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出口,不仅陈蕊惊了,就连高扬也惊了。
    他一脸焦急:“小秦总,您这么冒冒然答应,您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秦招招打断他,视线落到至今仍沉浸在发财狂喜中的陈蕊身上,“……陈女士,那就劳烦您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您的丈夫吧,我们就先告辞了。等回去以后修改过协议,三天以后我们再登门拜访,请您到时候务必签约。”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陈蕊面前,“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有事您可以打给我。”
    陈蕊还欣喜若狂着,但对秦招招的态度已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赶忙拿起名片,连声说“好好好,那我就替我老公、我们两个谢谢秦总了……”
    离开了陈蕊的家,高扬一脸头疼的表情,跟在秦招招身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皱着眉头问了出来:“秦总,您、您真的要答应他们夫妻俩提出的天价赔偿款啊,公司那边要怎么交代啊,要是李总和丁总知道我们妥协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
    这么重要的事都能搞砸,他这份工作也别想要了。
    秦招招面不改色,甚至还回头冲高扬笑了笑以示安抚:“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丢工作的。你回去以后,就把一开始公司定好了的三十万赔偿款加一套安置房的协议准备好就行了,其他的都不需要。陈蕊夫妻俩如果给你打电话,你也不要接,直接挂断。”
    “另外,回去以后不要跟任何人说我答应陈蕊他们的天价赔偿款了,就当你不知道这件事,照常上你的班就好。”
    高扬懵了,一脸茫然,他不知道秦招招到底打什么算盘,刚刚她不是已经答应了陈蕊吗,还说回去以后修改协议,怎么现在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但说到底秦招招才是老板,他一个打工的,也不必去质疑自己的老板。高扬最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她的吩咐了。
    开车回去的路上,秦招招给她那位新人小秘书去了个电话,对方接的很快——“喂,夏琳,入职培训做的怎么样了?”
    夏琳的声音透过电话外放听起来爽利多了,不比一开始那么畏畏缩缩的:“秦总上午好,经过昨天和今天两天的培训,基本的工作内容我已经都知道了,人事部的主管说我学的很快,应该不需要培训一周。”
    秦招招想起她看过的夏琳的简历,国内排名top的名校毕业生,接受新事物是比较快啊,人事部虽然贱嗖嗖的,但好在眼光还算不错。
    “好,那现在派给你第一个工作。”秦招招正专注开车,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但透过后视镜看去,她眼神分明是冷厉的。
    “通知安保部,接下来的一周内,加强巡逻,除在职人员外不论任何人进入公司大楼都要登记,没有预约的不许进;如果有一个叫陈蕊的女人、或一个叫邹峰林的男人找来,务必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在公司里或者附近闹事。”
    “再派两个专业保镖给我,”她顿一顿,又改口:“……不,四个。”
    ………
    第二天,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派去盯梢的保镖回来说,邹峰林和陈蕊一整天都呆在家,倒是陈蕊去了趟商场,买了很多贵价肉菜回来。还有几个人去了他家打麻将,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
    秦招招正翻看手里恒远一季度的财务报表,闻言抬眼看向他:
    “好,就继续盯着吧,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那人正要转身离开,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得到秦招招眼神允许后才接。
    是和他轮流监视邹峰林的人打来的,说邹峰林刚刚和陈蕊大吵一架,看样子还喝了酒,现在正往市区的方向去。
    秦招招仿佛早已料到了,靠在椅子上云淡风轻地继续看报表,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急,让他跟上去就好了,看看邹峰林要去哪儿。”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那边打来电话,说邹峰林进了西财区泰兴路一家名叫金山的台球厅。
    金山台球厅,秦招招只觉得有点耳熟,但因为平时不接触这些,实在想不起来;她索性打给徐恕,对方一听她说这名字,登时就乐了:
    “招招,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地儿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再说你也不是缺钱的主儿啊,打听这种地方干嘛?”
    “别废话,”秦招招语气轻飘飘地,“有重要的事,跟这家台球厅有关。”
    “行吧,”她不说,徐恕也不勉强。
    “这家台球厅呢,其实是家地下赌场。一楼和二楼做台球生意,负一楼就是赌博的地儿。老板叫吕龙,有点黑色背景,是个狠角色;不过他做事很低调很隐秘,明面上也查不出大的过错,所以一直没人动他。”
    秦招招勾了勾唇角,“有多狠,穷凶极恶的那种?”
    “我没和他打过交道,但是据传言说,他手段挺狠毒的,手底下一帮亡命之徒。至今没人敢在他的场子闹事,也没人敢欠他钱,因为欠他钱的都自觉用手脚抵债了。”
    这样啊。
    从一开始,秦招招唯一的顾虑就是这家赌场的老板不够狠,拿捏不住邹峰林这种赖皮。
    不过现在,她可以彻底放心了。
    与此同时,莱茵庄园十六层。
    晏承矗立在窗边,一边解开衬衫袖扣,一边听电话里的尹秘书跟他汇报情况。
    “………就是这样了,晏总。不知道秦小姐跟那一家子说了什么,那男的就疯了一样在赌场里借贷赌博,甚至透支自己根本还没拿到的赔偿款,给赌场老板写欠条。”
    他停顿一秒,“秦小姐好像是想化被动为主动,但是这办法有些冒险,搞不好会把那一家人逼急的。晏总您觉得,秦小姐能成功吗?”
    晏承脱了衬衫,纵深的落地窗上影影绰绰地倒映出男人赤裸的上半身,那些暧昧的抓痕还没有消失,这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她可以的,我相信她。”良久,男人低声道。
    “这些天加派几个人手,远远地跟着她,别让她出事了。”他又叮嘱一遍,这才挂断了电话。
    返回手机主页面,只见壁纸是一束玫瑰花。开的很娇艳,拍摄角度看来也是用了心的,就是晏承这样不苟言笑的人拿来当手机壁纸,有些微妙的违和感。
    不过要是秦招招在这儿,想必会对这束花很眼熟,因为这就是当初她胆大包天地放在晏承办公桌上、压住他文件的那束玫瑰花。
    是的,晏承把那束花带回来了。
    鲜切花的保存时间不久,即便可以做成干花,可他还是更想看到它娇艳欲滴的模样,毕竟这样,总能让他回想起,秦招招抱着这束花来华润找他“求爱”的样子。
    即使那场“求爱”不过是她用来戏弄他的招数。
    他把那束玫瑰翻来覆去地拍了几百张,然后挑出来一张最满意的用作壁纸。
    洗过澡,晏承浴袍半系着坐到床边,松松垮垮的黑袍包不住他的身体,露出他健硕白皙的胸膛。
    他拉开床头柜最上面的抽屉,里面只有两样东西。
    一只木雕的夜莺,以及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集体照,大概有三十个人左右,都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女生在前男生在后,从低到高站了三排。
    晏承拿出来放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摩挲了一下照片上秦招招笑靥明媚的脸。
    在她身后右侧方,十七岁的晏承正垂眼偷偷看着她,面容一如既往的淡漠,可目光却是专注而柔软的。
    在所有人都在看镜头时——
    唯独他看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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