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柯以轩从未有任何微词。
    又是五点,时玖玖收拾东西,提上包,和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到大堂的时候,见柯以轩倚在车身旁,她不想他等太久,连忙加快脚步。
    不待她走近,柯以轩走过来帮她拿过包,牵起她的手,就凑到她耳边低声戏谑:“你们公司姑娘像爷们儿,爷们还娘炮,一个个眼睛跟针似的,把我看得快成马蜂窝了……”
    “柯以轩你少来啊,你说,你有没有把手机号给别人?!”
    时玖玖见识过的,曾跟他搭讪的,除了一心想钓高富帅的女人,还有想傍金主的小受!
    柯以轩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耳垂,挑了挑眉,扯了扯嘴角:“来,盖上你时玖玖的大章,看谁还敢来。”话音未落,柯以轩把脸往她嘴边凑。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门前人潮汹涌。时玖玖推开他,骂他没正形。你推,我揽,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刚走到车边,时玖玖一手轻勾他颈脖,往他脸上就是“吧唧”一口,完全不属于优雅的亲吻,属于打闹惩罚的那种。
    “哗”一声,车门开启,时玖玖的嘴还贴着柯以轩脸上!车上竟然还有人,而且——!
    “干……干妈……”
    时玖玖猛然抽身,结结巴巴向车后座上的萧毓薇女士问好,下一秒就狠狠地捏了一把柯以轩的胳膊,压低声音埋怨,“干妈在你也不说……”
    “你要偷亲我我防不胜防啊。”
    萧毓薇坐在后头,看着眼前两位壁人的模样,跟普通的年轻情侣一样,她心里甚是慰藉。平素,她不知多羡慕身边同岁的朋友,即使她们大多都在抱怨儿媳妇儿的不好,可她呢,已过而立的儿子,连个女朋友都没往家里带过!
    家族长辈对时玖玖自然不甚认可,毕竟柯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而时玖玖还有着个来历不明的拖油瓶。可萧毓薇女士发话了,谁也甭管她儿子的婚姻大事,谁插手跟谁急!这些年,萧毓薇女士是怕了,就怕这柯家的独苗苗硬是打一辈子光棍儿啊!
    世间万事,一物降一物,萧毓薇一直认定,时玖玖就是继承她使命的第一人选,亦是唯一人选,帮她照看、整治她儿子的!
    “干妈你怎么来了?”时玖玖扭过头来,冲萧毓薇疑惑发问。
    “以轩他爸这几天不在家,我一个闷嘛,前几天家里阿姨回老家,我托她给我捎几只好的乌鸡,今儿个到了,我就过来给你熬熬汤喝。”
    柯以轩搭话,“妈你也是,你说要我给你买不就是了,这么麻烦。”
    “你懂什么,这外边饲料激素多得是,我可不放心。”萧毓薇身子向前倾,攥过时玖玖的手,关切问她,“玖玖啊,现在来那个还有那么疼不?”
    时玖玖有些羞赧,瞥了一眼柯以轩,据实点了点头,表示还会疼。这是她的老毛病,即使生完孩子,体质有所改善,可疼起来还是难受得要死。
    “我问了身边的朋友,都说姜枣花椒鸡汤好使,咱喝几次看看,指不定就好了呢。”
    “妈你那朋友准不准啊,别喝出毛病来。”
    萧毓薇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继续跟时玖玖闲聊。她是时尚杂志的主编,时尚界的权威人士,跟时玖玖根本不存在代沟,可她当下只是个普通的妇人,用柯以轩的话来讲,“妈你少说两句吧。”,被嫌啰嗦了。可萧毓薇女士偏要说,她憋了快十年的婆婆碎语,好不容易逮到准儿媳妇儿!
    “玖玖,工作上不用那么拼,二十六岁了,也开始奔三了,咱把身子养好好紧,不然以后生孩子太辛苦。”
    想得有点……远了吧,时玖玖暗忖,一时语结,只好点头。
    “你跟以轩想好什么时候结婚没?”
    这回也不能点头了,时玖玖一下子没了主意,她还没开口,驾驶座飘来不厌烦的语气,“妈你最近怎么了?!”自然不是对母亲大人的反感,只不过帮女朋友解围罢了。
    媳妇是宝,亲娘是糟,萧毓薇女士这叫一个心痛啊!罢罢罢,她才不管这男女之间的闲事,下车等现成的孙子去!
    正值放学,小九九和他的小女朋友正慢悠悠地走出校门,精神再不复之前的抖擞,乍一看,还有七八分似江子衿那股劲儿。
    “逸然!”萧毓薇隔着马路就唤他。
    等时玖玖和柯以轩也走到他校门时,小九九才踩着小碎步抵达跟前,九十度哈腰问好:“柯奶奶好,柯叔叔好,感谢你们在百忙之中还来接我。”客套话说得一溜儿。
    自从上次时玖玖和柯以轩从庆功宴回来之后,小九九就成了这样,整个人的性子全变了,不吵也不闹,也不折腾柯以轩了,见到他就毕恭毕敬地叫一声“柯叔叔”,也没吵着要回去看江煜城。
    时玖玖拿他没办法,说了他很多次,可就是不听,这“犟”的劲儿也不知遗传的谁。
    小九九上了车就开始打游戏,时玖玖刚好想说他,不经意间看见校门口站着一小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她另一个儿子,傲娇的江子衿同学。此时,校门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小朋友……
    时玖玖手伸向车门,顿了顿,有点犹豫,怕一下车就遇到江煜城。算算,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见了。
    “去吧,看看什么情况,别出什么事儿,我就不过去了。”柯以轩长臂一伸,将车门给她推开。他深知孩子不待见他,自然不过去添堵了。
    待时玖玖走近,江子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书包抱在胸前,一脸防御。
    时玖玖无可奈何,拽过他就问:“你爸呢,怎么还不来接你?”平时她都是很早就来接小九九,为的就是跟江煜城错开时间。可儿子她还是会看的,给小九九预备的便当也会给他做一份。
    她想明白了,自知现在跟柯以轩交往,没有资格开口争夺江子衿的抚养权,只能默默地看着他,让他跟江煜城生活在一起。
    江子衿一言不发,小嘴儿撅着,很委屈的样子。
    沉默了良久,江子衿憋不住,才开口:“我爸爸很忙,前天是sora接我,昨天是emily接我,今天好像轮到傅阿姨接我。”说的时候,泪水就要涌出来了。
    孩子说的是英文,他通常说英文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在肤白眼大的美妞儿面前,二是不开心的时候。
    时玖玖倒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拽起他的书包就要带他走,“跟妈妈走,今晚去妈妈那住。”
    “不行的!我爸爸不让我去你家,上次他发现我吃你做的鸡腿儿就骂我了,还扔进垃圾桶了……”
    江子衿倒退几步,蹲坐在一旁,风一吹,卷毛儿飞起,煞是可怜。
    时玖玖气得身子都颤抖了,面对孩子,她只好暂且收起任何不满的情绪,苦口婆心地哄他:“子衿乖,跟妈妈走,就去妈妈那里住一晚上,明天我亲自送你回你爸爸那里,他就不敢骂你了,好不好?”
    “他已经不怕你了……”江子衿蔫着。
    “不怕,来,妈妈背你。”
    正当江子衿要爬上时玖玖背的时候,一辆银色轿跑骤停,时玖玖认得,是傅娉婷的座驾。
    “saturday,come on!”傅娉婷连车门也没下,只摇下半截车窗,冲江子衿挥手,像唤宠物似的。
    江子衿进退两难,嗫嚅道:“妈妈,我……我还是回去吧,不然爸爸会不高兴的。”
    时玖玖怎能同意,牵住江子衿的手就往傅娉婷的车疾步迈去,什么人呐,就他忙,就他需要周旋各种人际关系?!
    “傅小姐,麻烦你回去告诉江煜城,孩子不是这么养的!他要忙生意没问题,雇个负责任的司机!”时玖玖气急败坏。
    只见傅娉婷脸色瞬间一白,显然也被气到了,不过两人气的层面不同,她要轻些,才能很快粉饰情绪,一脸悠然。看那脸,显然是刚从spa会馆出来的。
    “子衿我先带回去,明天是周末,今晚就先在我那住一晚,你回去跟他说一声。”为了儿子,时玖玖尽量放柔了音色。
    可傅娉婷不依,执意要江子衿上车,并拿回她做不了主这样的冠冕堂皇的借口来。
    僵持了许久,谁也不让着谁,但傅娉婷占上风。
    蓦地,萧毓薇踩着高跟鞋迈来。一身白色及膝连衣裙,除了必要的腕表,没有多余的饰品,十足的干练。这会儿,她跟刚才不太一样了,颇有她工作时的风范儿。
    “萧主编,您……您怎么也在?”倒是傅娉婷先开了口。
    萧毓薇微微颔首,唇间张合:“我跟玖玖过来接小朋友,接了一个,忘了另一个,这人呐,老了脑子不太好使。”
    说着,萧毓薇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副疑惑的神情,“对了,你之前自创的那个品牌想要安排什么时候上封来着?”
    傅娉婷当即语结,刚被吸收各种名贵精华的脸,一红一白。她僵硬的脸撑起笑,对江子衿柔和道,“子衿,那明天要回家哦,你爸爸后天就回家了。”
    难得的是,江子衿这家伙一上车还挺开心的,一蹦一跳的,还主动跟柯以轩打招呼,“hi!”他坐在小九九边上,想瞄小九九玩的什么游戏,同时也变成了话痨,不停地问他。
    可惜,小九九一直都是一言不发,包括方才跟柯以轩在车上的时候,不说话,就不说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两兄弟,有点像交换了灵魂似的。
    上车前,萧毓薇跟时玖玖也聊了两句,萧毓薇如是说道,“那样的女孩子,从小的环境和性格使然,就像是被有钱人收养的流浪狗儿,理顺了毛儿,住在金窝里,可骨子里的腌臜气是褪不去的,上不得台面,不必跟她计较。”
    *
    小九九同学,于八点饱腹后,不言不语,准时睡觉。
    江子衿小朋友稍显活跃,在柯以轩指导下打了盘游戏,被时玖玖催去睡觉,盯着游戏机,恋恋不舍地去睡觉。没人陪他打过游戏,近来学校掀起某电子游戏狂潮,他曾经央求江煜城给他买,被拒绝,再央求,同意,没了下文……
    萧毓薇女士早早地离开了。时玖玖洗了碗就回房上网,浏览着网页,她闲着没事就点进各种旅游网站,算是习惯吧。以前,因为江煜城答应她要带她去旅游,她念念不忘,没事的时候就搜集各种好玩的地方,奢望着他快些回来。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轻轻地带上门,柯以轩走近她,将她一把抱起,自己在电脑椅上坐着,把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以为旅游是时光专属的爱好呢,这些年你也不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怎么,想去哪儿?”他知道她怕痒,说话时,故意用下巴去蹭她的脸,逗她笑。
    时玖玖索性将两条腿都蜷缩在他腿上,两手去摆弄他的手,很修长的手指,她喜欢一根根拨弄着。
    她有些踟蹰,欲言又止,“也没什么地方想去的,你公司那么多事,你忙你的就好了。”
    “我手下那些人又不是吃闲饭的,我安排好就行,看看啊,去哪儿好呢,喜欢哪儿,国内、国外?”柯以轩腾出一只手滑动着鼠标。
    时玖玖说不知道,她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以前惦念着的,只不过是“与他旅行”四字而已,去哪儿,并不是关键。
    “瓦宾法鲁岛不错。”全球十大情|趣圣地之一。
    时玖玖皱眉,“国外的?算了,太麻烦了,逸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时光神经那么大条。”
    闻言,柯以轩心中满是欣喜,揽住她腰际的手一紧,原来,她打算跟他去旅行。只有,她和他。
    柯以轩滑动的鼠标骤停,光标的下方,赫然呈现四个行楷大字“宝岛台湾”。
    “去台湾吗?好哇,我以前就想去,可惜回国这么长时间哪儿也没去。”
    “没关系,都补回来。”
    “那我提前跟时光说去。”
    柯以轩揽住她,没让她下地,点开一张张展示图,不疾不徐地说道:“带着两个吃货选旅行地太简单了,台湾还真挺合适的。走走台南、垦丁、都兰、花莲、台北……”他的话是那样轻,又是那样好听。
    时玖玖说不出话来,她以为是两个人的旅行,原来——他跟她想的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唔,这么甜蜜江党还好吗?问这么一句,突然想起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话,挺具有调侃意味的,说的是袁33吧,然后就有人反问,难道袁33也有粉丝???噗……
    各位,晚安。
    ☆、第43章 .习惯了我的习惯
    时玖玖独自驱车抵达f ho大厦,最近这两天柯以轩没送她,把重心放在工作上,为的是腾出更多的时间去旅行。她正想迈入大楼,想着今日的工作繁重,顿了顿,转身迈入附近的咖啡厅。
    “mocha,please.”
    蓦地,她又改了主意,让侍者改为卡布奇诺。拿着咖啡出门时,时玖玖下意识地紧握,她挺久没喝咖啡了,卡布奇诺是柯以轩的喜好,她想试试。
    她平素点的都是摩卡,是一直以来的习惯。七年前,江煜城给她买了一台咖啡机,她自个儿专研,煮得一手好咖啡,最喜欢的就是摩卡咖啡。而江煜城喝的是蓝山,牙买加蓝山咖啡,从未变过。咖啡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龙凤相依,如果把牙买加蓝山咖啡比作龙,凤必定会是摩卡。
    时玖玖端着这杯卡布奇诺,一下恍觉时间飞逝,那些昔日幸福缠绵与滚烫的泪水仿佛溶在了这一杯咖啡里。她浅啜了一口,“唔……”,她急忙地翻出纸巾,吐了出来。
    也不是不好喝,是不习惯。
    时玖玖扔掉了咖啡,提了提包,就要去上班,不巧,门口有一辆车骤停,她一眼认出是江煜城的座驾。她看到了他,不知道在跟谁通电话,神色肃穆。她连忙加快脚步,手机却兀自响起,掏出一看,是小九九的老师,她不敢耽搁,当即接起。
    “请问您是时逸然的家长吗?”语气有些严肃。
    他的学籍和身份还是柯以轩弄的,一直也没改过来,时玖玖当即连连说是,并问道,“老师有什么事吗?”
    “还是拜托您来一趟学校吧,最好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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