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预报明明是晴,为何他的耳里听见的都是闷声的响雷。
    阚斉渊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刚刚她还和他花前月下、甜言蜜语,可转瞬这冰凉的语句,句句像利刃插入他的心脏。
    路曼躺回靠背,手中还在和人不断发着信息,一点想搭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个房间的,身上空荡荡的没穿一件衣服,可他完全没意识,就那么如同行尸走肉般往大门走。
    这个他住了这么久的公寓,曾因为有她的加入而显得温馨,现在回头看来,一切竟是个笑话,一个以他为中心,只想把他吃到手的巨大谎言。
    身后突然传来门开的声音,他一瞬回神,眼里还带着隐隐的期冀。
    路曼随手扔出一套服饰,连同裤衩都为他考虑到了,“其实你可以在客房歇一晚,或者我去客房。”
    阚斉渊这才反应过来,低头望向自身,有些难堪的捂住裆部,他此刻特别像乞讨的乞丐,竟还奢望着这个女人会对他动真心。
    一切不过是他痴心妄想罢了,这套房子他都可以给她,他的人他的心他的一切……
    为什么,她也要抛弃他。
    房门重重被挥上,阚斉渊双膝发软,强撑着换鞋架才没跪倒在地,心脏部位一片麻木的刺疼,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针在心头上猛扎,直至看不见针尾。
    他望向房门地上那摊平坦干净的衣服,脸上僵硬到无法露出任何表情。
    真狠啊,针针不见血,却针针往他心口上扎着。
    路曼根本不关心他是出门还是去客房,她做好的决定没有任何人能更改,她也不怕他报复,商场上他的手段也许狠厉,也许别出一致,也也许很脏,但那又如何。
    谁还不是从泥潭沼泽中摸爬滚打过来的,他只是她的猎物,吃到手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该给一个痛快。
    算算日子,两人从见面到分手,竟才短短几个月。
    她将手机息屏时间重新调回初始状态,指腹摩擦着边框却一点睡意都无。
    她不认床,以前习武时,累了就睡在水泥地面上,一睡就能睡四五个小时,小时候被扔在烂泥地里,困了照睡不误。
    可今夜却真实的有些难以入眠。
    齐蕴藉早已没回复,她也不知道他是看到了不知道怎么回,还是固定的生物钟催促他进入了梦乡。
    有时候她会羡慕齐音景,有一个爱她的亲生父母,有一个为了她甘愿在蒋莱手底下低声下气的父亲,有一个处处维护她的哥哥,有一个看似严肃却对她疼爱有加的爷爷。
    哦,还有一个她这个名义上对她无私奉献的邻家大姐姐。
    床头灯被她反复按灭开启,炙黄的灯光频闪,照亮了她面部一片细碎的透色绒毛。
    不知过了多久,床头震动,突兀的铃声在静谧的室内炸响,她犹豫了半晌,打开了免提。
    高毅的声音很快从话筒内传来,“路曼?是我,我是高毅,你和老阚吵架了?”
    她眯着眼看了下此刻的时间,声音压低了几分,染上一丝从睡梦中被吵醒的不悦,“有事?”
    “老阚在我这喝了我二十几瓶洋酒了啊!”他拔高了音量,同时还斜眼去瞧翘着耳朵听动静的男人。
    “哦。”她换了个姿势,将薄被盖住裸露在外吹得冰凉的胳膊,“他有钱。”
    “不是钱不钱的事,他再这样喝下去会胃穿孔的吧!你们俩到底怎么了?他和白晓怜分手都没这样啊,你俩不会是……”他话音顿止,有些不安的再次望向身后的男人。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句话后,他原本还止住的动作加大了幅度,甚至连杯子都不用,对着瓶口仰头就灌。
    高毅急忙越过身去制止,后者连番避让,硬生生将一瓶酒给喝到见底。
    “穿了吗?”轻柔地女声带着点冷意,还扶着手机的高毅一僵,呆愣愣地反问,“啊?”
    “我说胃穿了吗?”她揉了揉紧皱的眉头,有些不耐烦道。
    高毅上下打量阚斉渊的状态,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暂时还没有。”
    “嗯。”她不轻不重的嗯了句,随后嘱咐道:“穿了打120,死了打殡仪馆,我这不是市长热线。”
    连串嘟嘟声显示电话已经被挂断,高毅神情震惊,望着通话界面好半天才回神,急忙按下返回键给她回拨过去。
    机械女音连番播报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阚斉渊自嘲的笑了,压下他还在反复拨打的手,“陪我喝两杯。”
    话虽这么说,他灌酒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丝毫没有给他斟上一杯的意思。
    高毅舍命陪君子,拿了几瓶珍藏和他所在沙发下榻处自酌着。
    阚斉渊沾着杯中的酒水,在桌面上写下21这个数字,酒精挥发快,漆黑的黑金面板很快看不见二字的痕迹,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原地固执的写上二十一。
    高毅回想21岁时的阚斉渊,穿着朴素的白T恤,牵着白晓怜的手漫步在大学校园内,二人纯情至极,相处起来更像兄妹,他对她的好,让全校众人皆在祈求能遇到一个像阚斉渊这样的男生。
    那时的他,应该是全校女生心中的梦吧,而白晓怜就是灰姑娘,穿上了王子递过来的水晶鞋。
    “晓怜现在过得还不错,女儿也很聪明。”他伸手拍向他肩膀,只当他是回忆起往昔,心情颇为不佳。
    阚斉渊扯扯嘴角,平日喝几杯就醉,可今日喝了满满一桌,却还是抛不开脑海中那个女人,她就像梦魇,扎根在他的识海里,他醒也是她,醉也是她,心痛呼吸皆是她。
    怎么办啊!
    桌面上的水渍干了又湿,酒味似乎透过木头渗入了骨里,他这般执着,似乎只是想逼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是二十一,不是一百二十一,不是一千一百二十一。
    他还算靠前吧?
    路曼搬得很快,第二天一早就将属于自己的一切东西清理干净,就连独属于她身上的味道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特地找的专业保洁团队,大清早就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翻,没给他留下丝毫能眷恋的东西。
    但这一切,正在昏暗包厢内醉生梦死的阚斉渊并不知道。
    他固执的认为,只要他不回去,路曼就会和往常一样,睡在他们的床上,住在他们的家里,她还是他记忆当中那个,爱他爱了八年的女人,他的女朋友。
    临近月底,路曼起了个大早,倚在杜爱莲大院门口等许久未见的双胞胎。
    这几天她发现身后有不少乱七八糟的尾巴,也不知是祁焱派来保护她的,还是蒋莱派来监视的,不过这都不重要,跟着她最明显的要数她那个蕴藉哥,开着自己的红旗,明目张胆的跟在她车后。
    虽然还知道隔着不远的距离,但那醒目的车标和车牌号,实在让人很难不注意。
    她淡淡一笑,手中已经拨了电话出去,周雪羽接电话的速度很快,但明显还带着睡意,“干什么啊,大清早的!”
    路曼压低了声音,“公司筹备的如何了?”
    传媒公司她虽然交给了时宜楠,但她毕竟年纪轻,没有开公司的经验,周雪羽好歹也是商贾之家,对这些弯弯绕绕应付起来比她得心应手,路曼甩了几瓶昂贵的珍藏酒,就这么把她骗到公司当二股东。
    “差不多了,过段时间招收些练习生,上次和你说的那个经纪人陈瑜,你可拿下来了?”说起公事她顿时清醒了,态度很是让路曼满意。
    “过几天我手头事解决就去。”她漫不经心的望向院子内,多日未见的双胞胎已经变得和先前大不相同,她不再多说,将要事吩咐了下去,“给我买个雏儿,安排在XX军校门口。”
    “什么?”周雪羽声音大到震耳欲聋,“大清早我去哪给你买雏儿?你男朋友呢?”
    “分了。”她言简意赅,并不想透露太多。
    周雪羽了解她的行事风格,也不再刨根问底,翻阅着自己的人际圈,“现抓估计不行了,我问问朋友,一个小时内给你送过去。”
    “谢了,我酒柜的酒随便挑。”她利落挂断电话,二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路曼眯着眼逆光看着二人的模样,柯京还是一如既往对她嗤之以鼻,柯洛满脸惊喜,二人壮实了不少,胳膊也不再似先前那般瘦骨嶙峋。
    她伸手去摸柯洛的胸口,打量猪肉块般上下点头,“胖了。”
    “切!”柯京耻笑,“你会不会摸,这明显是肌肉,这段时间灶台边的柴火全我哥砍得!”
    “哦~”她阴阳怪气的应了声,贴着的手移到他的身上,还暗示性的抓了抓,“那你这是肥肉咯!”
    “你!”柯京气到跳脚,抡起的拳头被柯洛一把握住,“以后要叫路曼姐,别没大没小的。”
    柯京暗暗咬牙,气愤的缩回手,紧抿着唇线不再多说一个字。
    “路曼。”柯洛同样抿唇,将最后一个字抿进唇齿间,他不想叫姐,他并不想当她弟弟。
    路曼也不深究,领着二人就往车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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