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钊找到关押叶家的牢房,目光在一个个人身上穿梭。
    却没见到他想见的身影。
    齐管家反应最快,大喊:“首辅大人,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啊。”
    青阳钊微微侧头,眼神带着万钧之力, 骇人而压迫。
    “她在哪儿?”
    这让司理的脖子仿佛被人掐住,吓得两股战战,扑通一下跪地。
    “水水水……水牢。”
    第五十五章 与他相认
    “你找死!”
    青阳尘璧大怒,一脚踢翻司理。
    司理汗如雨下,抖成了筛糠,赶紧爬起来带路。
    水牢开。
    青阳尘璧走在前头。
    他望着被关在森冷铁栏之下的那张脸,陌生、苍白,嘴唇冻成了妖冶的紫。
    似乎听到动静,那双眼眸慢慢睁开。
    目光从上往下,渐渐游走到他的身上,她的眼里在触及到他时涌上晶莹的泪水,随着睫毛轻颤——
    决堤。
    从泪眼婆娑里,他读出了入骨相思。
    是她!
    青阳尘璧蹚进冰冷的池水,朝前伸出手,他的手指抚上叶可卿的脸,颤抖得剧烈。
    眷恋的目光在她的脸庞寸寸辗转。
    多少个寒来暑往,多少个斗转星移。
    情之一字,直叫人魂断愁肠。
    他常在佛前问,她是否还在黄泉路上等。
    却从未奢望,今生夙愿能聊。
    面前的女子张了张嘴,无声唤:青阳……
    霎那间,青阳尘璧仿佛听见遥远的,镌刻进灵魂的呼唤。
    他潸然泪下。
    “我在……我在……”
    都说首辅大人不近女色,司理也是第一次见他为一个女子怒发冲冠,心中惶惶不安,坠在后面低声问:“小寿大人,那女子什么门路?”
    “管她什么门路,邪性得很,白日里她才与大人见过一面,跟陌生人一样,写了一封什么也没说的信,就让我家大人昏厥过去,醒来就到这儿了。”小寿想到大人阴沉可怖的脸色,打了个寒颤,怒骂司理道,“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能让她进水牢呢?我真是要被你害惨了。”
    司理觉得冤枉,低眉顺眼地辩驳:“还不是周小姐下的令,若不是她说她担着,我也不敢啊。”
    “她?她一个闺阁小姐懂什么?什么人入水牢?那是犯了叛国之罪的人。“
    “周小姐说她是奸细……”
    小寿皱眉训斥:“简直胡闹,不经过五听察省,如何能断案?再说,她身无官职,能使唤你?”
    说完,他就想起白日里首辅大人罚他之事,总算明白下人被外人所使唤而坏事的烦躁。
    对此,他明悟了一个道理,首辅大人一直把周小姐当外人。
    这样想着,青阳钊已经亲自把人抱起,小寿赶紧上去帮忙,“不如让小的来吧。”
    “不必。”
    被大人拒绝,小寿心里不好受,暗叹口气,越发后悔没有阻止周妙玉。
    青阳钊斜睨他,命令道:“此案本官等不了七日,明日天亮前给我结果。”
    得了,那是摆明了让他通宵达旦查案。
    就算首辅大人不吩咐,小寿心中不安,也要如此做以求将功补过。
    司理悄悄拉着小寿的衣袍,苦着脸问:“那我呢?我怎么办?”
    小寿扯回衣袖,瞪他一眼:“自求多福。”
    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语气嘲讽地揶揄:“既然周妙玉说给你担着,你去找她啊。”
    司理一噎,险些哭了出来。
    周妙玉屏退青阳府里的人,拿出绢帕抽噎,哭得颇伤心。
    如今青阳钊一句话不留就往大理寺跑,她自然知道是去救那商户女。
    吱吱劝说道:“大人最讲规矩,恐怕是案件另有内情,是去查案了,小姐你也知道,首辅大人多拼命。”
    周妙玉半信不信地问:“那……那大人会不会怪我擅作主张把她押入水牢?”
    吱吱哽了一下,垂眸思索片刻道:“小姐, 要不您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就说您只是让我去警告一番,是我自作主张。”
    周妙玉一愣,也不哭了,绞着手里的绢帕,咬唇不言。
    丫鬟背锅,在高门大宅里是最常见的事情,又是吱吱主动开口,周妙玉的心理负担并没有多大,甚至认为就该如此,也不枉她平日里给足了吱吱脸面。
    只是面子上还过不太去。
    吱吱表忠心道:“小姐宅心仁厚,吱吱知足,这不过是吱吱的本分,您就别犹豫了。”
    周妙玉问她:“你可是自愿的?”
    吱吱脸色一僵,她有什么办法?这本来就是身为丫鬟应做的,她没得选,就是再不愿意,都要迎头上。
    更何况,与其让小姐被首辅厌弃,回家把气撒她身上,不如卖一个好。
    “吱吱是自愿的。”
    “好吧。”周妙玉勉为其难道,“我想着首辅大人跟我爹是师兄弟关系,总不能把周府的人怎样。你放心,大人对我们向来宽厚,或许就是口头责罚几句,顶多可能是一顿皮肉之苦。”
    吱吱应下。
    周妙玉想着自己主动推卸责任恐怕给人印象不好,又道:“待会儿还得你主动去说,坦白从宽。”
    吱吱依然应“是”。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家家户户点上了灯笼。
    自从青阳尘璧见到叶可卿,就一直抱着,再也没松手。
    叶可卿很轻,横坐在青阳尘璧的手臂,皓腕柔柔环住男人的脖子,由着他用另一只手扶在她的后颈,迫使她伏在他的肩头。
    姿势很是亲密。
    只是怀里的姑娘一直打着寒颤,一刻也不停。
    虚弱得令人心疼。
    青阳尘璧大步进府,轻轻捏了捏叶可卿的后颈,柔声安抚:“马上到了。”
    随后他唤来炉子、热水,又叫人去熬姜茶,事无巨细。
    周妙玉见到青阳尘璧把那商户女亲自抱了回来,心里免不了一阵难受,几乎是僵硬着脸上去,说道:“我……我这就叫人收拾出厢房。”
    “不必。”青阳尘璧连个眼风都没给她,把人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周妙玉咬着唇,险些看哭了,压低了声音同吱吱抱怨:“他这是要纳了那个商户女做妾不成?”
    吱吱还沉浸在首辅大人没有找她算账的庆幸中,望着那方向顺口应了声“嗯”,得来周妙玉一个不悦的怒视,赶紧改口:“怎么会?她哪配?”
    不过心中却想着,只要首辅大人喜欢,身份低不算什么。
    青阳尘璧始终是男子,不便留在房里,等热水一上来,他就退出屋子。
    目光触及到周妙玉,冷了下来。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他去晚了,叶可卿会怎样?
    “周妙玉,天色已晚,就不送客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一般来说,姑娘家面皮薄,青阳尘璧从没有对她这样不留情面过,下人那些探究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庞,火辣辣地烧灼。
    她被羞辱得说不出话来,都是她上赶着来青阳府,都是她自取其辱。
    啪嗒——眼泪掉得飞快,她哽咽着说:“大人可是怪我罚了她?可我是为了大人啊?”
    青阳钊没有耐心与她掰扯,呵斥道:“看到你爹的份上,我不与你这个后辈计较,滚回去。”
    周妙玉却执拗地扯了扯吱吱,示意她站出来背锅。
    刚刚还庆幸此事不了了之的吱吱,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匍匐到首辅大人跟前。
    “大人误会我家小姐了,小姐只是让奴婢去责备两句,是奴婢自作主张,假传小姐的命令,请首辅大人责罚。”
    周妙玉哭得更委屈了,好似自己也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
    青阳钊似笑非笑道:“这么说,我还错怪你家小姐了?”
    吱吱忙甩头,“不敢不敢。”
    随后,青阳钊沉了声:“念在你是我师兄府里的下人,我不便越俎代庖。”
    吱吱刚松了口气,又听见男人用极冷漠的嗓音说:“不过,本官平生只此逆鳞,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来人,此人假传刑令,脊丈打死。”
    吱吱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急急摇头,眼泪慌乱了一脸。
    “大人,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您饶命,饶命啊大人……”
    见男人无动于衷,只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她,毫无怜悯之心,她又转头去喊周妙玉,“小姐救我,小姐,我不想死啊,小姐,求您帮我求求大人,小姐……”
    周妙玉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大……大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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