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终于打听到出事那日韩嫣公子容清刚好也去过含章殿,顿时便有些恍然。看来盛宠一时的裴昭容,啊不,现在是裴少使了也不是容清公子的对手啊!
    重入幽篁馆,看着小小庭院里熟悉的一草一木,裴嫊心中忽然有些怅然。她不得不承认弘昌帝简直就像会读心术一样,又一次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纵然裴嬿是她的亲妹子,可她愿意替裴嬿顶罪,真正的原因却是她希望能狠狠地得罪弘昌帝一次,然后被他责罚,最好失了帝心,让他厌弃自己,那么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永安宫,重新过回之前自己不得宠时那种悠哉游哉的小日子,再不用被牵扯进这些后宫的漩涡中,不管再怎么小心提防,却还是中了别人的冷箭。
    如今她终于达成所愿,重新回到这幽篁馆,虽然她被囿禁于此,外面还有一队内侍宫人守着不许她随意外出,也不许其他人来看她。但她却觉得这样倒更安心些,不然还不知她要怎么被那些妃嫔们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好生搓磨一番呢?
    可是心头那股怅然却是挥之不去,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橘泉捧了盏茶进来,见她仍是立在窗边,呆呆的出神,便道:“少使,喝口茶吧。”
    裴嫊接过茶盏一看,不由愣了一下,那是她在永安宫时惯喝的桂圆八宝茶,橘泉说桂圆补益心血,又加了红枣、枸杞并其他几味食材,最是养心安神,补血益气,最宜她这种思虑过多,心血不足之人服用。可是如今她已沦落到冷宫的地步,如何还能再喝得起这茶呢?便是橘泉和瑞草又如何能两个人再一起服侍她呢,按宫规,少使是只得一个宫女服侍的。
    橘泉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待她开口便道:“圣上说我和瑞草既蒙少使赐了名,此生便是少使的侍婢,因此仍命我二人侍候少使,便是先前我和瑞草制的那些药茶花茶,我们要带过来,也没人拦阻的。”
    裴嫊轻啜了一口,忽然想起她自制的那些花草茶来,当日昭阳殿被查捡,搜出了那月月红的花汁,后来又被封了宫门,也不知她亲手采摘制成的那些花茶最后流落何处。
    还有她的那些书,她住在永安宫时,也曾问过弘昌帝,弘昌帝却以她的病不宜整日读书,劳神太过为由,不肯还给她,只是每五日命人送一卷书给她,还命橘泉和瑞草看着她,不许她每日读书超过二个时辰,每次不得超过三刻钟。
    裴嫊苦笑着摇了摇头,如今倒好,连五日一卷书的福利都没有了。
    裴嫊可以不在意饭桌上她再也见不到那些珍馐美食、鸡鸭鱼肉,五日方能见一回肉味;可以不介意再无华服可穿,什么蜀绵苏绣俱都再与她无缘,只着普通绫罗。但却无法忍受一日没有书读,一日不曾读书,她便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才过了五天,她就熬不住了,整个人看上去仿似被抽了魂似的,无精打采,闷闷不乐。
    结果第六日上瑞草偷偷塞给她一本书,裴嫊见到递到她面前的书时那双眼睛亮得,瑞草觉得就是夜空中最明亮的星星都没她眸子中的光彩耀眼。
    裴嫊简直是欣喜若狂,一边看一边问道:“你是从哪里弄到这等宝贝的?”
    瑞草笑道:“是橘泉姐姐说看少使这些日子跟丢了魂似的,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怕这样下去少使的身子受不了,便找我来想法子,刚好那些守门的内侍中有一个和我旧日同在一处当差,关系极好,我便求他带了本书偷偷送进来的。”
    瑞草这话说的并不严密,可惜裴嫊此时早沉浸在书里,完全没听到她说了些什么。倒是最后一句话给听到了耳朵里,“少使可要省着看,那位内侍十日方能出宫一次,给少使带一册书回来。”
    裴嫊这才抬起头,“不能请他一次多带几本吗?”
    “便是人家愿意多带,可咱们哪有那么多人银钱去买书呢?这年头,一本书可不便宜!有的书要花上千钱呢!”
    裴嫊想到自己的月钱,真真是应了那句话,“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只得每十日方能得一本书看,橘泉和瑞草仍和在永安宫时一样不许她一日看书超过两个时辰。
    余下的时间,针线活橘泉说费眼睛,也不许她多做。想要抚琴吧,又无琴可弹,只得练几笔大字,画几幅水墨山水,幸好她的月例虽减了,也无甚上佳的笔墨纸砚,但供她每日习字作画却是尽够了。
    这人心都是得陇望蜀,裴嫊现在既有了书看,便在琢磨着怎生再弄一把琴回来。
    焦尾琴被她送给了郑蕴秀,她还没得及将她那张搁在昭阳殿用了十多年的琴拿回来,就被贬到了这里。
    然而这回瑞草却没像上回那样再神奇的从背后递一张琴出来,“少使,那位内侍说了,本来他就不应该往这里面传东西的,若是被发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若是一本书也还罢了,并不显眼,可若是让他抱张琴进来,那不是明晃晃的惹人注目吗?他要被问罪不说,怕是以后连书都递送不进来了。”
    裴嫊听了,也只得作罢,实在想弹琴的很了,便学五柳居士,假想一张七弦古琴正摆在她面前,凌空而弹,聊以□,以寄其意。
    总的来说,裴嫊觉得自己如今这般的幽禁生活比起之前自己受宠时过的那种日子,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少吃些大鱼大肉,少穿些绫罗绸缎,却仍是有书可读,亦可习字作画,虽然少了张琴,但至少不用再跟弘昌帝同居一处,每日过那种胆战心惊,忐忑不安的日子。
    “少使,听说圣上明日就要去南苑行宫避暑了,据说这回圣上只带了德妃和郑修仪同去呢!”
    裴嫊头也不抬,继续写她的大字,只恩了一声。
    瑞草对这样平淡的反应可不怎么高兴,又道:“听说这阵子太后娘娘身子不怎么好,圣上本想留太后在宫中静养的,哪知太后却说她向来苦夏,定要去南苑行宫避暑。”
    裴嫊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太后近日身子不爽,想是因为她和裴嬿都被弘昌帝连贬数级吧。在这样的情形下,自然也就不放心诺大一个南清苑里只有弘昌帝和他的旧爱新欢整日相对,必是要跟着过去的,倒是瑞草这丫头和自己一样被幽禁在这院子里,怎的消息还如此灵通?
    “瑞草,这些消息你都是从何听来的?”
    “替咱们看守院门的内侍们呗,谁让我人美嘴甜,他们都乐意和我说闲话呢!”
    当真只是如此简单吗?这个疑问在裴嫊心中一闪而过。
    裴嫊不是没有起过疑心,她已沦落至此,却仍然每日喝着瑞草为她配制的药茶,吃着橘泉为她熬的药粥。幽篁馆先前是并没有小厨房的,如今却说为免她们与外头传递消息,每日派专人给她们送当日的食材交由守门的内侍递进去,让她们自炊自饮。那些送来的东西里虽无燕窝鱼翅,海参鲍鱼,但是橘泉每日端来的饮食中于她心悸之疾有益的桂圆、红枣、枸杞、白果、山药之物却始终不曾断过。
    还有瑞草,不但能帮她弄到书,还经常能打探到些宫外最新的消息回来说给她听。
    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半只脚已踏进冷宫的最末等嫔御理应享受到的待遇。以她八级少使的品位,每月的配给无论如何也不当如此松泛,不曾被克扣一毫,比起之前她身为五品才人时也没差到哪去。而派来看守她的内侍反和她的贴身宫女关系颇好。
    这一件件小事,细细想来,都有些不循常理。可这些不合情理之事后面又到底藏着些什么?裴嫊却不敢再往深里去想了。也不知怎么的,每次一想到此处,她心中便心浮气躁,再也静不下心来继续往下想,只想拿本书来看。
    半个月后,瑞草又打听到了一则最新消息,弘昌帝已经从南清苑起驾回宫了,说是因为有紧急政务,不得不先回来处理国事,却特许德妃和郑修仪在避暑行宫呆到七月底再回来。太后倒是跟着一起回来了。
    裴嫊听了,却想起一事,似乎近些年来弘昌帝越来越勤于政事了,记得他初即位时,对国事并不怎么上心,整日不是去平康坊厮混,便是和一帮子美男子宴饮玩乐,通宵达旦。国事皆由宰相和几大门阀世家做主,好不逍遥快活。
    可是大约从自己进宫那会子起,弘昌帝留在含章殿批奏折的时候渐渐地多了起来。这回宁愿舍弃陪着心上人消暑的清闲惬意,也要回京处理国事,如果弘昌帝当真转了性子,要做个有为的君主的话,说不得以后朝中的局势会起些什么变化。
    裴嫊又想到这回弘昌帝再没有遮遮掩掩,大大方方地带了郑修仪去南清苑避暑,难怪自己这个挡箭牌被弃如敝屣,想来是弘昌帝是终于打算要正大光明的宠爱他心爱的女人了。这是不是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弘昌帝如今在朝堂甚至在后宫都有了一定的掌控力,这才有这份自信能护着自己心爱的女人。
    对于郑蕴秀终于能得到弘昌帝明面的宠爱,裴嫊心中颇有一种物归原主的感觉,对弘昌帝过河拆桥,利用完了她就把她丢在一旁也没多大感觉,只是盼着郑蕴秀还能多少记得她们之间的情份,看顾她一二。
    裴嫊心中忽生出一个念想来,说不得她被幽禁于此,却仍能得到各种照应,便是郑蕴秀暗中命人宽待于她。而十月时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裴嫊相信自己的这个猜测。
    ☆、第67章 红袖添香呵御笔
    十月时,发生了一件事,让裴嫊整整一个月都心花怒放,因为她终于得回了她放在昭阳殿的那张琴。连同那张琴一道被送来的还有她其余的一些衣物,昔年太后和裴嬿送给她的那些裘衣披风竟然大都在里面,并没有被收没了去。
    眼见冬天就要到了,得了这些保暖的衣服裴嫊固然开心,但是见到那张琴更是欢喜无限,便越发认定了这定是郑蕴秀帮她在弘昌帝跟前说了些好话,不然,还有谁会懂得定要把那张琴也给她送来呢?
    自那以后,幽篁馆便时常传来叮叮咚咚的琴声,其音韵之妙时常引得不少鸟雀聚集其间,或立于馆墙之上,或盘旋于上空。
    可惜到了十一月,琴声便日渐稀少起来,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仅靠裴嫊月例应得的那点子木炭,简直完全不够她使费,她便是整日缩在被子里,也还是冻得够戗。
    倒是瑞草给她出了个主意,“少使,我听那些守门的内侍说,似乎这两日隐约见到圣上从这附近走过,圣上以前最爱听少使弹琴,少使何不在琴声中露出些许凄凉之意,兴许圣上一个心软,别说不让少使受冻,便是重亲召少使出去伴驾也说不定。”
    裴嫊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丫头对她哪来的这份自信,弘昌帝最爱听的是郑蕴秀的琴音,可不是她的。更何况,摇尾乞怜这种事,她虽不是做不出来,可是要她对着一个男人去摇尾乞怜,她实在是做不到啊!
    可若是不想想法子,她又该如何过冬呢?今年可比不得弘昌四年的那个冬天,那时候有太后、裴婧、裴嬿相帮,给自己送了不少的白炭,这才熬了过来,可是今年还有谁会在乎自己受不受冻呢?
    太后是不会管一枚弃子的死活的,裴嬿被贬为了美人又失了宠爱,而裴婧只怕也是如履薄冰,仅能自保。如今唯一能帮到她的人也就只有郑蕴秀了。
    而郑修仪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命人送来了三百斤白炭,守门的内侍听说是郑修仪命人送来的,便将东西留下,扣了一天后,终于还是给裴嫊她们送了进去,还特地点明这是郑修仪所送。
    裴嫊看着那几筐白炭,心中感慨道:“果然当年救了郑蕴秀是她入宫后做的最正确的事了,若非当日的积善,哪里能有今日的余庆。这也是郑蕴秀为人良善,明知当日自己是市恩,却仍愿意雪中送炭,以报当日之情。”
    只是此时的裴嫊并没有想到,还不等这三百斤白炭用个几日,她就出了幽篁馆。
    原来时值年末,弘昌帝为示恩德,下旨放出去一批宫女,又因宝林以下低位嫔御别居于掖庭,稀得进幸。便命后宫十八位宝林、选侍、少使每六人一组,三日一轮,在永安宫端茶倒水,侍奉巾栉,做些贴身宫女做的活儿。
    各低位的宝林、选侍、少使们得了这个消息无不欢欣雀跃,只觉得这简直是天赐良机。比起以前几个月都未必能见天子一面,如今却能近身侍候,若是得了圣上的意,说不得还能承恩侍寝,能有个出头之日。
    只有裴嫊一脸的不乐意,满心的不情不愿还有些害怕,因为她的名字居然也排在那张三日一轮侍奉天子起居的表上,而且还是第一轮。谁让她是品级最低的少使,弘昌帝抓人当差也是从最低级的来。
    裴嫊当差的头三日,无比轻省,她甚至都没有见到弘昌帝一面。和她同值的那五人争着抢着做那些能近距离接触到圣上的活儿,什么端茶递水,递送巾帕,侍候笔墨等。裴嫊乐得看她们把那些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活儿抢走,最后留给她的便是整理弘昌帝私人藏书楼的活儿。
    裴嫊这才知道弘昌帝居然是一个如此爱书之人,至少也是个喜欢藏书之人。他在永安宫另建有一个藏书楼,名为珠玑阁,上下三层,里面摆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书。
    裴嫊每日需要干的活儿就是拿着拂尘扫扫书上的灰,将弘昌帝命人来取的书找出来交给内侍,再将还回来的书按着类别放回原处。
    起先裴嫊还担心弘昌帝会不会到这珠玑阁来选书读书,后来见他只是派人来替他取书还书,方才放下一半的心。只觉这个差事除了要早起外,真真是再好不过,既不用见到他,又可以饱览诗书,而且这里还极为暖和。
    因为要备着弘昌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过来这里,所以每一层楼里的炭火都烧的旺旺的,倒是便宜了裴嫊。她一忙完了应做的活儿,便捧着一本书在里面读得津津有味,很是自得其乐。
    等到第三天傍晚要离开珠玑阁时,裴嫊很是恋恋不舍,觉得只要弘昌帝不会到这珠玑阁来,她便是一辈子在这里整理藏书那也是使得的。
    七天后,裴嫊美梦成真。弘昌帝又下了一道口谕,从这十八位低级嫔御中只选了六位命她们搬入永安宫,每日侍奉弘昌帝起居。
    因着对那些在掖庭闷了许久终于能在弘昌帝面前露个脸的嫔御们来说,能到圣上身边近身侍候实在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要在弘昌帝面前引得他多看两眼。
    大约是这媚眼抛得有些多了,让皇帝大人有些吃不消,等三轮一过,弘昌帝直接把那些喜欢眨眼睛,捏着嗓子说话,有事没事在他眼前晃的宝林、选侍们统统重又打回掖庭。说她们只知狐媚惑主,而不是勤谨事君,命她们好生闭门思过,只捡了几个瞧着老实的留下,裴嫊自然是身居其中。
    这六名得以留在永安宫的内人都是八品的少使,每人可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住在永安宫宁和殿侧殿的庑房里。
    裴嫊仍是在珠玑阁当值,可惜还没等她好生逍遥几日,她便被调到书房侍候。
    原来那日午后,她拂拭整理好了藏书,便拿了一册《北窗琐记》坐在火盆边读了起来,案上还放着瑞草给她泡的桂圆八宝茶,好不惬意舒服。
    直到她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正在俯视着她,她慌忙抬头看时,就看见弘昌帝正一脸怒容的瞪着她。
    “少使真是好生悠闲自在啊,享用着朕的炭火,朕的藏书,这般的舒服畅意,难怪看得入了迷,连朕进来这许多时候还端坐不动,莫非在等着朕跟你问安不成?”
    裴嫊自被贬居幽篁馆后,这半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弘昌帝,见他和上一次在含章殿时一样的怒容满面,心里又是害怕又是不知所措,忙要站起来跪下请罪,慌乱之间,手中的那本《北窗琐记》一个不小心就滑到了炭盆里。
    裴嫊慌忙要伸手去把那本书从炭盆里拾出来,却不妨一股大力涌来,被弘昌帝推在手臂上一跤坐倒在地。
    空气里传来一股纸张燃烧的糊味,弘昌帝看着火盆中的青烟,冷冷道:“这本《北窗琐记》除了文渊阁皇家书库所藏,便只朕这珠玑阁里还有这么一本,如今却被少使干脆利落的丢到火里化为灰烬,不知少使要如何赔朕。”
    一听弘昌帝说这本书如此罕有,裴嫊已在心中懊悔不已,再一听如今这世上已再无第二本,要她上哪里去给弘昌帝赔一本出来?
    裴嫊想了半天,只得道,“还请圣上宽恕妾无心之过,若蒙圣上允可,不知能否将文渊阁所藏此书借妾十日,妾依其本,另行抄录一本还给圣上,还求圣上恩准?”
    却听弘昌帝嘲讽道:“怎么,烧了朕的孤本不够,还想将另一本也给朕烧了吗?明日起,你不用再来这里当差了。”
    还不等裴嫊心下稍宽,又听他道:“以后你就在含章殿的小书房侍候朕笔墨,好生劳动劳动筋骨吧。”
    弘昌帝说完拂袖而去,留下裴嫊瘫倒在地上,欲哭无泪。兜了一个圈子,她最后还是得在弘昌帝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唯一的安慰是弘昌帝每日午后才会在小书房呆着处理政事,早上上朝的时候便不用裴嫊伺候,若不是每日还能有个半日的缓冲,裴嫊真不知道整整一天和弘昌帝相处下来,她会不会崩溃掉。
    她才侍候了一下午弘昌帝的笔墨,就已经被他折腾的只剩半条命了。
    不是说让她来侍候笔墨吗,那为什么端茶递水这些活儿也要她来做?一忽儿命她去煮茶,一忽儿令她去焚香,再一忽儿又令她取个热帕子来要擦手。另一个刘少使纯粹就是个摆设,但凡有什么活儿,弘昌帝一定是命她去做。
    弘昌帝批了两个时辰的奏折,她也就磨了两个时辰的墨,磨得她胳膊酸的都举不起来,让橘泉给她按揉了一个晚上才好过些。幸好晚上弘昌帝没再继续呆在书房以折磨她为乐,去南熏殿见他的心上人了。
    第二天弘昌帝没再让她磨墨,除了煮茶添香,却给她派了另一个让她有些尴尬的活儿——呵笔。
    裴嫊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这书房里也是暖意融融,怎么搁在这房内的毛笔还会冻得那般结实,弘昌帝又不许她拿到火盆边上去烤,说是前车之鉴,她可别再把这御笔给一个不小心丢火里烧了,只许她把笔放在唇边,一下一下的呵气,来化开这冻住的毛笔。
    裴嫊没呵两下,脸就红得跟红苹果一般,她偷眼去瞧弘昌帝,见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正专心致志地看着一份摊在案上的奏折,才觉得不那么尴尬难过,稍侧过身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的继续——呵毛笔。
    这天晚上,橘泉给她按揉的部位从胳膊换到了脸上。这两天的劳其体肤下来,裴嫊深刻怀疑弘昌帝是恨上她了,或者说是对裴家积怨已久,忍不住要把她拎出来好生折辱一番,先降降心头的火气。
    第三天,在裴嫊已经做好迎接更凶残更匪夷所思的折磨的时候,弘昌帝居然只是丢给她一本书,然后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小书案。
    裴嫊一看封面上写着《北窗琐记》四个大字,就明白弘昌帝这是要她抄书好赔给自己,赶紧谢了恩坐到一边抄书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又抽了,回评时小菊花又在不停的转啊转,感谢尽管大抽依然看文留爪收藏的亲们,乃们都是真爱啊,熊抱
    ☆、第68章 北麓行苑游春行
    裴嫊这一抄书就抄入了迷,那天她才不过看了数十页就被弘昌帝吓得把书给丢到火盆里烧成了灰烬。此时再捧着这本书在手,一边抄写,一边又看了进去。
    弘昌帝批完了两个时辰的奏折,起身舒展了一□子,见她还趴在那里用功地抄写。皱眉道:“朕要去用膳了,裴少使还是明日再来抄书吧。”
    裴嫊是那种拿起书就放不下来的书痴,闻言央求道:“还求圣上许妾将这书带回寝室去抄,这样也好早日抄完还给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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