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余姿和冯颖彻底断了交流,两人谁也不理谁,偶尔目光交汇,也不像火药桶般一点就炸,而是透着十足的漠然。
    四人寝一时陷入尴尬的境地,因此另外两位室友时常不在寝室,生怕撞在枪口上。
    余姿在心底告诫过自己无数遍,冯颖的事与她无关,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做不到置身事外。
    早上上完专业课后,学生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冯颖捧着课本随着人流往外走,突然一股大力扯住了她,紧接着谩骂和羞辱声响起,尖锐刺耳,像把出鞘的利刃朝她直直捅来。
    “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骚货,不好好读书,竟然去勾引别人老公。”穿着华贵的女人脸上带着厚厚的妆容,红唇一开一合间,怒火喷涌而出。
    她拽过一脸惊恐的女孩,又看像四周围观的学生,从皮包里拿出一把照片甩了出去,扯着嗓门愤愤道:“同学们,你们看看,就是这个贱货,隔三差五往我老公床上爬。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在俞大上学。”
    地上的照片被学生们纷纷捡起传阅,谁都没有伸出援手去帮助那位抖成筛糠的女孩,他们窃窃私语,他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眼神里流露出的鄙夷,不耻,恶心毫不掩藏。
    冯颖脑袋嗡嗡地,这些人的目光像一颗颗子弹,落在她身上,便化作一个个窟窿,疼得她浑身发抖。
    她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耻辱和不要脸的代名词,在这拥有百年校史的俞大里,她就像一滩污水毁了学校的清誉。
    这时,一位纤细高挑的女孩领着两位保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位女人被赶走时仍在骂骂咧咧,而冯颖始终垂着脸,被女孩护着往寝室走。
    余姿的手绕过女孩的后背握住了她的手臂,察觉到她还在轻颤,她轻轻拍了拍她,却始终没说话。
    才回到寝室,有位校领导已闻声赶来了。
    看着冯颖跟她往外走,余姿的眼中划过一抹担忧。
    这事发生不过一小时,即便学校努力封锁消息,没收照片,但学生内部仍然疯传开来。
    后来,冯颖被冯姨领回去了。临走前,冯姨欲言又止,还是余姿先开了口:“您有话就直说吧。”
    冯姨脸上的褶皱写满了无助和祈求,她犹豫再三,艰难地张了张嘴:“余小姐,能不能求你让周先生帮帮忙,颖颖还那么小,不能被退学啊!”
    说罢,她松开冯颖的手,往前迈了一步,作势要跪下双膝。
    余姿连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肘,阻止她这一行为,看着后面长发遮脸,毫无反应的冯颖,她叹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我尽量帮忙。”
    冯姨眼里一亮连声道谢,而后光芒消散,又恢复成疲倦的模样。
    余姿看着母女俩离去,两人的背影透着说不出的萧索和苍凉,她心里泛起说不出的滋味。
    后来,由于周鉴之出手,王太太不得已澄清这事是场误会,而冯颖也被取消了处分。
    但她依然抬不起头来,朝她指指点点的声音太多,她不聋也不瞎,正因为清楚真相,知道自己当初的作为,所以她活在了别人的言论里,走不出,也逃不了。
    冯颖开始变得低落,呆滞,时常一个人发呆,不说话,也不听课,甚至有人叫她也久久反应不过来。
    最后冯姨没办法,替她办了休学手续,住进了医院。
    中度抑郁症,她想也不敢想,握住女儿的手,看着她苍白而安静的睡颜,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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