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娘娘所出的几位皇子也受了牵连,中宗皇帝不愿见子而思及其母,便将年长的几位皇子匆匆都行了冠礼,封了藩王,一等过了自已亲娘的七七,就接到皇命离京就藩。
    当时九皇子,也就是现今的弘昌帝才不过七岁,实在太小,弘昌帝便把他丢到自己的姐姐承平长公主的公主府里由姐姐抚养,等他一到十二岁,便也替他行了冠礼,封为闽王离京就藩。
    七岁的时候母亲就含冤而死,又不受父亲待见被丢到姑母家,想必承平大长公主对他应是极好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登基后极为敬重厚待这位大长公主,他的姑母可不是只有这一位。
    他和承平大长公主的独子容清那般亲密,只怕也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在里面吧。在公主府好歹也是和亲人生活在一起,可惜这样的日子也只过了五年,十二岁就被迫远离从小长大的京都,远赴千里之外的陌生之地。
    裴嫊忽然觉得若真论起身世来,这位九五之尊似乎比起自已要惨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再过两章,大家就可以检阅黄桑的把妹进展啦
    ☆、第83章 同心协力共打谱
    “朕那个时候独在异乡为异客,除了寄情山水,便是将满腔心事尽付瑶琴。我是个有些痴病的,喜欢一样物事时,便恨不得将所有与它相关之物,全都一一找来,是以那时除了每日读书抚琴之外,便是四处寻访各种名琴、丝弦、琴谱、斫琴法式、甚至上好的桐木、杉木和梓木。
    我遍游闽地山水,有一日,到一个名叫松山的小镇时,听当地人言,此处曾有一个樵夫,虽然大字不识,却因与琴之一道有缘,曾得一位琴学高人亲授了他三首曲子,又传了他一卷记在竹筒上的琴谱,据说那位高人穷其一生照着琴谱琢磨出了十几种弹法,却都觉得不得其意。
    “于是那樵夫终其一生便只会弹那三首琴曲,兴之所致时,也不管田间地头,林下泉边,便盘膝而坐,抚琴而弹。每当他抚琴之时,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连正在骂自家男人的婆娘也住了嘴,一众乡邻皆放下手中活计只顾着听他的曲子。即使他只会三首曲子,但众人仍是百听不厌,只觉每次听时都有不一样的滋味。
    据说有一回他在月下林间弹琴,竟有一只老虎从树后走了出来,在离他三丈的地方,卧倒在地,乖乖听他弹琴。一曲听完,那老虎冲他晃晃脑袋、摇摇尾巴,重又钻入树丛之中,自始至终,竟没伤他。”
    裴嫊听得悠然神往,见弘昌帝忽然停下不讲了,便问道,“然后呢,圣上可曾见到那个樵夫,听他弹了那三首曲子?”
    “自然没有,因为当我知道山野间竟有这样一位琴人时,他已经去世三年了。”
    裴嫊只觉得惋惜,再一想那卷记在竹筒上的琴谱,“难道这帛书所记的琴谱……”
    弘昌帝点点头,“我打听那位樵夫葬在何处,得知他无儿无女,后事是一众乡邻操办,不过薄棺一具,我便选了一处风水上佳之地,另具棺木殓衣为他重行迁葬。起坟之时将那薄棺打开,见到那卷竹书琴谱,我便抄录了下来,原件仍是放入他的棺木中陪葬。只可惜那卷竹书琴谱因为年代久远,丢失了开头的一部分,所以既不知此曲其名为何,也不知其题解若何。”
    “你若是能照着这谱子弹出其上所载的这首古曲,朕便把你昨日选中的那张琴送给你。”
    “圣上此话当真?”裴嫊有些兴奋,虽然听弘昌帝所说那位琴学高人穷其一生都觉得自己没能弹出这首曲子来,那定是极难的,不过,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这曲子她便弹不出来。
    “君无戏言,你想要的这张琴朕可以先借给你,不过只能在这间屋子里弹,朕会吩咐下去,以后许你每日午后可到这里来打谱练琴。”
    裴嫊虽然不明白为何弘昌帝不把琴借给她拿到静室去练,却硬要她呆在自己的寝阁里练,反正弘昌帝一般不到晚上是不会回寝阁的,倒也不怕又和他共处一室。
    尽管裴嫊之前已经知道这几百年前的古谱定然不会轻轻松松的就让她打好谱子,弹出曲子来,但她也没想到这谱子竟然如此之难。快一个月过去了,她才弹了一半出来。要知道之前《神仙秘谱》里所记的那些琴谱,最难,也是最长的一首曲子她也不过用了十天就打好谱子弹了出来。
    这日,她又在弘昌帝的寝阁里钻研那卷琴谱,不时的在琴上试着弹几下,她如今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符号大致对应的指法,然而中段有一句却总是感觉不对,来来回回试了几次,始终想不出来这一句若照着琴谱所载,到底要怎么弹。
    眼见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暗,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这一句却始终弹不出来,裴嫊心里也有些烦躁,这一心急,手上的力道就不免大了些,只听“铮”一声,羽弦应声而断。
    裴嫊觉得食指痛的厉害,正想检视一番,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右手拉了过去,捧在掌中,细细检视。
    裴嫊抬眼一看,不是弘昌帝又是谁?她脸上一红,下意识的就想把手抽出来,哪知却被握得更紧了,还被弘昌帝斥了一句,“别动,这口子怎么这样深。长喜,还不快传周太医。”
    然后,让裴嫊目瞪口呆的是,他直接就把她的那根手指给含到了嘴里。
    裴嫊被弘昌帝这突如其来的亲呢举动吓得全身都僵掉了,好容易等她反应过来,想再抽回手时,却觉得指尖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直传到心里,半条手臂都软绵绵的,竟然有心无力。一时觉得这样好不羞人,想赶紧把手抽出来,一时又隐约觉得有些舒适之感,倒想再多体验一会那种酥麻的感觉。
    弘昌帝又含了片刻,才将她的手指取出来,又细细看了一回,神色缓了缓,“血已经止住了,朕小时候有一回手上破了道口子,母亲就是这样帮我止血的,这个法子最是管用。”
    裴嫊见他仍是握着自己的手不放,说话的语气里又透着种别样的亲近,脸上越发跟天边的晚霞一样,红彤彤的烧成一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在此时周太医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替她救了场。可是等老太医一看十万火急把他喊过来只是为了治一个被琴弦划破丁点大的小伤口,腮邦子都气得有些鼓起来了,“老臣还以为是少使的心悸之症又发作了,原来不过是这么点小伤,未免也太——。”言下之意就是这两个人也太大惊小怪,小提大做了。
    弘昌帝一脸严肃,“如何能说是小伤,朕可也见过因为一点小伤最后闹成大病的,医者仁心,难道只管重病便不理轻伤吗?”
    亲眼瞧着周太医给裴嫊上了最好的伤药,用细棉纱细心包好,又问了一堆要注意的地方,才放了老头子回太医院。
    周太医一走,弘昌帝转过头来又开始数落裴嫊,“怎么弹个琴就能把手划破,手上的伤好之前,这几日再不许你碰琴一下。”
    裴嫊不明白他哪来那么大的火气,便有些赌气道:“既然妾手受了伤,晚上也不便再侍候圣上就寝,还请圣上许妾休息几日,也好早日养好这伤口。”
    “不过一点小伤,就想偷懒躲清闲,侍候朕就寝又不用你的手干重活,哪里劳动到你了。你先回去歇着,晚上照常过来。”
    裴嫊心中自然是有些别扭的,觉得弘昌帝实在是变幻无常,前一秒还说小伤也会变重病,后一刻就成了如此小伤,别想躲懒。再加上手指被弘昌帝含在口中时那奇异的感觉,让她更是不想在今天再见到弘昌帝。
    可等到她晚上不情不愿的去了弘昌帝的寝宫,没聊几句就一点也不后悔晚上又过来当值。
    弘昌帝问了几句她的轻伤之后,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她那琴谱现在弹到哪里了,她照实说了。弘昌帝拿出本册子来,翻到一页,指着其中一行问道:“你可是弹到这一句时,怎么也弹不过去,反把手给弄伤了?”
    这等上百年前的琴谱,裴嫊倒不奇怪弘昌帝会另有备份,只是,他能一下子就指出来自己弹不出来的是哪一句,可见这谱子他定然也是弹过的,难道这曲子他弹了出来?
    “圣上可是已经把这谱子弹出来了?”裴嫊急急问道,眼睛亮闪闪地好像那夜空中的点点星光。
    “朕是试着把它弹出来了,但是却总觉得哪里不大对,总有一种似是而非,缺了些什么的感觉。”
    裴嫊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难道这谱子当真如此之难,再没人能把它弹出来吗?
    “不过此处的指法,朕倒是知道要如何弹的,这也是从宫中书库里收藏的珍本《手用指法仿佛》中受到的启发。”
    智辨大师的《手用指法仿佛》,裴嫊的眼神瞬间又亮了亮,这本书她是只见其名,却是如何搜寻都找不到一页纸头,这回她也不害怕再直视弘昌帝了,甚至有些热切的看着他道:“不知圣上能否将那本《手用指法仿佛》借妾身一观?”
    弘昌帝轻笑道,“少使怎么总是喜欢舍近求远,与其你现在去翻书,倒不如朕指点你一二。”说完,也不用裴嫊去求他,取过他常用的那张琴,便弹了起来。
    裴嫊既留心看他的指法,也用心听着他指下的琴音。等他一曲终了,微微皱眉道,“果然感觉不大对,似乎有的地方多弹了一段,有的地方又像是少了一段似的,真是奇怪。”
    弘昌帝听她这样一说,觉得心头似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隐约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没能抓住。
    两人这一聊起琴谱来,便都入了迷,裴嫊也不觉得和弘昌帝共处一室有多么难熬了,要不是最后弘昌帝合上册子,赶她去睡觉,她还要再和他商榷几个地方。
    有了弘昌帝给她开的小灶,等过了几天,她的手全好了,在弘昌帝的首肯下也终于可以再摸琴了,那琴谱此时再读起来比起之前快了数倍不止。不过十天功夫,她就把剩下的一半谱子给弹了出来。
    可惜,她每弹一次,总觉得感觉不大对,无论她怎么再行修改,可弹出来的感觉就是不对味,和她听弘昌帝弹时是一样的感觉,有的地方明显多余,有的地方却缺了一段,是以听起来总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自来同一个琴谱不同的人来打谱,因为个人对谱子的理解不一样,弹出的曲子总会有些不一样。只要自已操琴之时,深觉曲与意合,琴与心合,一曲弹罢如行云流水,酣畅淋漓全无滞涩,那便可称为曲成,但若是自己都觉得弹起来全无手感,一点都不流畅连贯,那这曲子便是尚未打谱成功,还需再继续揣摩。
    裴嫊现在就是陷在这样的瓶颈之中,明明谱子上所有的符号都找到了对应的指法,一整首曲子都弹了出来,可是试了三天下来,却仍是找不到一点对的感觉。
    这日她又试了一下午,却仍是没一点进展,实是弹得累了,觉得头都有些痛了,看看天色已晚,便将琴收好,准备回静室去用晚膳。
    一踏入静室的院子,便听见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抬眼一望,原来院中的桂树上正停着一只黄鹂鸟。裴嫊见那鸟儿生得可爱,叫声又好听,便多站了一会儿,却见又有一只黄鹂鸟飞了过来,冲着先前枝头上那只鸟儿啾啾而鸣。两只鸟儿你叫一声,我叫一声,不时再一起叫上几声,听上去倒像是一唱一和般,不觉吵闹,反觉得更为动听。
    裴嫊忽然心中一动,再不看树上的两只黄鹂,自顾自低头琢磨起来。等到晚上她去侍奉弘昌帝的时候,她呈上弘昌帝今晚要看的书,见他正要打开,忍不住道:“圣上,妾有一个不请之请,还请圣上恕妾僭越了。”
    弘昌帝合上本已打开的书,温言道:“你说便是。”
    裴嫊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道:“妾是想,想请圣上再弹一遍您打谱而成的那首曲子,妾虽然已经能把全曲弹出来,但也是始终感觉不对,便想若是两个人一起弹奏,互为参照,兴许能有所领悟也不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最早的古琴谱是文字谱,因为太繁琐,后来发明了减字谱,就是红楼里林妹妹给宝玉讲的那个东东,但素传下来的减字谱都素没有节拍的,就素它只告诉你这个音左手放哪里,右手弹哪根弦,但是不会告诉你节拍,所以同一个谱子不同的人来打谱弹出来的旋律是不一样的,像酒狂就有很多个版本。
    ☆、第84章 冰雪初融花渐开
    “你就那么想要那张琴?”裴嫊一颗心吊在半空,等了半天才等到弘昌帝一句话。
    裴嫊想了想,“初时妾确是为了那张琴才想一试的,但是现下于妾而言,最后能不能得到那张琴倒似是不那么重要了,倒是这首琴谱所记的曲子,若是妾此生不能将它曲与意合,琴与心合的弹出来,只怕也会和那位传下这琴谱的琴学高人一般抱憾终生。”
    弘昌帝没再说什么,看了一眼挂在壁上的琴,裴嫊赶紧将他专用的那张琴取下来送到他面前。
    初时裴嫊还只是立在一边静静听他弹琴,过了一会,忽然将这几日她弹的那张琴取下来,也开始弹了起来。
    弘昌帝有些惊讶,这姑娘几时在他面前不再畏手畏脚,放得开了?手下便略停了停,裴嫊的琴音恰在这个空档响起,竟似两个人事先说好了一般,衔接的天衣无缝。
    弘昌帝索性住手不弹,看着裴嫊弹,听了一小段后,忽然心中一动,顺着裴嫊的琴音,手随心动,重又弹了起来。
    二人合奏完后半段,不约而同的便朝对方望去,四目相接,彼此在对方眼中看到的都是满眼不可置信的惊喜。此时心意相通之下,不用多说一句,二人只是对视一眼,便重又同时重头弹起。
    既然知道这首曲子不是一人之力所能弹出,而是要两人合奏,寻到了正确的方向,接下来的打谱就容易的多了。但却需他二人花费更大的心力。因为这谱子上可没标明何处该何人弹,何处何人所弹之音为主,何人所弹之音为辅,而到了某处又需两人同时弹奏。
    一个人打谱之时尚且有多种不同的可能,两个人要靠一首琴谱弹出合奏的感觉,就更是有无数种组合的可能。是以余下的日子,一用过晚膳,弘昌帝就把裴嫊宣了来,相对而坐,抚琴弄弦,精研琴谱。弘昌帝每晚必读的书也不看了,裴嫊也不急着早早告退了,往往要到子时初刻才会被弘昌帝催着去就寝。
    不过,刚到亥时,裴嫊就觉得阵阵困意涌了上来,实在有些支持不住,便想先略闭一闭眼,休息片刻,哪知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已快到巳时,弘昌帝什么时候起床去上朝的她都不知道。
    裴嫊觉得这被子盖在身上就跟张薄纸似的,完全耐不住冬月的寒冷,一边咬着牙从被子里爬起来穿上外衣,一边纳闷昨儿晚上怎么就感觉不到冷,一直觉得暖暖的好舒服,好像盖着的被子会发热的似的,怎么到了早上,反倒冷得能把人冻醒。
    许是头天晚上睡得好,当晚再和弘昌帝凑到一块打谱弹琴时,二人均觉得这一晚进展极顺。也不知是不是合奏了这么些天,彼此间的默契到了这一晚竟如心有灵犀一般,完完全全的心意相通。
    当他指下琴音潇洒从容时,她则婉转低语,当她音转角调,曲中一片碧草晴天,欣欣向荣之意时,他指下的琴音悄不可闻,却如春风拂面,温柔和煦。无论轻重缓急、高低快慢,何时一人独弄,何时二人齐鸣,皆配合的无比默契。
    眼见曲之将终,二人更是唱和酬答,隐有惜别之意,却又隐含明朝重会之期盼之情。
    待得一曲终了,二人情不自禁相视一笑,均觉此回合奏下来,指下流畅无比,心中悦然若仙,心知这谱子所载之曲总算是倾二人之力给弹了出来。
    一时二人都没有说话,苦思多日终于大功告成的喜悦,方才二人合奏那一曲时心中的激荡欢悦,这两种狂喜夹杂在一起,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妙,任谁都忍不住想要在心里静静地多体味片刻。
    过了好半晌,裴嫊才悠悠地道:“想不到这首曲子竟是要二人合奏方能弹的出来,说也奇怪,琴与琴之间素来是极少合奏的,不想这首曲子二人合奏竟是别有一番意趣,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直如天上仙乐一般。”
    “这琴谱乃是几百年之物,流传到如今,传抄之间定然会有些佚失,所以咱们一开始才会以为这是首独奏曲。”弘昌帝也笑道。
    “可惜这么一首精妙绝伦的琴曲,其曲名为何竟也佚失而不可得了。”裴嫊有些惋惜。
    弘昌帝却不以为意,“便是没了名字,咱们也能从这曲意之中推出其名,难道一曲弹完,你还猜不出这曲子其名为何?”
    弘昌帝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笑看着裴嫊,见她面上神情由疑惑而沉思再到恍然,便笑道:“看来阿嫊心中已有了一个名字,不如你我各写到一张纸上,然后看看咱们所猜所想是否是同一个名字?”
    裴嫊欣然点头,取来纸笔,二人分别背过身去写好了,并排放到案上,同时打开一看,两人的纸上都只写了两个字:《溱洧》。
    两人不免又是相视一笑,自二人晚上一起打谱弹琴以来,早不知相视而笑过多少回了,裴嫊初时笑过后还有些不好意思,脸红心跳,到后来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心中只挂念着琴谱,只把弘昌帝当成是琴友知音,故而心中光风雯月再无一丝杂念。
    可是这一回在触到弘昌帝目光的刹那,突然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又回来了,见到那样令人心旌摇曳的笑容,如何让人能不思无邪,这才忽然想到,方才弘昌帝居然喊了自己一声阿嫊,而不再是什么爱妃、少使。
    裴嫊只觉心如鹿撞,忙低下头去再不敢看弘昌帝那亮得耀眼的双眸,看了一眼更漏,有些慌乱地道:“都已经这么晚上,圣上该就寝了,恕妾有些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说完匆匆行了一礼,便仓皇地朝门外退去,眼见到了门边,松了一口气,转身正欲跨出门去,忽觉腰上一紧,整个人已被凌空抱了起来,落入一具坚实的怀抱。
    “哪里不舒服,可要朕把周太医宣来为你瞧瞧?”弘昌帝抱着她径直朝床榻走去。
    裴嫊缩在他怀里,觉得他的眼神炙热的简直要把我自己烤化了一般,心里乱成一片,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弘昌帝将她轻轻放到床上,顺势就压了上去,还没等裴嫊反应过来,就已经覆上她的香唇,稍稍停留片刻,便长驱直入。先时还有些小心翼翼地轻舔细吮,后来见裴嫊这回可再没什么心悸啊呕吐之类的不良反应,便有些肆意起来,像是饿了许久的人终于见到一盘美味的点心,急切地吸吮舔舐、辗转厮磨。
    裴嫊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身体某个部分的感觉格外清晰,酥酥麻麻的,好像有一股热流从后腰直通到了心里,整个人软绵绵的如陷在棉花里一般,手虽然紧紧抵在弘昌帝胸口,却连挣扎都忘了。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弘昌帝才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那香唇蜜口,看着裴嫊那因为反复叹吮碾磨越发水润丰盈、艳若玫瑰的双唇,忍不住又覆上去轻轻舔了几下,又亲了亲她那嫣红的脸蛋儿,这才笑道:“这会子可觉得好些了。”
    裴嫊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哪里敢睁眼看他,心中又羞愧又是气恼,干脆侧头到一边,紧咬住嘴唇,不理他。
    弘昌帝见了她这又羞又恼的小模样,只觉说不出的可爱,见她头侧到一面,正好露出如玉般晶莹圆润、细致小巧的耳垂来,心中一荡,便低头含在嘴里,轻轻舔咬。
    这下裴嫊觉得全身就像被雷击了一般,酥麻的厉害,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一声呻吟。这下就如在弘昌帝本就起了火的柴堆上又浇了一桶油,于是那火便越发熊熊燃烧起来。
    既然裴嫊把脸扭到一边,吻不到她的红唇,弘昌帝干脆沿着她的耳垂一直吻到耳后,脖颈,一路细细的轻舔慢碾,啃咬吸吮。
    裴嫊实在受不了那种酥痒难耐的感觉,觉得凡是被吻过的地方都好像烧着了一般,难过的要命。这回她倒想起来挣扎了,可惜越是挣扎,弘昌帝啃咬的越是来劲,直到她呜呜哭起来,晶莹的珠泪一颗颗滑落到脸颊脖子上,弘昌帝尝到那湿湿的泪意,才停了下来。
    然而不过片刻,那火热的唇舌又覆了上来,这回却再没有啃咬研磨,只是带着几分怜惜温柔地为她一一吻去脸上的泪痕。轻轻拍着她哄道:“是朕一时控制不住,可吓到你了?朕再不这样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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