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阳挑眉,他有些不太理解蒋东升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火气。现如今,事情一步步的都朝着他预定的方向行进,蒋易安吞了他零星投入的各种小产业,却给了他大笔的资金,在知道未来几项土地政策的前提下,拥有大笔资金显然更有利。他粗略的跟蒋东升说过设想,这些都是蒋东升当年整治蒋易安的手段,他原封不动借鉴过来,按理说最支持他的应该是蒋东升才对。
    蒋东升在那皱了半天眉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走进了挨着夏阳道:“夏阳,蒋易安没那么好对付,他真要出什么事儿,爷爷不一定会袖手旁观……你不应该搀和进来,太危险了。”
    夏阳心里略微动了下,是了,他照搬了蒋东升当年做的事,却忘了一个最重要的条件——他不是蒋东升,而蒋易安即便失宠,也是蒋老的孙子。蒋老会眼睁睁瞧着蒋易安陷入困境么?
    蒋东升见夏阳脸色不太好,忙上前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替你给你盯着那小子呢。我打听到一个消息,朱华在广省军区。”
    蒋易安当年教唆害死了朱建康,而朱华正是朱建康的兄长。朱华军校毕业后便参军,如今坐的位置不低,朱家对他自然重点栽培的。
    朱家的那位夫人发狠对付蒋易安的时候,朱华并未出手,而蒋易安这段时间在鹏城试水,朱华也一直按兵不动。只是接下来,朱华还会一直隐忍不发么?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是好奢侈的享受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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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明天补上,挨个么么!
    194鹏程万里
    夏阳在鹏城变卖厂房,收拢资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这是遇到了麻烦。也有人猜测这是蒋家两位少爷自己在明争暗斗,即便是想要跟着浑水摸鱼,也还是小心观望起来。
    局势明显向着蒋易安倾倒,他手里有大量的资金,也是蒋家正牌的嫡系少爷,到底还是有人肯捧场的。
    蒋老没有任何表态,他似乎对小辈的事并不感兴趣,倒是对几个女儿女婿多加提携,重心不再放在蒋宏那不争气的儿子身上。
    蒋宏郁郁不得志,自己在京城的宅子里经常喝的醉醺醺的,蒋易安去看过两次,都瞧见他躺在脏乱的地上破口大骂。蒋宏骂的人,自然是王秀琴,那个陪伴了他多年但害的他颜面尽失的女人。
    蒋宏这些年过的却并不如意,他开始酗酒,开始怀疑自己的失败。他被王秀琴戴了绿帽子,这些年在政绩上也一事无成,无论是下放还是回京,官路没有一丝起色。婚姻事业一事无成,这让蒋宏产生了一种无法抑制地颓败感,他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蒋宏骂王秀琴,偶尔还会哭着喊苏荷的名字,连带着音讯全无的蒋东升都成了他心目中最好的儿子。
    蒋易安去探望父亲的时候,蒋宏依旧醉的不省人事,躺在地上弄了一身的灰。他扶着蒋宏到沙发上,却被蒋宏揪着衣领盯着看了一眼,“易安?”
    蒋易安扶着他躺下,对蒋宏身上刺鼻的酒气微微皱眉,“是我,爸。”
    蒋宏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睛里又没了焦距,他醉的厉害,但是也没了往常的顾忌,喉咙里含糊地骂道:“小畜生……你们害死我……都是你们!蛇蝎心肠的女人啊,你怎么敢这么对苏荷,你们怎么敢这么骗我……都不是东西!”
    蒋易安目光阴沉地看着眼前这个两鬓灰白的男人,眼睛里闪了几下,忍着没有说话。
    “当时应该让你去前线,东升他……他比你强的多……可惜了,可惜了。”蒋宏醉的人事不知,闭上眼睛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醉话还是真心的。
    蒋易安拳头攥起来,看着蒋宏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嘲笑,“您还是继续喝酒吧,谁不如谁,也不是您说了算的。”
    蒋易安站起身没再靠近蒋宏,甚至在蒋宏从沙发上摔下来,倒在那一地的垃圾上时,也没动一下。他静静的看着那个他称为父亲的男人一身狼狈,眼睛微微眯起来。
    蒋宏躺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还在找酒。
    “爸,你再这么喝下去,就该喝死了。”蒋易安看着蒋宏还在地上摸索酒瓶,他上前微微抬脚,把地上的酒瓶从蒋宏手边踢开。
    地上的酒瓶滚了几下,撒了一地酒液。
    蒋易安整了整衣服,像是要把身上那丝酒气也拍掉一般,脸上露出几分阴狠。他已经过了那个单纯的年纪,早在母亲被送离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依靠别人许诺完全没有用处,他想要的,必须由他亲手握在手里。
    现在,也只能靠自己了。
    蒋易安上下打点,凭借着裙带关系得了庇佑,把夏阳零散的产业吃掉以后,终于开始收购蛇口工业区的制衣厂。
    据徐润透露的消息得知,这蛇口工业区的大片厂房和地皮,是夏阳最后的依托甚至为了蛇口这的产业,连京城的商场都贱卖给了顾辛。
    蒋易安找人打听了一下,果真如徐润所说,京城里的那处物美商场已经在顾辛名下。他对徐润的话更信了几分,隐隐觉得夏阳被自己逼上了一条无法后退的路。要是夏阳无法接到美国那笔订单,那就彻底玩完了吧?
    蒋易安略微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心里就无端的舒爽起来,像是痛快地出了一口恶气。他越想越兴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便抬手拿过电话来拨了几个号码:“喂,给我找几个手脚利落的人过来,对,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已经盯了夏阳那小子这么长时间,他活动的时间和地方你们也摸清楚了吧?哼,接下来就该‘请’他来谈谈了。”
    86年初,春节的热闹气氛还未退散,满地鞭炮的红纸碎屑中便染了几分血色。
    鹏城发生了恶性打架斗殴事件,当地一位企业家和骆姓港商牵连其中,受伤严重,被送去医院抢救。
    医院重点病房门外贴着一个“骆”字,有数位黑衣保镖看守,病房内也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只是受伤的这位却不是骆启明,而且蒋东升。
    蒋东升身上并无大碍,只是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血,护着夏阳回来的时候,除了狼狈一些受了些皮外伤,万幸没伤到筋骨。夏阳被他护在怀里,更是没有伤到分毫,这会儿正在给他湿毛巾擦拭伤口。
    夏阳在病房的小隔间里打湿了毛巾,拧得半干来给病床上的人擦脸,那位脸上沾了不少血,此刻拧着一双眉毛,原本就有些狠厉的神色更让人望而生畏。
    夏阳倒是瞧习惯他这幅模样,拿毛巾细细擦拭了一遍,道:“一会再上一点药吧,我看着眼睛还有点肿。”
    蒋东升拧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但是对夏阳又发作不起来,只闷声道:“我没事,一会岩力带几个人过来,你跟着他,这段时间别往外跑。我有些事,先回京城一趟……”
    夏阳捏着毛巾小心擦过他带着伤的眼眶,道:“回京城去找蒋易安?你觉得他会认吗?”
    蒋东升心里不痛快,阴沉着一张脸道:“你别管,我总有办法让他也吃一次亏,妈的,那孙子疯了,竟然还敢碰枪!”
    不止是械斗,里面还有人动了枪,虽然是消音手枪,但是留下的弹孔痕迹是无法遮掩掉的。蒋东升玩儿的就是这东西,生意里十单有九单就是枪械生意,一眼就看出了门道枪械的来源他再清楚不过,特种手枪有限,能调动的那些屈指可数,这分明就是军部流出来的。
    “蒋易安借助傅家得势,现在正是最得意的时候,他要是想对付我,一次不成功,一定还会不死心再来一次。”夏阳给他擦干净脸,放下毛巾缓声道:“所以我想……”
    “不可能!”蒋东升直接打断他的话,神情也烦躁起来,“夏阳你想也别想,我不可能让你当饵引他上钩。我知道蒋易安要对付你,我也做了准备,你老老实实呆在这哪里也别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什么能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夏阳忽然不吭声了,看了蒋东升一会,点头道:“好。”
    蒋东升倒是有些纳闷起来,不放心的追问道:“你真不出去了?”
    夏阳把蒋东升那件沾染了血渍的外套脱下来,道:“是啊,我不走,就呆在这房间里哪里也不去。还有哪里受伤没?”
    蒋东升摇了摇头,对突然这么听话的夏阳有点不太适应,他顺从的抬手方便夏阳扒光自己的衣服,双手扶在夏阳的腰上,皱着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夏阳听的清楚,在他额头亲了一下,道:“你护着我出来,我哪里还有自己跑去寻死的道理?想整治蒋易安,也不一定非要铤而走险,你安排吧,我都听你的。”
    蒋东升眼睛亮了一下,搂着夏阳的手也紧了几分,“你说真的?”
    夏阳看着他忍不住嘴角上扬,凑过去在那人唯一受伤的眼眶上轻轻亲了一下,道:“真的,我以后都听你的。”
    蒋东升喉结滚动一下,单手扣着夏阳的后脑勺把他按下来一点,深深吻上去,含糊道:“早就该这么听话了。”
    夏阳闭着眼睛都能想起今天的危机情形,他又被蒋东升救了一回,这家伙夺了砍刀连伤数人带他回来,最后更是连枪子儿都不怕,硬是带着他逃开一劫。他和蒋东升已经系在一起,已经分不清谁欠谁了。
    蒋易安是他心上的一颗刺,何尝不是蒋东升的?他死过一回,多少有些理解蒋东升的想法了,这个人前世的狠厉,更多的或许是出于自保。
    鹏城界内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力,连带着兴起一股□风潮。小报上为这事热热闹闹地写了若干天,只是写骆启明的居多,倒是夏阳的身份只写了一个青年才俊,并没有多挖出什么材料。
    骆启明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带伤”去了香江,夏阳则在医院里安心“养病”,顺便处理了蛇口工业区的事。
    夏阳把蛇口工业区标了一个价格,草草卖掉了。
    即便有些仓促,但是因为工厂占地面积广阔,厂房也多,原料充足,卖价还是颇为可观。
    蒋易安自然跟进,竞争的人只在少数,最后一个杀出来跟他争抢蛇口工业区厂子里的人抬高了不少价格,但是蒋易安惦记着美国那笔订单,自然不在乎这些小钱,砸了手里的大笔资金,终于将夏阳手里最后一笔产业购置下来。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顺利的几乎有些不可思议。蒋易安甚至有时都会产生怀疑,他疑心有人在其中捣鬼,但是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厂子到手之后反倒是心神不稳起来。
    同蒋易安一起投资的人倒是乐的合不拢嘴,对蒋易安大拍马屁,奉承的话说了一箩筐,甚至小范围的为蒋易安办了一个聚会庆祝。
    女港商周弥身材妖娆,举着杯香槟贴近了蒋易安,笑道:“蒋少,您也别想那么多啦,不过是一个学生哪里有那么厉害嘛!”
    蒋易安也喝了几杯酒,带了些酒意,听见她的话倒是触动了几分心事,微微眯起眼睛道:“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周弥咯咯笑道:“当然啦!事情顺利是好事,但是这么顺利要么是对方有阴谋,要么是因为……”她朱红色的指甲贴着蒋易安的脸动了两下,笑嘻嘻道,“因为一个念了两天书的乡下孩子,根本就什么也不懂,要我说,他这会儿在医院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蒋易安忽然也笑了,他皱着的眉头一下舒展开,周弥这话显然十分对他胃口,跟着道:“是了,他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能懂什么!光是我在鹏城收购的本事,就够他学几年的了!”
    周弥贴着蒋易安,凑的更近了一点吐气如兰道,“蒋少,人家懂的也很少,你也教教我好不好?”
    她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蒋易安闻了只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但又一时无法想起,只是从吸入脾肺之后整个人都有些蠢蠢欲动了,不止是情.欲,更是那种骨子里让他麻痒难耐,克制不住心里涌上的冲动,迫切想要吸食让他更兴奋的白色粉末……
    蒋易安隐隐兴奋起来,是啊,他有钱,可以轻易地通过这个叫周弥的女人得到大笔大笔的金钱!还有什么是用钱买不到的吗!他拼上全部和夏阳赌,那也只是今天的全部,只要直升机还在,只要周弥这条路还在,他就有取之不尽的金钱!
    蒋易安眼睛带着几丝血丝,半闭上双目在周弥身上深深闻了一下,像是拥有这个女人,亦或者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他就再也无需发愁。
    同一时间,广省野战军区。
    朱华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大步走进来,房间里的两个兵立刻站了起来,冲他打了个敬礼,“首长好!”
    朱华肩上挂了少校军衔,但是没人敢只把他当少校看。这人晋升的速度太快,是广省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手段最狠厉的少校,要没有几分本事,即便有朱家在背后扶持,军部里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坐稳的。
    两个身穿军绿色常服的士兵谨慎的做了报告,说的正是鹏城日前发生的那起恶性血案。他们汇报的详细,掌握的资料远远超过汇报上来的程度,甚至一再提及身居京城的蒋易安一伙人,所有共犯名字列的清晰。
    朱华静静地听完他们的报告,在他们拿上照片的时候才挑了挑眉头,拿手指点了点照片上模糊的背影,问道:“只有这么几张么?”
    那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小声道:“是,首长,那个港商身边好像也有专业人手,处理的干脆利落,我们能拍到这几张已经是万幸了,对方反侦察手段很……很强硬……倒像是l军区出来的。”
    朱华微微皱眉,挥手让他们下去了,“继续盯着蛇口那边,京城里的人手也加倍。还有,联系‘毒刺’,让她准备开始收网。”
    那几个兵敬礼下去,神情恭敬。
    朱华坐在那里,眼睛还在盯着其中一张照片,那是拍的非常模糊的一张侧脸。照片上的人身材高大,跟那位港商骆启明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是他的侧脸却和那位混血港商有些明显区别。
    朱华盯着那张照片,他心里隐隐猜测出了一个人。
    一个在京城消失了两年,但是却打听不出生死的人。
    那么蒋家就不止蒋易安一个血脉,还有一个人存在,是不是说明他不用再顾忌蒋家的势力彻底的复仇?朱华手指在桌面那张照片上敲了两下,忽然笑了,“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快乐~~
    另,准备在国庆写死渣弟_(:3」∠)_
    195鹏城万里
    朱华尚未动手,蒋易安自己就乱了阵脚。
    鹏城的情况突变,蒋易安在尽数收购夏阳抛售的制衣厂之后,提供订单的美国公司突然撤销了。那家外国公司一改往日的态度,俨然成了一幅流氓无赖的样子,甘愿支付一笔违约金,拍拍屁股飞回了美国。
    之前说夏老板是个傻子的人全都改了口风,一致将目光移到了蒋易安这边,觉得这位太是真正的冤大头,明摆着这是夏阳和那位叫骆启明的港商两个人联合起来搞的鬼把戏,弄了个美国的皮包公司来狠狠耍了蒋少爷一遭。有人猜测着,蒋易安吃进去的这些产业,恐怕要原封不动的给夏阳吐出来。
    但是那位年轻的夏老板却也一反常态,像是没有听到周围的任何声音,最后竟全盘放弃鹏城这么些年积攒的全部家底,连“金蝶”“金虎”这两个死死握在手里的商标品牌也卖了,当真是卖的一干二净。剩下在鹏城能撤走的部分骨干员工,也尽数挪到了安城,蜷缩在安城这个小城里,毫无动作。
    蒋易安瞪大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夏阳这番动作,毫不犹豫地砸下重金买了这两个商标牌子。
    蒋易安已经疯了,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自己掉入了陷阱——他更相信是自己逼着夏阳开始典卖家产。蒋易安和蒋宏最像的一处,就是他们在高处时,容不得别人有第二种声音。
    蒋易安对制衣一窍不通,原本还有几分经商的才能,也被他过于狂妄的自大和日益增多的白粉毁了。他把手里的钱赔了个精光,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个最坏的消息。
    “我听到消息,鹏城有几处的地皮也允许拍卖了是不是?”蒋易安消瘦了许多,坐在椅子上不经意地皱紧了眉头问道。
    旁边的人点头,“是听到有这么个消息,但还在商议呢,也不一定能批下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谁也不知道上头什么心思。”
    蒋易安眉头皱地更深:“夏阳在做什么?”
    “那小子啊,他守着安城剩下的那点东西过日子呢,还在营业的几乎都没了,我听说他还找人卖了些存着的布料,归拢了一笔资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瞧着也不大像要开厂子的样儿。”
    有个叫吴晟的人是蒋易安请来的智囊,这时也听傻眼了,一头雾水道:“最近可是物价不稳,大家都忙着囤货呢,哪有抓着钱不放的啊?这个节骨眼上不存货反而往外卖,这是卖的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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