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事。反正只要我还在青海,你就不可以把爪子伸到青海。”
    陈隽恼火:“凭什么,徐航还不是靠着他老爸,把爪子伸到下面各个局?还装模作样的自称是个律师,开辆凌志,像手指甲多干净似的。”
    “这就是他可以,你不可以的原因。”陈厚鹏冷冷的说,“至于凭什么,那我告诉,就凭徐航靠他爸在青海采不了矿,而你靠你爸可以在青海采矿,你就不可以在华玉离开青海前入股。”
    陈隽火冒三丈:“爸,这是四亿的买卖,而且风险全无,利润丰厚,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你孙女想想。”
    “风险全无,利润丰厚。”陈厚鹏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你真以为青海玉能卖2万一公斤?以这条玉脉的储藏量,如果一头快速开采一头抛售变现,你看市价会是多少一公斤。国家为了做奥运奖牌,采购的昆仑玉不过700800元一公斤......”
    “这是政策价,而且做一块奖牌就浪费那么多料.......”
    “那为什么不用新疆和田玉?”陈厚鹏冷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青海玉这么多年价格如此低廉,就是因为盲目开采,市场供应量过大。地方局过去曾经以13万两年的价格出售青海玉主脉的采矿权,矿主们扒进兜里就是钱,对资源进行疯狂的爆破,掠夺性的开采,采到的玉石无计划的投放市场,导致青海玉过去那些年一直处于供过于求状态,价格年年走低,最便宜时,才十几元一公斤。那段时间,商家甚至都不敢囤积青海玉玉料,直到资源枯竭。”
    “我之所以要把主脉的采矿权给徐航他们,并且支持保障他们在青海采矿,就是因为他们非常珍惜资源,对他们从事的事业有真正的热情。他们不舍得浪费,也不会让青海玉在市场上无序流通,让青海玉一再贬值,而是囤积居奇,精雕细琢,深加工,进一步提高青海玉的价值。他们这次发现主脉,大规模采矿,却拒不流入市场,就是一个信号,告诉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青海玉今后还会暴涨,等于是在给青海玉的前景做最有说服力的宣传。”陈厚鹏严肃的盯着儿子,“你妈跟他们扯皮是你妈的事,反正她折腾来折腾去也就是折腾张结婚证。但是,你不可以插手这件事。你妈说得没错,你哪里不可以挣钱,跑这来占什么小便宜。”
    陈隽临门一脚无节操叛变,只踢得徐航方寸大乱。徐航越想越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那个绳结在收紧。徐航连着两夜失眠后,找杜玫来了。
    “玫玫,我想明白,我们结婚吧,现在就去领结婚证。”徐航偷偷的把杜玫从和玉会所的设计室叫到自己车上。
    杜玫吓晕了:“这怎么行,这么做,高平江和张子淳会怎么想。”
    “我们结婚证都领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徐航说,“其实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们早结婚了,哪里还会有今天的事。”
    “那采矿怎么办......”
    “管它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开不了矿,我们从市场上购原料。”徐航说,“快把你护照带上,我们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我们这么做,那就是背信弃义。他们肯定不会原谅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要......”杜玫恐惧的发现,自己和徐航要被全世界孤立了。
    “今后的事情今后再说。“徐航嘀咕。
    至于今后怎么说,徐航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第80章
    徐航带着杜玫匆匆忙忙跑到摄影店,立等可取的拍了张结婚照,然后两人跑到民政局。
    徐航掏出两小时前溜进父母家,翻箱倒柜,撬锁砸抽屉,千辛万苦偷到的户口本,户口所在地还是他爸二十年前部里分的公房,杜玫则掏出护照。
    办事员头也不抬的说:“单身证明。”
    徐航和杜玫一愣,两人把这茬给忘了。
    徐航赶紧指指户口页上的“未婚”两字。办事员不耐烦:“是这位外籍女士的单身证明。”
    杜玫傻乎乎的说:“那我岂不是得回美国一趟,到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state开证明?”
    办事员说:“到中国大使馆开。”
    中国大使馆?那不是在美国唯一歧视中国人的地方嘛。好在,杜玫现在是华裔美国人了,只在二等被歧视范围内。
    “中国大使馆?他们怎么知道我已婚未婚?”杜玫奇怪。
    办事员已经拉下脸来不理他们了。好在徐航跟政府部门打惯了交代,马上一脸谄媚的笑容,“阿姨”叫得跟亲妈似的,两分钟后,办事员找了份样品给他们看。杜玫一瞧,那个汗啊,原来是要先回美国,到office of the secretary of state去开一份单身证明,然后再送到中国大使馆做公证,证明该单身证明真实有效,确实是美国政府开的。
    中国大使馆办这类公证至少得两周。
    徐航又在民政局蘑菇了老半天,这下别说“阿姨”,就是“奶奶”都不管用了。两人最终垂头丧气的从民政局出来。
    徐航把杜玫送回和玉会所,一路上两人黯然无语。
    徐航老妈的电话却来了,她刚下班回到家,第一眼以为是家里遭贼了,仔细一看,发现门窗完整,家里就少了个户口本。周亚君倒是没想到儿子偷户口本是为了跟别的女人结婚,还以为徐航偷走户口本藏起来好不跟何如沁结婚。周亚君快晕倒了:天啊,这是一个36岁的律师干出来的事么?6岁男孩把习题册藏起来逃避作业?
    周亚君火冒三丈,厉声叫儿子赶紧带着户口本回家。
    徐航头皮发麻,嘴唇发白,浑身发冷,这三天来,他真是怕死老妈了。
    这时两人已经到了会所门口,徐航把车停下,杜玫没下车,而是扭头观察徐航的脸色。徐航皮肤发暗,眼睛无神,已经完全没了平时镇静自若的潇洒样,杜玫甚至觉得徐航的额头上都起了皱纹。
    杜玫心里难受极了:“阿航,我们去美国生活吧。我们够有钱了,不工作这辈子都够了,我们逃走吧。”
    杜玫脑洞大开:“我们去拉斯维加斯结婚,在那结婚只需要出示护照就行了,然后我们去洛杉矶,去三藩,去夏威夷,去任何风景优美,中餐馆多的地方,买幢豪宅,生两个孩子。咱们不用工作了,我看孩子做饭收拾屋子,你换尿片修房子剪草坪。我们天天推着婴儿车去海滩散步......”
    徐航默然半响,慢慢的说:“玫玫,这是不现实的,人是社会动物,失去了特定的生活环境,就会枯萎。不管你的国籍在哪里,我们两的生活、事业,亲人,朋友都在北京。离开他们,遗世独立,我们甜蜜不了多久的,当生活日益无聊,我们就会悔不当初,彼此怨恨。世界虽然大,人却无处可逃。”
    理智慢慢的回到徐航脑子里:“父母扭不过子女,我爸妈最终总会接受我们,尤其当我们有了孩子以后,但是朋友不会,而我们两人都无法承受失去张子淳高平江他们两个的损失,没有了他们,我们不是不能活,但是我们的人生不会再有精彩.......高平江性命不要找到的矿脉,我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徐航看了看杜玫:“玫玫,你先回去。这事情非解决不可,我去找陈厚鹏。”
    这个名字落到杜玫耳朵里,杜玫忽然浑身哆嗦了一下。
    杜玫下车,看着徐航的车慢慢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心里明明白白,自己是在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最心爱的男人。
    徐航先会父母家吃晚饭,整顿饭,周亚君嘴巴不停的一直在训徐航。周亚君这几天跟何娴红热络的不得了,一天至少3个电话。
    周亚君实在想不明白,何如沁有什么不好,儿子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周亚君最终的结论是:儿子花天酒地惯了,不想结婚就是想放荡一辈子。周亚君那个气啊,自己两口子一辈子作风正派,怎么生了这么个浪荡子,基因突变,基因突变......
    徐航低头扒饭,徐天南看不下去,打断了老婆的喋喋不休:“行了,行了,吃饭好好吃饭,不要影响身体健康。”
    周亚君发火:“我一天到晚的看着这么个三十好几的儿子在眼前晃,我,就血压上升,心脏各种早搏.......”
    徐天南叹了口气,劝自己儿子道:“阿航,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跟小何不对路,但是就我看,小何人还是不错的,知书达理,对父母也很孝顺。你现在对她缺了点热情,但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等结婚时间长了,慢慢有了亲情,你就会知道小何是个贤妻良母.......”
    吃完饭,已经快八点了。徐航忍着胆战心寒,浑身的不适,硬着头皮给陈厚鹏打了个电话。
    陈厚鹏倒是干脆:“我还在想我到底要等你这个电话等到什么时候。行,你找个地方,我们见个面。”
    两人最终在陈厚鹏家附近的一个茶楼的小包厢里见面。
    服务生上完茶后退了出去,把门关严。徐航说:“姑父.....”
    陈厚鹏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徐航,既然你根本不愿跟如沁结婚,就不应该叫我姑父。”
    徐航顿时汗流浃背,一时不敢说话。
    陈厚鹏不悦:“徐航,我这次是因为你们的事情特意从西宁赶回北京的,已经三天了。你是不是认为我在青海很悠闲。”
    徐航赶紧认错:“对不起,姑父。”
    陈厚鹏瞟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行了,有话快说。”
    徐航把地方局拖延不给发采矿特许证的事情说了一遍:“姑父,姑妈对我个人有点看法,我知道这件事完全是我不对,但是我的婚姻问题跟华玉公司采矿是完全两回事,而且我正要将我在华玉公司的所有股份全部出售变现,如果陈表哥有......”
    陈厚鹏把脸一沉,徐航赶紧把下半句吞了下去。
    “徐航,你知不知道你已经严重影响了我家的家庭关系?这三天,陈隽跟他妈吵了一架,跟我吵了一架,然后我老婆跟我吵了无数次架。现在我家一共三个人,分裂成三个阵营,就为了一个我家所有人一股都没有的矿......华玉公司在青海采矿的事,本来是件公事,你却把它演变成一场家庭纠纷,而且还是我的家庭纠纷。于公于私,我有这么对不起你吗?”
    徐航惭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陈厚鹏皱皱眉头:“这种话也不用说了。徐航,自从华玉公司找到那条玉矿后,谣言四起,储藏量越传越离谱,无数眼睛在窥觑......你应该清楚我的压力有多大,现在我秘书在替我回绝各路神仙,其实每回绝一个,就是在得罪一个,但是会有那种我无法回绝也无能力回绝的人出现的,而且会很快。所以你赶紧把手续办好,省得夜长梦多。”
    徐航最清楚外面有多少人眼睛都红了,因为别人不知道他有股份,甚至托人情都托到了他这里:“可是,姑妈她......”
    “采矿的事本来跟她风马牛不相及,为什么会变成她千方百计的来卡你,你自己应该好好反省。”陈厚鹏不耐烦,“这是你的私事,不在我处理范围内。如果是地方政府想私自侵占你们的矿脉,将它赠送给他们的关系户开采,或者在你们采矿过程中给你们制造不便,这些我都会出面,一定保障你们公司的合法权利。但是你跟我老婆之间的纠纷,跟公事无关,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的个人问题你个人解决。”
    徐航哑然,这问题如果他能解决,他也不用来找陈厚鹏了。
    陈厚鹏站了起来:“今天已经周四了,我周日回西宁。周一是工作日,所以你有三天时间,把这事情解决掉,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你应该明白,即使在青海,我也并不是第一把手。”
    第二天早晨,徐航一大早就赶到了和玉会所,叫保安开门。张子淳睡得正熟被喊醒,批准徐航进门。
    徐航敲开杜玫房门,杜玫倒已经起来了——她昨晚上一夜没睡好。
    徐航跪在杜玫脚下:“对不起,杜玫。请你原谅我的软弱。所有人所以事情一起逼我,压力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的承受能力,我无法不这么做。”
    其实杜玫从昨天徐航说要去找陈厚鹏起,就已经预见了结果,所以今天早晨一大早就起来了,当保安打开大门放徐航车进来事,杜玫的心就已经一片冰凉。
    徐航喃喃的说:“玫玫,我不能不跟她结婚,现在我的婚姻已经不是我个人的私事了。但是,请相信我,我会自由的,过几年,等矿采完了,等......”
    杜玫本来是像听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一片冷漠的听着,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动气,这是听见徐航又一次恬不知耻的叫自己等,过去许诺解除婚约,现在又说会离婚,忽然间,一股冲天怒火从杜玫心底迸发,杜玫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的一下子把徐航抱着她腰的双臂甩开,右腿一抬,就把徐航踹倒在地:“徐航,你滚,你他妈的给我滚,滚,滚......”
    杜玫连推带搡把徐航推出门外,正遇上一面扣扣子一面匆匆跑下来的张子淳。杜玫“砰”的一声,碰着两个男人的鼻子尖把门关上,两秒钟后,房间里传来杜玫的嚎啕大哭:“徐航,你去死,你去死,呜呜呜.......”杜玫一面哭,一面用脚“咚咚咚”踢席梦思。
    徐航在门口站了两分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慢慢离去。
    如何娴红所愿,徐航手托那枚14克拉的黄钻向何如沁求婚了,并且求她周一早晨八点半,民证局一开门就跟自己去领结婚证。何如沁犹豫了两分钟,答应了。
    何娴红接到电话,嘴角还没来得及裂开,下一条消息又让她从沙发上直跳起来,原来何如沁虽然答应了徐航的求婚,但是紧接着,两人为了财产问题,再次谈崩了,婚事来不及起航就宣告搁浅。
    徐航要求婚前财产公证,婚后夫妻双方财务分开,除每个月给何如沁生活费若干外,其他一切都跟何如沁无关。
    何如沁晕到,那她还结什么婚,有病啊。
    何如沁坚决不同意,要求徐航在他所有的财产上都加上她的名字,如果离婚,财产均分,如果出轨,徐航净身出门。
    徐航自然也不可能同意。
    两人都表示愿意通过谈判解决,徐航表示愿意结婚时购买一套房子一辆车作为结婚礼物赠送给何如沁,每月生活费5万元,其他不变。
    何如沁表示房子车子没啥意思,她在北京又不是没房住,没车开。何如沁要求徐航把华玉矿产的一半股份做为聘礼过到她名下,每月生活费10万元。
    徐航同意了每月10万元的生活费,但是拒不同意馈赠华玉的股份,一股都不行。
    两人再次表示有继续谈判的诚意。何如沁这次提出,两人签订一个婚前协议,公证一下,如果今后有孩子的话,两人都把自己所有的财产加上孩子的名字。
    徐航再次拒绝,虽然徐航压根没打算要孩子,但是世事难料,还是不答应的好。
    何如沁委屈:又不是给我,给你自己的孩子你也不肯。
    两人谈判自此陷入僵局,各不退让,两两吵翻,脸皮撕破。
    何如沁坚决要徐航一半华玉矿业的股份。何如沁说:“没有我你就拿不到矿,没有矿你那些股份就一文不值。”
    徐航说:“你想钱想疯了吧,我的婚前财产你也打主意。一半的股份,你当自己梁诗若啊,那你应该去找李泽楷,我可没那么多钱。”
    两人婚没结,吵到吵得跟两夫妻离婚分割家产似的。
    何娴红一听,直接晕倒:我的侄女啊,你姑妈心血耗尽,让你嫁这么个前程无量的男人,目的是想让你的一生永享荣华富贵,你怎么婚没结,就想着往自己口袋里扒钱,有没搞错?
    但是何如沁也有自己的苦衷:“姑妈,如果他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情,哪怕就那么一丁点,只要我还能笼络他,感化他,我真不会这么图他的钱。你以为我婚没结,这么穷凶极恶的跟他谈钱,我很开心么?本来要结婚了,是女人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我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痛苦.......”
    “徐航虽然向我求婚,但是谁都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他达到目的后,会不会马上把我像一块破抹布一样扔掉。我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如果我现在不趁着有点可以辖制他的时候,为自己准备点退路,等他把我扫地出门的时候,我人也没有,钱也没有,年龄也没有,却变成了一个离婚的女人。说不定,到时候他为了奔赴新生活,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我还得一个人拖着一个孩子......”
    “在中国现在这个社会。女人,尤其离婚女人,尤其是离婚带孩的女人,是地道的弱势群体。中国的法律从本质上来说是男人的法律,法律要求男女平等,法律保护婚前财产,要求离婚时双方共同出钱抚养孩子,其实这是对女性的极其不平等。女人在婚姻中要生育,要做家务,要教育子女,负担了比男性更多的责任和义务。女性的青春和生育能力是有时间性的,女性为家庭付了比男性更多的精力,但是男女平等的法律,却没在经济上给女性以保障和补偿。女性结婚时要求在男人的财产上添加自己的名字,离婚时要求多风财产,所有人都会指责这个女人,说她贪财,说她算计男人的钱。但是谁比较过离婚女人和离婚男人的生活质量差异。谁都知道,离婚的男人要比离婚的女人生活容易得多,再婚容易的多,尤其是像徐航那样的.....”
    何如沁滔滔不绝,何娴红一手抓着手机,另一手挠头,明显何如沁这些话是她思考已久的,何如沁对自己的处境有强烈的忧患意识。何娴红倒也不能说侄女这种担心是杞人忧天。
    陈厚鹏却不耐烦了:“玉矿是华玉公司找到了,华玉公司有合法的探矿权,也通过合法途径申请的矿脉开采权,无论从法从理从情来说,我都应该优先把采矿权给他们。否则,这就是滥用职权,无理卡要,违背开矿业的习惯约定,扰乱市场秩序,对整个开矿业的发展不利。”
    陈厚鹏看了老婆一眼:“我周一就叫县局把特许证批给他们,并且叫地方政府积极配合。到时候,徐航采矿证到手,翻脸不认帐,不去领结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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