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后一根翘起的发丝梳到了后头,徐瑾泉看着镜中穿着深色燕尾服的自己,感觉却有些陌生,好似那镜中人只是一个幻影,转身的那刻,他又会是穿着洁白校服,和于敬走在昏黄街道上的男孩。
    然而,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身边的人也早已离开。
    位于舞台后方的休息室里有些凌乱,花束、衣服、包包散落在各个角落,似乎是伴娘团将东西都放在了这里,无人看管有些危险,但徐瑾泉现在却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他从角落的全身镜旁走到梳妆台前,白色的桌面上是一些化妆品及造型用品,从没来得及收拾的样子看来人走的都颇为匆忙。不知怎地看得很烦躁,他沉默地将那些东西推到一侧,摸了摸光洁的桌面,若有所思。
    他好想见见于敬。
    想摸摸他的头发;想看着他的眼睛;想听他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又或者更正确地说,是让他听着自己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也好怕见到于敬。
    怕他的出现让本就不够坚定的自己动摇;怕记忆中他那双柔软的唇会说出违心的祝福;怕他眼神中的脆弱会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残忍和愚蠢,又或者更正确地说,让他体会着自己的残忍和愚蠢。
    但这也都只是想想罢了,于敬不可能会来的。他连喜帖都没寄给他。
    门外这时传来了声响,徐瑾泉瞥了眼,见进来的人是徐清雨,便又将视线转回桌面,不发一语。
    徐清雨难得穿了整套的西装,外套上别的红色胸花在一片黑中特别显眼。见徐瑾泉没搭理他徐清雨也没说什么,他默默地走到徐瑾泉身旁,看他毫无生气的模样,徐清雨不禁在心里直叹气。
    「哥,客人差不多都坐定位了,司仪让我来告诉你等等就要开始了,让你先去主桌。」徐清雨公事公办地说着,见徐瑾泉点点头像是知道了,正想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见徐清雨突然停下来回过身盯着自己,徐瑾泉只好转头看向他。「我知道了,等等我会出去的。」
    徐清雨听了却没答腔。他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得让徐瑾泉有些烦躁,正想问,却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样东西。那红包袋看上去有点旧,褶痕处有些泛白,那红甚至有些掉色。正奇怪为何徐清雨还要包红包给他,就见徐清雨将红包塞在他手里,脸色古怪。
    「这是?」低下头,在看清了那红包袋上的文字后,徐瑾泉顿时煞白了脸。
    红色烫金纸上用熟悉的清秀字跡写着的『百年好合』与安静地躺在角落的,那心中不知反覆咀嚼千百遍的落款,徐瑾泉只觉得好刺眼。每个笔划好像都落在了他心上,一刀一刀割着,残忍地放任他淌血的心在原地叫嚣,头也不回地留他在一片血泊中看着自己向下沉沦。
    于敬…
    那人的名字不停回响在脑中,徐瑾泉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快要窒息般难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无法替代的事物正一点点从他身体抽离,让他痛得无法呼吸,痛得几近昏厥。
    见他脸色惨白,徐清雨不用问便知为何。「老师今天下午的飞机回美国。」他淡淡地说。
    似是受尽打击,徐瑾泉一脸苦涩,听见徐清雨像是暗示的话语,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西装笔挺,胸口还别着写了『伴郎』二字胸花的弟弟。「你…」
    「我知道事到如今说这些很对不起爸妈跟允欣姐,但是…」徐清雨吸了口气,慎重地说:「哥,你爱他。」那几个字重重地敲在徐瑾泉的心上,震得他心跳加速,徐清雨见着,又继续说:「哥,对于错过,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以前分开后的再会是幸运,这次分开会不会就是一辈子谁也不晓得,难道你甘愿以后都活在后悔中吗?」
    望着徐清雨,徐瑾泉不知道该说什么,问他甘不甘愿答案自然是不,但那又如何?
    于敬终究是要走了。
    一年,五年,十年,又或者是永远的离开,就如同那天他对他说的,他们两人之间那从未真正开始的爱情,终究是要停在这里了。
    然后,今天,站在这窄小的房间里,徐清雨问自己甘不甘愿?
    他不甘愿,但这从不完全由得他选择。
    「还在这里做什么?」
    徐成誉突然出现在门口,皱着眉看着他们的模样是一如既往的严肃。那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惊吓之馀,徐瑾泉随手便将徐清雨转赠的红包塞进了西装裤口袋里。徐清雨转过头看见徐成誉站在那儿,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确定那表情不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才道:「没什么,司仪让我来跟哥说流程。」说着,他走到了门口,正要走出去,又转过头来对徐瑾泉说:「哥,快去吧,再等就晚了。」他对徐瑾泉笑了笑便拉着徐成誉出了休息室。
    看着徐清雨的背影,徐瑾泉只是楞在那里,久久不能动作。
    他还来得及吗?
    过去,他没有勇气去牵于敬的手;现在,曾经一度牵起的手却被他放了下来,在经歷了这一切后,若他今天拋开一切地去寻求他,那人还会愿意握起他的手吗?
    这赌局太大了,他输不起。
    看着梳妆台前的镜子,徐瑾泉深深吸了口气,拍拍他那苍白的脸颊后,缓步走出了休息室。
    梁晓月从礼金台后站起身,整理了下桌上的名册,跟身旁几个一起收礼金的人打个招呼,便走向会场里许良昇和吕文蕴所在的那桌。
    「来啦。」许良昇自动将椅子向一旁挪了挪,让梁晓月坐在自己的右边,看着老婆顺着裙摆坐下,他笑着说。
    「嗯,算钞票算得我头都痛,还不是自己的,真是…」拿过许良昇递向自己的果汁,梁晓月一边抱怨一边吃着盘子里早已经盛好的前菜。
    看见右边许氏夫妇不算亲密却有种莫名默契的举动,吕文蕴调侃道「唉呦,看你们这样还真是羡煞人也,我看阿瑾他过了今天大概也会加入你的阵营吧…」
    「什么阵营啊?」瞇起眼瞪向吕文蕴,眼神里传达的是『说话给我小心点』,梁晓月问。见吕文蕴喝着饮料眼神飘忽,身旁的老公脸色尷尬默不作声,梁晓月没再追究,只是看向前方热闹的舞台,淡淡地说「他跟良昇不一样…蒋允欣也不是我。」
    总觉得话中颇有深意,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吕文蕴没再说话,只是用眼神向许良昇投以询问,得到的只是他落寞地摇了摇头,像是要他别问。
    虽然看上去大咧咧的,吕文蕴还是有细心的一面,他大概知道这是个此时不宜的问题,便也放下好奇,默默地吃着做为前菜的凉拌料理。
    菜餚一道一道地来,因为和舞台有些距离,这一桌的人所幸都放弃看主持人耍宝,只专心吃饭。似乎是感受到底下宾客的飢肠轆轆,没有多久整个会场便只剩下先前后製好的回顾影片,看着萤幕上播放着的两人相识的影片,梁晓月不是很有胃口。
    「怎么了?反胃吗?」见梁晓月没动筷,以为是怀孕的关係,许良昇关心地问道。「如果有点噁心要不要去外面休息一下?」
    盯着萤幕上新郎与新娘交错着的儿时照片,梁晓月眼眶红红的。她摇摇头,没有回话。
    见梁晓月一言不发地盯着不远处的大萤幕,许良昇顺着看过去时刚好播放到的是新郎高中时的照片,自己和吕文蕴都在里面,青涩的脸上满满都是笑容,背景中青绿的山连成一片青绿的天空,他彷彿还能闻到那时山上清新的空气。
    但他知道梁晓月看的是什么。
    只见四个男孩子中站得最旁边的是个长相漂亮、笑容靦腆的男孩,他拉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臂,像是抗议着那手臂施予的重量,却又碍于照相机的存在只好挤出个勉强的微笑。即使是这样,那仍是个十分好看的笑容。
    而那隻手臂的主人,此时正从一旁慢慢走向会场中央那张延伸至门外的红毯,即使离自己很遥远,即使看不见那人脸上的表情,许良昇却觉得那人心底的苦他清楚地嚐到了。
    徐瑾泉站在红毯的尽头,心里异常的平静。
    他以为自己会紧张,但他没有。周围宾客的喧嚣、酒杯的碰撞声、背景轻柔的弦乐声都像是十万八千里外的世界,纵然热闹欢腾,也与自己毫无关係。比起兴奋无措,更强烈的是一种无力感,好像面对着无法抗拒的命运,在洪流中任一波波的大浪席捲而来,无力反抗地随之飘荡,尔后渐渐地没入那深不见底的河水中,渐渐失去呼吸的本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熟悉的乐声响了起来,并非是从过去就铭刻内心的那种熟悉,而是几天之内反覆叮嚀死记硬背的那种,有如示警般不得不认知的熟悉。是新娘子进场的声音。
    只见远远那端的大门缓缓敞开,蒋允欣穿着银白色的婚纱,站在红毯的另一端,一脸羞涩。她在那里站了一下,才缓缓迈出脚步向他走来,闪光灯在她身旁来回闪动,光照得她比平时更美艷动人,徐瑾泉却突然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心跳声随着蒋允欣渐渐清晰的身影变得剧烈,让他觉得几近窒息。
    一步…
    看着她身上的银白色婚纱,那是他们俩一起挑的那件。很漂亮,但徐瑾泉却只记得那天在婚纱店外头,煞白了一张脸的于敬。
    一步…
    看见蒋允欣开心的笑着,脸上有些红晕。很美,但脑中却只有于敬那天在车子里啣着泪水倔强的双眼,而那让自己疯狂的双唇却说着让自己痛彻心扉的话。
    再一步…
    蒋允欣来到了身前,白皙的颈项上有母亲为她亲手带上的金饰。徐瑾泉却想到了书桌上的那张照片里,于敬当年青涩的侧脸、定格的美丽,还有他身上总带着的乾净的味道。
    手抚过身侧,那口袋里似乎装了什么,有个四方形的轮廓,他下意识地将手伸了进去,低头看向那从口袋里掏出的一抹红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那红包袋虽然有些变形,角落两个俊逸的字仍完好地躺在那里,像在提醒着他这是属于谁的祝福。
    徐瑾泉好像听到什么东西碎了一地,或许扎了眼睛,或许扎了心,只觉得疼,疼得他眼泪直流,早已看不清眼前那个白色身影究竟是谁。
    他只看到了『于敬』。
    他的爱、他的伤心、他的渴望、他的绝望、他的温柔、他的绝情,他一切的一切歷歷在目,走马灯般地不停在眼前闪过。
    『瑾泉,我爱你。但…我要停止爱你了。』
    『瑾泉…』
    『瑾泉…』
    「对不起…」咬着唇,颤抖着,他拽着那从口袋中拿出的红包袋,眼泪早已佈满面容,一滴滴地向下滑落,就这样弄溼了他白色的领口。
    艰难地望向蒋允欣,她精心化着新娘妆的脸庞早已模糊。徐瑾泉慢慢弯下腰,听到了身旁传来阵阵的骚动,却仍像用尽了全身气力般,笔直地深深鞠了躬,那一滴滴的泪就这样落在了红色的地毯上,消失无踪。
    「我爱他。」
    「你确定要跟我走?」
    坐在桌子对面吃着麵的杨绍宇冷不防地问,于敬听了没抬头,只是吃着自己手里的速食。
    「不是跟你走,只是同路而已。」也不知是因为对象是杨绍宇的关係,还是因为对象就是杨绍宇的关係,于敬冷冷地说,丝毫不留情面。「到了la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少讲些让人误会的话。」
    「还真冷漠…」嘟噥了一阵,杨绍宇放下筷子,突然正色看着他道:「你真不后悔?上了飞机,你和他就真的没戏了。」
    于敬握着汉堡的手顿了顿,灯光下,低垂着的眼睫在他的脸上铺展出两条淡淡的黑影,「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我只能让自己不觉得后悔。」
    「…我觉得徐瑾泉有时候还真可怜。」
    听杨绍宇没头没脑地这么说,于敬终于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又想说什么?」
    只见杨绍宇将身子往后倾,整个人靠到了椅背上,一脸的理所当然。「他不可怜吗?连对遗憾的选择权都没有,被这样无条件的信任,然后被动的拒绝,于敬你也太看得起他了。」
    「我只是做了正确的决定。」
    「你做的是正确的决定。」杨绍宇同意道。看着于敬倔强的脸,他起身靠上了两人间的餐桌,直视着他那双黑得身不见底的眼睛,「但感情中本就没有对错又何来正确?你做的,只是用你自己对徐瑾泉表面善意认同实际残忍无情的片面观感来下的,正确的,决定。」
    见于敬被自己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杨绍宇心里虽得意,但更多的却是感慨。一面对爱情,果然天才也会变白痴。
    「吶,敢不敢跟我打个赌?」看着有些不服气的于敬,杨绍宇问。
    知道杨绍宇就是一副痞样,于敬本来不想搭理他,奈何他方才的那番话一针见血地刺进了自己自圆其说的漏洞之中,让他实在不想再落下风。「怎么赌?赌什么?」
    挑衅地笑着,杨绍宇指了指楼下的机场大门,「如果在我们进去之前,徐瑾泉出现在这里,你要给我一个吻。」面对于敬用像看着神经病的表情瞪着他,杨绍宇又忍不住笑了笑。
    「怎么可能…那要是他没来呢?」
    「头等舱,我买单。」
    见杨绍宇自信满满,于敬只觉得好笑,想也知道这头等舱他是坐定了,便就欣然接受了这个赌局。两人坐在位于机场二楼的用餐区,看着底下来来往往的旅客,时而交谈时而沉默,但两个人两双眼睛的视线都从未离开过那开开关关的机场大门。
    若说一开始听见这赌局时,于敬是觉得荒谬,那现在的他就只剩下后悔。看着一个个陌生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每当他看见和那人相似的体态身形,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直到那人或提着行李箱走过,或与其他人开心交谈,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会缓缓坠落,归于沉寂。
    杨绍宇这半开玩笑似的赌局就像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溅起了那沉在水底积攒已久的泥,搅了这一池原本澄澈如镜的水,池水混浊,心也不再清明。
    他不晓得他该不该期待。他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这赌局的结果,无论输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紧盯着那人群,眼睛也有些痠了,于敬转过头望向坐在对面的杨绍宇,却见他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那掛在嘴角的笑好像说着他摇摆不定的心,让他羞赧地将头低下,不敢再看他。
    「好了,看来我输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杨绍宇这样说到,于敬抬头看向他,只见他一派轻松地站起身,对他笑说道:「走吧,我去看看能不能升等,你先去出境那边等我。」
    比起杨绍宇的无所谓,于敬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他能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却无法否认那隐约之中的一丝失落,像一条静静攀沿而上的藤蔓,不知不觉间勒紧了他的心。
    随着杨绍宇走出用餐区后,于敬自己一个人站在航班表下,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当年同样站在这里的自己。那时的他很年轻,面对未知除了恐惧再无其他,是伤心让他克服了恐惧,让他剩下一副空壳,好装载满满的思念。今日他再次站在这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伤心,有的只是心如止水的平静,纵然被杨绍宇一度搅黄了,现在的他仍能说自己已经不再迷惘。
    见时间快来不及了,正抱怨着杨绍宇动作太慢,一个黑影突然从一旁靠近,「杨绍宇,不过就升等而已你也太、」就在他一面抱怨一面转身时,面对眼前的男人,于敬突然忘记了言语。
    只见徐瑾泉满头大汗地站在面前,身上还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显然是从婚礼跑出来的,里头的白色衬衫凌乱不堪,一头沾着发胶的头发也乱得看不出来原本打算做的是什么造型。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于敬的嘴张了张,许久才说:「…你、你、」还没来得及确认,身体便被一个力量拉扯,直接投入了那人的怀中。
    「不要走。」徐瑾泉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于敬顿时无法思考,脑中除了震惊与疑惑外一片空白。
    见怀中的人没有反应,徐瑾泉莫名觉得心痛,却只能压抑那痛楚,恳求般地说:「不要走。」
    感觉到徐瑾泉的手收得更紧了些,于敬才恢復了思考。
    「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些不敢置信,他试图保持冷静地问道。但当他接收到外来的视线,发觉周遭的人开始注意起他们后,于敬便慌乱地挣扎了起来,可是越挣扎,徐瑾泉却抱得越紧,像是抓着汪洋中唯一的浮木般,深怕一松手自己便会失去所有。
    「你…别人都在看,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察觉到徐瑾泉此时的脆弱,于敬停止了挣扎,安份地任他抱着,安抚地说。
    稍稍拉回理智,看见路过的人纷纷看着他们窃窃私语,徐瑾泉纵然内心有千百个不愿,还是渐渐松开了臂膀,但仍旧像个孩子一样拉着于敬的衣袖。见状,于敬说不出心里是不捨还是无奈。
    「不要走。」还是那句话,却说得更坚定,让人无法忽视。
    没有回答,于敬只是看着自己的鞋面,「你的婚礼呢?」
    「不要走。」没有回答于敬的疑问,像是一定要听到答覆似地,徐瑾泉顽固地说。
    抬头看着那人憔悴的脸,于敬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能感受到从袖子传来的力道和刚刚拥抱完还未褪去的那人的体温,他的心却还无法承受原本决心捨弃的人又出现在眼前的那种衝击。
    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回去吧…」于敬突然淡淡地说,言不由衷。「允欣她…还在等你。」
    像是自己和自己的战斗,于敬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第三个人,看着那与自己神似的人说着那些让他痛苦不已的话,却无力反抗。
    「我爱你!于敬!」像是代替于敬对抗那个言不由衷的自己一样,徐瑾泉大声叫道,彷彿这样就可以把那说着假话的人驱散,只保留最真实的声音。喊叫的音量太大,以致于路过的人纷纷停下来观望,但于敬却没有心思在意了。「我不会和蒋允欣结婚!永远不会!」
    「但是…孩子…」
    「不是我的!」徐瑾泉激动地抓着于敬的肩膀道,在看见了他眼底的不相信后只能大声说道:「相信我!于敬,相信我!」
    徐瑾泉望着自己的眼神真挚,就如同那年穿着白色校服和自己谈天说地的人,也像那天晚上对着自己说喜欢的人,就这么一眼,于敬信了。
    他如何能不信呢?
    「跟我回去吧,于敬,我们重新开始,不再纠结过去、不再鑽牛角尖一个人想着逃避…」徐瑾泉认真地说,一字一句都这样打在于敬的心上,像是当头棒喝,将他的思绪震盪得毫无章法。于敬觉得他的脸突然变得好清晰,又突然好模糊,声音则确实地、直接地传到了耳里,「也不要再说停止爱我!」
    眼泪溃堤,于敬无法置信地看着徐瑾泉。那双眼睛充满着坚定,好像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停下。
    无法让他停下他的爱。
    「喂,于敬,地勤说头等舱都、」就在这时,杨绍宇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看见了眼前的景象,他理所当然地闭上了嘴,改用眼神向于敬询问始末,却见于敬看了徐瑾泉一眼,接着便朝自己走来,还在疑惑的当下,一个黑影笼罩了他的脸,只觉得唇上似是抚过什么却又像是没有,那阴影便离开了,然后就见于敬一双眼泛着泪朝他笑了笑。
    「恭喜你,你赢了。」
    于敬说得轻松,杨绍宇在那一瞬间却只觉得自己真亏,那吻吻得不深不浅,若有似无的也就算了,还让自己被站在一旁的徐瑾泉睁大眼瞪着,什么甜头都没尝到。
    见到这颇具衝击性的一幕,徐瑾泉忍不住想问,但还来不及开口,就见于敬从同样吃惊得说不出话的杨绍宇手上拿走他的护照,接着拉起自己的手,往机场外走去。
    两人上了计程车,徐瑾泉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心里顿觉委屈,穿着这身过于隆重的燕尾服慌慌张张地从婚礼会场赶到机场,最后得到一吻的人却不是他,这让他怎嚥得下气。想着,看坐在自己身旁的于敬像感应到了什么似地同样望向自己,徐瑾泉毫无预警地便朝着他的嘴一口亲了下去。
    「这是句点。」不想让于敬晓得自己那是吃醋,徐瑾泉说着,满眼情深地看着于敬,只见于敬看了他一会儿,尔后回敬了他一吻。
    「那这是开始。」
    于敬笑着说,一双眼睛黑得发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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