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爷忍俊不禁地笑起来,指着赵诚谨“哈哈”地笑,“小时候?你现在才多大。不过嫣儿说得也没错,你刚生下来那会儿是挺难看的,浑身皱巴巴的像个小耗子,我都不敢抱。”
    瑞王妃没好气地白了瑞王爷一眼,嗔怪地责备道:“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她本就生得美,而今有了身孕愈发地神采飞扬,眉目流转,美得不可方物,许攸作为一只猫都觉得有点扛不住,更何况是瑞王爷。他的眼神儿当时就有点发直,直眉瞪眼地盯着瑞王妃看,直到瑞王妃实在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一脸慈爱地朝赵诚谨道:“都多久的事儿了,顺哥儿不必放在心上。”
    这意思还是果然很丑过么?
    赵诚谨失望极了,不高兴地抱着许攸起身告辞,人将将走到门口,赫然跟个急匆匆进屋的下人撞了个正着,许攸吓了一大跳,慌忙从赵诚谨的怀里跳下地,弓着背,很不高兴地朝来人低吼。
    “你怎么走路的?”苏嬷嬷有些生气地朝那丫鬟喝骂,那小丫鬟慌慌张张地一骨碌跪在地上,颤着嗓子回道:“王……王爷,庶妃见红了。”
    瑞王爷愣了一下,没动。倒是瑞王妃先反应过来,疾声问:“可去请了大夫?”她见那丫鬟支支吾吾地不敢回话,心中便有了数,一面吩咐下人去请太医,一面好言请太后送来的胡嬷嬷去李园帮忙瞧瞧。
    待她安排好所有的事,回头一看,却见瑞王爷还皱着眉头坐在原地,不由得挑眉责备道:“王爷怎么还坐着?您赶紧去李园啊。”
    瑞王没说话,只是笑笑,看着她的时候眉目温柔,待起了身出了门,脸上便带上了一些不耐烦,拧着眉头一路疾行。
    倒也不怪他多想,两个女人同时有孕,瑞王妃的年纪还大两岁,却跟没事儿人似的,该做什么做什么,爽朗痛快,丝毫不矫情,安庶妃却三天两头地找出各种理由把他叫过去,一会儿这里不舒服,一会儿那里又不痛快,话里话外总抱怨说太后和瑞王爷只看重王妃的孩子,她也不仔细想想,一个嫡,一个庶,岂是一样的。
    一直走到了李园门口,瑞王才终于把那张不耐烦的神色收敛起来,揉了揉眉心,进了院。
    许攸愈发地觉得瑞王妃手段高明,但同时心里又隐隐生出些难言的失落感,她甚至很庆幸自己变成了一只猫,所以她的生活才能这样简单而纯粹,如果穿成一个古代女子,她几乎不敢想象自己要怎么活下去。
    她矫情而认真地想象了一下千金小姐们的生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于是决定不要庸人自扰,遂伸了伸胳膊和腿,把日渐肥硕的身体舒展了一遍后,爬到赵诚谨怀里睡觉去了。
    又过了几天,许攸身上的毛终于长了一些出来,她迫不及待地就把那身和她的气质一点也不符合的小衣裳给扒了。
    新长出来的猫毛特别白而且蓬松,看起来毛乎乎的,许攸觉得她的视觉体重瞬间就提高了一倍。
    不过许攸最近可没有减肥的心思——赵诚谨罔顾她的意愿,非逼着她学弹琴,还在瑞王爷面前拍着 说一定能教会她,许攸为了这个都快愁死了。更要命的是,这事儿还不知怎么给传了出去,不止卢云过来看热闹,就连齐王也屁颠屁颠地来了王府,非要让许攸给他表演一番。
    自从上次轻薄了齐王殿下后,许攸就一直有点心虚,再见面时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都不敢看他,低着脑袋目光躲闪,实在躲不过去了,索性举起爪子捂住眼睛。卢云都看出问题来了,小声地问齐王,“小舅舅,这只猫是不是挺怕你的?”
    齐王高深莫测地笑,“你觉得呢?”
    赵诚谨凑到卢云耳边小声道:“上回七皇叔偷偷带着雪团出府把她给灌醉了,雪团回来足足睡了一整天,所以才会怕他。”
    “你瞎说什么?”齐王不悦地道:“谁灌它了?明明就是这只笨猫自己馋酒喝,我抢都抢不回来。你是没瞧见它那醉样,简直不堪入目!它不敢看我就是因为它……它……”齐王终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自己被一只猫轻薄的历史来,气呼呼地瞪着许攸,恨得咬牙切齿。
    许攸索性把脑袋都埋进赵诚谨怀里了。
    说话的这会儿,赵嫣然也抱了杏仁糕过来,那只黏人的小猫一进屋就迈着小步子挪到许攸身边,用小爪子轻轻地勾她的脑袋,亲切地“喵呜,喵呜”,许攸有些不耐烦地想拍开它的爪子,杏仁糕却以为她陪着它玩,愈发地高兴,甚至抬起了两个爪子把大半个身体都往许攸身上搭过来。
    要是换了茶壶,许攸保准毫不客气地一爪子扇过去了,可对着这个乖巧又黏人的猫伙伴,她又有些下不去手。
    杏仁糕长得娇小玲珑,叫起来声音娇滴滴的,一见面就喜欢在许攸身上蹭来蹭去, 糊的让她很是头疼。
    “喵呜——”杏仁糕一边小声叫唤,一边凑过来要帮许攸舔毛,许攸顿觉身上的肌肉都紧张起来了,一抖腿儿就逃了出去。
    茶壶不在院子里,二缺鹦鹉躲在鸟架子上犯瞌睡,许攸找不到伙计陪她玩儿,又不愿意回屋被杏仁糕舔来 ,索性便又上了屋顶摸到李园去看安庶妃。
    她总觉得那个女人不安分,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搞出些什么事来。
    去李园的路上,许攸居然在小花园里遇到了宁庶妃。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了,自从她流产后,宁庶妃忽然就沉寂了下去,就连元旦都没露过面。王府里的下人们都说她病得厉害,伤了元气,许攸先前还不怎么信,而今这么一看,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
    何止是伤了元气这么简单,宁庶妃像丢了魂似的,整个人都不大对劲,眼神恍惚,表情呆滞,那样子有点像电视里头的吸毒人员。
    许攸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忽然就明白了。她本以为安庶妃把宁庶妃弄到流产就完结了,现在看来,她真是有点低估了那个女人的狠辣程度。她决定趁着宁庶妃不在的时候再去梅园探一探,十有八九,她那屋里头还存着不少害人的东西。
    宁庶妃一失宠,梅园便冷清下来,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懈怠了,许攸一路进院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房门关着,她用力推了半天没推开,只得从窗户口翻进去。
    屋里没有人,空气闷闷的全是中药的味道,不大好闻。房间里的陈设跟上次她来的时候一样,但不知怎么的,现在看着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颓废和压抑感。床上罩着半新不旧的帷帐,明明是鲜亮的胭脂色,却隐隐透着一股沉闷的味道。
    窗台下依旧是长长的案几,上头摆着一排盆栽,先前的茶花早已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五盆茉莉,还有几盆说不出名字的植物。许攸凑到花盆里,扒拉开花泥嗅了嗅,果然里头有异味,看来安庶妃也只有这一条路子,要不,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换一换。
    她想了想,决定给宁庶妃提个醒儿,遂用力地把一只靠边的花盆推了下去。茉莉花“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花盆碎成两半,黑色的淤泥撒了一地,许攸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抖了抖毛,走了。
    到太阳快下山时,在府里逛了好几圈的许攸才终于往荔园走。结果半路上又遇着了齐王殿下,卢云跟他走一起,两个人小声说着话,一会儿还低低地笑。齐王殿下一抬头,瞅见了她,脸上神情有些微妙,想了想,朝她挤了挤眼睛,小声地道:“窝丝糖,要不要……跟我出去玩儿?”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又低又有磁性,像一根弦在许攸的心里轻轻地拉,带着诱拐的味道。
    许攸就再也走不动了。
    美男什么的,真是让猫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啊。
    可是,齐王殿下,您不怕再被猫咪轻薄吗?
    ☆、三十六
    毫无自制力的猫咪就这么发软地上了齐王殿下的马车,卢云到底是个老实孩子,有些不安地问:“小舅舅,我们就这么把雪团抱了出来,一会儿顺哥儿找不到,该不会哭鼻子吧。”
    齐王无所谓地挥挥手,“怕什么,我们光明正大地抱着猫出来的,那些侍卫又不是没长眼睛,还能不晓得窝丝糖是跟我们走了。不过是带这只蠢猫出去见见世面,它本来就不怎么聪明,整天窝在王府里头,岂不是越关越笨。我可都是为了它好!”
    明明都精得像只妖怪了,居然还要被嫌弃蠢笨,你倒是有本事再找只比它更聪明的猫来!卢云心中暗暗嘀咕,却不敢说,满怀心事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等马车颠颠儿地走了一段路,许攸才终于渐渐从齐王殿下美色的蛊惑中清醒过来,“哇唔——”一声惊叫,弹着腿儿就想往下跳,结果还没起身就被齐王殿下拽住了肥尾巴,用力一拖,毫不客气地把她拖了回来,哼道:“这会儿倒想到跑了?怎么着,难不成还怕我把你给吃了。”
    啊呸!许攸心里暗暗地想,既然他都不怕被猫咪吃豆腐,她还担心个屁,今天她就豁出去了,非得把这个不怕死的家伙的衣服都给撕了不可。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跳到齐王身上,把大屁股用力地压,长尾巴一甩一甩,险些扫到他的脸,齐王立刻露出一副嫌恶表情,却偏偏没有动手把她掀下去。
    对于这种口是心非的长辈,卢云还是决定不评论为好。
    马车一路往前走,足足走了有半个多小时才停,一路上齐王殿下跟卢云聊得很是投机,却不跟许攸说话。许攸端着架子,摆出一副高冷孤傲的姿态也不去搭理他们,卢云觉得这气氛实在太诡异了。
    好不容易马车停下来,卢云逃似的跳下车,终于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齐王没动,斜着眼睛看许攸,许攸却不看他,慢条斯理地从车厢里出来,仰着脑袋朝卢云“嗷唔——”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伸手来接。
    卢云浑身一抖,悄悄地朝她身后看,见齐王殿下绷着脸出来了,赶紧把脑袋扭到一边去,竟然丝毫不顾许攸的吩咐,飞一般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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