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通路曼到底在忙些什么,动不动翘课逃学,还坚持隔叁差五来学校报道,虽然来了之后只是趴着睡觉。
    从过年时碰巧撞见她那会儿的状况来看,她似乎在学习看面相?好像也不是。
    沉嘉言看着空荡荡的课桌,想起开学时班主任找他谈话,他还大言不惭的解释自己是想拉班上最后一名一把,可真面对路曼,他完全不敢板起脸让她认真学习。
    可她这样不学习,将来会不会有一天会后悔?
    自从坐到她旁边,他走神的次数明显多了,他很清楚这样下去不仅不能带动路曼学习,自己的成绩反而还有可能下降。
    这世间本就没什么所谓的天才,他的成绩也是自己一点点努力出来的。
    沉嘉言叹了口气,收拾课本准备回家吃饭,鬼使神差的将布置的作业全部塞进了书包,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和他预告,今晚他不会来上晚自习了。
    他真的没来,没来的原因是因为路曼。
    地球是圆的,他和她总是不经意相逢,或者说,是他总在人群中辨认着她的模样,但凡看到和她略有相似的面孔,都会忍不住驻足停留。
    可坐在一群男生中间带着黑色耳机对着电脑大杀四方的女生背影,是到了不需要停步辨认的程度。
    就一眼,仅一眼,他就在网吧玻璃窗外认出了她。
    他不是她的谁,但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他推开了网吧门,大跨步走到路曼身后,声音冷到自己听了都要打两个寒颤,“路曼!”
    耳边轰隆隆的音乐压下了他的怒吼,他忍无可忍,伸手想摘她的耳机,却被她先手一步褪到脖子上。
    粗黑的马尾扫在一侧,细长的脖颈露出优美弧度,他又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引导或是责骂她。
    论同学,他最多劝导,论同桌,二人关系并不好,论朋友,可能连交情都谈不上。
    路曼扫了眼显示器边框黑色反光处男生沉闷的表情,又定睛在屏幕上放大倍镜,指尖在鼠标上连按几下,将偷袭的敌人打成一缕红烟。
    接着她直接退出了游戏,转而跳到连串代码的界面,调整耳机上的话筒道:“你刚说的我都知道了,这些都是小问题,有没有影响运行的大bug?”
    耳机里的声音不大,沉嘉言也是听得断断续续。
    “目前没有发现,你寒假自学了两个月,就花一天功夫能将软件完善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团队?”
    “不太行,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等闲下来再说。”她叉掉还在跑程序的界面,和对面道了声别,关掉电脑懒洋洋地伸了下腰。
    “年级第一,这个点你不回家吃饭?”
    沉嘉言虎着脸,看她穿上外套往外走,又跟个榆木疙瘩似的跟了上去,“你不上课就为了来网吧打游戏?”
    她斜睨了眼他,乐呵地笑了声,“消遣而已。”
    “路曼!”
    他喊得急,整个人站在原地,心中不知道哪里升起来的怨气。
    但女生丝毫没有因为这声叫喊停下脚步,反而依旧慢悠悠的往前走。
    沉嘉言咬咬牙,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个狗皮膏药,死死地粘着她,“你能不能好好学习,那些事情不能放一放?等你上了大学后,有的是大把时间去学你喜欢的事。”
    “你身上有吃的吗?”她拍拍藏在羽绒服下的肚子,笑得有些像讨吃食的孩子。
    刚在网吧里穿着单薄的黑色贴身毛衣,那里平坦的感觉像逃荒来的难民。
    他站在原地在身上口袋里到处摸索,从校服中掏出一颗水果糖。
    路曼莫名笑了,拆着糖袋往嘴里塞,“是今天课间来找你问问题的女生给你的吧?”
    她不提他真有些印象模糊了,盛安来找他的时候他一心都在路曼身上,不时压低声音就为了能让她睡得安稳。
    糖是盛安什么时候塞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弯了弯眼睛,带着点调侃,“还以为女生送你的,你都会无一例外送回去呢!”
    沉嘉言抿了下唇,有些赌气的从她手里抠出包装袋,认真的放进口袋里,“明天我买一样的还她。”
    “没必要吧!”路曼惊讶了,“就一颗糖,你也要拒绝?再说了,要还也应该是我还你,毕竟是我吃掉的。”
    她说着就去掏他口袋,沉嘉言不肯,挣扯间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一时都僵住了动作,还是路曼率先撤开,破天荒往后退了两步。
    他也有些尴尬,抓着书包带抬头又低头,“那个,我送你回家。”
    回家啊?
    路曼皱了下眉,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搜索回家路线,想了想他这个人,平日定是坐公交多,又将路线改为地铁或公交。
    她鲜少坐公交,倒不是嫌人多,而是公交的路线太绕,对于一分掰成两分钟用的她来说,实在过于浪费时间。
    “b29。”
    “好。”沉嘉言应了声,和她并肩在人行道上走着。
    车来车往的街道,霓虹灯在步行间一盏盏亮起,昏黄的路灯将两人身影拉长,又在下一个路灯间后移、重迭,旋转一个周期。
    他们的影子就好像在短暂的路途中,走过了一年又一年。
    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乘坐着满满当当的人,路曼个子才165,营养不良的身材经常被车晃到站不稳,沉嘉言站在她身后,慢慢圈住她周身,给她框出一片不小的范围。
    她就在晃悠间,一会儿撞到他胳膊,一会儿靠在他胸口,急刹时甚至都能听到他胸腔里蓬勃的心跳。
    路曼伸手拽住他校服,挣扎着站稳身体,恍惚间看到他的耳垂,真如萧老头说的那样,肉肉的,厚厚的,微粉发嫩。
    只是在注视间,那处越来越红。
    她突然摸向他耳垂,不解地问道:“你发烧了吗?耳朵怎么这么烫。”
    沉嘉言闻言低头看她,她嵌在他怀里,小得像只猫,高耸的马尾如同她炸起的毛发,眼睛澄澈干净,未带一丝杂念。
    而自己,心底却在不停地发痒,手脚也因她的靠近而变得疲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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