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籍停了一下,才继续平淡地叙述下去,“我那时候,真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叔叔一般看待的,他待我那么好,我也不可能去乱想什么。”
    庄籍是个有苦自己咽下去的人,除了演戏,很少流眼泪,此时声音却渐渐带上了哽咽。
    夏榛这下明白了,庄籍对夏奕博是真有感情的,而且非常深厚,甚至不是自己能够替代,只是这份感情不是爱情。夏奕博毁了庄籍心目中那一段最美好的孺慕之思。所以庄籍之后才不愿意接受夏奕博任何的示好。
    庄籍作为演员,带着艺术家的细腻以及善感,所以,恐怕夏奕博之后对他露出坏心之后,他才更加敏感和倔强。
    庄籍说:“那天我是去找你,你不在,正好他回来了,我便把我文化成绩取了高分的好消息告诉了他,我太兴奋了,脑子里别的都没装进去,他邀请我去他的房间,我就跟着去了,你知道,他的卧室和你的很像,我顺势坐在了他的床上,而且很随便。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在这里给了他错误的暗示,他以为我懂他的心思,所以,之前一直没有透露过任何那方面意思的他,便对我说了很多暗示的话,他暗示我,他会帮助我在娱乐圈站稳脚跟,他会为我做很多事,一直帮助我成功。我当时虽然非常感激,但是也发现了不对劲,但我实在想不到,一直那么好的三叔,他是打着那种主意的。”
    庄籍又停顿了下来,夏榛一直没有发出声音,他想,要是自己那一天在家里,就不会这样了。
    但他又不敢确定,要是那天他在家,夏奕博没有在那一天对庄籍出手,在他出国读书的情况下,夏奕博可以继续讨好庄籍,庄籍在娱乐圈里学会了娱乐圈的规则,说不定夏奕博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庄籍得到手了,以庄籍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到最好的性格,他对待感情肯定也是这样的,他会和夏奕博恩恩爱爱感情非常好,那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他现在恐怕只能躲在暗地里痛苦呢。
    夏榛甚至为夏奕博构建了一个如何一步步贡献庄籍的计划办法,然后就起了满身冷汗,心想幸好夏奕博没有忍住,在庄籍还不接受他的时候自毁长城了。
    夏榛心里这般想,可不敢让庄籍知道。
    庄籍停了一下才继续平铺直叙道:“他亲了我,亲得很用力,他已经这么做了,我也不可能继续什么都不懂了,想到他舌头的感觉,我至今觉得恶心。”
    夏榛把手捏成了拳头,他想自己那时候在做什么啊,他应该冲回家把夏奕博打出家门。
    “他那么做了,我当然生气,但是我还没想过要和他完全翻脸,他把我压在床上扯我的衣服的时候,我才吓坏了,我知道他要做什么,而且他下面死死顶着我的腿,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完全不敢叫救命,只能和他讲道理,说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夏奕博说,他喜欢我,从第一眼看到我,就看上我了,说他这四五年来对我的好,我不能不记着,我很难受,四五年前,那时候我才多大,他居然就……他现在在圈子里也是喜欢比较小的,那种成名了的人,往往年纪大了,他都是不碰的,可见他这个人,心理变态,有恋童癖……”
    夏榛不会为他的三叔说好话辩解,能不在他背后狠狠捅他几刀子算不错了。
    夏榛也不知道夏奕博现在还在打庄籍的主意是因为当时没有得逞,还是因为是真爱,所以庄籍现在是个大男人了也喜欢他。
    夏榛虽然在感情一事上一塌糊涂什么都搞不掂,但其实该知道的事都知道,圈子里很多有钱人并不是gay,只是喜欢鲜嫩的小男孩或者男生女相的少年而已,这很让人恶心,而显见地夏奕博属于这种状态。
    庄籍说这些的时候,夏榛虽然很愤怒,但也很理智。理智稳重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你也知道,男人在兴致上来的时候,除了发泄是很难去想其他的,夏奕博也是,他根本不听我说什么,我着急又害怕,发现他根本没有理智之后,就死命反抗了,我跑了出去,和夏樽撞在了一起,幸好你家的佣人不在,不然大家看到我那个样子,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庄籍说完了,他没有加一句诸如“你满意了吧”这样的话来嘲讽夏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法说出当时的事的,没想到说出来后,其实也不过如此。
    夏榛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骂夏奕博是畜生,也是没有用的,安慰庄籍说事情已经过去了,那更显得苍白单薄,说为庄籍报仇,但这不是报仇就能解决的事。
    其实夏榛从庄籍的语气里听明白了,这是庄籍和夏奕博的事,不关他夏榛什么事。
    庄籍是至今还对夏奕博有感情,曾经敬重过他,后来又恨他,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依然不想和夏奕博有任何利益上的牵扯。不想受他任何恩惠。
    夏榛翻身过去,将庄籍揽进了怀里,一向喜欢裸/睡的庄籍,穿了睡衣。
    夏榛想,大约他本来就是想好要和自己讲这些的,所以穿着睡衣睡觉。
    夏榛亲吻庄籍的额头,将他抱紧。
    庄籍也伸手抱住了他,说:“我那时候觉得又难过又难堪,我想,是我贪便宜,收了夏奕博的东西,所以活该被他那样侮辱,我妈其实从小教导我,不能收别人的东西,是我自己没有接受教训。发生了那种事,我便很厌烦你们家,连带着也厌烦你,所以你给我打电话,我都不想接,我不想看到你,看到你就想到夏奕博,想到那天的事。后来夏奕博开车来找过我几次,我没有见他,之后读大学时,他也来找过我,我最开始没有理他,后来知道有同学得罪了人,被人在校外打了,我怕他也对付我,我那时候实在没有能力处理这种事,就不再冷眼对他,不过也没有和他亲近过。其实也有人对我说过,很多人想搭上夏奕博的线,还不够资格,人家看不上,我却装模作样拿乔,矫情装b。他却以为自己是谁。”
    到这里,庄籍的语气里才流露出了感情,而不再是平静地淡漠地事不关己地叙述。
    他带着嘲讽和冷笑,很显然是看不上夏奕博,以及对他说那些话的人。
    夏榛亲吻庄籍的面颊,说道:“我们是要共度一生的人,应该福祸相依,一心同体。庄籍,我爱你。以后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庄籍最后流露出来的傲慢骄傲和对那说话人的鄙夷,显出庄籍绝对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和同情,他知道自己没有错,他只是因为骄傲,不愿意说当年事而已。
    夏榛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他只需要表达爱意就够了。
    而庄籍也果真很感动,说:“我知道。等回s城了,我们住一起吧。”
    说了两遍庄籍也没同意,现在他自己提出来了。
    夏榛说:“嗯,好。住我家还是你家?我家楼下的房子也是我的名下,保镖会住那里,但还有一个单独的套间,可以让钱清住那里。”
    庄籍笑说:“你都这样说了,我怎么好驳你。”
    看,庄籍说话又只说了一半,而且容易让人不明其意,到底他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
    不过夏榛已经稍稍明白他的心意,就说:“亲爱的,那你就不要反驳了。我们定下了好吗?”
    庄籍笑着翻身骑在他身上,说:“嗯,好,那算倒插门吗。”
    ☆、第六十七章
    夏榛看庄籍从原来的温顺有礼变得精神奕奕,还朝自己开玩笑了,就知道今天闹出的别扭是彻底解决了。
    庄籍愿意将他和夏奕博之间的事情说出来,说明庄籍是真把和夏奕博之间的事情放下了,大约既放下了最初对夏奕博的孺慕之情,也减轻了因夏奕博的事情让他产生的过强的自尊,夏榛自然是高兴的,乐见其成。
    而且,听庄籍这般说了之后,他也彻底放下了庄籍和夏奕博之间事情让他心里产生的疙瘩。
    遥想当年事情,他那时候还那么年轻,完全不懂事,说过很多让庄籍难过的话,做过很多傻事,经常和庄籍闹别扭又和好,那时候虽然夏奕博对庄籍怀揣着很龌蹉的心思,但他那时候真的慰藉过庄籍的心。
    夏榛会因此产生嫉妒,却也明白,当年的自己,给不了夏奕博能够给与庄籍的很多东西。他嫉妒也无用,反而应该感激夏奕博曾经对庄籍好过,弥补了当年自己在很多方面对庄籍的疏忽。
    而且夏奕博自己把和庄籍之间的关系搞砸了,让庄籍之后不仅厌恶他,而且恶心他,再不愿意和他接触,夏榛作为夏奕博的情敌,简直想哈哈大笑两声。
    是夏奕博将庄籍留给了自己,他不得不产生这种侥幸。
    当然,夏奕博当年那么对待庄籍,夏榛是愤怒的,但当年事已经那么发生,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对庄籍更好些。
    不得不说,在这件事上,夏榛表现出了绝强的精明和宽容,他看着庄籍,伸手抚摸他的面庞,说:“倒插门就倒插门吧。你那么在意这个吗?”
    庄籍知道他所指的“这个”是什么,就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谁占上风的问题。
    庄籍俯□去亲夏榛,说:“很多事,其实是不分所谓上下好坏的,但人们的眼睛总是歪的,嘴巴也歹毒。所以就让当事人也去在意了。不过,我们之间,是不分那些的。”
    他说着,手已经摸下去,从夏榛的睡衣下摆去摸夏榛的腰腹,夏榛的身材好,手感更好,庄籍心情好了,自然就思淫/欲。
    夏榛觉得庄籍就像他妈养的那只猫,看似性格很莫测,慢慢去了解,便发现也是有迹可循的。
    爱上庄籍,了解他的过程,就是一个很美妙的过程。
    夏榛觉得自己在攻克一座高峰。
    庄籍可不知道夏榛在这种热情似火的时候还能够分神去研究他的性格,两人已经紧紧搂在一起,亲得难舍难分。
    当晚两人闹了三个多小时才算完了,明明身体已经发软了,精神却还不错。
    洗过澡,庄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烟来,是很难得的特供好烟,他点了烟靠坐在床头慢慢抽。
    夏榛是好孩子,加上他母亲非常厌恶烟味,所以他是咖啡党,但不抽烟,看到庄籍抽,他则很奇怪,“你会抽烟吗?”
    庄籍的姿态慵懒,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烟,有种让人沉醉的美感,他斜睨着夏榛,“会呀。不过没有瘾,很少抽。在外面我都说不会抽烟,抽烟会犯鼻炎,不然别人递来的烟,实在不敢保证里面有没有加料。”
    夏榛倾身过去亲庄籍,庄籍就只好赶紧将烟按在了烟灰缸里,他倒不是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而是刚才被夏榛挑逗得太激动了,精神一直处在亢奋状态,让他自己都有点恼火,非抽支烟不能安神。
    夏榛吻他带着淡淡烟味的嘴唇,说,“这烟味道很好。”
    庄籍笑,说:“你试试吗?”
    夏榛搂着他躺下睡觉,说:“不用了。我妈受不了一点烟味。”
    庄籍说:“你每天像个机器一样跟着程序跑,你不会产生厌倦和没意思的感觉吗,不觉得辛苦?我喜欢演戏,就是可以不重样地体会别的生活。总一成不变,我可受不了。”
    夏榛把脸埋在庄籍耳朵边上,一边亲他一边含糊地说:“我还觉得你演戏没意思呢。一个镜头重复个十几次,人都要发疯了。想着你,我就觉得人生挺好的,没觉得辛苦。再说,让我过贺嘉那种日子,我肯定也要发疯。”
    庄籍把他推开一点,不然他一直将气息往自己耳朵里吹,痒得要命,“你就是劳累命,妄为富二代,总在奔命一样到处跑。”
    夏榛说:“你可没有权利说我,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他便道:“以后少接一些戏吧,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多些。”
    他以为庄籍就要推诿,没成想庄籍说:“嗯。我也这么想的。你今天说我也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演员,其实我是感动的,但是又觉得羞愧,我就要三十岁了,事业却还是一筹莫展。我要停下来好好想想,我要怎么办了。等这部戏拍完,我会休整一阵子。”
    夏榛说:“这样是好的。好的电影,是经久不衰的,非有沉淀下来的心态不可。你知道,我和易逍是朋友,他对电影圈子也是很了解的,他有投资电影,之前我就说也想入股,要是他那里有好的适合你的电影,你会接吗?”
    庄籍说:“怎么不接,会接。有好的电影,我都是努力争取的。”
    夏榛说:“那太好了。”
    庄籍轻声道:“谢谢你。”
    夏榛明白他的意思,便说:“一家人,不要这样客气。再说,我的就是你的,我投资,也就是你投资,何必说谢呢。”
    庄籍笑着亲了一下他的脸,说:“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干爹。”
    夏榛也笑了起来,“不用了,你叫我老公就行了。”
    庄籍便说:“彼此彼此。”
    夏榛便哈哈地笑起来,庄籍道:“再不睡就完全睡不着了,不和你说话了。”
    他说完就背对上夏榛,真要睡过去了,夏榛搂住他的身体,过了很久才睡着,睡梦里也是开心的,总算可以和庄籍过同居生活了。
    好不容易能和庄籍在一起几天,而且两人还关系大有进展,夏榛自然会从工作中抽出更多时间来和庄籍相处。
    两人去了周围几个旅游景点,天气寒冷,庄籍穿着高领毛衣,又穿了立领大衣,戴一顶帽子,又架一架平光镜,加上他故意改变自己的气质,和夏榛走在外面,虽然很惹人眼球,倒没有人将他认出来。
    夏榛公务太忙,很快就要忙去了。
    钱清这时候出现在了两人住了两天的小别墅里,帮着庄籍收拾东西,庄籍也要去剧组了。
    夏榛在用咖啡机自己煮咖啡,看钱清从楼上提着箱子下楼来,他就叫他,“小钱。”
    庄籍还在楼上,钱清放下箱子,很是热情地快步走到夏榛跟前,夏榛说:“庄籍和你说了吗?他要搬去我那里的事。”
    钱清绝对不敢对于此事表示异议,庄籍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决定的事情,轮不到他钱清来提出异议。
    庄籍在圈子里有爱钱如命的名声,但对自己的身边人实在非常不错,很大方,钱清从庄籍那里拿着别的大腕的助理望尘莫及的高薪,而且庄籍又不是脾气坏难伺候的人,他不管是为对庄籍那一份义气和忠勇的感情,还是为了这份高薪,他对庄籍都是百分之三百的愚忠。
    钱清说:“庄哥已经说过了,他说我也搬过去。”
    夏榛说:“嗯,是这样。”
    然后摆摆手:“你去忙吧。好好照顾庄籍,天气冷,你多注意些他,我看他是很容易着凉的人。”
    从来不会照顾人的夏总和庄籍多在一起一些天后,也知道怎么注意一个人的饮食冷暖了。
    钱清说:“嗯。我知道。”
    夏榛又说:“你有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打给小林。”
    小林者,是他的助理林书楷。
    这种深受信任的助理,往往和重要官员的秘书一样,这个角色,不是人人都能做好的,但往往权利不小。
    林书楷现在作为太子爷身边的人,事情办得好,心思玲珑,有眼色,主要还是让庄籍也认可了他,所以夏榛也就更倚重他了。
    两人分开的时候,庄籍先走,他上了夏榛为他准备的那辆不错的保姆车,夏榛站在楼前对他挥手,庄籍从车里探出头来,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然后就让开车了。
    庄籍走后一个小时,夏榛就走了,他是不想庄籍做留守人,才后离开的。
    他犹记得小时候爸爸出门去出差,他妈站在楼前送他,看他走后,她总不会马上就转身进屋,会在那里站一阵,眼神里的落寂,即使当时夏榛年纪幼小,也能够看得出来。
    父母的夫妻关系会对一个人的影响多大,在自己成家的时候最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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