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黎明鸡鸣之时,她便拉起陈县丞。草草用过早膳,忙不迭以秋收为名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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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出来了,娘你还不知,昨夜我醉酒沉睡,宜悠竟被那知州大人逮去。”
    宜悠却是想着方才告辞时,陈德仁仿若没事人般的神色。若是一般人见此,定会觉得知州大人宽宏大量,不与升斗小民多做计较。
    而她却不得不多想,位高权重之人往往两极分化。要么胸怀宽广遇事一笑置之,要么城府如无底洞般深,对惹他不悦者暗中打击。陈德仁明显属于后者,虽面上一副和善姿态,他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
    若今早他借机发难还好,如此这般,怕是酝酿着别的什么事。
    “宜悠。”
    她忙坐正:“夫人有何指教。”
    “对我不用如此客气,你与巧姐关系好,可唤我一声伯母。”
    宜悠从善如流的改口,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赧然:“伯母,此事皆因宜悠而起,实在带累你们。”
    客气话人人都爱听,章氏本是看在她与巧姐情谊的份上相帮,如今却多了一丝真心。
    “婚姻之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依我看,怕是用不了几日,便会有媒婆登门。”
    宜悠却知媒婆那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四五十岁的婆子最是口没遮拦的时候。心善的媒婆尚且好些,若是遇到那贪财好利的,黑的能说成白的。稍不如意断了他们财路,这些人能编出各种花样坏了姑娘家名声。
    流言蜚语猛如虎,投缳吞金的姑娘也不是没有。
    “沈家日子虽不富裕,但安生着也颇喜乐,我是断不会去与人做小。”
    章氏更是欣赏:“小小年纪便能忍住富贵名利之诱惑,你这般便很好。”
    宜悠垂眸,她哪是那种能忍住的女子。不过是走了一遭,经历过方知其中艰险,心生退却罢了。
    “县里那些个婆子,我且能为你管上一管。若是云州来人,还需你去应对。”
    “父母之命却在媒妁之言之前,媒婆手段再厉害,终归不是能做主的父母。我自会将心意告知于娘,她定会为我遮挡一二。”
    说到这恰好出城门,章氏也适时收住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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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州东边靠海,北倚云泉山,乃是越京后关内第二天险。
    过云泉山便是沃野千里,使得此地不若越京那般荒凉,自古便是兵家与朝廷必争之地。
    如此重镇,城墙自是巍峨庄重,内外两层城门高八丈,仅比越京九丈九低一线。前夜进城时未曾看清,今日下马车,立于城门前仰头观望,她不由生出凡人若蝼蚁之感。
    “押送的官爷们回城了。”门吏如此喊道。
    章氏想都没想,立刻命自家马车靠边。
    “押送?”莫非是穆然所在的那支,算算时日,似乎正是今日。
    巧姐小声的为她解释,每年秋收后便是秋决,此时也是赴京□□。押送嫌犯只是其中很小的一桩事,各府各州要赶在入冬前将一年收成送入京中。
    “那些收成一般是折成银子,这还不算什么,更重要的还在后面。”
    宜悠模糊的想起:“莫非是孝敬京中那些老爷?”
    巧姐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惊奇模样:“便是如此,我爹每年都要为此事发愁。”
    “今年不必了!”宜悠胸有成竹。
    “为何?”
    她也没卖关子,小声附在她耳边说道:“百年姜家的传家宝,如今不正摆在县衙大院。”
    “也是,如此向来,出嫁还真是桩好营生,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仙人跳。”
    巧姐单手托腮,伸出手指头,竟是算起她所得利益。半晌她突然兴奋的睁眼:“当真是划算,多来几次,我全家便是几辈子都吃着不尽。”
    章氏初时还未当一回事,如今听她这般说,伸手谈下她的额头。
    “哪有女儿家如你这般想,娘不缺你那点东西。”
    “疼!”
    巧姐捂住头,撒娇逃过一劫。
    两人闲聊这一会,差役也入内门。走在前面的是一年轻将军,与其余人蓝色布衣皆不同,他一身甲胄,胸前镶嵌白虎护甲。
    陈县丞忙下车站立好,喃喃道:“是军监大人。”
    巧姐疑惑:“爹,军监?看他那派头,竟是比知州大人还要大。”
    她未刻意压低声音,马上将军扭头朝向这边,行于另外一侧的穆然亦看过去,恰好见到四人。
    打马慢慢行来,他先看了眼宜悠,而后正色道:“廖兄,这便是我与你提及的县丞陈大人。大人,此乃廖将军之侄,圣上钦点的云州监军,廖其廷。”
    少年立于马上,松开缰绳拱拱手:“陈大人。”
    “下官见过廖小将军。”
    “不必多礼。在京时,伯父与在下常听穆兄提及陈大人,他赞你踏实肯干,为官造福一方。”
    饶是陈县丞脸皮再厚,此刻也难免激动。两人夸赞廖将军几句,便打马前去与大部队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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