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接引弟子和张太虚惊愕抬头。
    “天音迎客……不愧大派上使,闲步玉庭,亦可参法悟道,可喜可贺啊!”
    随着一个声音传来,就见石门峰上方,一行人正在迎下,为首之人紫面长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象。
    张太虚凑近唐劫耳边低语:“这位便是邱舒予掌教。”
    唐劫忙拱手道:“洗月门下唐劫,见过邱真人。”
    他虽然是洗月派特使,对方却是天心真人,一派掌尊,地位怎么都比他高,唐劫也不敢无礼。
    本来以邱舒予的地位,对唐劫是没必要迎接的,不过唐劫在山下的时候就知道他来了,这刻半天没上山就有些奇怪。用了法术探察,才发现唐劫竟有石门参法悟道之象,这才惊起迎出,结果还没见到唐劫呢,就听到了迎客天音,这意味着沉睡于大阵之中的古老意志已经认可了唐劫,邱舒予又哪里还敢怠慢。
    这刻听唐劫自报名号,邱舒予更是道:“原来是连明天魁都看中的猛虎唐劫,那就难怪如此了得了。”
    因为同属天心,对邱舒予这类人来说,称天魁而非真人更显尊重却又不掉身份,故多有以此相称者。
    唐劫已道:“小子无礼,一时见礼心喜,玉庭参法,失了礼仪,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邱舒予大笑道:“果然修界代有人才出,天才从来都是不缺的。前些年洗月派出了个北沧寒,我还以为近十年的学子就要以他为首了,没想到跟着就出个唐劫。这样的天才后辈,老夫我巴结还来不及呢。”
    说着已过来拉住唐劫的手,显得颇是欣喜,反倒是他身边几人面露不豫,显得并不那么高兴。
    其中一名身形瘦长,长着鹰钩鼻子的中年人更是直接道:“不知唐公子刚才所参是何法?”
    这话的口气却已是带了些质问的意思了。
    唐劫一楞,邱舒予已道:“这位是我三师弟,石净斋。”
    然后再指另一名有些白胖,不时的用手帕擦着脸上汗水的男子和一名粉衣罗黛美妇道:“这两位是我二师弟梁兴邦和四师妹玉婉娘。”
    唐劫回礼道:“原来是回风真人,厚土上人,玲珑娘娘,唐劫有礼了。”
    来之前他已经向张太虚请教过石门派的情况,知道此派掌权者一共四人,邱舒予是大师兄,号称山水真人,剩下人就是眼前这三位。
    至于这刻问他的石净斋与旁人又有所不同,因为他是石门派上一代掌教之子。石门派在此之前本是石家一代传一代,只是到了这一代,老掌教却把石门派交给了邱舒予。尽管如此,石净斋在石门派中地位依然极高。
    这刻面对石净斋的质问,唐劫想了想回答:“在下一向对阵道情有独钟,得入玉门天锁,偶而所感下,到是对阵道领悟的提升更多了。”
    “你撒谎!”石净斋已喝了起来:“只是悟道绝不会招来迎客天音,肯定是你从我派玉门天锁阵中学到了什么机奥!”
    “净斋住口!”邱舒予喝道:“对上使不可无礼!”
    旁边梁兴榜也哼了一声:“就算是上使也不能从我派随意窃取秘法吧?再说了,唐公子也不过是奉命查询矿脉一时,也远远算不上正式的上使。”
    唐劫眉头一皱:“我承认我的确从这玉门天锁阵中学到了一些东西。但这不过是我触类旁通之行,却未有破关窃密之举。石门派既然门户洞开,自然事无不可对人言,怎么你们连公开的东西还要收费和保密吗?”
    这话说得石净斋和梁兴邦都是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劫说的没错,他并没有偷闯石门派藏经阁,只是在这门户之中自行领悟。修仙界存在千万年,多少年来早形成了规矩。象唐劫这样的情况,根本形不成盗窃之实。如这云丛天刀,虽是他靠玉门天锁阵领悟,却是石门派自己都没有的,到哪儿说成盗窃去?
    当然,唐劫受益于此是不假,因此客气些的话,给些好处作为感谢到是有必要的,他本也有意于此,只是石净斋这么一搞,他到有些不乐意了。
    这刻正想说什么,忽然心有所有感,目光向着旁边那一直没说话的玲珑娘娘玉婉娘望去,只见她手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光华一闪而逝。
    那玉婉娘看到他向自己望来,对着他盈盈一笑,到颇有几分勾魂夺魄的诱惑。
    唐劫也不理会,只是道:“当然,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从石门派得了好处的,唐劫愿意就此做出感谢,就以五千钱为谢资,如何?”
    石净斋冷笑:“五千钱?唐公子视我石门派为何物,你当在打发叫化子吗?”
    唐劫冷静回答:“对于一个门派而言,五千钱是不多,不过对于我个人而言,五千钱已是我能出的极限。实际上就是这笔钱,我都要先欠一欠,过些日子才能给你们。”
    “哈哈!”石净斋已是大笑起来:“五千钱都要欠帐,唐劫,我看还是我给你五千钱,你拿着走人吧。”
    “净斋闭嘴!”邱舒予已喝了起来,忙上前对唐劫道:“唐公子莫要见怪,我这师弟就是这脾气,嘴巴臭,不会说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师傅当年才不把掌教的位置传给他。”
    这话说的石净斋眼中又是怒意一闪。
    唐劫笑笑:“没关系,我拿了石门派的好处,又给不出应有谢礼,石真人有所不满也是正常的。”
    那石净斋哼了一声,大概是看唐劫始终说话谦逊,终于不再言语了。
    第9章 夕残痕
    交谈过后,邱舒予便引了唐劫张太虚上山。
    石门派早在派内为唐张二人摆下了丰富午宴,殷勤招待。
    酒过三巡,唐劫也渐渐了解了一些当地情况。
    永岁山一带原本有三个修仙门派,不过自从发现矿脉后,石门派声势大壮,渐渐便将另外两个门派压了下去,其中一派更是干脆被逼离此地。只是随着矿脉的枯竭,石门派的好日子也行将终结。
    酒宴上,邱舒予说到这更是唏嘘不已,对唐劫道:“这些年靠着这矿脉,石门派的确是得了不少好处。但是为了守护矿脉,也得罪了不少小人。当年玉华派想要盗矿,我石门派与他们大战三场,死伤弟子无数,就连我本人也身负重创,才堪堪守住此矿,我石门派对洗月派之心,天地可鉴啊!”
    玉华派就是被石门派逼走的那个门派,唐劫知道石门派的确曾和玉华派大打数场,至于说是不是为了守矿,这个事可就不好说了。从实际情况看,到更象是争夺永岁山一带的控制权。
    而就洗月派角度而言,这矿谁守都一样,反正只要交给他们八成收益即可。玉华派就算真夺了矿脉,夺的也只是石门派那份,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抹了洗月派的份。因此就算石门派是为守矿而战,也不是为洗月派而战,是为他们自己。邱舒予这么说也不过是表表忠心,借机要价。
    果然话后,邱舒予便道:“不过最近听说玉华派贼心不死,一直在伺机报复。如今矿脉将竭,石门派接下来恐怕很难维持现有家业,势必要有所收缩,到时怕是就要给这些贼子可趁之机了。”
    说着一脸唉声叹气的样。
    唐劫心中好笑,道:“败军之将不足言勇,想来绝不是石门派对手,邱掌教过谦了。”
    却是丝毫不露可被邱舒予抓住的话风。
    邱舒予见对方不为所动,亦只能尴尬笑笑,不再言语。
    片刻酒足饭饱,唐劫擦了擦嘴道:“吃也吃过了,接下来就办正事吧。还请掌教带我去矿洞处。”
    邱舒予忙道:“公子何必着急,先在我石门派玩上几天再去看过不迟。”
    唐劫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要做,最好能在今天就把事办完。”
    说着已是站了起来。
    邱舒予见他态度坚决,也只能同意,临行前,邱舒予将一个芥子袋塞给唐劫,唐劫打开看看,只见里面放满了灵石,估算一下价值,不下十万。
    唐劫笑笑,却是把芥子袋又还了回去。
    邱舒予忙道:“这只是石门派一点心意,绝无收买之意。”
    唐劫却只是坚决摇头,邱舒予只能收回,便带着他前往矿脉所在。
    灵石矿脉位于永岁山百乐峰,距离石门峰仅五里之遥。邱舒予唐劫等人一路飞行,很快来到矿洞处,远远就见矿脉处人头攒动。
    邱舒予正欲在那里落下,唐劫却笑道:“不急惊动他们,我想想先看看情况。”
    邱舒予听他如此说,也只能点头同意,众人远远落下,步行靠近。
    ※※※※
    矿洞的门口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
    一个留着三撇老鼠须的中年文士正坐在一张书案的后面,案前排成一长排的队伍,全是衣衫褴褛,手持矿镐的矿工,其中竟然还不乏一些只有十余岁的少年。
    每个人的身上都还背着一个篓子,矿工们从篓中取出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玉色石块,正是灵石。这些还只是原石,需要经过打磨与加工之后才能使用,尽管如此,透过那薄薄石衣,依然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能量波动。
    矿工们将原石交给那中年文士,旁边便有人上前称重。
    “品质下等矿二十四斤,中品矿一斤,可得银二钱九分。”中年文士说了声,数出一些铜钱交给对方。
    那矿工不满叫道:“这块中等品质的明明有两斤,怎的就成一斤了?”
    那中年文士冷哼:“闭嘴,没用的东西,再聒噪就让你滚蛋!”
    灵石矿也有品质之分,按六大派划定的标准,分别为极上中下四品。收矿也是以此为标准,其中下等矿最便宜,每十斤原石只给一钱银子,中品矿石为五钱,上品三两,极品二十两。
    而在修界,十斤下品原石大约可出一块下品灵石,一块下品灵石的价钱在二百灵钱左右,即使不考虑黑市价格,这换算比例也是一比两千。
    这就是修者与凡人的差别,仙凡之间,永远是前者剥削后者的劳动力。
    寻找灵矿是极为劳累而又危险的事,矿洞从不安全,内中总是隐藏着各种风险,即便是修者进入往往也会遭遇不可测之灾祸,正因此才把采矿的事都交给凡人。对于大多数穷苦人家而言,采矿虽危险,但是收益不低。运气好的话获得一两块好矿,很可能就此摆脱穷苦命运,因此甘冒危险下矿,可就算这样,他们也还要遭受来自方方面面的剥削。
    那中年文士克扣是一方面,矿内工头克扣也同样少不了。
    矿工们正常工作情况下,平均一天得五钱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是三扣两扣往往就只剩二三钱了。
    这刻那矿工知道奈何不得对方,只能忿忿离去。那矿工之后是一个少年,同样背着矿篓,来到那文士案前将矿篓一倒,却是滚出不少原石。
    看不出这小子身板瘦弱,挖出来的矿倒是不少。
    那文士看到,竟是破天荒的笑笑:“残痕啊,今儿个收获还可以啊。”
    少年只是冷冷地看着文士也不说话。
    那文士的脸却突然沉了下来,旁边称重的人尚未说话,中年文士已道:“下品十斤,给银一钱。”
    这话一出,群起哗然。
    这少年倒出来的原石就算用眼看也可发现至少在三十斤以上,且其中两块光泽特殊,明显是中等品种,竟然被那中年文士一口全部抹掉,只算了个十斤下品,这已是黑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后面已有矿工忿忿道:“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了。”
    “谁说不给人活路的?”那中年文士却是冷哼起来:“一钱银子,至少已够他兄妹三天时间都吃喝不愁了,得罪了金公子,本来能活到现在的人就不多。夕残痕,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想吧,趁早把你那妹妹给金公子送去,事情还有转机。否则今天我能用一钱银子收你的矿,明天可就连一分银子都未必给你了!”
    少年却只是冷冷看了中年文士一眼,道:“吴黑心,你在做梦。”
    “你说什么?”那中年文士闻言大怒。
    他在这矿脉主持收矿,历来行贪墨之事,也不知黑了矿工们多少血汗钱,早得黑心秀才之名,只是从无人敢当面说他。没想到却被这少年叫出声来,心中震怒,就想教训这小子,却又想起这少年的名气,知道此子胆大,素来不怕死,早在矿洞时就和工头们干过几架,打出些声望来,如今那些专行剥削的工头都不怎么愿意招惹他,搜刮他也是最少的,正因此才能每次都交出比较多的矿石。
    自己现在离这小子距离太近,真要拼于己不利,且忍忍再说。
    这中年文士想着,怒视他一眼,那少年已自拿着银子离去。
    眼看少年离的远了,中年文士才叫道:“你们这帮废物瞎了啊?没看到那小子辱骂我?还不把他拿下!”
    他身后几名腰圆膀粗的大汉已同时对着少年扑去。
    那叫夕残痕的少年见状扭头就跑,几名打手见他要跑追得更紧,就在快要追上之际,少年突然一闪身抓住身旁一根铁柱,身体在空中一个回旋,正迎面踢中一个冲来壮汉的脸上。
    这一下回旋踢力道不轻,将壮汉直接打倒在地。
    少年已轻盈落地,转身再跑,突然抓起身旁一个小石台,猛地向后甩去,又砸在另一名壮汉的脚上。追击的四名壮汉一下就剩了两个,不过这一下拦阻也让少年陷入了危局。
    一名壮汉首先抓住少年,狞笑道:“好小子,看你这次往哪儿跑!”
    没想到他话未说完,就见少年回身一个二龙抢珠,正戳在他眼睛上。这一下又急又狠,完全是一副要把他眼睛挖出来的架势,痛的那大汉捂眼狂呼,收手退后。
    同时另一名壮汉已一拳打在少年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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