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脸色彻底黑沉下来,若方才是出言刺探,此刻便是真的怒火攻心。他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阴郁地看着齐东珠无辜又小心的脸。
    “知道什么?你说说朕该知道些什么?”
    齐东珠被他诈出了话儿,心里已经慌了,知道这回儿怕是很难瞒过去,嘴上便软了下来,带着一点儿尴尬的谄媚:
    “皇上还真是博闻强识,这等偏方都能猜到。”
    康熙当然不知道柠檬酸性杀米*青的事儿,他本对齐东珠不设防,但他心知齐东珠留于宫中多半是因他强迫,实则对他没有半分心思。这让他即便心生爱意,也疑神疑鬼,齐东珠往日不熏香他是知道的,如今满榻益母果的香味儿,他着实心生疑虑。
    今日齐东珠将他往宜妃处赶的言语再度让他心绪不宁,让他的心在齐东珠昏昏欲睡的时候再度焦躁起来。却没想到不仅让他看清了齐东珠对于宫中选秀一点儿介怀都无,更是大逆不道地用偏方规避皇嗣!
    康熙翻身下榻,额角青筋都爆出来,几乎把搭在一旁的外衣都撕裂了。齐东珠本能地想伸手拦住他,可是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狡辩的了。用柠檬避孕这法子十分粗陋,而且效果堪忧,但确实是齐东珠找到的最不伤身体的方式了。柠檬既能物理隔离一部分,溢出的汁水又能化学灭掉一部分,还起到一些心理安慰的作用。
    可这法子虽然清朝不常用,但是欧洲和俄罗斯却不少见。毕竟那边儿早就有了用柠檬做调味的料理。宫廷中可有不少俄罗斯来的东正教传教士,若是真有心问问,齐东珠肯定也糊弄不过去。
    眼见康熙走到门口,齐东珠想想她那些未完成的计划,心里一点点儿微不可察的惋惜被她忽略过去。她终于还是开口,违心地狡辩道:
    “皇上,我…我也是想要和皇上多相处一些时日,不想因为幼崽…身孕耽搁和皇上的时辰。”
    康熙回过头来,面色在灯火之中晦暗不明。齐东珠屏息片刻,才听到康熙低沉的声音裹挟着怒火的震颤传过来:
    “你若是往日对景仁宫阿哥公主冷淡些,朕还能信你几分。你一向敢作敢为,怎如今说起这种谎话儿来,半分羞耻都无?”
    齐东珠摸下榻来,未着鞋履,这回儿真信了康熙说的春日穿堂风也寒凉。她脸羞耻得通红,既因为自己胡言乱语的谎言,也因为这避孕的私密事被拿出来谈论而有火气。
    怀孕与否本就是女子的事,她自觉没什么好解释的,便还住康熙的腰,将脸埋进他慷慨的胸里。
    过了一会儿,她的口鼻闷在沟里,瓮声瓮气道:
    “东珠的上个幼崽…月份大的时候流了,差点儿没保住命,太害怕了,我还没准备好,你别凶我。”
    越是往日不假辞色,一身正气的人,撒起娇来越是要命。康熙胸中再大的火气都瞬间被兜头罩住,怒气被隔绝在外,只有胸口的心脏聒噪不休。
    他仍然是有气的,可他拒绝不了齐东珠,心里还嫉妒着让齐东珠坏过孩子的男人。即便那男人早就死了,但这无法减轻康熙的疑虑,仍然将二人曾有过的过往调查得一清二楚。
    他们,甚至他们二人的家族,都没有半分出众之处。康熙垂眸看着齐东珠的发顶,心中怒气被强行压抑,却还有疑虑消散不去。
    纳兰东珠是个空有美貌的平凡女子,除了善良温和,往昔十九年都并不出众。往事中的她并非眼前这样。
    若是放在往常,此事定然会让康熙觉得无比困惑,但康熙心中有私,蒙蔽了他的判断力。他只能想到纳兰东珠那早死的先夫是让她改变的源泉。那个有本事让她怀有身孕,却没本事保住她孩子的男人。康熙的心扭曲起来,头一回儿尝到了嫉妒的滋味儿。
    他突然觉得如果纳兰东珠的先夫还在世,他可能会和他皇父没什么两样,下令诛杀所爱之人的丈夫。
    而他知道齐东珠最是厌恶这种行径。
    他压下胸口的扭曲和质问的本能,揽住齐东珠的腰将人提起来,放回榻上,而后克制道:
    “安置吧。”
    齐东珠盯着他,有点儿想问他还生不生气,会不会责怪景仁宫,或者乱发狗脾气。盯了一会儿盯不出什么端倪,便将脸埋进他胸前的沟里睡了。康熙被被褥里的益母果味儿刺激着神经,过了好久才呼吸平稳下来,却彻夜难眠。
    次日,慈宁宫传来了消息,太皇太后病笃,诏宫妃前去侍疾。
    *
    第141章 诋毁
    ◎齐东珠跪坐在地上,身手扯了扯康熙的袖口,却立刻被康熙甩开了。康熙垂头看着她,咬着牙说道:“不一向有主意得很,这回儿倒成了鹌鹑,◎
    次日齐东珠醒来时, 内殿已经没有旁人了,外殿也悄无声息,透着一股子古怪的意味。
    往日里, 景仁宫的宫女太监可没这么安静。毕竟四位主子里一位还牙牙学语,一位是齐东珠这样的奇葩, 还有一个萨摩耶幼崽整日里乐呵呵的, 十分体贴下人,只剩下一个比格阿哥虽然整天严肃着一张脸, 却也从未为难下人。
    齐东珠有些疑惑,她下榻推开了殿门, 见殿外只守着一个几日前从宫外回来的翠瑛。翠瑛脸色有些白, 上前来给齐东珠整理了衣领,而后对小宫女挥了挥手, 示意她去倒些水来让齐东珠洗漱。
    小宫女下去后, 翠瑛哑着嗓子说道:
    “太皇太后病笃, 将所有主位嫔妃都召到慈宁宫去了。皇上今晨特意嘱咐了, 景仁宫齐妃抱病, 不宜为太皇太后侍疾, 让景仁宫上下闭宫不出,莫招了旁人的眼。”
    齐东珠反应过来, 忙问道:
    “四阿哥和八阿哥他们呢?是否也被诏到慈宁宫去了?”
    翠瑛点了点头, 又低声说道:
    “你洗漱完, 进殿里休息吧,在这风口上, 旁的事不要做了, 莫要辜负了皇上一番好心。我去为你拿膳食过来。”
    齐东珠道声多谢。她自然明白此刻要收敛的道理。昨夜她和康熙闹得并不算愉快, 康熙今日有心不让她见太皇太后, 想来一方面是不想让她在太皇太后的弥留之际刺激一下老人家,一方面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这个时代讲究孝顺,嫔妃、皇子、皇女为长辈侍疾,被当作一种常态。当然,这种孝顺时常被皇帝和掌权者外包给嫔妃去做,即便是嫔妃本人生病或是身体不好,也要去站班、侍奉长辈,以显示皇帝本人的孝心。
    这种环境和意识形态都是有毒的,齐东珠对此嗤之以鼻,但她个人之力也无法对抗这种环境。她洗漱后换了一身衣服,又简单用了些吃食,便在寝殿之中点了灯,找出藏在床底的现代书籍的纸页,翻看起来。
    接下来几日,康熙都并未来过景仁宫。比格阿哥和萨摩耶阿哥倒是每日按时回景仁宫休息,都会来齐东珠的寝殿里陪她坐一会儿,讲一些话儿,但齐东珠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疲惫,萨摩耶的小后爪都肿了,想来是站得太久,姿势不对有点儿扯痛筋脉了。
    齐东珠给小萨摩耶固定好后爪,小声问他双姐还好吗,其他母妃又如何了。小萨摩耶乖巧地一一回复,但齐东珠怀疑他报喜不报忧。毕竟双姐的身体在生育和经年累月的抑郁情绪里并不太好了,这样高强度的、没有意义的站班,她真的怕双姐挺不下来。
    她给小狗们都包上了安身的香囊,也让小狗们给他们的额捏拿上一份儿。小狗们很乖,当即便把香囊系在了腰上,小萨摩耶的狗头又拱到了齐东珠的臂弯里撒娇。
    齐东珠摸了摸他软弹的粉白色耳朵,慢慢平静下来。自打萨摩耶阿哥开始守孝,不再剃头之后,他的毛发再度蓬松了起来,颜值呈直线回升,毛绒绒的脑袋更好摸了。倒也不是齐东珠嫌弃他毛毛被剃短的模样,只是萨摩耶的颜值其实主要靠他蓬松的毛发支撑。毛发饱满的时候,看起来像像个小狮子似的,可若是失去了长毛,短毛的萨摩耶形象大变,齐东珠不想承认,那其实挺像白色的驴的。
    比格阿哥就还好些,他本身就是短毛狗,剃不剃头在齐东珠看来区别不是很大。
    挨个揉搓了小狗们,齐东珠抱起小狸花儿,给她讲起了久违的睡前故事。萨摩耶阿哥不肯走,赖在床边儿蹭了一会儿故事,白色的眼睫毛都困倦地耷拉下来,方才被比格阿哥提溜走了。
    临行前,比格阿哥低声对齐东珠说道:
    “嬷嬷,这几日皇阿玛白日料理政务,晚上去慈宁宫侍奉太皇太后,抽不开身,嬷嬷不必担忧。”
    被幼崽这样说,齐东珠不免尴尬起来。她总是觉得比格阿哥对于她和康熙的关系有些误解,但是作为一个脸皮很薄的成年人,齐东珠拒绝对比格阿哥做解释,此刻也嗯嗯阿啊地应付过去,即便她总觉得比格阿哥在暗示她不用担心自己失宠。
    屁大点小狗,懂什么啊。齐东珠看着比格阿哥黑白棕相间的背影和他笔直的尾巴,头疼地想。就这屁点大,还要定亲了,封建制度真的害死人。
    等齐东珠神游回来,小狸花儿已经昏昏欲睡了。齐东珠垂头猛吸小猫咪,半迷糊的小猫咪最好吸了,根本不会有半点儿反抗,小肚皮和小爪心都是任人采撷。坏妈咪齐东珠猛嘬了一会儿小猫头,方才放过了睡得稀里糊涂的小猫咪,心满意足地将暖烘烘的小狸花儿扒拉到自己怀里,贴着柔软的绒毛入睡。
    贴着幼崽的齐东珠陷入久违的安全感之中,次日起得有些迟了。她是被殿外的动静吵醒的,翠瑛压低了声音,在殿外急促地说些什么,可对方似乎更加急迫,气势迫人。齐东珠把小狸花儿往床榻里藏了藏,轻手轻脚地走下榻,随手披上了外衣便推开门,正看见天边晨曦未亮,宫人手中的提灯映亮了半个庭院。
    翠瑛见状,连忙走到齐东珠身边儿,低声说道:
    “慈宁宫的人来请。”
    她把请字说得很重,刻意给外人听。可齐东珠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却只觉得那十几号人可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押。齐东珠觉得牙疼,情感上她知道自个儿碍了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眼,也能给予她一点儿理解,但从道理上讲,她不觉得太皇太后对董鄂氏的憎恨以及对她的敌意站得住脚,纯粹是寻找出气筒。
    毕竟罪魁祸首是顺治和康熙,被强掠入宫的女子能有什么错呢。
    但齐东珠也明白道理怕是没有办法讲通了,特别是对一个将死的老人,那根本是没有办法讨公道的。齐东珠心想这个时候康熙恐怕在上朝,而她也不想让比格阿哥和萨摩耶阿哥掺合其中,想来只能硬着头皮拖一拖时间了。
    毕竟康熙目前对她的兴趣还没完全消退,恐怕不会坐视不理的吧?
    齐东珠安慰自己,但心里也没什么底气。太皇太后是康熙仅存的直系长辈,这些日子康熙夜夜侍疾,想来对祖母的感情很深,她还真说不好康熙是否会出面保她。
    “齐妃娘娘好大的脸面,这宫中嫔妃无不趋奉太皇太后,只有您,上赶着在太皇太后身子欠佳的时候抱病不起,实在是宫中头一份儿的脸面大。如今太皇太后想着您也卧床几日了,若是还不能下床来见,恐怕这身子骨差到根本无法侍奉皇上。”
    齐东珠感受得到对面慈宁宫之人的恶意,但她口舌不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扯了扯嘴唇开口道:
    “人身体康健与否,也不是旁人的看法儿和脸面决定的,否则太皇太后天大的脸面,如今还不是缠绵病榻。”
    齐东珠对天发誓,她不是故意嘲讽,她只是口无遮拦、说话不好听罢了。可对面慈宁宫的奴才此刻面色赤红交加,吓得齐东珠不怎么敢多看他们,生怕自己被他们的目光撕碎了。
    “我家娘娘刚起身,就算太皇太后要娘娘带病侍疾,也得让我家娘娘宽衣洗漱,方可见人。”
    翠瑛连忙上前一步说道,可慈宁宫的人却不想再等,只围了齐东珠,为首的那人说道:
    “齐妃娘娘,甭管您有多利的嘴,太皇太后如今要见您,您便拖不了一时半刻,请吧。”
    齐东珠拍了一下还要开口说话儿的翠瑛,让她留在景仁宫里照看,便自己腾出手挽发,一边挽发一边向外走去。她身上穿着最朴实不过的布衣,通身没有半点儿精美的装饰,甚至自己挽发前行,莫说宫妃的尊贵了,便是放在民间的富贵人家里,也要被说一声不讲究。
    但齐东珠并不在乎。她挽好了发,跟着慈宁宫的人去了,没有要景仁宫任何一位宫人跟随。她知道自己此番会遭到责难,若是她景仁宫的宫人去了,绝对落不着好处,她并不想带累无辜之人。
    可景仁宫的奴婢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独自一人前去慈宁宫。不多时,主殿七个人全都跟了上来,坠在慈宁宫的宫人后面,像一队胆小却固执的鹌鹑。翠瑛暗了眸子,脚跟儿一转向四阿哥殿中去了。
    她即便是从小看着四阿哥长大,也知道四阿哥如今只有十一岁,但她莫名笃信四阿哥有解决一切的能力。
    春日的风沁凉,特别是在晨露未退的时候,天边有一丝红霞破茧而出。齐东珠感受着晨风拂面,不安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她知道前路未卜,但她将这看作是自己执着留于宫廷,在这个时代作出改变,所要付出的代价。这么想着,她反倒是露出一股坦然之态来。她想要做的很多事还没有完成,她的野望才将将崭露头角,若是戛然而止确实可惜,但她却没什么后悔的事。
    齐东珠就是这样的人,想做什么,当即就去做了,想说什么,当即就说了。她所作所为无违本心,便不会生出什么悔意。她当然是希望今日能安然度过的,但若是不能,她也不会为自己的生命惋惜。
    能在有限的时间内一直做自己,不曾带上假面,不曾违背本心过活,这样的生命足够有价值了。
    因此,她神色坦然,脚步方正,仪态舒展,没有半分畏缩惊恐之态。晨曦到来,紫禁城中来往行走的人变多了,许多人都认出了慈宁宫的服饰,也认出了被慈宁宫宫人包围其中的景仁宫妃嫔。
    许多人都在驻足看着,周遭之人议论声不绝于耳,有些人看着齐东珠如此朴素可欺的模样,脸上都带着怜悯和淡淡的鄙夷,可还有些人却透过皮囊看得出她骨子里的无畏,在心中钦佩起她的坦然。
    或许有人觉得景仁宫的变奴为主,附凤攀龙的齐妃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人,但却不会有人觉得敢以素面素衣前往慈宁宫的齐东珠是个软骨头。
    景仁宫到慈宁宫的路并不短,齐东珠没有坐轿子,即便走的不慢,也等天全破晓后才走到。慈宁宫的奴才额头上急出了一头汗,连忙进去通报,而此时,来慈宁宫侍疾的嫔妃也到了不少,齐东珠看到了永和宫的德妃,却没见到其他熟面孔。德妃看了她一眼,竟主动招呼一声,齐东珠连忙福身回礼。
    德妃和比格阿哥一样,对于不熟的人惜字如金。齐东珠尴尬地与她在殿外站了片刻,便被召入内殿,可就在这时,她听到德妃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若好自为之,性命无虞。”
    齐东珠转头去看,却见德妃垂着眸子,看不出半点儿方才开过口的痕迹。齐东珠转过身举步入殿,心中琢磨起德妃的话儿来。
    齐东珠并不是没见过太皇太后。当年她作为比格阿哥的奶母,是在寿宴上见过这个出身高贵的蒙古女人的。彼时比格阿哥还小,性格自闭,出了一场闹剧,让齐东珠差一点儿遭了灾。虽然因为康熙的掺合有惊无险,但是齐东珠记得太皇太后的不可冒犯和她残酷的性子。
    蒙古还是彻彻底底的奴隶制度,这点齐东珠心知肚明。她知道太皇太后不会将她们这些奴婢当人看的,可德妃在暗示她性命无虞,想来是因为如今她是康熙的妃嫔,太皇太后只享尊荣,不干政事,是不会太过落康熙的脸面。就像当时太皇太后百般憎恨董鄂氏,实际上却拿董鄂氏没什么法子,只因真正掌权的人是一国之君。
    但这宫中不致人于死地的搓磨人的方式多了去了。
    齐东珠走进弥漫着药味儿的内殿,也不等催促,便跪下行了礼。
    榻上一片安静,无人叫起,也在齐东珠意料之中。她跪在地上,虽然膝盖压力不小,但总好过福身不被叫起。屈腿太过挑战平衡力和腿部肌肉的力量,齐东珠自觉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过了片刻,慈宁宫的宫人端来了一碗漆黑的重要,递到了齐东珠面前。齐东珠垂眼看,当然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鼻子却捕捉到了好大一股藏红花味儿,脑仁直跳,眼角一阵抽搐。
    这泼天的狗血剧情,竟然落到自己身上了。
    齐东珠无语凝噎,终于明白一点儿太皇太后的脑回路。想来这是一碗断送齐东珠孕育皇嗣可能的药汤,当年董鄂氏生育皇五子,即便皇五子身体孱弱,不过多时便夭折,但顺治却是想立皇五子为太子,甚至在皇五子死后都是以前所未有的丧仪送葬。
    这事儿落在太皇太后这,恐怕就是难言的刺了,当年她阻止不了顺治的癫狂举动,这回儿是想在齐东珠这里找补。慈宁宫的宫人只送上药汤,太皇太后一语不发,不知是真体虚开不了口,还是准备让齐东珠懂事,自己解决生育问题。
    若是个胆子小点儿,懂事儿点儿的,此刻恐怕就要哭哭啼啼地饮下药汤了。但是齐东珠实在是不想喝这种内容不明的东西。她本身就不怎么信中医的药汤,更何况清朝的所谓中医早就断了传承,翻遍太医院也难翻到几个靠谱的人,喝下这碗药会不会不孕齐东珠不知道,但她就怕喝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半身不遂。
    真的很没必要,她已经积极在避孕了,家里两狗一猫,已经猫狗双全,她并没有搞出个小猫小狗的意思。
    齐东珠接过碗,半天不想下口,看上去就是盯着碗发呆,榻上的太皇太后在慈宁宫的姑姑搀扶下勉强坐起身来,一双浑浊的眼眸看着齐东珠,目光阴鸷,像是冬夜里寒枝上的报丧鸟。
    齐东珠觉得她在透过自己看着早就香消玉殒的董鄂氏。一时间齐东珠觉得她也挺可悲的,困于后宫不染朝堂,唯一的儿子脑子拎不清,她却只能将一个无辜的女子作为假想敌,直到临终前也念念不忘。
    正在齐东珠绞尽脑汁,想着说点儿什么能不喝这个看起来就很不健康的苦药汤子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齐东珠转过头,便见康熙沉着一张脸踏步进来,一手夺过她手里的药汤子,掷于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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