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偷偷偷若有指点意味的取笑,任之宁一方面似懂非懂,另一方面神魂已飘到那个赋予自己人生,却又将含辛茹苦孕育出来之生命轻易捨弃的母亲身上。
    恨意伴随过往回忆掠上心头,令身处险境的她将生死置之脑后,也算是另类的有其母必有其女。
    反正自知绝非偷偷偷的对手,她乾脆束手待毙,尝试解开纠缠了十数载的结,问道:「刘湘纯当初为何不告而别?是因为要和别的男人远走高飞,却又不好意思向我这个拖油瓶啟齿吗?」
    偷偷偷沉默不语,待任之宁又追问了一次半,驀然插话道:「这一次算是我输了,不过并非输给你那不到家的预界,而是败给萧仁的不要命。正所谓愿赌服输,黄金雕像就交给你物归原主吧。」
    女方鑽牛角尖,男方则是答非所问。
    两人鸡同鸭讲,不知何者的沟通系统出了问题。
    任之宁正欲追问,突然感到背后一空,瞥了下方一眼,发觉短刀已消逝不见。
    待回身环顾,已遍寻不着偷偷偷的身影,唯耳闻对方逐渐细微的笑声:「知未必真,真未必知。对你而言,我是一名罪大恶极的贼人,抑或放你一条生路的恩人?倘若残忍的相反词为仁慈,那么捨弃的相似词又叫做什么?呵呵呵,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啊!代我向贾玛莉问声好,可爱的任小妹妹。敝人引颈翘望再次将你拥入怀中之际。」
    这场转眼即逝的抉斗,便在偷偷偷语带玄机之下告终。
    过程虽然一点也不精彩,却将实力悬殊这一点展露无遗,同时放水之意相当浓厚。
    现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徒留垂头丧气的任之宁望着厢型车发怔。
    箱型车看似已无法发动,附近又没有能装载雕像的运输工具,偷偷偷趁警方赶到以前溜之大吉,并将黄金雕像遗留于此,可谓明智之举。
    但萧仁害他功亏一簣,理应怀恨在心的他却没有对自己报復,甚至还说了一些耐人寻味的妙语,兼之关係对立却毫无敌意,以及亦正亦邪的形象,着实是一名高深莫测的神祕窃贼。
    另一方面,好不容易有了母亲的线索,却如断了线的风箏有头无尾,令她因为技不如人而大受打击之馀,不禁心灰意懒。
    任之宁就这么惆悵了一会儿,直到脑海浮现萧仁昏迷的模样,这才打起精神,攀爬至后座的门板上,跳进车内查看。
    辣妹小希躺在裂开的箱子里头,所幸毫发无损。
    驾驶座周遭满是血跡,可见偷偷偷似乎也受了伤,怪不得匆忙离去。
    奇怪的是偷偷偷流了这么多血,为何却不见路面上多出新的血跡?
    况且适才对方紧贴着自己的背部,衣衫何以同样滴血未沾?
    敞开的置物盒内摆着牛皮纸袋,上头贴着一张白色纸条,写有以电脑列印出来的短语:「致素未谋面的车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下方另有一串车牌号码。
    纸袋当中装着金块,足以用来购买一辆相同款式的全新厢型车,甚至绰绰有馀。
    看来偷偷偷原本应该是打算于事成之后毁车灭跡,所以才会准备价值比修理费高出数倍的金块,好让车主汰旧换新,当真是盗亦有道。
    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纵然对付偷偷偷犹如以卵击石,此次接触又留下诸多待解谜团,但至少黄金雕像失而復得,这几天的辛劳总算没有白费,萧仁的伤亦不是白受。
    任之宁攀出车外,回头至排水沟旁,拾起萧仁遗落的心形项鍊,发现除了附有钥匙,爱心中央尚有一个形状吻合的钥匙孔。
    此项鍊与坊间装模作样的不同,厚度约莫三公分,似乎可用该把钥匙转开,着实挑起人的好奇心。
    任之宁摇摇头,道:「偷窥他人的隐私,并不是我的作风!」
    话虽如此,其实心中正在天人交战:「身为一名对世事漠然置之的无情男子,何以会挺身而出,以及拥有改变未来的神奇力量?又身为一名不顾生死的英勇男子,为何会在手臂刺上如此女性化的图像?」
    她迟疑半晌,脑海浮现神谷三宝之一的自画像,好奇心顿时击溃原则,于是在不违背实际作风的前提之下,进入预界打开项鍊,看见一张人像照片。
    那柔顺飘逸的深色长发,以及令她自叹不如的仙姿玉色,不正是萧仁左臂上的黑翼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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