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现在给我说说,刚才的事。”
    叶可卿把媚奴今晚准备跳楼的事一一道来。
    青阳尘璧时不时“嗯”一声,表示在听。
    “你说的这事我回头跟大理寺说一声,她作为苦主,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青阳尘璧说完,盯着叶可卿看了半晌,带着探究。
    叶可卿摸了摸自己脸,不解。
    “那你呢?”青阳尘璧问。
    “什么什么那我呢?”叶可卿疑惑更甚。
    青阳尘璧攫取住她的目光,牢牢不放。
    “我是说,若我今日未到,你会玉碎,或是瓦全?”
    今日青阳尘璧未到,她会被许慍拍下,清白不保,从此抑或是走上媚奴的道路,抑或是”孙莺“的道路。
    “你们男人总是这样,既爱劝人从良,又爱哄人为娼,若非有你们男人照顾生意,这邀月楼如何能开下去,又如何有姑娘被卖至此?要我说,歌颂贞节乃是你们男人为驯化女子,而逼良为娼也是为驯化女子。”
    “左右都是男人说了算,但这明明是女儿家自己的身家性命。若是我,定要先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青阳尘璧眼里燃起盛怒,用手掐着叶可卿的下颌骨,睨着她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下巴吃痛,叶可卿不明白他为何生起气来。
    她的眼里有了水雾。
    “不是。”叶可卿的眼睛逐渐朦胧,鼻头发酸,“那不是我的真心话。”
    “没有一个好人家的女子想落入风尘,刚才那是我臆想出的自作坚强,与其说是自作坚强,不如说是不得已的自我安慰。”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剪刀,答案不言而喻。
    叶可卿向来是个倔的,要她屈服,除非死。
    下颌骨的手松了开,叶可卿昂着下巴道:“但这不是为了男人所谓的贞操,这只是为了尊重我自己。”
    滚烫的泪滑落,世界恢复了清晰,她第一次在青阳尘璧的脸上看到了那样复杂而震撼的神情。
    她听他如劫后余生般说:“还好我来了。”
    好像遭此大难的是他。
    他没有人说你应该活下来,也没有说你要用死来捍卫清白。
    他只是为她的生而庆幸,也愿为她的死而悌流。
    ……
    叶可卿不记得昨晚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青阳尘璧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桌边看书。
    她抿了抿唇,坐起来。
    青阳尘璧走过来。
    随后,便见他划破指腹,在床上染血。
    “……”
    叶可卿经过多日学习,已经略微知道男女之事。
    但青阳尘璧这番行为,仍让她脸红得像烧开了水的提壶。
    偏偏青阳尘璧一脸正经地看她,倒像是她不纯洁。
    叶可卿扇了扇风,往外面瞅,“好热,今天是立夏了吗?”
    “呵。”
    屋内的空气似乎变得燥热。
    叶可卿拉开门想透气,迎面见一男子贴着门。
    好像是在偷听。
    周也脸不红心不跳地直起身,拱了拱手:“我该叫妹妹还是弟媳?”
    叶可卿:“?”
    “你别吓她。”
    青阳尘璧从屋里出来,站在叶可卿身后,清泉般的声音从叶可卿的头顶响起。
    仿佛把人拥在怀里。
    周也勾唇坏笑,目光在叶可卿和青阳尘璧之间上下穿梭,“昨晚睡得可好?”
    青阳尘璧无奈捂额,示意叶可卿,“你去逛逛,别走远了。”
    叶可卿见他们有事要聊,点点头,“哦。”
    她漫无目的地下了楼,白日里只有一些留宿花丛的人,没想到自己会撞上许慍。
    许慍左右各搂一个女子,在屋内被伺候着吃饭,房门大开。
    “站住。”
    叶可卿摸了摸眉毛,停下来埋头不语。
    第二十二章 偶遇山匪
    “别以为攀上了参知政事的弟弟,就能躲着老子。”许慍把温香软玉赶了下去,指着叶可卿,“你进来陪我。”
    参知政事,位同副相。
    难道是刚才那个男子?
    叶可卿站在原地,抬头说了一句“不陪”,转身要走。
    许慍疾步上前,拽住叶可卿的手腕,命令道:“我叫你陪我,听不见?”
    叶可卿无语,她手腕是招谁惹谁了,这两天的红印子就没消过,伸手抓着门框,死活不进去。
    “我不,你放开我。”
    “你把我伺候好了,我便给你赎身,如何?”许慍循循善诱。
    “伺候个屁,谁要伺候你?”
    许慍眯眼,犹如毒蛇般危险。
    “他可以,为何我不可?我可是听说,昨晚你不哭不闹。”
    昨晚两个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当然不哭不闹了。
    叶可卿一个脱力,被许慍拽进了屋,房门顿时被他反锁上。
    他捏着叶可卿的下颌骨,兴奋道:“来啊,打我啊,让我尝尝你疼我的滋味。”
    “……”
    叶可卿不能打他,越是打他就越像疯狗一样,逮着她不放。
    许慍抓起叶可卿的手,往自己脸上打,叶可卿内心逐渐要崩溃,都是什么事儿啊……呜呜……
    见叶可卿不配合,许慍了然,威胁道:“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睡了你。”
    叶可卿没有吭声,拽紧了手心。
    破门之声传来。
    青阳尘璧冲进来,掰开许慍的手,将叶可卿护在身后。
    “没事吧?”他微微侧头问。
    叶可卿摇摇头,想起他看不见,冲着他遮挡了全部视线的背影说:“我没事。”
    “是你。”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人就是从许慍“嘴下夺食”的人。
    许慍的脸色阴沉起来,不可一世道:“赶紧滚,凡事适可而止,昨晚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青阳尘璧拉起叶可卿的手往外面走,没有分一个眼神给他。
    许慍倒是想追,有家仆进来传话。
    “少爷,老爷叫您替那位公子去付一下赎身的钱。”
    许慍站在门口,失语片刻,“你还说他不是我爹的私生子!”
    “……”
    叶可卿咬着唇,视线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掌。
    青阳尘璧问她:“可会骑马?”
    叶可卿低头,脸颊还泛着红,恍然间没有听见。
    青阳尘璧当她不会,叹息道:“那便与我同骑。”
    叶可卿总算回过神,忙不迭扯开手,开口反驳:“我会骑,我们要走了吗?不等孙大叔她们?”
    “呵,你若是舍不得这儿,那便留下,记得把赎身的银子还我。”
    叶可卿反应过来,她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了,她赎身了!
    “走走走,赶紧走,本姑娘早就迫不及待了。”
    “简单收拾包袱。”
    叶可卿开心应下,想着这一路路途遥远,她全当可以游山玩水,甚至野炊。
    该拿的不该拿的,她收了一大堆。
    她看了看青阳尘璧小小一个包袱,再看自己两个大大的包袱,没有多想。
    直到连续走了一天。
    这一路,除了停下来喝口水,吃点干粮,根本就没有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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