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她是抄的?”
    临近午时的太阳略微沾染了些喷薄的热气,明明刺眼又炽热,可被光照耀的少年却浑然不觉,幽深的黑瞳闪着细碎的光点,笑的一脸温良无害,乍一看颇有几分光风霁月的味道。
    见对方没有回答他,他相当耐心的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知道她是抄的?”
    文颂的声音很轻,像是初春的微风明明无声无息,可春风落叶过扫的人心里直痒痒,刚还围聚在一起哈哈大笑的三两男女不自觉被他带了走,纷纷看向长脸男,眼中俱盛满探究。
    被一群人盯着,长脸男不由得乱了阵脚,哪儿能想到随口编排的一句话竟被人当了真,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半晌,才干巴巴说道:“听说的。”
    话罢,他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情就此翻篇的时候,就听清冽的男声音再度响起:“听谁说的?”
    文颂顿了顿,他鲜少与旁人这般针锋相对,还不太适应这样步步紧逼的自己,他藏住因胆怯而微微发颤的手,先行一步为自己没有边界感的冒犯表示了歉意:
    “抱歉,我只是太好奇了,可以告诉我是听谁说的吗,我绝不会告诉别人。”
    他眼神真挚,好像真的只是因为好奇才一而再再而三追问,淬了毒的利刃被温润的皮囊包裹,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
    谁都没有觉得文颂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包括处于事件中心的长脸男,他只觉得自己倒霉透了,编排阮月的又不止他一个,任谁都当听个乐子就过去了,怎么偏偏叫他撞上了个较真的人。
    “忘了。”
    长脸男强挤出一抹苦笑,竭尽所能的叫自己看起来自然平和,他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措辞,一切留有余地的话都不敢说出口,生怕被眼前人继续刨根问底。
    长脸男的异样被众人看在眼里,谁都不是傻子,虽说没有点出来,但难免叫人生出一种直面真相的怠倦感。
    仅仅用了三言两语,一场恶意的构陷便不攻自破,说不上来是谎言太低级,还是说谎的人太蠢。
    当被“霸凌”的对象失去了讨论的价值,群体的目光就会快速寻找新的焦点,刚还围坐在一起的男女们交换了个饱含深意的眼神,令中间的长脸男不寒而栗。
    如今的他像个鹌鹑似的缩在原地,周身透出的心虚令他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的接受众人无声的审判,全然不见刚刚的神采。
    既洗清了阮月的冤屈,剩下的一切便与文颂无关,他自顾自的拿起笔,静默的空气中,笔尖与纸张接触的沙沙声被无限放大,敲的他耳膜生疼。
    良久,他轻叹一口气,对着正发抖的长脸男道:“成绩单贴在哪里,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虽然.....但你的消息总是比别人灵通些。”他向来擅长为别人递台阶。
    ‘信息是需要筛选的’显然众人都听出了文颂的话外音,羊群效应再次在集体中发挥作用——
    年级第一的光环在这些身处象牙塔的精英群体中象征着一种精神符号,“政治正确”在此时显得尤为重要。
    阮月看着长脸男与文颂一同离开A班的背影,前者脸上的感激都快溢出来,衬得文颂的神态越发不自然,她收回视线,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却仍嗤笑道:“大圣母。”
    与此同时,一个主意在她心中升腾,她笃定,这场来自文颂单方面的沉静即将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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