关良娣似乎要说什么,便说道,“便是建安侯府,我也只能说尽力保存。”
    关良娣的脸色变了变,一脸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萧遥轻声说道:“现在,是你要跟我说,而不是我跟你说。”
    关良娣听了,抿了抿唇,很快站起来,走进里间。
    不一会儿,她便拿了一个看起来很是古朴的竹筒走了出来:“这些都是给我传令的字条。”说完将竹筒打开,将里头的字条倒了出来。
    萧遥看了关良娣一眼,伸手拿起一张字条。
    “太子妃不能生下腹中胎儿,一月内办妥此事。”
    萧遥看着这短短一行字,寒意从心底涌上,她忍不住抬头看向关良娣。
    关良娣避开她的目光,轻轻地问道:“我是不是很可怕?东宫难么多未出生的孩子,都死在我手上。太子妃第二个胎儿落下来时,已经看得出是个男胎了,我做了半年的噩梦。”她的身体抖了起来,
    “可我又有什么法子呢?我不做这些恶事,死的便是我的娘家人,是我一辈子兢兢业业的父亲,一辈子辛劳的母亲,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妹。”
    萧遥没有说话。
    关良娣无疑是可怜的,可是那些被许多人期盼却最终没法来到这世上的孩子,又有什么错呢?那些满怀期待,最终失去孩子陷入痛苦的母亲,又有什么错呢?
    像前任太子妃,她不仅没了两个胎儿,还饱受痛苦后,失去了性命。
    关良娣见萧遥没说话,便干巴巴地解释:“后来我便想方设法抢那三月之期,可惜我并非每次都抢得过的,所以只能祈祷她们不要有孕。你即将进门时,我又接到命令,要去提前与殿下在一起。”
    萧遥不想再讨论如此沉重的话题,便问:“他们是如何找上你的?”
    关良娣听了这话,眼神变得异常悠远:“我进门没多久,太子妃带我参加宫宴,我去更衣时不小心听到婉淑妃与安宁公主在低声说些什么。其实我根本不曾听清她们说什么,可是她们认定我听到了,便要挟我办事。说我若不从,便对关家下手!”
    她说到最后,声音充满了后悔和怨恨,“我无数次后悔为何要去更衣,为何不能忍一忍。便是要更衣,又为何不能从另一条路去,偏要从那里去!既然去更衣撞见了她们,又为何不小心些,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我后悔啊!”
    萧遥听了,心中戚然。
    她将目光看向竹筒,问道:“这些,是谁传给你的?”
    关良娣道:“是陈妈妈借着送炭时带来的。”
    萧遥问:“除了陈妈妈,你还知道东宫有哪些也是受了命令的么?”
    关良娣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来,“当初婉淑妃逼迫我做事时,我便要求有她的信物为证,否则宁死不从,她给了我这个,我也不知有没有用。”
    萧遥接过玉佩,低头打量片刻,见玉佩质地上乘,却没有什么标记,便说道:“应该用处不大,即使的确是婉淑妃曾经的心爱之物,她在给了你之后,也会想方设法让皇上知道那玉佩丢了。”
    想凭借这块玉佩给婉淑妃难受,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块玉佩不行,再寻些其他物件便是。
    关良娣脸上露出浓浓的失望之色:“那我们岂不是对婉淑妃毫无办法?”
    萧遥摇摇头:“倒也不是毫无办法,不过得好好想想。”
    关良娣点了点头,又问:“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皇上为何如此对待殿下?”
    萧遥道:“本宫亦不清楚。但是,应该和立储有关,兴许皇上心中,另有继承人。”
    关良娣仍然没有说话,因为她觉得,这理由也不合理。
    萧遥拿着那些纸条以及玉佩走了,又命人将关良娣关起来,为了避免关良娣被灭口,她还故布疑阵,将关良娣关在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做完这些,她去看太子,顺便将关良娣的动机告诉承恩公夫妇,又将竹筒以及玉佩拿出来。
    承恩公夫妇看了竹筒内的字条,脸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萧遥道:“这玉佩未必可用,所以我们需要想法子,另外找一些婉淑妃的物件。”
    承恩公夫人沉声道:“此事交给我们。”说完看向萧遥,一脸赞赏,“好孩子,你办事很是牢靠妥当,殿下有你这般贤内助是他的福气啊。”
    先前萧遥带人去拿关良娣时,承恩公府上也有人跟着前去的,因此在关良娣院中发生的事,她一清二楚,所以也知道,萧遥没有撒谎。
    萧遥谦虚了两句,便道:“也不知陈妈妈那里审问得如何了,此事还是及早处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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